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作者:
温暖寒冬 更新:2021-02-17 03:26 字数:4826
什么,我觉得特没意思,找了个借口就中途离席了。我只是随便转转,并没打算进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就拐了进来。璟的事,我很难过。”
小夭垂下了眼眸。
丰隆说:“小时候总是盼着长大,觉得长大后可以自由自在、干很多事,现在却总会想起小时候。那时候,璟和篌好得让我嫉妒,我和篌都好动,却玩不到一起。每次我被师傅责骂后,都会钻到璟房间里,对他愤愤不平地谈我的宏伟抱负。还有昶那个狗头军师,老是和我针锋相对,每次也去玩,只要璟不在,我们总会打架……我们一群臭小子打着闹着,不 知不觉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昶如今和我说话,总是笑容亲切、有礼有节,就好像我是他的主顾,篌死了,璟也不在了。突然之间,我发现竟然再找不到一个一块儿胡吃海喝、胡说八道的朋友了。”丰隆苦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大概因为我以前总是一有烦恼就会去找璟,和他胡说八道。今日竟然对着你也胡说了,你别嫌烦。”
小夭温和地说:“只是借出一副耳朵,不会嫌烦。”
丰隆站起身,说道:“我走了。你……你不要太难过,日子还很长,璟肯定希望你过得好。”丰隆觉得很荒谬,小夭曾是他的新娘,她扔下他逃婚后,他以为自己绝不会原谅她,恨不得她一生凄惨孤苦。可没想到,现如今真看到她如此,他竟然也不好受。
小夭送着丰隆到了门口,不经意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开了一家医馆?”
“王后随口提了一句。”其实馨悦不是随口提了一句,而是厌恶地提了很多句。这也是丰隆不明白的地方,自从小夭逃婚后,馨悦就对小夭十分憎恶,张口闭口妖女,到现在他都已经完全不介意了,馨悦却只要提到小夭,总是厌憎无比,有一次竟然说小夭像她母亲一样是淫娃荡妇,咒骂小夭迟早会像她母亲一样不得好死。丰隆厉声训斥了馨悦两句,馨悦却甩袖离去。丰隆无可奈何,馨悦现在是王后,他已经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管束她。两人虽然是双胞兄妹,可一个是赤水氏,一个是神农氏,一个在赤水长大,一个在轩辕城长大,他和馨悦从没有像篌和璟那样亲密过。所幸,馨悦表面上依旧举止得体,并未流露出对小夭的憎恶。
小夭回到医馆,静静地坐着,问自己,是馨悦吗?为什么呢?丰隆刚才说,不明白为什么旧日朋友死的死、散的散,纵然见面也言不及义、客套敷衍,小夭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年她和馨悦曾同榻而眠,曾一起为哥哥们打掩护,曾一同为颛顼担忧……为什么到了今日,非要置她于死地?
左耳问:“苗莆说他是赤水丰隆,是他吗?”
小夭说:“如果不是他太会演戏,我想……应该不是他。”
“是神农馨悦?我去杀了她。”
“站住!”小夭拉住左耳,严厉地说:“没有我的吩咐,你什么都不能做,明白吗?要不然,我就不要你做侍卫了!”
左耳木然冷漠的脸上,好似闪过委屈不解,闷闷地说:“明白了。”
小夭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相柳受委屈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软,放柔了声音:“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你不要老是惦记着杀人,侍卫和杀手不同。”
左耳倔强地说:“杀了她,保护你。”
小夭头疼,扬声叫:“苗莆,你给左耳好好讲解一下杀手和侍卫的区别。”
苗莆笑嘻嘻地跑到左耳面前,开始了她的叽叽喳喳。
在颛顼迎娶馨悦之前,小夭就离开了紫金顶。从那之后,小夭再未去过紫金顶。
小夭再次站在紫金宫前,宫人都不认识她。小夭拿出了黄帝的令牌,在宫人震惊的眼神中,苗莆对宫人说:“是小月顶章莪宫的西陵小姐。”
