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1-02-21 05:20      字数:5036
  这算不算得上是断袖之癖的现代版。然后不由分说,将我狠狠摔在墙上,一手撑住墙壁,一手捏住我的脸——
  如果就这样被他吻到,那世事难料一词岂不是先人造来消遣下酒的了。既然说世事难料,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很唯美地捧起我的脸,吻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他只捏着我的脸,很严肃地问了个问题,他困惑好久的问题:“你不是说你讨厌电影院里嚼爆米花的声音,所以从来不肯陪我一起看电影的么?”
  我听了差点吐血昏倒,望着左手惯性地紧握着的爆米花袋子,无力地回答:“就因为讨厌……所以……”
  话在说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他突然捏紧了手指,沉沉叹了口气,沉沉贴上我的唇——终于,还是避免不了这种俗气的桥段。
  热烈缠绵的吻,我甚至有种错觉,这好像是闹了别扭的恋人刚刚和好时,那最甜蜜,最温馨的吻……唇齿间满溢着我熟悉的温暖气息,在午夜潮湿的空气中,依然阳光般清香怡人……
  可惜,错觉终究是错觉。喘息着挣开他的吻,我偏过头,手扶着后背的墙,倔强地不发一言。
  “对不起……失礼了。”他将手拿开,声音低沉得仿佛是从地底下传出来。
  “没关系,不用在意。”礼貌地回答,像对一个陌生人。
  此刻的我们,乐此不疲地扮演着陌生人。都希望能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成功伤害对方。
  我们曾有过一瞬间的动摇,心里有过一瞬间的柔软。也许,抓住那一瞬间,我们的未来,就会因此而改变。这个瞬间,就是当他的唇触摸到我的唇时。深情的吻,美好得好像可以放弃一切,只这样,和他相吻至死。
  可他的唇离开了。所以,我们错过了。既已错过,那就只好伤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我淡淡问。
  “你以为我这三天满城找你?”他不无讽刺。我心中一痛,口气却愈发的淡然:“哪里,树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敢奢望总裁您寝食难安,只为了寻找我——总裁您一定是也来看电影,所以才会巧遇吧。”
  “随便你怎么想。”他倨傲地笑笑,笑得我心都碎了:还是这样,干净迷人的笑容。衬在他完美无暇的外表下,多么令人心醉的艺术品啊。
  那是我的,是我的遥光啊。
  “不管怎么说,既然遇到你,以我们二十几年的交情来说,这件事还是有必要告诉你的。”他眼神四处飘荡,最后定在我身上,笑得愈发粲然:“我要订婚了,下个星期。”
  第四十二章
  他双手插着裤兜,笑得一派悠闲。便是演戏,恐怕也难以达到他这种境界。所以,我在他话音落地三分钟后,接受了他所说的事实。
  魏遥光的父亲回来,解决了我的事情之后,也不忘热打铁,给他的儿子打个预防针。魏遥光最开始不置可否,后来竟奇迹般地答应了魏伯伯的要求,同意和鸿泉实业总裁的女儿订婚。说是政治婚姻也好,为了各自利益也罢,总之,他们这桩婚事,于魏遥光所处的社会中,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而且我也相信,以魏遥光的本事来说,他绝对有把握让那个女人“觉得”自己很幸福——只要他想。
  魏遥光好像讲故事一样,将他的人生大事告诉了我。在他看来,就是那种不在乎的随意态度,才是最最尖利的武器,才能成功地,一举穿透我的身体。
  我茫然地思考了一阵子,良久,抬头看着他找不出一丝感情的眼睛:“恭喜。”
  “然后呢?”他笑:“树阳,你当真只有这些跟我说了么?”
  “红包的话……不好意思,暂时手头紧,拿不出钱来。”我很苦闷地开口。
  他静静盯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波动,却没有留下痕迹。末了,叹息一声,又恢复了笑得自然的神色:“谢谢你的祝福——如果是你的话,我应该会很幸福的,是吧?”
