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幽雨      更新:2021-02-17 03:26      字数:4777
  云娆没有反应,面色煞白煞白的,有些失神。
  曲小蛮担忧地往云娆望了眼,心里的担心不亚于翠西,前一刻明明还好好的,下一刻突然降旨说月妃涉嫌毒杀皇上龙儿,罪大恶极,特交由刑部审讯,皇上的态度前后变化之大,着实令人心寒。
  只是现在不是探讨皇上为人之时,持旨的公公已面露不耐之色,扯着尖细的嗓子朝跟在身后的侍卫呼了声:“扣起来。”
  尖细的嗓音终于将云娆回过神来,面色依然是惨白的,眸色却很平静,只是往持旨的公公望了眼,抿了抿唇:“臣妾接旨。”
  而后站起身,没有一丝辩解甚至是反抗,默默深处了双手。
  侍卫上前来,眼看着手中镣铐就要铐到云娆手中,一道劲风从身后袭来,硬生生将来两名侍卫从云娆身边隔开。
  云娆下意识抬眸,便见那道明黄的身影疾步而来,她认得那眼神,虽披着炎璟帝的外皮,却依然是安子渊无误。
  其他人瞧见安子渊,纷纷下跪行礼。
  安子渊眸色很沉:“全部退下。”
  持旨的李公公犹豫:“皇上,那月妃娘娘还要不要……”
  “退下。”安子渊厉声道。
  在场所有人全都带着满腹疑虑默默退下。
  云娆也是满心疑虑,疑问的眼神望向安子渊,他既已下旨逮她入狱,此时又过来作甚?
  “圣旨不是我下的。”似是明白她心底的困惑,安子渊轻声解释,抓过她的手,替她把脉,“没事吧?”
  云娆摇了摇头,还是不解地望着他,却未及开口,“参见皇上!”一道道参差的声音已自屋外响起。
  云娆下意识望向安子渊。
  安子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手往脸上一抹,慢慢撕下了那道面具。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炎璟帝出现在门口,面色也很沉,身后跟着几名侍卫。
  不用想也知道眼前的便是真正的炎璟帝。
  云娆下意识起身行礼,炎璟帝已眸色一凝,冷声下令:“将月贵妃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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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子渊面色一冷,抬起一只手将云娆护在了身侧;冷眸望向炎璟帝:“皇上莫不是想要草菅人命?”
  炎璟帝亦是冷眸望他:“子渊;朕自有定夺。”
  朝身边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纷纷上前。
  安子渊将云娆挡在身后;大掌扯下床幔,灌了内力,床幔便化作利刃袭向上前来的侍卫。
  侍卫看是安王府世子,尽管有皇上命令在身,却也不敢真的动起手来,一时间有些被动;打着打着便停了下来。
  云娆看这架势,不愿安子渊为她与炎璟帝反目;况且伴君如伴虎,炎璟帝是帝,他是臣,即便是兄弟,他这般忤逆,炎璟帝总还是不乐意的。
  她轻轻扯了扯安子渊的衣袖,低声道:“我跟他们走。”
  安子渊将她往身后推了推:“别说傻话。”
  冷眸依然紧盯着炎璟帝。
  炎璟帝眼里也动了怒:“吩咐下去,派人好好看着月华宫,没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拂袖而去。
  “皇上。”云娆突然出声,唤住了炎璟帝,“云娆愿随刑部而去,配合刑部调查。”
  炎璟帝脚步停了下来。
  安子渊略恼地望向她:“这会儿你逞什么英雄?德妃之事要查也是从她身边的人查起。”
  “安子渊。”云娆朝他露出一个浅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若你一味这么袒护我,外人只会愈加认定我就是下毒之人。”
  安子渊依然紧抓着她的手臂,声音有些紧:“你以为这去刑部是闹着玩儿的?你这一跟着去就是要被打入天牢,事情不是你做的,你去遭这罪做什么?”
