第 12 节
作者:雨帆      更新:2021-02-17 03:28      字数:4740
  耶律休哥和萧挞览主张,目前国家未稳,暂时以为得罪宋国为先。不要让李继迁成了宋帝发兵北征的借口,倒不如将李继迁押送还给宋国,免得生事。
  韩德让却有不同的看法,正是因为辽国目前国家未稳,所以为了避免与宋国起正面冲突,与其忍让,倒不如掌握主动。在辽与宋之间,设立一个缓冲的地带。
  自然,这个缓冲的地带不能让辽国出土地,而应该利用李继迁,在宋国后方造成困扰,才能令宋国无暇北侵。
  当初太宗时,有北汉作为宋与辽的缓冲,因为北汉灭亡,现在宋国一打就打到南京城。因此,现在必须再制造出另一个相当于北汉作用的属国来。
  太后萧绰大喜,拍案而起,大赞此计极妙。
  一个月后,圣旨下,封李继迁为夏国国王,并封宗室耶律襄之女为义成公主,下嫁李继迁。赐马三千匹,武器战甲无数,赐银、夏、绥、宥等州(目前仍在宋国手中)为夏国封地,令夏国国王李继迁率所部返回属地。
  辽国出了个空头封号,些许物品。一兵不出,便已经得到了一个十分有用的属国来对付宋国。
  第 6 部分
  第六章、王妃潘氏
  暖暖的穹庐里,萧绰与韩德让看着地图,边境来报,宋人蠢蠢欲动,战事,只在这几年间。
  记得上次高梁河之战,宋军大兵压境,主力全部押于一线,一旦惨败,连救援都来不及。这次宋军一定会吸取上次教训,尤其是宋帝,上次险些失去了性命与江山,这一次一定不会亲临前线。
  知已知彼,百战不殆。既然宋帝这次不可能亲征,那么他们就对有可能担任此次北侵主帅进行分析,从对方一惯的战略习性来得出对策。
  摆在名单上的前几名便是:曹彬、潘美、田重进。
  而在此时,大宋汴京城中,大将潘美的府中,正喜气盈天,热闹非凡。
  却原来前日太宗因目下已经有五位皇子成年出宫开府,但是已经成亲的却只有楚王元佐,于是降下旨意,以将相门第闺秀,赐婚诸皇子。
  皇次子陈王元佑,赐婚隰州团练使李谦溥之女;
  皇三子韩王元休,赐婚忠武军节度使潘美之女;
  皇四子冀王元儁,赐婚崇仪使李汉斌之女。
  太宗尊敬功臣,纳妃娶媳,依足《大唐开元礼》中种种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的繁琐仪式行事。太宗对于这三门亲事很满意,对宰相李沆说:“朕的皇子所指婚的都是将相门第,六礼具备,岂能不自重乎。”
  本日正是纳采之日,因此上今日的忠武军节度使府,热闹非凡。
  内侍夏承忠自宫中来,行了纳采之礼,被迎了入内奉酒招待。忙得团团转的潘美听到门上来报枢密使平章事曹彬到来时,忙扔下所有的事务,亲自迎到门外去了。
  曹彬见了潘美,呵呵一笑,叫着潘美的字:“仲询,大喜了。”
  潘美一把抱住了他,笑道:“曹公,你能来,舍下当真蓬荜生辉。”
  曹彬笑道:“今日是小妹的喜日,我敢不来,怕她揪我胡子。”
  此次指婚的韩王元休的正是潘美幼女潘蝶,因排行第八,乳名就叫做小妹,最是伶俐好胜,亦是最得潘美的宠爱。此时听得曹彬这般说话,潘美笑道:“是啊,小妹出阁,也了我最后一桩心事。此番出征,也走得略安心些。
  说到出征,曹彬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仲询,你看这次官家决心有几成?”