宫人都听说过这位身世奇怪,命运多舛的西陵小姐,更听闻过黄帝和黑帝陛下都十分宠爱她。如今看到如同黄帝亲临的令牌,确定传闻无误,他们打开了宫门,恭敬地请小夭进去。
小夭离开时,紫金宫还有几分荒凉。现如今已是焕然一新,一廊一柱都纹彩鲜明,一草一木都精心打理过。来往宫人络绎不绝,却井然有序、鸦雀无声,让行在其中的人感受到了一种沉默的威压,不知不觉就放轻了脚步,屏住了呼吸,收敛厂眼神,唯恐一个不小心冒犯了天颜。
小夭微微而笑,原来这就地馨悦想要的一切。
今日是三月三,中原的上巳节。白日人们会去河滨沐浴,祭祀祈福,晚上则会相约于春光烂漫处,插柳赏花。上巳节对中原人非常重要,相当于高辛的五月五,放灯节。
颛顼对各族一视同仁,既保留了轩辕的重大节日,也保留了中原和高辛的重大节日,每一个节日,颛顼都要求官员要依照各族的风俗去庆祝,至于百姓们过与不过,则听凭自愿。
紫金宫内的妃嫔来自大荒各族,每个节日都会庆祝,可王后是中原人,上巳节这一天宫里会格外热闹。颛顼为了晚上的宴会,下午早早去看过黄帝和小夭,就回了紫金顶。
在宫人的引领下,小夭走进了百花园。
园内,清流掩映,林木葱茏,芳革萋萋,百花绽放,有小径四通八达,与错落有致的亭阁、拱桥相连,步步皆是美景。溪水畔、亭榭间,零零落落地坐着不少妃嫔,还有数位女子坐于花荫下,居中放着一张高尺许的龙凤坐榻,颛顼和馨悦坐在上面,只不过颛顼歪靠着,很是随意,馨悦却端坐着,很是恭谨。众人正在听几个宫娥演奏曲子,丝竹管弦,彩袖翩飞,看上去,一派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待曲子奏完,掌声响起,一个小夭不认识的妃嫔道:“好虽好,但比起王后可就差远了。”
姜嫔笑道:“听闻陛下和王后是在赤水湖上初相遇,那夜正好起了大雾,陛下听到王后的琴曲,吹箫相合,人未见面,却已琴箫合奏了一曲。不如陛下和王后今夜再琴箫合奏一曲吧!当年合奏时,还未相识,如今合奏时,却已是夫妻,可真是姻缘天注定。”
有嫔妃跟着起哄,央求颛顼和馨悦答应;有妃嫔只是面带微笑,冷眼看着;还有两三个不屑地撇撇嘴。小夭让苗莆拉住宫人,先不要去奏报,她站在花荫下,悄悄旁观了起来。
馨悦眉梢眼角似嗔还喜,三分恼,三分羞,四分喜,显然已是愿意抚琴,颛顼却一直微笑着不说话。起哄的妃嫔摸不准颛项的心思,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冷眼旁观的妃嫔心中暗笑,唇畔的笑意渐渐深了起来。
馨悦视线轻扫一圈,脸朝着颛顼,羞涩地嚷道:“陛下,快让她们别闹了,竟然一个两个拿我当琴女取笑!”
颛顼含笑说:“今日过节,既然她们要你做琴女,你就做一回,我陪你一起,看谁敢取笑你?”
妃嫔们的神情变幻甚是精彩,馨悦眉目间都是笑意,机灵的宫娥已经将琴摆好,把箫奉到颛顼面前。
馨悦轻移莲步,坐到琴前,颛顼拿过箫,走到了溪水边。馨悦先拨动了琴弦,奏的是当日她和颛顼在赤水湖上相遇时合奏的曲子,颛顼吹箫相和。四周寂静无声,只闻琴箫合鸣。一个潇洒飞扬,一个温柔缠绵;一个大开大合,一个小心谨慎;一个随意纵横,一个步步追随,倒也很和谐。
小夭却想起了赤水湖上那自傲自矜、随性飞扬的琴声,敢和箫声比斗较劲,敢急急催逼,也敢怒而裂弦。馨悦竟然放弃了那样的琴音,选择了这样的琴音,小夭不禁叹息了一声。叹息声不大,可黑帝和王后在合奏曲子,人人都屏息静气,唯恐听得不够专心,唯恐显得不够恭敬。在寂静肃穆中,小夭的叹息声显得很不专心,很不恭敬。颛顼和馨悦都微微蹙眉,眼含不悦,视线扫向了花荫下。
小夭也知道自己失礼了,心里感叹自己果然是没有教养,上不得大场面。她上前几步,面朝颛顼和馨悦弯身行礼,本是表示请罪的恭敬动作,可抬起头时,小夭想到只有颛顼和馨悦能看到她的脸,心念一转,却是对颛顼和馨悦做了个鬼脸,无一丝恭敬,更无一丝请罪的意思。馨悦的手一抖,琴弦断了,琴声骤止。恰好颛顼看到小夭, 惊愕下也忘记了吹箫,倒好像两人同时停止,谁都没显得突兀。
颛顼定了定神,问道:“你怎么来了?”
小夭低下头,很是恭敬地说:“外祖父种的樱桃提前成熟了,知道陛下和众位娘娘在过节,特命我送一些过来。”
苗莆上前,把一篮子樱桃奉上,内侍接了过去,躬身听命,颛顼说:“是祖父的心意,都尝尝吧!”
