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
月寒 更新:2021-02-17 03:26 字数:4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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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知县看完诉状,瞥了一眼堂下的车瑶和畏畏缩缩跪着的石管家,问:“这状子上写着,你们要告本镇的齐捕头,可有证据?”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震惊,连“当事人”的石管家都是一脸吓呆了的表情;公堂之外的百姓们顿时沸腾起来,这愤怒显然是积压已久,恨不得下一刻就将这嚣张跋扈的齐捕头给扳倒。
这下齐平终于理解为何在开堂之前,任知县就将他请到了二堂,惊惶之余还是免不了跪在堂前,大声道:“任知县,这绝对是冤枉!”
齐平满身横肉,跪下来之后更是显得长宽一致。任知县听罢,胡子一撇,幽幽道:“原告何人!”
石叔全身一抖,忙不迭磕了下头,回:“禀大人,草民石川,是白石布庄的管家。”
“被告呢?”
见他全然没有为自己平反的意思,齐平恨恨地咬着牙,回道:“草民齐平,是平安镇的捕头。”
他说完还特意盯了任知县一眼,仿佛是在传达什么威胁。可任知县像看不见他似的,续道:“这石川告你诬陷他,说你私藏白盐,以及杀死石家护卫的也是你,你可有话说?”
齐平一听,脸色又黑几分,但显然是在邱逸那次问话之后做好了准备,颇为镇定道:“大人,既然这场是预审,难道不是应该解释律法以及确认此案是否呈上正审么?贸然开始审问是否有些不妥?”
不愧是在衙门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在这些规章制度上并没有乱了阵脚。任知县一时没有回答,车瑶却将话接了过去,忽然问:“齐捕头,你可知贩卖私盐要判什么刑?”
齐平斜了她一眼,不屑道:“这是你们状师的事。不过据老夫所知,应该是判徒刑。”
“那若是加上一条蓄意谋杀呢?”
“自然是死罪。”齐平脸不红气不喘,还勾起嘴角来瞧了她一眼,“如果你诬陷老夫,是因为我曾经在石家出事之前和石管家喝过酒,第二天他丢了钥匙,那么我可以找到证人证明我的清白,在他醉酒之前我就离开了酒楼。”
车瑶知道他不会坐以待毙,但无论这所谓的证人是真是假,齐平的身上都有无法磨灭的证据。
——如果邱逸推断的不错。
她深吸一口气,从宋县丞那里取来了今日呈上堂的证据——那个装着血盐的布囊,边递到齐平面前边道:“齐捕头可认得这个?”
齐平冷静地扫了她一眼,“不认得。”
这般反应……怎么像练过似的!
车瑶心中不免慌了些,不动声色地往邱逸那边一瞅,见对方与她点点头,才接着道:“从这布囊的花纹来看应是出自西域的蒙邑国,也就是这批私盐的供应商。根据衙门的调查,这一包盐就是他们送来的样品,而这盐上的血……也应该是属于杀害石家守卫的凶犯。”
不知为何,齐平忽然皱起了眉,不悦道:“那又如何?”
“蒙邑国再怎么嚣张,也断不敢在中原动手杀人。那么杀了那名守卫的,也只有与他们狼狈为奸的内应。”车瑶开始绕着他转圈走,“齐捕头狡辩至今,可是想让我请来仵作给你验验伤,看是不是有符合那名死者所用武器的伤口?”
齐平听罢,不复先前的平静,眼底登时添了几分怒意:“大胆!你一介平民,怎对我指手画脚起来了?”