  况且她的身子也经不得天牢恶劣环境的侵蚀。
  炎璟帝望安子渊一眼:“月妃总还是朕的妃子,朕早已说过了,在真相未出炉前,既然德妃及她身后的郝家已经认定是月妃所为,朕总要先给他们一个交代,打入天牢审讯只是一个幌子,即便在天牢里,月妃住得也不会比这月华宫差多少。”
  安子渊还是想反对,云娆已转身望着安子渊,微微一笑:“我不会有事的。今天这祸事也是我多事招来的,若是你真有心为我洗刷冤屈,那便让刑部好好调查清楚,扁太医或许也有他的苦衷。”
  安子渊叹口气,手掌落在她肩上,将她往怀中压了压:“我陪你过去。”
  炎璟帝皱眉,想要阻止,安子渊已先开口:“子牧,这已是我最后的让步。”
  当他以名讳唤他时,炎璟帝便知他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在要求他,而不是以臣子的身份在请求。
  炎璟帝答应了下来,没有真把云娆打入天牢,只是将她软禁在了月华宫中,除了安子渊,任何人不得出入。
  云娆被押入了天牢,虽是天牢之中,炎璟帝果没有食言,还让差人天牢收拾得干干净净,换上了舒适的床褥,布置得与云娆的房间相差无几,除了不能自由出入,在这天牢中倒也没什么不好。
  安子渊看着还是皱眉,想要把云娆带回去,但见云娆坚持,也就由了她,白日去调查德妃的事,晚上回来陪她,平日吃喝用度的东西都是专人经手,非他亲自确认过都不会送入天牢之中。
  云娆在天牢里待得也还习惯,安子渊白日虽忙,却还是定时差人给她送药过来,她的气色渐好,肚子也没有太大反应,胎儿在腹中很是安静,不会折腾她,反倒是安子渊,人却日渐苍白憔悴,云娆看在眼中,却别无他法。
  这日,安子渊陪她用过早膳后便出去了,炎璟帝意外来狱中探她。
  云娆对于炎璟帝的到来很是意外,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眉目不动地听他道来来此的目的。
  “你不是真正的惜月公主。”炎璟帝开门见山。
  云娆心里一惊,面色未动地望向炎璟帝:“皇上何出此言?”
  “云姑娘不必瞒朕。”炎璟帝淡道,“是不是真的惜月公主你心里有数,朕今日来也不是要追究你假冒惜月公主入宫之事。”
  云娆讶异望向他。
  “云姑娘,德妃之事朕也并非要彻查到底,更没想着非要拿你当替死鬼,但是你也看到了,子渊这些日子因为你日渐憔悴,他在以他的命换你的性命。朕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做,但是他是朕的好兄弟,也是朕的好臣子,朕断不能让他为了一个女人而置自己生死于不顾。”炎璟帝望向她,“你懂朕的意思吗?”
  云娆平静迎向他的眼眸:“皇上是要赐云娆死罪吗?”
  炎璟帝唇角勾了勾,一个淡讽的笑意在唇角泛开:“赐死你他不得把我这江山闹得天翻地覆,他手中的巫族暗势力可不比我这兵力弱。”
  “那皇上是想要云娆自裁?”云娆望着他问道。
  “你会吗?”炎璟帝亦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会。”云娆答得平静而干脆,“云娆也不愿看着他因我而死,他是皇族世子,云娆贱命一条,若是能换得他活下来,云娆死而无憾。”
  炎璟帝盯着她,似是在研判她话中的真实性。
  云娆亦静静地迎着他审慎的目光,不闪不避,不卑不怯。
  “你就不怕死?”炎璟帝问,问完又觉讽刺,她若是怕死,又岂会如此平静坦然地说出这么番话来。
  云娆盯着他唇角自嘲的笑,抿了抿唇:“皇上,云娆有个不情之请。”
  “说。”
  “云娆死后,请皇上饶过云娆的两位贴身侍女,并准许她们出宫。”
  炎璟帝盯着她望了许久,答应了下来。
  云娆取出一瓶药,递给炎璟帝:“这个,望皇上能让他服下。”
  炎璟帝垂眸望了眼,伸手接过:“这是什么?”
  “或许能让他忘却痛苦的药。”
  炎璟帝收了下来,盯着她的眼睛:“云姑娘,其实朕并不是非要你死不可,只是子渊这身子再经他这么瞎折腾下去,他必定活不了,朕劝不动他,只能拿你开刀,若是你们真的有缘……”
  炎璟帝无奈笑了笑,没再说下去,转身出去了。
  云娆在牢里痴坐了一天,抚着依旧平坦的小腹。
  安子渊过来时便见一个人坐在桌前发呆,身上也未披什么外套,忍不住拧了拧眉,过来拿起一旁的披风:“这牢里寒气重,怎么不多披件衣衫?”
