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节
作者:月寒      更新:2021-02-17 03:27      字数:4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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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当年朝中能人辈出,皇帝却是醉心古玩,因此贤能之人皆被太师首辅抢了个光;瑞王一生知人善任,辅佐皇帝,无奈偏偏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是这瑞王不满于皇帝继位,一切行为都是为了夺权篡位,以至于兄弟二人的关系一直不佳:瑞王越是贤能,皇帝就越不理他。
  这本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毕竟天下之大,谁人不想当皇帝。身居皇位,看不清形势便只好选择沉默,这是古往今来的手段之一,再也正常不过;但随着瑞王一家的暴毙,皇帝的身边终是敲响了警钟。
  瑞王究竟是怎么死的,至今无人知晓;正如当年的车恒一样。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乃是因为其神秘,故而一时间京城之中猜测连连,都言这瑞王其实是被皇帝给弄死的,或是下毒,或是直接砍,或是赐了三尺白绫,反正就是给弄死了。
  不久之后,瑞王已薨的消息传遍了京城,以皇室之礼厚葬。隆冬时节,漫天飞雪,将整座京城都染成了白色,仿佛是老天在怜悯这一英年早逝的王爷。百姓常道:这昏庸的皇帝先前不晓得珍惜,等人死了才知道追悔莫及。
  可无论事实如何,这瑞王一家,从王妃到郡主,死的一人不剩,偏偏这小宫女抱了个刚出生的女婴到车家来,说这孩子便是瑞王的遗孤,沭阳郡主。
  车恒起初不信,毕竟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女人带着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孩子,就这么说自己是瑞王妃的亲信,实在很有诈骗嫌疑。锦环心知自己口说无凭,便取出了瑞王的信物,言她和另外几个宫女乃是瑞王身边专门照顾小郡主的,那天下人们吃饭吃的好好的,一个个忽然口吐白沫,眼一直脚一蹬便死了。
  延国百年来的太平盛世,完全无人料到这样的发展,待她冲去瑞王的住处一瞧,才知王爷与王妃早已双双暴毙,大约都是食用了有毒之物。侍卫们一个个脸色苍白,怎也没有想到戒备森严的王府会出现这等惨剧。要知道掌厨的老宫女在瑞王身边至少呆了十余年,与瑞王一家感情深厚,就算是下毒……为何要等到现在?
  一时间,王府里彻底乱了套,还幸存的侍卫与宫女们纷纷选择了自尽,剩下的便是逃去了别处。锦环抱着小郡主不知如何是好,与郡主寝宫的一干下人商量着要把女婴送到皇帝身边,可尚未出屋,其中一名侍卫便像着了魔似的杀人,最后只有锦环一人逃了出去。
  王府离皇城尚远,且事到如今连她一个小宫女都看出了异常,又想起先前听到的传闻,恐怕皇帝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理,顺手除掉瑞王,完全想不出如今朝中还有谁人可以相信,吓得差点要抱着小郡主同归于尽。
  可最终她还是想起了瑞王先前的嘱托,伪装了身份,觅得太医院的一位官员道出了实情。那时朝中之人听闻这件事也是大惊之色,皇帝更是命一干人调查此事,可查到最后,却是选择了不了了之。
  瑞王究竟是被谁毒害,锦环也不甚知晓;但她清楚知道的是,再也不能在京城呆下去了,便联合太医院的那名官员,将一个日前夭折的死婴与小郡主调了包,准备暂且离京避一段时日,若日后真能翻案,再带着小郡主回到皇城。
  锦环的胆子虽大,但毕竟是个柔弱女子,再加上受到这么大的精神折磨,身体再也吃不消,出了皇城便开始精神萎靡,又逢大雨滂沱,马车半途陷在了泥地,再也没了办法,只好先躲进一户人家,哪知不偏不倚遇上了车大状,心中这才燃起了希望。
  当年的车恒乃是一腔热血,得知锦环手中握着些线索,便要进京,又觉得不妥,便将小郡主与妻女留下,委托旧友安叔照顾,独自与锦环进京。
  安叔口中的车恒,一向喜欢以乐观的态度看待事件,却不想正是死在了这份乐观上。
  他以为时间短暂,无论对方身份如何,都可以将之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是被对方杀了个措手不及。结果便是,他与锦环死在了进京之路上。
