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童舟      更新:2021-02-21 05:41      字数:4813
  中。这是布托全家的最后一次欢聚。
  7月5日凌晨1点45分,巴基斯坦伊斯兰共和国发生了一场军事政变。在梦中惊醒的布托夫人呼喊着冲进卧室,叫到:“醒醒!快穿衣服!军队接管了!军队接管了!”
  贝娜齐尔懵懵懂懂地来到父母的卧室,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军事政变?贝娜齐尔大吃一惊,谁会发动军队呢?昨天人民党和反对党领导人已就大选达成最后协议。两天前齐亚·哈克将军和军长们曾亲自来看望父亲,保证军队将效忠于他。
  父亲在给陆军参谋长齐亚·哈克将军和联邦部长们打电话,母亲脸色苍白。她低声告诉贝娜齐尔,是一名警察告诉父亲发生了军事政变的。
  “总理希望和陆军参谋长讲话”,布托对着话筒说。
  齐亚·哈克立即拿起电话,他对布托已发现军事政变十分吃惊。
  “对不起,先生,我不得不这样做”,齐亚·哈克脱口而出。“我们必须暂时对你采取保护性拘留,但在90天内,我将主持新的大选。到那时你将被再次选为总理。当然啦,先生,我将向你致敬。”
  惊心动魄的一夜过去了。7月5日上午9点,军人车队接走了布托,他被护送到茉莉山总理休养所实行“保护性拘留”,布托一家曾在这里避过暑。
  7月5日晚,齐亚·哈克在向全国作的广播讲话中宣布:布托的政府已不再存在,已建立了一个临时政府取代它。从即日起对全国实行军法管制,由他自任军法管制首席执行官和政府首脑。齐亚·哈克还说:“我承担责任并非出于任何政治野心。这个步骤不是在任何感兴趣的人的唆使下采取的”,“也不是齐亚将军同前总理‘秘密配合’而作出的。”他明确宣布:“在完成选举后,我将把政府交给当选的人民代表。”
  政变使贝娜齐尔成为外交官的愿望成为泡影,却把她造就成了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尽管在此之前她并没有成为政治家的愿望。她曾说:“我被政治吓怕了,我还记得大人们压低了嗓门谈论枪技弹药。还听到他们说‘别在孩子们面前议论’。政治是可怕的,从事政治是件坏事,会导致死亡。”但现在她必须去为父亲的获释同军管当局斗争,政变把贝娜齐尔推上了政治舞台。
  政变发生两星期后,一场大暴雨使洪水泛滥。一位人民党的来访者告诉贝娜齐尔:“原教旨主义者正在散布。大雨是布托先生惹起的。说他想用此对推翻他的人进行报复。”
  到拉合尔去,向遭受水灾的人民表示我们与他们休戚相关。”布托对女儿说:“洪水在那儿造成了巨大的灾难。”
  这是贝娜齐尔第一次接受党的任务。尽管她已有10年的党龄了,贝娜齐尔还是忐忑不安,这是党交给的政治任务,作为人民党党员,她没有权利拒绝,何况这是她钟爱的父亲交给的任务。
  “在《平等报》上公布你的计划,带沙·纳瓦兹一块儿去。”布托为女儿出谋划策。
  贝娜齐尔和小弟弟沙在24小时内赶到丁拉合尔,上千名人民党支持者在拉合尔机场欢迎他们。人民情绪激昂,争相一睹姐弟俩尊容。姐弟俩好不容易挤出入群,到达人民党旁遮普省妇女组织主席哈克瓦尼夫人家。那里依旧人山人海,从花园一直站到大街上,没完没了地对着姐弟俩拍照,闪光灯不停地闪烁。突然有人来喊贝娜齐尔去接电话,是布托总理打来的电话,这消息使忽然静下来的人群又起波澜。
  “你们怎么样?”布托问女儿。
  当贝娜齐尔告诉父亲他们受到的盛情欢迎时.布托非常高兴。
  “替我问候他们。”布托对女儿说。
  贝娜齐尔挂上电话,对热切期待的人群说,“我父亲向所有失去房屋。庄稼被毁的人民表示慰问。”贝娜齐尔用不太熟练的乌尔都语说:“人民党呼吁对受灾家庭进行救济。”
  7月28日,布托及人民党其他领导人被释放,受到人民党支持者的盛大欢迎,以至他的女儿们不敢走出大门去迎接,生怕被拥挤的人群挤伤。贝娜齐尔姐弟只好爬上房顶看着父亲回到家。
