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知恩报恩      更新:2021-02-20 20:20      字数:4767
  瞧渲械囊桓鲋匾颉A钟裉茫?923,152)想克服这种矛盾,提出方音分歧在考订古音中的重要性,认为“周秦以降,汉人用韵,渐有歌鱼同用的现象,我们何以解明他?答语是,须以方音解明他。此等处正是我们所宜细心观察的,因为方音不同理所必有,所谓混用,未必是普通混用,未必不可寻出作家,地方,有条理的区别出来。这正是我们研究方音的好机会。清代古音家有一大毛病,就是专讲分部,不问方音;专讲规则,不注意例外”。这样的音韵研究方法与汉语音韵的实际情况不符,因为“上古用字不离方音,去方音亦无所谓古韵。故非从方音入手,古韵之学,永远不会精密”(林玉堂,1927,23)。林玉堂自己曾身体力行,对古音与方音的关系进行了具体的探索,先后写有《前汉方音区域考》《周礼方音考》《〈左传〉真伪与上古方音》《陈宋淮楚歌寒对转考》《燕齐鲁卫阳声对转考》等文章,提出了一些非常值得讨论的问题。我们认为,这是这次辩论中提出来的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遗憾的是,人们由于受传统研究方法的束缚,没有引起应有的重视;即使往后的研究,人们也多局限于书面材料的排比和理论上的自圆其说,也没有对方音与古音研究的关系进行具体、深入的探索,致使对一些矛盾的书面材料难以进行有效的解释。这个问题虽然研究的难度大,但是很重要,今后还得弥补这一课。
  古音研究的大辩论为西方历史语言学理论、方法的输入和汉语音韵研究方法的转折开辟了前进的道路。虽然译音、对音在音韵史研究中的地位和价值有其明显的局限性,但也不失为一种重要的材料,只要它的来源可靠,时代确切,仍能用来解决语言史研究中的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在大辩论之后,运用译音、对音的材料研究汉语史并取得显著成效的是罗常培的《唐五代西北方音》(史语所单刊甲种之十二,1933)。它根据敦煌千佛洞里发现的《汉藏对音千字文残卷》等五种经文残卷和一种注音识字课本《开蒙要训》,对照分析汉语在藏文里的译音或藏语在汉文里的译音,研究吐蕃占领陇右(公元763—857)和五代时期的西北方音,对阳声韵韵尾的弱化和消失、入声韵韵尾的演变、浊音清化、正齿音不分二三等、j化声母不限于三等、舌上音混入正齿音等作出了很有启示意义的解释。和以前利用译音、对音材料的音韵研究比较,《唐五代西北方音》在研究方法上显然有了明显的改进。这主要表现在:“先拿这几种汉藏对音的材料同切韵比较去探索它们的渊源,然后再同六种现代西北方音比较来探讨它们的流变”,也就是先用译音、对音和注音的材料建立唐和五代的西北方言音系,而后讨论从《切韵》经过唐、五代西北方音,演变为现代的西北方音。所以,《唐五代西北方音》既是一部历史描写方言学的著作,也是汉语西北方言的语音发展史。
  自钢和泰的《音译梵书与中国古音》到罗常培的《唐五代西北方音》的汉语音韵研究,材料以梵汉对音、日译吴音、日译汉音、汉藏对音等为主,方法以译音对勘考证为主,重点逐步从某些古韵部的音读的考证向以《切韵》为代表的中古音系转移,而研究的内容也从零星的拟测到方言音系的全面描写,说明用译音对勘的方法研究汉语的音韵已进入一个比较成熟的时期。
  二、历史比较法和切韵音系的研究
  在汉语古音研究的大辩论以前,西方已有不少学者开始用历史比较法研究汉语的演变,其中最有影响的就是瑞典汉学家高本汉(B。Karlgren)。
  语言的演变表现在时间和空间两个方面,方言或亲属语言之间的差异是同一种语言的有规律的演变在空间上的表现。我国传统的书面文献资料的研究和古音研究大辩论时期所主张的译音对勘方法都只注意时间的研究,没有顾及空间的表现。这反映方法论的片面性。历史比较法的方法论基础就是从语言的空间差异中去探索语言在时间上的演变序列,弄清楚语音演变的规律。高本汉比较汉语方言之间的差异,结合切韵系列的韵书和韵图,把时间和空间结合起来研究汉语语音的演变,写成一部在汉语音韵研究中有广泛影响的《中国音韵学研究》以及其它一系列相关的论著,从而使汉语语音史的研究进入一个新的时期。高本汉的研究在方法论上的最大特点就是以《切韵》为枢纽,上联先秦古音,下联现实的方言,把文献资料和方言的差异结合起来,整理和解释汉语演变的规律。《中国音韵学研究》就是这一理论体系的核心和基础,集中研究方言和《切韵》的关系。他认为切韵音系是现代汉语各个方言的原始母语,因而汉语史的研究必须把方言和切韵系列的韵书结合起来,使所拟测的古音“跟这个语言的历史上的旧材料相合”,而且“还要能够把中国全部方言(不只一两处方言),解释到一种可信的程度”(第4页,下同)。