  不多时,车恒之死又传遍了街巷,让人不得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可无论如何,此案终究归于了无头悬案,只可惜车夫人得知此事后早产而死,余下安叔及两个女娃娃,再无还手之力,便将二人带到了江南的平安镇。
  这便是四年前,车瑶从安叔那里听到的过往;每一句话都是真,却唯独忽略了两件事。
  一件,便是安叔就是当年太医院帮助锦环出逃的那名官员,也因此遭到了诬陷,被迫背井离乡;另一件,便是她一直以为是沭阳郡主的初菱,实则是与她调换了身份。
  其实现在想想这也并非不可能,只是由于安叔说的太笃定,她直到汤庆在平安镇询问关于二人的生辰,才开始有了怀疑。
  车恒当年被害,只因他是车恒,是名动京城的车大状;而车家女儿不过是个小女子,就算活跃到天上去也不会让人起什么戒心。再者,倘若车家人真的在一夕之间消失,那便是真的有鬼,当年锦环在民间寻来的代替者也就彻底失去了价值。
  安叔倚在门边,浑浊的双目中幽幽沉沉:“当年这案子不知为何与太医院扯上了关系,连我的一个学生都说可能是我做的。那时我口说无凭,只好暂且离京,估计先皇也是对案情了解个大概,才没有缉拿我,只是罢了我的官而已。”
  卧榻上的初菱一直抱膝静静听着,又思忖良久,忽然笑道:“所以阿瑶……其实是皇上的堂妹?我们这次来京城……也不止是为了石家一案,对吧?”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车瑶的心思她多半也能猜的出来。瑞王一案要查,车恒自然也不能白死,可既然无法得知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一切便只有等待时间将其浮出水面。
  “你……真的从没见过那个人么?”车瑶指了指她的那件旧衣裳,“总有点什么线索。”
  初菱想了想,却还是摇头:“从没见过的男人,长的也很普通,衣着也没什么特色。”
  站在一旁的邱逸终于开了口:“既然是有意来调查此事,留下的线索肯定不多。”他说着幽幽转向了身边的段铭珂,“师兄也没看出什么来么?”
  段铭珂抱着剑耸耸肩,朗笑道:“我当时急着要救许丫头,只记得那人一身素色衣服,长着一张大众脸,没看清。”
  车瑶悟了一悟,此刻却无心思理会那究竟是什么人,开始默不作声地在屋子里收拾衣裳,罢了才忽然道:“安叔,初菱,你们回平安镇去吧。”
  安叔心中一抖:“那你呢?”
  “我想去皇城。”她抿了抿唇,摊开手道,“虽然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但我想那应该是第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最近好忙 这章改了好几次都不满意QAQ
  其实看了下大纲后面的内容没有多少了
  这篇不准备写太长
  ☆、「雨山前」·八
  “可是……”安叔想要续说什么,却不知怎地沉默了下来。
  车瑶的个性他是最清楚的,看起来是个好脾气的老好人,但一旦心中笃定了什么,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而且,这里还有邱逸在,很安全不是?”车瑶弯起唇来狡黠一笑,往门边的邱逸看了一眼,对方也即刻会意地点头。
  见她心意已决,安叔自知再拦无意,便只好与初菱答应了下来。这计划既是定下,三人便都开始收拾了行装,一方面让安叔带着初菱回到平安镇避一避,另一方面便是车瑶与邱逸赶往皇宫,虽然直接见到皇帝大约不可能,但无论如何此事由皇城起,便该在皇城终。
  不知不觉过了傍晚,林郊之中一片人烟寥寥,秋风萧瑟,一切都随着月色清明而归于沉寂。明日便是启程之时,倒让车瑶有些不习惯。想着来京城这么多天,从最初为了石家一案奔波,到现在为了瑞王之死入京,她的身边似乎一切都在变化,又似乎一切都如往常一般,除了……与邱逸的关系。
  这几日来,她总是会不经意地回想起儿时的片段,虽然当年隔壁家的小子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浅,以至于她从未将其与邱逸联系在一起,但关于那段过往她还是记得一二。
  她记得安叔曾叮嘱她送一罐盐去隔壁家,回头便收到那小子回赠的糖葫芦作为谢礼;她记得曾经挂记过为何对方不去学堂上课,还特地把先生给说服,虽然最后还是打了水漂;她甚至还记得,在隔壁一家搬走的那天,平安镇天色阴沉,雨如柳絮,她路过之时看到一对父子坐在地上,还吃惊了一番……
  是啊,怎么就忘记了呢。
  她莫名地微笑起来,捶了捶脑袋,一出门便瞧见邱逸正倚在门边闭目养神,踌躇了半晌,忽然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而对方也不惊讶,只是微微睁开双眼,侧首问:“怎么了?”