  “噢,爸爸,你自由了,我真高兴。”贝娜齐尔祝贺爸爸。
  “不管怎样,这会儿是自由的。”布托不无忧虑地对女儿说。
  “齐亚不敢再抓你,他看到了欢迎你的巨大人群。”贝娜齐尔天真地说。
  “别这样说,”布托提醒女儿,并用手指画了个小圈,示意家里也许被安上了窃听器。
  但贝娜齐尔仍固执地说;“齐亚是个胆小鬼、叛徒,他犯了叛国罪。”
  “你太不小心了,”父亲严厉批评女儿,“你现在不是生活在西方的民主制度中,你是在军法管制之下的国内。”
  布托一家回到家乡拉卡纳,军管的阴影越来越浓。这时,有消息说布托被牵进了一件谋杀案中。布托望着夫人。沉默片刻,说:“你现在应该开始为孩子们重新到国外上学作准备了,他们的一切手续和银行存折都应办妥,天知道会出什么事。”夫人会意地点了点头。
  布托又转向贝娜齐尔说:“你也一样,应该认真考虑考虑离开巴基斯坦一段时间,如果你愿意,就到国外读研究生课程,等这里的形势稳定了再回来。”
  “仆人们也可能遭到麻烦,在军法管制下,没有人是安全的。”布托继续说。
  那天早晨,他把仆人召集在一起,对他们说:“你们全家可能会遭到不幸,如果你们想离开这儿,现在就可以返回你们的村庄,等灾难过后再来,我是可以理解的。在齐亚将军统治下,我恐怕不可能保护你们。”
  仆人们表示不愿意离开布托,贝娜齐尔也决心同父亲站在一起。
  8月1日,齐亚·哈克将军宣布10月18日举行大选,从9月18日开始为期一个月的竞选活动。人民党和巴基斯坦全国联盟都迅速作出反应,宣布将参加竞选。为此,布托回到克里夫顿70号后,便不停地举行政治会议。当布托和党的领导人在楼下开会时,贝娜齐尔在楼上餐厅里跟老师学习乌尔都语。
  “你需要好好学习乌尔都语,我也许需要你为我演讲。”布托告诫女儿。
  贝娜齐尔8月份每天学习两小时,大量阅读乌尔都文报纸并跟辅导老师学习政治词汇。尽管布托为党的工作日理万机,但他时该关注着女儿的学习情况。在楼下召开的政治会议休会时,总到楼上餐厅问辅导老:“她学得怎样?”
  8月末,贝娜齐尔同父亲飞往拉瓦尔品第。第二天,贝娜齐尔参加了由支持人民党的考卡尔大家族举行的茶话会。大约有100多名妇女出席。“你讲几句话吧”,三位考卡尔妇女敦促贝娜齐尔。贝娜齐尔用刻苦学到的乌尔都语向与会妇女讲了两分钟话。当贝娜齐尔离开时,她惊讶地看见大批警察,包括女警察在大门外等着。“因为你,他们才来到这儿”,一位妇女说。但警察最终未敢拘留贝娜齐尔,这使贝娜齐尔深深感到自己同留同大名数妇女同胞站在一起,就是安全的。
  那天夜里,军法管制首席执行官齐亚·哈克将军派人送来一则通告。警告贝娜齐尔不要从事政治活动,这是贝娜齐尔第一次接到来自齐亚·哈克的警告。
  贝娜齐尔深感委屈,她对父亲说:“想想看,我参加了一个茶话会,他们便把我看作是对军法管制的威胁。”
  布托却坦然地回答她:“这不是可笑的事,军法管制是一个狠毒、危险的勾当。”
  9月3日凌晨4点,布托因被指控涉嫌谋杀而被军管当局再次逮捕。
  原来三年前,一位受人民党支持而当选议员的政治家艾哈迈德·拉扎·卡苏利一家乘坐的汽车在拉合尔附近遭到伏击,卡苏利的父亲,一位退休的地方行政官员被打死,卡苏利死里逃生。卡苏利认为他才是真正的谋杀对象,认为这是由布托建立的安全部队干的,他们是执行布托的命令。卡苏利为此曾对布托提出起诉。高等法院的调查结果认定布托与这一谋杀案无任何牵连。1977年,卡苏利再次加入了人民党,当他申请要求人民党支持他参加3月份的议会选举未果后,便重新对布托提出指控。布托因此再次被捕。