他明显是没有妥协的意思,但车瑶也不慌,晓得任知县既然发了话,就不会让这齐平逍遥法外。果不其然,一声令下之后,堂下立即被传上一名仵作,说着便就要给齐平验伤。
车瑶诚然有些幸灾乐祸。
其实验伤是假,毕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要齐平脱下衣服,但既然他身上有伤,就断不会妥协,那——便是板上钉钉的证据。
齐捕头当然不从,可无奈这是任知县下的令,挣扎之下,只见宋县丞满面慌张地站了起来,小声在任知县的耳边说了什么。
车瑶有些不解,但隐约看出任知县的脸色变了,正欲出言询问,却闻一声惊堂木拍下,是任知县沉声道:“今日暂且退堂——”
她蓦地睁大双眼。
这样的发展全然是出乎意料。其实这场官司能打赢的根本,就是任知县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平安镇里住着这么多牛鬼蛇神,还能支撑到现在,除了有邱逸的帮忙,也是托了这位清正廉洁的知县大人的福。
倘若这个前提不复存在……
车瑶烦闷地抓起了脑袋,可衙门里得了令,便已然开始了清场。她一介平民自然无法逆转这个局势,也只好跟着人群向家的方向走去。
事情果然不可能那么顺利,她不由觉得自己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下意识地往邱逸本来站的位置瞥了一眼,却不见他的身影。
……莫名有些失落。
她不知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步伐也越来越缓慢,一直走到傍晚才回到梅前河边,怎知还没进门便瞧见安叔和初菱同时冲了过来,都是满脸的兴奋,晃着她的胳膊道:“阿瑶,天上掉馅饼啦!”
“……”毕竟官司失败了,她就算再饿也高兴不起来,可见连安叔也是不寻常的高兴,遂问:“什么馅饼?”
安叔神秘一笑,幽幽地捋了把胡子,决定不再卖关子:“刚才我们散步回来,就看见院子里面多了一张大床,还是红木的呢!”
“……”
她愣了愣,猛然不可思议了起来。
“——啥?!”
作者有话要说:
☆、「清风鸣」·九
车瑶的心情有些惆怅。
现在她正站在她们家那间窄小的院子里,面前放着一张红木制的新床,精雕细琢,一看便知值不少钱。
车家这间屋子是独立竖在河边的,左右连个邻居都没有,究竟是谁搬过来的也不知道。
她身旁的安叔和初菱都在兴奋地讨论着要把这床搬到哪间屋子里去,左看右看觉得应该添置几张新的床单才对得起这么好的一张床,连小黄都开始发出它高兴时才有的独特的狼嚎声。可是,车瑶却高兴不起来。
太……出乎意料了。
之前是五花肉和鸡蛋,这些小东西她便也就抱着感激之心收下了。可现在是一张床,还是红木的,她打一年的官司也不一定买的起。
如果她什么也不知道的话,肯定会将这件事当作灵异事件,但可怕就可怕在——她知道这个东西是谁送来的。
就算不是他亲自送来的,这付钱的人——想必也是他。
车瑶木讷地站在原地,本是被官司搞得一团糟的坏心情顷刻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语。
初菱和小黄还在她面前蹦跶着,连安叔也在琢磨着是不是先把这张床给卖了,换点银子比较实在。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怀疑这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都觉得这是灶王爷显灵。
看着面前这一老一少一狗如此欢愉的模样,车瑶顿时感到心力交瘁,想也没想就冲回城里,直赴邱逸的府邸去了。
平安镇里当官的不多,房子大的就更不多。邱逸刚从按察使司回到平安镇时,只是随便在一条街上租了一间屋子。衙门那边得知这件事后,动员全镇的捕快给他找了间大房子,就在城南靠近客栈的位置。
这房子虽是找好了,风景也不错,可他们还没邀那邱副使住进去,就来了位风水师,说是这宅邸曾闹过鬼,阴气太重,大晚上的没准还有女鬼出没,要不然这么好的一块地盘,怎么会没有人买。
小捕快们登时吓傻了,想着好心办了坏事,正愁着该如何与上头解释,谁知这邱副使就这么坦然地拿了钥匙住进去了。
他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吓惨了衙门里的一干人,天天担心着他在里头出了什么事,个个提心吊胆。可几年下来,这邱逸在里面住的甚是舒坦,连隔壁早已因为害怕而搬走的乡亲们也都不约而同地搬了回来,确实没再闹过鬼。
车瑶走了大约一刻便进入了闹市,老远就瞧见邱逸的府邸在长街的后方。她诚然是第一次来这里,小心翼翼地在门口张望着,却似乎没有人在家的迹象。
这座院子虽然有她家的十个大,装修却是普普通通,且因为常年一个人住,实在显得凄凉了些。
大门不知为何是敞开着的,她便尝试着唤了一声“邱大人”,可是里面无人回应。
她想这邱逸实在也太不怕贼了些,这般敞着门,简直像是在门上写着“欢迎光临”四个大字。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犹豫之时忽然看到有什么人从房檐上跳了下来,一身银白色的衣裳,几乎是凭空出现的,完全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
“……!”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白衣女鬼?!