  潘美脸色一整,道:“曹公,咱们书房说话。”
  两人携手书房行去,一路上听着鼓乐喧天,心情却是一般的沉重。
  他两人相交半辈子,一路上打仗打出来的交情,自是与旁人不同。两人出身来历,仕途军功极为相似,都是峰出将门,自五代汉、周之际投身军伍,追随着后周太祖郭威、世宗柴荣,累军功升迁。都曾经参与陈桥兵变,效忠太祖赵匡胤及当今皇帝,挂帅出征,平定天下,为本朝开国元勋。
  他二人履历虽然相似之处甚多,可是性格为人,却是大相径庭。
  曹彬性子仁厚谦逊,遇事谨慎,军功极大,却从无骄矜之态。他带兵多年,所部对百姓都是秋毫无犯,这在兵灾纷乱的年月里极为罕见;他虽然位兼将相,对士大夫却是礼敬有加遇士大夫于路,必引车回避;甚至对下属吏人也从不直呼其名,听取下属汇报,也必是衣冠整齐而相见。曹彬打仗,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审时夺势布置周密,谋定后动。
  潘美的脾气却是正好相反,他性情豪放,行事威猛暴燥。少年时即怀大志,结交各种英杰,投入军中后,作仗勇猛,令敌人闻风丧胆。因为性情暴燥,令手下无不畏惧,可是他作战时经常身先士卒,对于敌人有一种直觉的杀伤力,令对手也一样畏惧于他。在崇尚武力的年代里,这种血气亦是令得不少人心服口服。他性子高傲,待人处事远不及曹彬那样有人缘,但是对于真正有能力的人,他却是直肠直心的佩服,比如对眼前的曹彬。
  本朝一统天下,诸将中曹彬功劳居首。太祖赵匡胤平后蜀,他是东路军元帅,入蜀诸军皆军纪极坏,弄得蜀地刚平又被逼反,只有他所部秋毫无犯一支独秀,因此为世人所瞩目。而潘美则是在挂帅平定南汉一战中,名震天下。后来太祖欲平南唐,便命曹彬为主帅,潘美为副帅,数战下来,两人结下莫逆之交。
  征南唐时有一件花絮可以说明两人的交情:出征前,太祖许诺若平了南唐便封曹彬为相。潘美听了就先向曹彬贺喜,曹彬便对潘美说了心里话,北汉未平,皇帝是不会封自己为相。结果闰了南唐归来,太祖果然说出同样的话来,潘美为人直爽,听了这话不禁偷偷看着曹彬微笑,被太祖发现询问,潘美说了出征前曹彬的话,太祖大笑,赐钱二十万作为未能封相的赏赐。
  而此时,眼望着潘美书房中的宋辽军事地图,两人沉默着,太宗已经下旨,在全国征兵、征粮,封曹彬重禄、赐潘美之女为皇子妃,这一战势在眉睫。望着对方明显斑白的头发犹如看着自己一般,两人明白,这可能是自己军旅生涯中的最后一战。
  潘美打破了沉默:“曹公,你看这一次,官家会御驾亲征吗?还是,你我之间,谁会挂帅?”
  曹彬摇了摇头道:“难说。上次的高梁河之战,惊了圣驾,此次官家必不会亲征。但是征辽事关重大,未必就全部交到你我中的一个手中。我猜,这次会不会是楚王挂帅?”
  潘美怔了一怔:“楚王元佐?”
  曹彬点了点头:“正是,楚王元佐。官家的心思大家都明白。若是此战夺回燕云十六州,那样的军功无人可比,回朝之日,就可有理由昭告天下,立楚王为太子了。”
  潘美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只可怜……房州的那位了……”
  曹彬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轻叹一声:“仲询,你我也只能尽臣子的本份,办好差事,别的,原也不是我们能过问的。对了,小妹呢,今天是她大喜,咱们不说这扫兴的话。”
  潘美轻叹一声道:“小妹从小被我们宠坏了,性子太坏。此番指婚韩王,固然是皇恩浩荡,可是若出点什么错,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曹彬笑道:“你越发多虑了。我看小妹如今大了,长得越发美丽,举止也是端庄贤淑。谁见着不爱她,不让她三分呢。更何况诸皇子均是谦和有礼之人,韩王也是有名的温良如玉。再说你我的血战功劳,小儿女们纵然有些口角,也说不到福祸上上去。”
  潘美一笑:“也是,总是做父母的,虑得多些。”
  赐婚的旨意,同时也在韩王府接到了。
  刘夫人清点着御赐的物品,不知怎么地,眼睛竟有些湿湿地感觉。她含笑看了韩王元休一眼,道:“阿弥陀佛,王爷,今天老身总算能看到王爷娶亲了。想当日贤妃娘娘仙逝时,王爷才不过几岁。如今老身终于能熬到您长大成人,出阁开府,再完成婚姻大事。新王妃进了府,老身总算可以把身上的担子都卸下了。”
