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
月寒 更新:2021-02-17 03:27 字数:4838
人,而她的身旁——竟没有一个人在!
真是……见鬼了。
她晃了晃脑袋,想着刚才是不是感觉错了,没走多远便又被人拉住,是一袭青衫入眼,还挥着一把折扇,明明出手拦住了她却装作没看见似的,仰起头望着月亮吟了句诗,罢了还不忘勾起嘴角问:“如何?”
“……”车瑶嫌弃地望着他,“……好恶心。”
石听雨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不禁咳了两声,终是恢复了常态,问:“你怎么也来看烟火了,不是说不来庙会的么?”
“我当然不是来看烟火的。”车瑶摇头道,“刚才我和初菱在庙会里走散了,我正要去找她来着。”
“哦……是这样。”石听雨悟了一悟,忽然道,“刚才我看见她已经回客栈去了,你就不用担心了。既然都来了,要不……和我一起去庙会看看?”
车瑶满脸狐疑地注视着他,似乎是想从他那副轻浮的模样下瞧出什么来,撅着嘴道:“不就是庙会么,有什么好玩的?”
“这可是七夕的庙会,当然不一样。”石听雨正色否定她的怀疑,莞尔道,“你不会是从没去过七夕的庙会吧?”
他说的不假。车瑶长这么以来,的确是从未去过七夕的庙会。
平安镇是小地方,庙会一类的本就不多,再加上七夕乃是有情男女的节日,她常年与初菱丫头为伴,实在想不出过这个节的理由。
也许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石听雨微微虚起了眼睛,扇子一合,指向远处的一间挂着七彩斑斓的花灯的庙宇,道:“我们去那边看看?”
车瑶朝他指的方向瞄了一眼:“那里有什么?”
这个问题不知怎的像是问倒了石听雨似的,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答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硬生生地吐出两个字:“……许愿。”
“许愿?”听到这个回答,车瑶更加怀疑了,总觉得他是不是又要恶作剧,“我说这几天来你怎么奇奇怪怪的?老是叫我来什么庙会,不会又设下什么陷阱吧?”
她对此的感触太深了:往往石听雨催着她做什么事,或是帮什么忙,等待她的要么就是陷阱,要么还是陷阱。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见石听雨不说话了,她不由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气愤之余还是决定不与他发生争执,转身便要走,哪知手臂却被猛地抓住,紧攥得有些发痛。
她从来不知这石听雨看着斯斯文文,却会有这么大力气,一只手扣在她的前臂上,令她挣脱不得。再抬头一看,他素来挂着一副散漫轻佻笑容的脸上竟陡然间生出几分怒意,甚至能听见他用深呼吸压抑愤怒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车瑶愣了愣,怎也没想明白她是哪里惹恼了这位大少爷,手臂却仍在隐隐作痛,于是不满道:“你怎么……”
只是她这句话还没说完,便闻石听雨道:“你觉得我叫你出去就是因为设下陷阱等着你?”
她诚恳地点头。
这样的事,石听雨干了不下百回。
“如果不是这样,你为何会在七夕叫我出来?”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总不会说是想与我一同上庙里烧香去吧,你可别吓……”
她絮絮叨叨地说到一半停下,倏地发现石听雨的脸色红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绿一阵,简直五彩斑斓。因为他正侧对着河岸,升起的烟火映照着他俊秀的侧脸,最终车瑶还是意识到——他的脸最后变为了涨红。
“你当我真的就那么喜欢欺负人?”石听雨依然死死地拽住她的手臂,也许是气到极致,开始口不择言,“要不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谁会整天缠着你?你倒是好,拿我当瘟神一样,整天恨不得在家门口挖个洞以防我来,一定要这样么?”
他说着松开了手,紧紧皱着眉头,“这次也是,其实为了石叔我分明没必要受这等罪,就是因为知道你不会答应走我们家的运货道,才跟着你们走官道,还险些丢了性命。你就一点也没想过?”
