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随便看看      更新:2021-02-21 05:41      字数:5543
  不管自己过着多么清苦的生活,也一定要让城太郎好好读书。对岬来说,把儿子养育成一个有用的人已经是他生活全部的寄托。
  在附近的商店街买完东西后,两人回到公寓前,看到一台黑色的奔驰停在入口。
  确认过里面没人之后,岬用自己的脏鞋子踢了这辆进口车一脚,在日本是没有人会随便开着奔驰乱跑的。虽然是重重地踢了一脚,不过也只在黑色的车身上留下些许泥迹而已……。
  “岬啊,你刚才干嘛踢车子?”
  从脚踏车上跳下来的城太郎天真地问。岬边把脚踏车锁在停车场边耸耸肩说:
  “那是正义的一脚。”
  “正义?”
  “啊,你还没有学到这么难的形容词。”
  岬蹲下来用手指在黄土上写下“正义”二字。
  “就是正当的事,跟你喜欢的咸蛋超人或红豆超人做的事一样。”
  城太郎哦了一声开始唱起咸蛋超人的主题曲。岬牵着孩子的手走上楼梯才发现自己家门口有人,两个穿著西装的男人正看着自己。
  或许下面那台奔驰是流氓的车,而这两个人就是看到刚才自己踢车子一脚,所以上来找碴……瞬间想象到自己和城太郎被塞进水泥桶丢到大海里的情景,岬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城太郎拉了拉岬突然停下来的手。
  “岬,有怪人在我们家门口耶!”
  “嘘、别乱说!”
  听到城太郎的声音,其中一个人慢慢走了过来。岬慌忙把儿子藏到自己背后。
  “你是柏原岬先生吧?”
  他是个态度相当优雅,要是当流氓的话就有点可惜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岬讶异于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后来一想门牌上就有写呀!
  “你找我有什么事?”
  岬自认已经很冷静了,但是握住城太郎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发抖。男人向岬深深一鞠躬。
  “你好,我是EWI集团的总经理,敝姓难波。”
  听到EWI的名字时岬的肩膀自然僵硬了起来。他皱起眉头,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异常难看。
  “突然造访实在失礼,不过我是为了敝集团的董事长槺救实氖孪胍萃邪卦壬薄?br />
  岬把这个自称难波的男人推开,伸手到工作服的口袋里掏钥匙。他在口袋里乱翻一阵就是找不到钥匙。
  “能不能请你听我说几句话?”
  岬咋了一下舌转过身来。
  “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请回吧!”
  “前几天董事长发生事故……”
  看到男人诡异的表情,岬瞬间联想到“死”这个字。
  “虽然没有什么严重的外伤,但是因为头部受到严重撞击,所以导致记忆有点混乱。他不停地叫着身为弟弟的你的名字,我们判断
  他一定是非常想见你。如果时间可以配合的话,能不能请你去见见他?”
  “我拒绝。”
  岬毫不考虑就回绝了。
  “我跟他已经不是兄弟了。”
  掏出好不容易找到的钥匙,岬冲进房间里。他把门锁好,还上了链条。从厨房的毛玻璃窗上隐约可以看见徘徊的人影,不过不到十分
  钟就消失了,接着下面响起进口车特有的引擎声。
  岬透过窗子瞪着绝尘而去的车子。
  “岬~你有兄弟吗?”
  城太郎站在他身边扯扯衣服问道。
  “没有。”
  但是……城太郎想说什么似地噘起嘴。
  “刚才那个老头说你是弟弟啊!”
  他从来没有把有哥哥这件事告诉过城太郎,以后也不打算告诉他。他边在心里咒骂着那个多嘴的男人,边蹲在城太郎的面前。
  “我的确有个哥哥,但他是个坏家伙。所以我很讨厌他,也不打算理他。”
  城太郎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岬。
  “你哥哥是坏家伙啊?既然你讨厌那我也讨厌。”
  那认真的语气,那完全不怀疑自己的稚嫩思想。岬拥紧了自己的儿子。不管过着再怎么清苦的生活,只要有他在自己都能撑得下去,都能努力而认真地奋斗下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一个好父亲已经变成岬生存的唯一目标了。
  一起钻进被窝后,靠在岬的肚子上看电视的城太郎,不到半个小时就坠入梦乡。半张着嘴发出规则呼吸声的孩子可爱得令人有一口咬下去的冲动。
  他乌黑而柔软的发丝在岬的指缝中流泄,自然地散发出一股洗发精的香味。岬轻抚着他光滑的脸颊,感受着那温暖的体温。
  他小心翼翼地不要惊醒城太郎地起身,把灯关掉。室内瞬间整个暗了下来,等到眼睛慢慢习惯漆黑之后,岬注意到透过薄薄的窗帘射进来的光线。
  都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了,外面仍旧车水马龙。
  用微薄的薪水租来的这个房间不但位于交通量大的道路旁,还相当靠近风化区,怎么想对于孩子来说都不是个适合居住的好环境。
  但是在附有卫浴设备的条件之下只有这里最便宜,无可奈何的岬只好凑合一下。
  就算自己只有高中毕业能拿的薪水有限,但是只要夫妻一起工作的话,好歹最起码的生活也维持得下去……想到这里,岬突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
  他想到自己那个温柔又好强,喜欢把『没关系』挂在嘴上的妻子萌实。记忆明明还如此鲜明,但是萌实却已经不在人间了。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的岬赶紧擦擦眼角。
  岬回想自己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虽然不是太好也没有烂到悲惨的地步。他在城太郎这个年纪时双亲就因为车祸去世,不过负起养育责任的外婆却待他非常好。
  然而跟母亲的弟弟,也就是自己的舅舅处得不太好的岬,因为反抗而曾有过一段堕落的时期,然而在遇到萌实之后,就已经把偏离的轨道修正过来了。
