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温暖寒冬      更新:2021-02-17 03:26      字数:4944
  小夭瞪着相柳:“你明明就是骗人!”
  “你觉得我会撒这么拙劣的谎言吗?涂山璟可比你聪明得多,虚心询问的是,为什么以前能解,现在却不能解了。”
  “为什么?”
  “蛊虫是活物。此一时,彼一时!难道你能打死刚出生的小老虎,就代表着你也能打死上千年的虎妖吗?”
  小夭觉得相柳说得有点道理,可又觉得他并没完全说真话。悻悻地说:“我是不行,可你也不行吗?”
  “你不相信我,何必问我?”
  小夭不吭声,沉默了一瞬,问:“你来轵邑就是为了见璟吗?什么时候离开?”
  “如果不是你拉住我,我已经离开了。”
  小夭才反应过来,她一直拽着相柳的胳膊,几分羞赧。忙松开了。
  “璟呢?他还在赌场吗?”
  相柳似笑非笑地看着幽暗的长廊:“一直在你身后。”
  璟走过来,握住了小夭的手。
  小夭想叮嘱相柳小心,尽早离去,可又说不出口,只能沉默。
  相柳扫了一眼璟和小夭交握的手,对璟微笑着说:“告辞!”说完,立即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人就隐入了黑暗中。
  璟对小夭说:“我和相柳谈完事,为了避人耳目,各自离开,可我看到你竟然在,就跟了过来,顺便把苗莆引到了别处。”
  小夭不想再提起相柳,摇了摇璟的手,笑道:“我可没介意这个,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走吧,我还没吃晚饭呢!”
  两人携着手,并肩而行。小夭说:“别再担心蛊的事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解决。”
  “好!”璟颔首答应了,心里想着,既然蛊无法可解,唯一庆幸的就是颛顼和小夭感情很好,如果有朝一日。真到了那一步。颛顼应该会为了小夭,手下留情。
  第六章 却道相思苦
  轩辕和高辛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十年,在十年的时间里,双方各有胜负,轩辕略占优势,以十分缓慢的速度蚕食的高辛的土地。
  在高辛的时间长了,很多轩辕的士兵学会了讲高辛话。颛顼下过严令,不得扰民。否则杀无赦,士兵对高辛百姓总是分外和善。每年汛期。士兵帮着百姓一块儿维护堤坝、疏导河水。农闲时。士兵常带着乐器和面具走进每个村寨,不给钱地给百姓演方相戏。
  只要不打仗,高辛百姓对轩辕士兵实在憎恨不起来。
  夏末,轩辕攻打高辛的重要城池白岭城,战役持续了四天四夜。丰隆败于蓐收。
  颛顼得到消息后,担心的并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丰隆。丰隆年少气盛,出生尊贵,天赋又高,被众人捧着长大,勇猛足够,韧劲欠缺,蓐收却被师父千锤百炼,打磨得老奸巨猾,不怕别的,就怕丰隆因为败仗心中有了阴影,影响到士气。万事好说,唯士气难凝,士气一旦散了,就败象显露。
  颛顼一番思量后,决定还是要亲自去一趟军中,就算什么都不做,只陪着丰隆喝上两坛酒,一块儿骂骂蓐收。以丰隆的聪明劲,也就慢慢缓过来了。
  颛顼去小月顶看黄帝时,小夭和璟恰好都在。
  颛顼对小夭说:“我要离开一段日子。”
  “去哪里?”
  “对外说是去轩辕山,实际是去一趟军中,来回大概要一个月。”
  小夭反应过来这个军中是指丰隆的军中,有些别扭地问:“有危险吗?”
  “危险总是哪里都会有,最艰难的日子都走过来了,现在有什么危险能比那时可怕?”
  小夭轻轻点了下头:“嗯,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外爷。”
  颛顼说:“你前段日子说有些药草生长在高辛,可惜没有机会看到,只怕记载不够准确,想不想和我一块儿去高辛,正好亲眼看一下那些药草?”
  “不想!”小夭回答得很干脆。
  颛顼微微一笑,对璟说:“有一件事想和你商议。轩辕和高辛产物截然不同,因为两国联系并不紧密,以前虽然有一点互通有无,但只限于贵族喜好的物品,并未惠及普通百姓。物产流通各地,互通有无、互惠互利。对整个大荒的百姓都是好事。涂山氏的生意遍布大荒,若轮对大荒各地产物的了解,首推涂山氏,我想请你随我去一趟高辛,看看现如今有什么合适引入中原的物产。如果可能,日后这事还要麻烦涂山氏,毕竟物产流通要考随意自愿,并不适合大张旗鼓地派几个官员去做,做了也绝对做不好!”