  元休见刘夫人提起生母来,也不禁有些感伤。看着刘夫人,道:“这些年来,也辛苦妈妈了。”
  刘夫人含泪道:“王爷说这话就折杀我了,这本是我该做的。王爷,自开府以来,不管什么事,老身都由着王爷做主,为的是王爷已经成人,自己知道分寸。只是如今新王妃要进府,老身指望着王爷您夫妇和美,才真的是可以告慰贤妃娘娘在天之灵了。只是有句话不得不提点,新王妃门第高贵,又是官家御赐的正室王妃,王爷请好好地与王妃夫妻和美,相敬如宾。外头的闲花野草,也好收一收。”
  元休脸色微微一变,笑道:“妈妈是最知道我的。哪里有什么闲花野草,旁人不知道的乱说话,难道咱们自家倒也嚼舌根吗?我自己的王妃,我自然会好好地待她。府中本来就安静,能掀不起什么事来。”
  刘夫人不肯放过:“王爷知道老身指的是什么。这府中只有一个没来历的,闹得府中没上没下的。”
  元休脸一沉:“总不成我做一个亲王,连个喜欢的丫环都留不住。妈妈放心,她终究只是个丫环。王妃与丫环,我分得清。”
  刘夫人不说话了,只是应了一声:“是。”
  元休微笑道:“不管新王妃怎么样,府中的事,我始终托给妈妈。我相信你自有办法,不起风浪的,是不是?”他含笑走出大厅。
  厅中,刘夫人看着元休的身影,暗叹了一口气。
  沿着长廊走到尽头,走进小院中,元休便看到了他熟悉的身影。一个穿着粉红衫子的少女,在蔷薇花架边浇花,她的一双纤手如玉雕成一般,微微透着粉红色。一缕青丝发垂下,她伸手轻轻挽起,日光照着她的脸上细细的水珠晶莹剔透,也不知是汗是水。
  看到她的身影,元休的心不知怎地便轻快起来,叫道:“小娥!”
  刘娥回过头去,看见元休,却不似平时这般欢喜地迎上来,相反却脸儿微微一沉,转身就走。
  元休抢上前几步,拦住了她:“怎么了,今天谁惹着你了,不高兴,又不理人了?”
  刘娥有些委屈地轻咬着下唇,瞟了元休一眼,又立刻垂下头去,道:“王爷放尊重些,从今天起,可不能再这么没尊没卑的。如今王爷要娶王妃,可不能再跟着我们这些丫头嘻嘻哈哈了。”
  元休失笑道:“原来,小丫头吃醋了。”他轻轻地托起刘娥的下颌,笑道:“让我看看,你吃醋的样子,格外可爱。”
  刘娥揉着手中的花瓣,道:“你来又招我作什么,新王妃又漂亮又高贵,人家是公候的小姐,我是民间的丫环,人家是天上的云,我是地下的泥。你这里跟我胡说八道,回头我又要招骂了。”
  元休见她没精打采的样子,知道是因为自己将娶王妃的消息,握住了她的手,道:“人还没见着呢,说不定丑得象母猪,凶得象老虎。看你玩得两手都冰冷,还不快进屋去。”
  刘娥抿嘴儿一笑,放下水壶转身进屋。因头发乱了,便坐到镜台前,拿了黄杨木梳梳着。背后一双手轻轻地伸过来,取过了她的梳子,将一支碧玉簪轻轻簪在她的发边。不必回头,也能自镜中看到是元休,刘娥欲回头,忽然间脸红了:“王爷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做下人的,可配不起这么尊贵的东西,叫人说不象话。”
  元休微微一笑,在刘娥的耳边轻声道:“小娥,今儿个你要不戴这簪子,才不象话呢!女子十五,要行及笄之礼,怎么能不插一支上好的簪笄呢?”
  刘娥的脸更红了,她低下头去,声如蚊蚁:“王爷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元休笑道:“我不但知道今天是你十五岁的生日,而且是特地推了二皇兄的酒宴,来为你祝寿的。”他轻轻拈起她的一缕青丝,慢慢地挽上去,微笑道:“你知道及笄还有什么意思吗?”
  刘娥低着头,道:“什么意思,我可不知道。”
  元休火热的眼神象是要把她灼化了似的,他的笑容是多么地可恶呀:“及笄又叫上头,女子十五及笄之年,就是成人了,要许配人家嫁人了。”
  刘娥慌乱地揉着手帕,微微咬着下唇,嗔道:“谁说的,我哪儿也不嫁。”
  元休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帕,笑道:“正是,我哪儿也不让你嫁,就让你留在这儿,永永远远地留在我的身边,一生一世。”
  刘娥插回了手帕,忽然只觉得眼前似有一层水雾蒙着:“你又来轻薄我,你自有你金尊玉贵的王妃,何苦寻我开心。”
  元休握紧了她的手,俯在她的耳边,轻轻地笑道:“傻丫头,那个是父皇指下来的,而你——却是我自已选定的娘子。”
  刘娥只觉得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