  我还在想要如何回应,却再想不出什么恰当的词语。魏遥光摇摇头,转身离开。
  “等等!”我突然叫住他——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消失在我眼前。然后,我只能在梦里,追逐着这个模糊的背影了。
  “哦?还想说什么?”他停住,回头,微笑。
  我举起手臂,面无表情地指着袖子:“撕坏我衣服的钱什么时候陪我?”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捏紧了手里的钱包,望着那渐行渐远,泛着淡蓝色光晕的背影,灵魂好像要虚脱:遥光,其实我想说的是,希望你能幸福……
  “这么晚了,你跑哪去了……快进来,外面怪冷的。”安影打着呵欠开门。我默然跟着他进去,突然叫住他:“安影,你知道这里最大的综合性医院吗?”
  “不知道。”安影迷惑地摇摇头。
  “那你知道方言可吗?”
  “也不知道……树阳,怎么想起问这些?”安影一脸不解。
  “因为,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惨白一笑,僵硬的身体终于缓缓倒下,眼前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周公,我就要来见你了……
  “树阳!树阳……”最后残留在我脑中的印象,是安影惊惶的脸,以及……魏遥光,绝决离去的模糊背影。
  正如我临倒下之前所预言的那样,安影很快知道了方言可,并且护送昏迷的我来到了他家医院。原因并不复杂,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首先反应到的就是“120”。而已经被方言可上下打通关节的急救中心一见病人是我,首先反应到的自然是“方言可”。顺理成章,当我醒来时,两张焦急的脸直冲着我来:“树阳,你醒了!”
  虽然理解他们时因为情绪激动才会有如此反应,但我还是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很没有必要。于是平静地点头说是啊我醒了,然后态度良好地,以最中肯的语言将我住进这里的原因概述一番,争取宽大处理,从而达到转移方大医生注意力的目的。表面上我说得波澜不惊,暗地里却在猜测方大医生会有怎样的反应。
  果然,他很生气。不过,这怒气不是冲着我来的。相依为命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好朋友却要先行一步,一脚跨进婚姻的坟墓,任谁也一时无法接受吧。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人。虽然,我总觉得方言可在迷惘,在彷徨。他对魏遥光的感情,于细微之处,于旁人不易察觉之处,起了什么微不可言的变化。可是——
  “太过分了!真是不可原谅!”方大医生很没风度地怒吼:“居然是我赌输了……魏遥光你个混蛋!”
  “医生,你冷静点……”安影好耐性地安抚着医生受挫的自尊心:“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们曾经打过赌啊,谁先结婚谁就赢。输的那方要给赢的那方当……当……”方言可停下来,满脸懊恼。
  “当伴郎?”安影试探着问。
  “我宁可当伴郎。”方言可苦着脸:“是当花童……”
  安影习惯性夸张地吸了口气,继而忍着笑,柔声安慰:“总比当地毯的强……”
  “方医生……”我无力地开口:现在这里有个更需要安抚的——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他们这样子未免也太……
  “我了解。”方医生收回懊恼的表情,正正神色:“树阳,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相信你也早已做好这样的准备了。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先保护好自己。我已经帮你联系了外地的一家医院,治疗肾病非常不错。你先在这儿住几天,等情况稳定一点,就转过去。然后——该忘的就忘。事已至此,再想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你自己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下。”
  “等一下。”我叫住即将离开的方言可:“方医生……你甘心么?”
  他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地笑:“甘心?什么甘心不甘心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啊。”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付出了这么多,却换到这样的结果——大多数人都不会甘心的。”
  “树阳,”他将手从衣兜里拿出来,笑容里有一丝嘲讽:“我不是什么痴心女子,暗恋自己的心上人,苦苦为他付出一切。然后自己独尝爱人却不被爱的甜蜜与痛苦,自哀自怜,好像一个乞丐一样,靠着那点施舍的回忆颐养天年。我想我不只一次的告诉过你:我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我爱魏遥光——关系当然有。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认识你。但魏遥光绝对不是原因——”
  “但是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原因到底是什么。”
  “你想知道?”他突然不笑,严肃得我有些不适应。
  “原因……树阳,你还记得我第一遇到你的时候,你曾经中过一弹?”