  璟看了小夭一眼,笑道:“这是对天下万民都好的大好事,涂山氏也能从中获利,璟愿意随陛下前往高辛。”
  颛顼睨着小夭:“你要不要一块儿去?”
  小夭羞恼于自己被颛顼拿捏住了。嘴硬地说:“不去,不去,就不去!”
  颛顼笑着未再多言,把潇潇叫来,吩咐她去准备东西,记得把小夭算上。
  小夭自去和黄帝说话,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出行那日,颛顼派潇潇来接小夭,小夭早收拾妥当。和苗莆两人利落地上了云辇。
  到高辛时,颛顼并不急于去军中,而是和璟,小夭闲逛起来。
  本就是私下出行,并没有带大队的侍卫,颛顼命潇潇他们都暗中跟随。
  颛顼、璟和小夭换上了高辛的服饰,颛顼和小夭是一口地道的高辛话,璟也讲的像模像样,走在街上,让所有小贩都以为他们是高辛人。
  也许,城池刚被攻下时,有过战火的痕迹,可经过多年的治理,小夭找不到一丝战火的痕迹。街道上,人来人往,茶楼酒肆都开着,和小夭以前看到的景象差不多,唯一的差别就是——好像更热闹了一些,有不少中原口音的女子用高辛话在询问价格、选买东西。
  小夭不解,瞧瞧问璟:“为什么会这样?”
  璟笑道:“轩辕的军队常驻高辛,士兵免不了思念家人,陛下特意拨了经费,鼓励士兵的家眷来此安家,只要没有打仗,每个月士兵可轮换着回家住三日,有孩子的士兵还能多领到钱。陛下此举既安了兵心,又无形中让士兵守护巡逻时更加小心,因为他们守护的不仅仅是别人的城池,还是他们的家。”
  小夭看到不少夫人手中拎着菜篮子,背上背着孩子,不禁问道:“他们的孩子就出生在高辛了?”
  “是啊!”璟想着,不仅仅出生在这里,估摸着颛顼的意思,很有可能他们会在高辛长大,从此落地生根、
  墙根下,一群半大的孩子蹲在地上斗蝈蝈,时不时大叫,一时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高辛人,哪个是轩辕人,小夭看着他们,喃喃说:“这和我想象的战争不一样。”
  璟道:“黑帝陛下和黄帝陛下不一样,俊帝陛下和蚩尤不养,最重要的是,如今的轩辕国和以前的轩辕国不一样。”
  小夭和璟的对话,颛顼听的一清二楚,但小夭自进入高辛,就摆出一副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所以他一直沉默,这会儿也一言不发,由着小夭自己去看、自己去听。
  夕阳西斜,天色将晚。
  颛顼说:“待会儿城门就要关了。我不想住在城里,打算歇在村子里,你们若不反对,我们就出城。”
  璟看小夭,小夭对颛顼硬邦邦地说:“你是陛下,自然是全听你的。”
  他们出了城门,乘着牛车南行。天黑时,到达一处村庄。
  村口燃着大火把,人头攒动,十分热闹。有人坐在地上,有人坐在石头上,有孩子攀在树上,还有人就站在船上。
  小夭对驾车的暗卫说:“停!”我们去看看!”