车瑶顿时目瞪口呆。
她不是没猜测过石听雨这一路上跟着他们奔波的动机,但结合他儿时以及少年时的种种行径,绝对不会想到这一点。
——所以她这是,被表白了?!
真是太过震惊了……
她不由深吸两口气,揉了揉还在作痛的手臂,抿抿唇道:“我……真不知道。所以……对不起?”
准确来说,她根本就不知道石听雨说这番话是想听到什么回答,可在对方出声之前,她隐约听到身后的一棵树下传来一声闷响,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明灭的火光映出一个影子,忽隐忽现,但她……还是注意到了。
——有什么人在。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今年的七夕,你愿不愿意与我一起过?”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好少不星湖
☆、「稻花香」·七
二更将近,京城内却是一幅灯火通明之景。河堤之上围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泊上还泛着一盏盏河灯。每过一刻,河面上空都会升起一束绚烂的烟花,绽开在墨黑的天际,映照着人们神采奕奕的脸。
车瑶是站在人群之外的长街上的,周围的行人不多,只有两三个在河岸边占不到位子的少男少女。她面前立着的是面色微红的石听雨,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双目紧锁在她的脸上,一改往日的散漫,神色严肃至极,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等等,这气氛……是不是有点太诡异了。
车瑶缓慢地揉着她的手臂,浑身上下都被石听雨盯得不自在,揉到最后动作也停了下来,开始大眼瞪小眼。
“你说一起过七夕……”她轻咳了两下,“……是什么意思?”
石听雨不答她的话,抬手指着对岸的一座庙宇,道:“那里可以求到七夕的姻缘符,若是由女子送给男子,就能厮守一生。”说着垂头叹了口气,“我本以为……你会送我一个的。”
车瑶突然震惊到不能自已。
先不谈她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他他他的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
诚然石听雨的相貌在平安镇是数一数二,不过因为他的品行实在有待考究,真心喜欢他的姑娘倒真没有几个。
——所以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她又干咳了一声,眼神不经意地向身后那棵树扫了一扫,叹口气道:“我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求符的事。”
“那若是你去求了呢?”石听雨不依不挠地追问,“会送给我么?”
她哪儿有那个闲工夫!他们来京城又不是来玩儿的!
车瑶本是想回这么一句,可见对方的眼神越来越严肃,还是作了罢,心中却蓦地在意起了隐匿于树影中的那个人,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我真的去求了符,应该……”
她话到一半倏然顿住,瞧见石听雨在她面前抬起手挥了一挥,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明日再告诉我好了。”他的面色渐渐舒缓下来,仰起头望了一眼夜空中的那一束烟花,“烟火应该已经放完了,先回去罢。”
说着便开始往回走。
从方才开始,车瑶便已是无力去反驳他的话,站在原地一愣一愣的。
怎么就这么走了,还走得比跑得还快!
她不禁摇了摇头,正欲回客栈去,视线却再次被树后的那个人吸引,忍不住投去了目光。
他刚才……似乎一直站在那里。
也就是说,听到了那番对话?
不得不说,此刻的她真是太好奇树后那个人的表情了。距离不过一丈,她甚至有绕过去瞧一瞧的冲动,但想想还是冷静了下来,一转身上了桥,向着与客栈相反的地方走去。
最后的一束烟火,在人们的拍手声中徐徐坠落,为这一年的七夕节画下了句号。围观的人们皆意犹未尽地散去,唯独对岸的庙前依旧是人潮不断,姿容秀丽的女子纷纷满怀期待地在外等候着,大约是为了那人人都说灵验的“姻缘符”。
灯下树影微动,缓缓走出一个身着黑衣的青年,眉头微微一凝,亦向着对岸走去。
***
车瑶排了将近半个时辰的队才进到寺庙的里面,瞧着周围的姑娘们都笑意盈盈地在菩萨面前跪拜着,一个个手里都攥着个大红色的锦囊,却不知那是什么,四处张望之时发现寺庙的一角坐着一个年轻伙计,面前的桌子上放的全是各种各样的符和签,便走上去问:“这位小哥,求签怎么求?”