  说话间披风已经罩了下来,安子渊也已抓起她的手腕,习惯性地给她把脉。
  云娆看着他日渐清瘦的脸颊,垂下眼眸,盯着他握着手腕的手,白皙的长指有些病态的苍白。
  “怎么样了?”看他把完脉,云娆轻问。
  “好些了,胎儿很稳定。”安子渊答道,云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敷衍她,每次给她把脉后他都是以这句话打发她,药却还是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云娆也不追问,只是抬眸望他:“德妃的案子怎么样了?”
  安子渊沉默了会儿:“可以确定熏香是德妃私自替换掉的,而且据我的调查看来,德妃自嫁入宫中后,身子一度不适,一直由太医署的年轻太医柳太医给她诊治,柳太医也经常出入德妃宫中,两人是否有何私情现在不好说,但子牧那边应是知道些什么的,如若不然不会只是要给她和郝家一个交代,而是要迁怒于人了。现在主要是扁太医那边一口咬定熏香是你差人送过去的,他不肯松口,子牧便卡着这个案子不放,所以还是得从扁太医那儿入手,扁太医那人一根肠子通到底,软硬不吃,还是得多费心心思,只能再委屈你两日了。”
  云娆笑了笑:“我没事,在这里挺好的,你也别太累着自己。”
  扁太医她也是有些了解的,初始会说那番话大概是真把安子渊误认为炎璟帝,真以为他要江山不要美人了,不惜以下犯上,非得把她这红颜祸水给整没了才甘心,如今大概是受了炎璟帝威逼,再加上也是不愿看着好好一王爷为着一个女人糟蹋自己,也就干脆陪炎璟帝把这出戏演到底了。
  无论她愿不愿,或许从十年前开始,她便是已注定不该活在这世上的。
  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云娆垂下眼眸,没再说话。
  安子渊敏感察觉到云娆的异样,垂眸望向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云娆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浅笑:“没有啊,只是有些感慨而已,那日也是我多事,看着德妃竟觉得可怜,如今闹得这般境地,还得你为我担心。”
  安子渊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瞎想。”
  语气却是极柔的,甚至是淡淡的满足的,自那日她失控后,两人关系较之前便好了许多,虽然依然会小心翼翼地回避着某些问题,相处却是极其融洽的。
  云娆赧颜地吐吐舌:“孕妇容易多愁善感嘛。”
  安子渊已很久没见着她如此轻松的模样,一时间看得有些怔然。
  云娆不解望向他,安子渊已俯下头来,双唇试探性地轻印上她的唇。
  云娆只是僵硬了会儿,双臂便已缠上他的脖子,搂着他,主动回应他的吻。
  她的回应反倒让安子渊愣了愣,而后发狠地将她揉入怀中,重重地吮着她的唇,云娆也紧紧缠着他,舌尖纠缠着他的舌,失控地与他拥吻,吻着吻着脸颊却已一片濡湿。
  安子渊放开她,垂眸望她:“怎么了?”
  云娆摇了摇头,喉咙压着哽咽,有些难以自抑,什么也没说,只是又吻上了他的唇,安子渊反客为主,彼此都有些失控,好在安子渊还残存着一丝理智,顾忌着她的身子,在紧急关头停了下来,拥着她睡了一宿,许久以来的惶恐不安,在这一夜竟奇异地被抚平了。
  安子渊醒来时便见云娆也已清醒过来,正盯着他望,似是有些失神。
  安子渊在他唇上轻啄了口:“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云娆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啊,只是很久没这么平静过了,有些感慨。”
  安子渊也露出一个笑,在她唇上又亲了亲,搂着她躺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恋恋不舍地起身,陪她用过早膳和午膳,云娆想着他还要去扁太医那儿,便催道:“不是约了扁太医吗?别太晚过去。”
  “嗯。”安子渊轻应着,冷不丁在她唇上印了个吻,手抚着她的发丝,“多休息一会儿,明日我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来。”
  云娆挤出一个笑容:“嗯。”
  安子渊在她唇上印了个吻,这才放开她,出了宫。
  人刚到宫外,一道黑影如影子般在身后出现。
  “这些日子有谁来看过月妃娘娘吗?”
  “没有。”黑影恭敬应道。
  “好好看着,有情况向我汇报。”
  淡声吩咐完,安子渊这才去了扁太医那儿。
  扁太医依然是恭敬有礼的起身相迎,他身形矮胖,圆圆滚滚的,起身时总颇为艰难。
  安子渊在他对面落座,清清冷冷的眼眸便瞥向他:“扁太医想好了吗?”
  扁太医偏头望他,一脸正气:“微臣不是已向刑部都交待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