  因为人多,暗卫只能把牛车停在外面,小夭站在车上,伸着脖子往里看。原来里面在演方相戏。方相氏是上古的一位神,据说他非常善于变换,一天可千面。扮女人像女人,做男人像男人,他死后,化作了一副面具,人们只要戴上它,就可以随意变幻。没有人见过真正的方相面具,可人们用巧手制作了各种面具,戴起不同的面具,扮演不同的人,又唱又跳。渐渐地,就形成了方相戏。
  说白了,面具是一种表征,戴起面具,就好像如同方相氏一样拥有了变幻的法力,边做那个人,可以演绎那个人的故事了。
  方相戏盛于民间,讲的是多是大人和小孩都喜欢的英雄美人传奇。今晚的方相戏已经演了一大半,估计是从传说中劈开了天地的盘古大帝讲起,故事里有聪慧多情的华胥氏。有忠厚勇猛的神农氏,有倜傥风流的高辛氏,有博学多才的西陵是,有狡黠爱财的九尾狐涂山氏,有身弱智诡的鬼方氏,与善于御水的赤水氏,有善于铸造的金天氏……他们和盘古大地一起铲除妖魔鬼怪,创建了大荒。那时的大荒天下一家,没有神农王族,没有高幸王族,更没有轩辕王族。
  看戏的大人和孩子时而被狡黠的九尾狐涂山氏逗得哈哈大笑。时而为身若诡智的鬼方是抹眼泪,时而为忠厚勇猛的神农氏喝彩,时而为聪慧多情的华胥氏叹息。看到倜傥风流的高辛氏为了大荒安宁放弃了中原的富庶繁华,去守护遥远荒凉的汤谷,他们甚至会一起用力鼓掌,大声喝彩。
  小夭也看的入了神,唏嘘不已。虽然当一切成为了传奇故事时,肯定和真相有不少出入,可她相信,故事里的英勇、友谊、忠诚、牺牲都是真的。
  在唏嘘感慨故事之外,小夭更感叹颛顼的心思,这些只是农闲时难等大堂之雅的方相戏,高辛的百姓也都是看着玩,反正不要钱,笑一笑,哭一哭,第二日依旧去干活。但是,笑过哭过之后,他们却在不知不觉中接受者颛顼传递的一个事实:天下一家,无分高辛和轩辕,      不管是中原,高辛的百姓,还是北地、南疆的百姓,都是大荒的百姓。
  看完了方相戏,夜已很深,颛顼三人没有再赶路,当夜就歇在了这个村子里。
  第二日,坐着牛车除法,村口的大榕树下,一群孩子在玩游戏,没有钱买面具,就用乡野间随处可得的草汁燃料把脸涂成五颜六色:你,是神农氏;我,要做涂山氏;信哥儿长得最俊,就做高辛氏;大山最会游泳,就做赤水氏;小鱼儿老爱生病,鬼主意最多,就做鬼方氏……
  英雄美人的传奇,在孩子的游戏中,古怪奇趣地上演。
  小夭边看边笑,边笑边叹气。只要颛顼和丰隆别造杀孽,等这群孩子长大时,想来不会讨厌赤水氏,也不会讨厌颛顼。
  牛车缓缓离开了村子,孩童的尖叫声渐渐消失。
  小夭对颛顼拱拱手,表示敬佩:“真不知道你怎么想出来的?就连我看了昨夜的方相戏,都受到影响,他们肯定也会被影响。”
  颛顼说:“方相戏讲述的是事实,我只是让百姓去正视一个事实。”
  小夭忍不住讥嘲道:“希望正视这个事实不需要付出生命。”
  颛顼眺望远处的山水,说道:“我在高辛生活了两百多年,曾和渔民一起早出晚归,辛苦捕鱼;曾和贩夫走卒一起用血汗钱沽来劣酒痛饮;曾个同伴挖完莲藕后,绕着荷塘月色下踏歌;也曾和士兵一起刺杀盗匪。当我被逼离开轩辕,在高辛四处流浪时,是这片土地上的百姓陪着我走过了那段孤独迷惘的日子,他们虽然早就死了,可他们的子孙依旧活在这片土地上,依旧会为了养活家人早出晚归,依旧会用血汗钱去沽酒,依旧会在月下踏歌去追求中意的姑娘,也依旧会为了剿杀盗匪流血牺牲,我知道他们的艰辛,也知道他们的喜悦! ”
  颛顼回头看着小夭,目光坦然赤诚:“小夭,论对这片土地的感情,我只会比你深,绝不会比你浅!”
  小夭无言以对,的确,虽然她曾是高辛王姬,可是她并不了解高辛,颛顼才是那个踏遍了高辛每一寸土地,每一条河流的人。
  颛顼说:“我承认有自己的雄心抱负,可我也只是适逢其会,顺应天下大势而为。统一的大荒对天下万民都好。战争无可避免聚会有流血,但我已经尽了全力去避免伤及无辜。小夭,我没有奢望把你赞同我的做法,但至少请你看见我的努力。”
  小夭扭头看着田野的风光,半晌后,她低低地说:“我看见了。”声如细丝,可颛顼和璟耳聪目明,都听得一清二楚。
  颛顼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双手交叉,枕在头下,靠躺在牛车下,遥望这蓝天白云。他向来喜怒不显,可这会儿他想着小夭的话,犹如少年郎一般,咧着嘴高兴地笑起来。
  洪厚嘹亮的歌声,颛顼竟是用高辛话唱起了渔歌:
  脚踏破船头
  手摆竹梢头
  头顶猛日头
  全身雨淋头
  寒风刺骨头
  ……
  不远处的河上,正摇船捕鱼的渔民听到他的歌声,扯开了喉咙,一块儿唱起来。
  颛顼好似要和他比赛一般,也扯着嗓子,兴高采烈地大吼:
  吃的糠菜头
  穿的打结头
  渔船露钉头
  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