年轻伙计诧异地扫了她一眼,念道:“我看你也不算小了,没来过这里么?”
这个问题让车瑶很意外。
平安镇的庙宇不算少,而她去上香也最多只是逢年过节希望菩萨安叔身体健康,他们家也可以稍微来一点财运。这姻缘嘛……倒还真没求过。
见她愣愣地不说话,那伙计不知为何笑得欢愉起来,取出一个红色锦囊,凑过去道:“我们这里的姻缘符可准了,你要是看上谁,就求个符送去,保证再硬的汉子以后也会对你死心塌地的。”
“……怎么说的跟人贩子似的。”车瑶显然是不信,却还是指了指他手里的符道,“这个多少钱?”
“一文钱。”
她不禁讶道:“这么便宜?”
伙计摆摆手,又笑道:“这里的姻缘符本来是不收钱的,谁知道后来就有人开始钻空子,连求了几十个回去卖,这才有了个一文钱求符的规矩,归根结底也是希望来求符的人诚信一些,要不多缺德啊。”
车瑶点头悟了一悟,从身上摸了半天才从仅剩不多的盘缠里取出一文钱来,递过去道:“给我一个就好了。”
“好嘞。”
她将那个大红色的姻缘符攥在手里,被人群挤来挤去才好不容易走到大殿正中,仰头注视着对面的观音,却忽然握起了拳。
……所以她还是来求姻缘了。
说起她为何会上这间庙来,倒也并非是脑子一热,一来是想看看七夕的庙会究竟如何,二来……是想看看那个人究竟会不会跟来。
毕竟,她至今还不了解,此人屡次出手相助的动机是什么。
而且……昨天晚上还受伤了不是。
想到这里,她忽然抬起手开始搓揉着头发,一副脑袋都要想爆炸了的模样,没过多久便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在盯着她看,满脸惶恐。
因为处在这个位置还是站着的人,只有她;因为大家都在祈祷却在一个人使劲抓脑袋的人,只有她。
她连忙尴尬地笑了笑,双手一并,举着手里的符跪在菩萨面前,怎知脑海里蓦地出现一个黑衣身影,竟是抹也抹不去,猛然回忆起了先前被他一把拉过去的样子,闭着眼睛咬着嘴唇,脸还是止不住地红了。
于是她又开始抓头。
车瑶不记得她是怎么从庙里出来的,只知道她跪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脑子里却是一个愿望都没有想到,随即就被后来的人给挤了出来,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市集之中。
亥时三刻,前来庙会的人们大多散去,沿街也只剩下零星几个人。眼看着天色已晚,明日说不定还要去刑部等待消息,她便径直往客栈走去,边走边打着哈欠,余光却注意到有什么人跟在她的后面,像是刻意要让她注意到似的,连脚步声也没有收敛。
毕竟是大半夜的,她难免会猜测是不是遇见什么坏人,便又佯装着打哈欠,虚着眼睛向后一瞥。
……好小子,居然真的跟来了。
与其说是放心,不如说她现在很是想笑,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而对方也注意到她正向着这边走来,连忙隐蔽了身形,倏地一声便消失不见。
“出来吧。”
车瑶叉着腰站在黑漆漆的巷子外面,见对方半天不动作,又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不然,以他的武功,断不可能被她发现。
她又静待了一会儿,才见邱逸慢吞吞地从巷子里步出,这回倒是没有蒙面,一身黑色长衫也是他平时穿的那一套,淡淡道:“好久不见。”
嗯……昨天晚上之后,的确好久不见。
车瑶的嘴角抽了抽,目光却忽然一转,狡黠笑道:“你是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邱逸微怔,凝视了她片刻,移开眸子道:“不久前。”
这话诚然说的含糊。三天前叫“不久前”,三个时辰前也可以叫“不久前”。
车瑶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