  车瑶抿唇一笑,向前走了两步,抱膝坐在台阶上方。邱逸见状,亦靠在她的身侧,闻她道:“你……会陪我去么?”
  “这个自然。”他不假思索道,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抱住她的肩,却又有些迟疑,僵了一僵,最终还是车瑶叹了口气,无奈地将他的手往肩上一扣,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好像有点……太主动了?
  她尴尬地眨了眨眼,抬头之时发觉邱逸亦是耳根红红地望着他,清澈的眼,修长的睫,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在与她相处之时才会闪烁着不一样的表情,分明平时是那般琢磨不透,此刻心中所想却让人一看就懂。
  “害羞什么,我……我都不害羞。”
  车瑶依然摁着他的手置在自己肩上,低着头想了良久还是松了开来,可这一回,邱逸却没有松手,反而手臂一弯将她拉过来,头靠在怀里,似笑非笑道:“你怎么……还是这么横冲直撞的?”
  车瑶蜷在他怀里吐了吐舌,却是许久都没有说话。邱逸坐定片刻,仰头注视着那片月笼轻纱之景,忽问:“你在想什么?”
  “你说……会是什么人呢?”她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既然能对瑞王下此毒手,并且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会是……什么人呢?”
  邱逸悟了悟,道:“在朝中做官之人,难免会遇上对手,甚至有的从刚做官起就开始斗,一直斗到暮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瑞王的皇亲国戚,先不谈对一个王爷下手有多么困难,我想这目的……也并非是对手这么简单。”
  “那是……私怨?”车瑶歪着脑袋揣测道,“不管怎么说,害死瑞王一家……也太狠了吧。”
  “我倒不觉得是私怨,应该还有什么更直接的理由。”邱逸摇摇头道,“在朝堂之中,无论私怨有多么大,都不可能冒着前途尽毁的危险对一个王爷下手。虽然当年的先皇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事实总归要浮出水面,除非……”
  听完他的分析,车瑶不禁恍然大悟:“你是说,除非是瑞王想对此人下手,但是不知从何处被截获了消息,才惹来了杀身之祸?”
  邱逸默默点头:“至少,我认为这种可能性最大,所以我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当年瑞王想要针对的人。”
  望着他一双坚定沉稳的眼睛,车瑶不作声地垂下了眼,“其实我心里面很乱,我不知道去了皇城要做什么,说是想要去翻案,可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而且……就算翻了案,我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要留在宫里么,不可能的啊,我肯定会与安叔和初菱回平安镇……”
  她深深一叹,捂住双眼道:“最初来京城时,我只是想查明我爹的死因,究竟是什么人要对他下手,可是我后来意识到我爹并不是我爹,我娘也不是我娘,我居然还和当今皇上有血缘关系,这不是……太可笑了么。”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仿佛是在自嘲。难得见到她这般迷茫的样子,邱逸心上一揪,还是不住地摸了一下她的脑袋,“之后要怎么做,一切都看你自己定夺。既然你的身上有沭阳郡主的胎记,又有安叔的证词,想要证明这一点并非难事,只是在找到确凿证据翻案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那要怎么办?”
  “为今之计……便是先去找老师,但估计是见不到皇上的。”
  车瑶低着脑袋,她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