内侍忙给每位娘娘都分了一小碟樱桃。
黄帝自从避居小月顶,从未来过紫金顶,也从未召见过任何一个他的孙媳妇,只有王后偶尔能去拜见。众位妃嫔得了这份意外的赏赐,都十分惊喜,一个个妙语连珠,又要赞美好吃,又要感谢黄帝,还要感谢送了樱桃来的小夭。当然,最最要紧的是做这一切时都是为了让颛顼留意到自己。一时间,满园内莺莺呖呖,燕燕喁喁,真是樱唇软、粉面娇、目如水、腰似柳,一派婉转旖旎。
小夭微眯着眼,笑看着各位没人。颛顼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心理却不自在起来,就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被小夭正好逮住了。他看了眼身边的内侍,内侍说道:“时辰不早了,各位娘娘也该歇息了。”
所有妃嫔都没有意外,黑帝看似随和,实际很清冷,对宴饮欢聚并无兴趣。每次宴会,要么来的早,提前离开,要么来的晚,让宴席早点散,从没有耐性从头玩到尾。
众位嫔妃行李告退,颛顼把刚才用过的箫递给了馨悦,微笑着说:“麻烦王后收好。”所有妃嫔深深盯了馨悦一眼,低下了眼眸,将各种不应该流露的情绪都藏了起来。
馨悦笑意盈盈,双手结果了箫,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苦涩难言,她几乎想大叫:难道你们瞎了吗?都看不见吗?他根本不是宠爱我!他只是利用我,让你们忽略了,小夭一来,他就解散了宴会,让你们日后一想起这场宴会,忘记了其他,只会想起他和我在宴上琴箫合奏,还宴后赠箫。你们这帮瞎子!他保护的是被他一直藏起来的人啊!你们要嫉妒,要仇恨,也该冲着她!可馨悦什么都不敢说,她只能屈身行礼,谢过陛下后,礼仪完美地退下。
馨悦明知道不该再去看,却又无法克制,她刻意落在所有人后面,兜了个圈子,借口寻找掉落的香袋,往回走去。待走近花荫畔,馨悦不敢再靠近,听不到颛顼和小夭说什么,只能看到,溪水边,两人并肩而行。
馨悦仔细她回忆过往,自从她嫁到紫金顶,竟然从没有和颛顼并肩而行过。不管任何时候'她都会微微落后颛顼一步,她想不起来究竟是颛顼的威严,还是她的不敢僭越,让她如此做,反正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习惯。连王后都不敢真和颛顼并肩而,其他妃嫔更不敢。大概正因为整个紫金顶上都没有女人真能站在颛项身旁,馨悦从没觉得自己“微微落后的一步”有什么问题。可今夜,她突然发现,原来,颛顼是可以与人并肩而行的。
颛顼走得沉稳从容,小夭却时而走在草地上,时而在石块一蹦一跳,但不管小夭是快还是慢,颛顼总是随在她身旁。小夭踩在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上,脚一滑,身子摇摇晃晃,就要跌进溪水里,颛顼忙伸手拽住她。人是没跌进溪里,一只脚却踩在了溪水里,裙裾都湿了。颛顼自然而然地蹲下,撩起小夭的裙裾,帮小夭把湿搀的裙子拧干。
小夭弯下腰,一手扶着颛顼的肩膀,一手脱掉了湿鞋,颛顼起身时,顺手拿了过去,帮小夭拎着。小夭指着溪水。不知道在说什么,颛顼摇头表示不同意。他的坐骑飞来,颛顼拽着小夭跃到了坐骑上,向着小月顶的方向飞去。
藏在暗处偷窥的馨悦想要离开,可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她勉强行了两步,脚下一个踉跄,狼狈地跪在了地上。馨悦觉得这一刻的感觉,就好像小时候突然得知她并不是风光无限的尊贵小姐,而只是一个质子,随时都有可能被杀掉,她又冷又怕,看似拥有一切,其实一个不小心,自己拥有的一切刹那都会消失。
曾经,她以为颛顼风流多情,担心自己不得不一辈子忍受他常把新人换旧人,可真嫁到紫金顶后,才发现颛顼对女人其实很冷淡,一心全在国事上,待她并不温存,可待别的女人也不温存。只要她不触犯他,他一直很给她面子,一直在所有妃嫔面前给予她王后的尊重。她以为颛顼就是这样的无情,反倒放下心来,可是当她心里藏了那个猜测后,一日比一日害怕,她害怕颛顼既不是多情,也不是无情,他只是把所有都给了一个人。
颛顼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