  他不觉得自己十八岁结婚太早。他想早点把喜欢的女人占为己有,也很想拥有孩子。缺乏与家族一起生活记忆的岬,急切地希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温暖家庭。
  但他好不容易实现的愿望也不过维持了五年光景。萌实在二年前的冬天去世,原因是脑瘤,就医时一切已经太晚,癌细胞已经扩散开来。
  然而期望妻子即使能多活一天也好的岬劝萌实接受了手术。
  不管是手术或住院都需要大笔花费,岬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到处筹钱,他最后的一线希望只有放在那小时候就被祖父带走,而从此音讯不明的哥哥身上。
  在父母双亡后,岬和哥哥仁就被寄养在外婆家。但是半年之后仁就被祖父那边的人给带走了。当时的岬六岁,仁十一岁。
  因为父母是私奔早婚,所以岬和仁完全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是大富豪的儿子。
  在面对要求带走兄弟其中一个的祖父时,外婆以『兄弟怎么能分开住』为由拒绝了。结果祖父向舅舅就职的公司施压,威胁如果不把
  孙子交出来的话就要让他失业。
  在祖父和舅舅的双重逼迫下,外婆不得已只能含泪把其中一个孙子交给祖父。祖父刚开始是想带走岬,但是因为岬的奋力抵抗所以就
  带比较乖巧的哥哥离去。
  在岬的记忆中哥哥是个非常温和的人。在他被欺负的时候总会挺身维护他,也经常陪他一起玩。所以当两人分居两地时,对岬来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祖父把仁带走时曾说『我会负责照顾仁,妳就当作从来没有这个孙子好了』,连联络地址和电话都没有留下,岬即使想也无法去见哥哥。
  十五年后,由于萌实的病让岬又想起了哥哥的存在。他靠着以前听外婆提过祖父所经营公司名称的记忆,存着一线希望找到了仁。
  站在EWI集团这栋矗立在都心的大厦前,被那无形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岬,拼命回想起以前温柔的哥哥来消除心中的不安。
  要是哥哥还像以前那么温柔的话,只要说出原因或许肯借钱给自己。
  但是,或许他早已忘记分开了十五年弟弟的脸,在毫无联络的情况下,一见面就要借钱或许会给他造成困扰……他心中虽然千头万绪,但是为了萌实的病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穿著在成人式时穿过的西装,岬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大厦,向满脸笑容的柜台小姐点了点头。他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再说出想见哥哥
  『槺救省坏囊蠛螅⒖叹捅淮揭患浠峥褪摇!?br />
  岬紧张地等待哥哥的到来。过了一个小时、二个小时哥哥仍然没有出现,岬看了墙上的时钟一眼后站起身来无意识地在室内走动。
  到了第三个小时总算有人来敲门,岬赶紧坐回沙发上应了一声“请进”。
  门一开,一个貌似哥哥的人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手里拿着资料,看起来大约四十几岁的男人。那个貌似哥哥的人对男人说“能不能请你回避一下?”,但男人回了一句“没有这个必要”,就站在哥哥的身边用不礼貌的眼光开始打量起岬来。
  貌似哥哥的男叹了一口气后坐在岬对面的椅子上。戴着银框眼镜的眼神中看不出什么表情,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透露着坚毅的气息。
  他往后梳的发型一丝不苟,烫得笔直的西装就好象专属于他似地无可挑剔地合身。从他那乍看之下精明干练的外表看,岬找不到一丝哥哥往日的身影。
  “我是EWI集团的负责人槺救省!薄?br />
  “好、好久不见了。”
  岬紧张得连声音都抖了起来。眼前人有点不解似地歪了歪头。
  “我听秘书说你自称是我弟弟,我的确有个弟弟,但是有十五年前就已经断绝关系不再往来,而且我也不记得他的脸。这么做或许有点失礼,不过你能够提出你是我弟弟的证据吗?”
  哥哥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还以为只要见了面一定可以马上认出来,而期待着相见时喜悦的岬,面对哥哥明显对自己警戒的态度就彷佛看到一面无形的墙。
  就如同相隔十五年之后哥哥的样貌,自己是否也完全变了模样呢?突然面对一个造访的陌生人说是自己弟弟任谁都会存疑。但是要拿出所谓的证据,岬根本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来证明。
  “呃、我……”
  男人品头论足般的视线让岬浑身不自在。他混乱的思绪中不经意地浮现起过去的往事。
  “啊!对了,我小时候曾经因为不会吊单杠而哭了,之后是你教会我……的啊!”
  岬说到一半就听到站在哥哥背后男人的笑声,让他有点说不下去。
  “你有带驾照还是其它证件吗?”
  岬慌忙从裤袋里拿出驾照放在桌上。
  “失礼了。”
  哥哥拿起驾照看了一眼。
  “你的生日和名字都跟我弟弟一样,长相也依稀还存有往日的影子,我承认你是我弟弟。”
  哥哥伸手抬了一下镜框。
  “请问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怎么说还是不脱一副公事化的口吻。岬明知道自己应该不受欢迎但不能就此却步。他把双手撑在桌上深深地低下头。
  “我太太因为生病要动手术但是没钱,请你念在旧日兄弟的情分上能不能借我一笔钱?”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岬抬起头来只见哥哥无言地凝视着自己。岬把妻子的情况详细地对哥哥叙述了一次,并诚恳地表达自己想延续妻子性命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