  在布托被捕10天后,法官认为证据不足,允许他获保出狱、齐亚·哈克对此发表评论说:“如果民事法庭已释放了总理,那么,我看以军法条令来拘留他是没有理由的,”对即将来临的大选,齐亚·哈电对美国记者说,他希望看到布托重新执政。他说,如果布托通过大选再次当上总理,他将会更利索地向布托行军礼。但是,“巴盟”反对布托东山再起,齐亚出面给布托说好话,说布托参加大选“于国有利”,他还说:“我们已将布托先生从天上拉到了地下,让我们不要感情用事而作些实实在在的事吧。在你想要惩罚某人前,应先问一下自己,如果你自己也处于相同的困难境地,你是否也要受到惩罚。”他还再次表示:“我一生中将不接受政治职务”。他只在90天中起看守内阁的作用,大选后,民选领导人将重新掌管国家事务。他本人则希望回军队担任原先的职务,军队无意长期控制权力,它的任务是保证公正选举的进行,尽可能快地移交权力。
  布托把齐亚·哈克的一切讲话都当作虚伪的许诺,他认为他是被齐亚·哈克赶下去的,因而要害他的也是齐亚·哈克。他对家人说:“有人告诉我,齐亚·哈克不会放过我,要我逃命。今天一个人民党的领导人为了逃跑向我要钱。‘你愿意逃就逃吧。’我对他说。但我不是到处乱跑的老鼠,我将留在这儿,同齐亚对着干。”
  “你将赢得大选,审判齐亚犯了背叛罪”,贝娜齐尔鼓励父亲。
  “当心点儿,”布托警告女儿,再次示意她墙壁装有窃听器。但贝娜齐尔看到父亲出狱再次回到家就把一切禁忌都忘了,不断地咒骂齐亚的谋反和不忠,布托生气了。
  “小声点儿。”布托严厉告诫女儿,“你看你在说些什么?”
  贝娜齐尔满腹委屈和不快跑出了房间。她哪里知道这是父亲在尽力为保护她。
  “我只是不希望别人对你有任何伤害。”布托紧紧地把女儿抱在怀里,他已预感到他同女儿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而女儿却还那么幼嫩,甚至还不会保护自己。
  “我懂,爸爸,我也向你道歉。”贝娜齐尔说着同父亲吻别。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自由的父亲。
  9月17日,布托再次被捕。这是7月5日他被军事政变推翻后第三次被捕,从此再未获得过自由,直到被绞死。
  1977年9月,果德拉赫巴特监狱高耸的砖墙上布满了带刺的铁丝网,装着生了锈的铁栅的小铁窗高悬在牢房的墙上,巨大的铁门上开了一扇小门。贝娜齐尔刚跨进小门走进监狱,身后就响起了咣噹的关门声。
  监狱的情景令人不寒而栗。每个牢房里关着50个人,犯人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生满虱子和跳蚤的草席上,一个墙角里挖了个洞当作厕所。每天每人只给一小碗放有几粒扁豆的菜汤和一片面包,没有电扇驱散华氏100多度的室温,也不允许冲洗。这是贝娜齐尔第一次进入监狱,她怎么也想不到,在以后的6年多她多次光顾监狱,并且大部分时间是在监狱中度过的。
  今天,贝娜齐尔是作为自由人来探视身陷囹圄的父亲的。
  “齐亚·哈克正在用精心编造的谋杀罪越来越公开地反对咱们,要赶在齐亚·哈克下禁令之前把弟弟、妹妹尽快送出国”,尽管布托身处险境,但他却时刻在为儿女们担心。“特别是你的弟弟们一定让他们在24小时之内离开巴基斯坦。”
  “是,爸爸。”贝娜齐尔欲哭无泪,可她知道弟弟米尔和沙不愿意现在离开巴基斯坦。想到遭受迫害的父亲,他们怎能集中精力学习呢?现在他们正在拉卡纳和卡拉奇到处奔波。为参加齐亚所许诺的大选做准备。可贝娜齐尔不能把实情告诉父亲,那样只会令父亲更加忧心仲仲。
  “你已经完成了学业,但如果你想返回英国过安全的生活,我也能理解,你愿意走,也可以。”父亲继续说,“如果你想留下,一定要明白,我们正身陷困境”
  “我要留下,爸爸,我要帮助您打这场官司,”贝娜齐尔说。
  “那你就得变得非常坚强。”布托叮嘱女儿。
  几天后,米尔勉强起程前往英国,从此再也没能看到自己的父亲。沙·纳瓦兹在返回瑞士的学校的前几天,长途跋涉赶到果德拉赫巴特监狱,但也未能见父亲最后一面。
  “我已经得到许可来看望父亲。”沙告诉门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