现在……现在可是大白天啊!
她吓得忙不迭向后退了好几步,才讶然发觉面前这个人不是什么女鬼,而是个身材高大的白衣男子,显然有很深的武功底子,直至落地都没有发出声响,身手也甚是矫捷。
车瑶上下打量着他。
有下巴、有脚……很好不是鬼。
她重重地松了口气,见对方正奇怪地瞧着她,便颇为礼貌地揖手道:“这位大哥,请问邱副使在么?”
那男子似乎已有二十七八岁,相貌堂堂,面色也甚是和善,笑着问:“你是谁啊,找我们小邱有什么事?”
车瑶略略膈应了一下,依然颔首:“我叫车瑶。”
听到这个名字,那男子的眼神明显就变了,饶有兴致地凑了过来,“你就是车家的状师丫头?”
车瑶点头。
“诶……原来长这样啊。”男子一边摸着下巴一边道,“我还以为会是个虎背熊腰的呢。”
“……”
车瑶不是很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虽然她在平安镇也算小有名气,但做状师这行的讲究的是口才而不是身板。因为常年吃不饱饭,她实则瘦得可怜,不过也许是因为每天的拼劲都很足,肤色总是白里透着红,看上去文静而又喜人。
她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邱逸的家里,以及那句颇为亲昵的“小邱”……又是怎么回事!
见对方完全没有自报姓名的意思,忍不住问:“请问你是……”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男子一拍脑袋,大笑道,“我叫段铭珂,是邱逸的师兄,暂时来这里住几天。”
师兄……
这个称谓听起来甚是高端洋气。说实话她也不晓得邱逸的功夫究竟是师从何人,今日见到这么个神出鬼没的家伙,也算是明白了些。
也许是因为高大威猛,这段姓男子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眉宇间却散发着英气,又是一副年近三十的成熟模样,虽看起来不太靠谱,却不知怎地很能让人信服。
“小邱今日出门去了,应该过会儿就回来了。”段铭珂边说边打起了哈欠,却依然兴致不减,拉着车瑶问:“车家丫头,你今年多少岁了?”
车瑶皱了皱眉,还是回答了:“十九。”
“找好婆家了没有?”
她的嘴角抽搐着:“……没有。”
“嗯……不错不错。”他颇为满意地点头,欣慰地仰望着天空,感叹道:“……真不容易。”
车瑶虚了虚眼,从刚才开始就被此人问得云里雾里,连她是不是找好婆家都要打听。他不知邱逸的家里何时多了这么一个男人,正想着该如何脱身,便听到一声咳嗽从身后传来,果不其然是救星大人来了。
“你怎么来了?”邱逸幽幽地望着她。
“我……”她突然不知道该答什么。
方才她脑子一热冲了过来,却是真真没有想好该如何与邱逸对峙。毕竟没有直接证据表明邱逸就是那个送东送西的蒙面人;就算有,她也不知道揭穿了他究竟有何意义。
不对……最最根本的是——他的行为有何意义?!
车瑶的眉头都快拧在了一起,踌躇之时只听段铭珂发话道:“小邱你板着张脸作甚,人家小姑娘大老远跑来找你,赶紧带进去招待啊。”
他一副神采奕奕的表情,还不忘用胳膊肘顶了顶邱逸。但那厢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命令道:“进屋去。”
段铭珂黯然心伤地瞅着他,边走边摇头叹道:“哎,我们小邱还真是长大了。”
他走得甚是大摇大摆,令车瑶目瞪口呆。
这也太亲密了……
若不是此人是个比邱逸年长六七岁的男人,她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