  “嗯。”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因为我救了你喜欢的人一命,所以你心存感激,对我好感大增,印象极佳?”
  “哪里的话。”他浅笑一下,又悄悄收回:“因为……你的眼神,你救遥光时的眼神,我看得很真切。然后我就恍然大悟:我的爱,也就仅限于那样的爱罢了。和普不普通没关系,而是说,这样的爱,和你的爱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于是——虽然我一直很无奈,甚至为他始终不肯接受我的爱意心灰意冷,自怨自艾,以为会就这样抱憾终生。但是,当我看到你的眼神,了解到你的爱,我就不再有这种委屈的心情了——你让我那么多年来头一次了解到:自己所谓的爱,所谓的付出,根本什么都不是——这样一想,心情自然轻松很多。你也知道嘛,人心情一好,就想要做做好事,助人为乐什么的——就是这样子啦。”
  方言可说到最后,语气轻松,还附赠了一个粲然的微笑。我仔细听完,缓缓坐起:“方医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想知道的是:不管你自己如何定位自己的爱,你毕竟是爱过魏遥光的。现在,你爱过的人,却因为他爱的人而得不到幸福——方医生,你甘心么?”
  ☆☆☆ 清响于2005…10…01 12:38:4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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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我问这个问题,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我不敢肯定:遥光没有得到幸福。即便真的没有,也未见得就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我自嘲地笑笑,又倒了下去。
  “树阳……”安影不无担忧地坐在我身旁。他一直扮演着个聆听的角色,现在才有机会彰显他的存在。
  “没事……你都知道了吧。我这点乱七八糟的事,和这些人的纠缠……”很累。闭上眼睛,方言可方才的话,真的是在回答我么?
  “他幸福不幸福,从来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何来甘心不甘心之说。如果他幸福,我欣慰,高兴,为他祝福,然后独自空虚;如果他不幸福,我难过,无奈,为他惋惜,然后——我还要继续我的生活。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不可能因为别人的事,影响到自己的一生。有时候想想,一切也不过如此。该怎样的,终究就是那样子的了。也许这就是我跟你不一样的地方吧——树阳,你认为: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谈幸不幸福这件事么?”
  他是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我却如何也笑不出来。的确,现在的我,舍弃了一些从某种角度讲——就像方言可的角度——无关紧要的东西。可是我却为这样的舍弃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跟一个比我清醒的人谈幸福?
  “安影……你说,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闭上眼睛,缓缓开口。
  “唉,你这样问,会让我觉得你早有预谋啊。”安影半开玩笑地拉了拉被子,用他一贯淡淡的口气,凑近我的耳朵:“我说你是个傻瓜,非常非常傻的傻瓜,傻得无可救要,傻得彻彻底底,傻得……让我心疼……”
  轻轻磨娑着我的耳朵,吐出的是淡淡的埋怨。更多的,却是真心的温柔和爱意。
  “安影……我很累……”重重叹了口气:“你能抱抱我么?”
  略微犹疑,然后坚定地,温柔的手臂,环住我的身躯,用他虽不甚宽厚却能温暖人心的胸膛,将我包容。
  很累……深深埋在他的怀里,思绪有了一瞬的凝滞:此刻,只是在渴求一个温暖的胸膛,让我忘记那些悲伤。可是,我最渴求的,却已经离我好远,再不能用他燃烧的热量,给我温暖。
  品味着那余温,做着永不苏醒的梦。梦中,明天不会来临。
  可是,虽然为数不多,我依然拥有明天。只是明天睁开眼,我要用什么样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