为此,他根据《广韵》的反切,整理出能代表切韵音系的“古音字类表”,并以此作为现代汉语各个方言的原始母语的音系结构框架;至于字类表中每一个音类的具体音值,则从方言的语音表现中选择拟测,“把古代音类表所有的那些x;y的类名用确切的音值代出来”(452)。用新的历史比较语言学的理论和方法对汉语音韵史进行如此全面而系统的研究,并且对语音演变的规律作了清楚的描述,这是第一部著作,因而对汉语的音韵研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往后的研究大体上都是围绕着这一体系,或发挥,或补充,或修正,都不能无视它的存在。所以说它开创了汉语音韵研究的一个新时期,在二十世纪汉语历史语言学的发展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一个外国人,逾越汉字的“万里长城”,写出《中国音韵学研究》,其中存在着一些不足,这是在所难免的。它的主要不足集中在三个方面:、定、群等浊塞音、浊塞擦音声母的送气说,三等字声母的j化说和没有注意重纽字的音韵地位。这些问题后来都引起了中国学者的讨论。关于浊塞音、浊塞擦音的送气不送气的性质,历来有争论。高本汉根据、定、群等纽在汉外语的对音、译音和汉语方言(如吴、客家等)中的送气性发音,认为它们是送气的。罗常培(1933,28—29)根据汉藏对音同意高本汉的说法,而陆志韦(1947,8)根据梵汉对音和汉语方言等材料,认为“古汉语的浊音全作不送气的,不至于大错”。李荣(1952,109—118)进一步从梵汉对音、龙州土语的汉语借字和广西的瑶歌证明切韵的浊塞音、浊塞擦音是不送气的。这一争论一直延续到八十年代,尉迟治平(1982,1985)、施向东(1983)主张不送气说,而刘广和(1984)主张送气说。这些不同观点的主要依据是梵汉对音。这也可以进一步说明对音、译音在语言史研究中的局限性,因为不同的语言是不同的系统,相互之间不可能有等值的对音,一般都是用一个相近的音去译对外语的某一个音。梵语的清、浊塞音和塞擦音都有送气和不送气两套,是二浊对二清,而汉语的浊塞音只有一套,是一浊对二清,因而从理论上来说,用汉语的浊声母去对译梵语中的哪一套浊音都是可能的,只要用其它的附加办法把另一套分离出去就可以了。这可能是浊塞音、浊塞擦音在各种对音材料中呈现出互相矛盾的状况的一个原因。徐通锵(1990,123)最近根据山西方言提供的线索,认为、定、群等纽的读音本来就存在着方言差异,或全送气,或全不送气,或根据声调的平仄而分为送气不送气两类,因而不同的人根据本方言的语音特点去对译梵语的两套浊音,都是可能的,没有必要坚持只有一种音值的说法,不然在解释汉语方言之间的关系时也会遇到上述难以调和的困难。
  三等字声母的j化说在高本汉的理论体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他主要依据《广韵》反切上字的分组趋势(一、二、四等为一组,三等字自成一组)推断三等字是j化声母,而其它各等字的声母为非j化的纯声母。陆志韦(1939,144)根据朝、日、越三种语言的汉语借音和汉语的方言材料,首先对此提出否定的意见,认为隋唐音在整体上没有j化的痕迹。对这个问题进行全面考察的是李荣(1952,100—106)的《切韵音系》。他全面整理《广韵》的切字,发现反切上字固然有分组的趋势,但“一二四等字也有拿三等字做反切上字的,三等字也有拿一二四等作反切上字的”,因而否定了三等字声母的j化说,把高本汉的j化声母全部归入相应的纯声母,确立了切韵音系36个声母的体系。至于反切上字的分组趋势,李荣同意赵元任(1941,214)的意见,用介音和谐说来解释。赵认为:“关于高本汉的纯声母和j化声母,我们用介音和谐的概念来代替j化的概念。原则是这样的:韵母以闭i开始的字,它的反切上字的韵母也趋于以闭i开始,韵母以开i或其他元音开始的字,它的反切上字的韵母也趋于以开i或其他元音开始。”这种解释可能比较符合反切的实际状况,因为在反切语(民间的秘密语)里介音也有属声属韵的问题,有些反切语里的i介音两属,即反切上下字都要求有i介音,有些反切语的i介音属声,有些属韵(赵元任,1931)。李荣检查了切字不同等的情况,发现情况与此类似。这些研究纠正了高本汉在理解“历史上的旧材料”时的一个重大疏漏,使汉语的历史比较研究建立在更可靠的基础上。
  重纽的问题非常复杂,它指的是某些以喉牙唇音为声纽的三等韵,虽然同是开口或同是合口,却包含两套反切下字。根据陈澧的同音字不分两切语的原则,这些重纽字的韵母必有区别。陈澧已注意到这个问题,但没有解决,后人也没有引起应有的注意。高本汉把三四等字分为三类,甲类是“有些韵在j化声母(三等)跟在纯声母(四等)的后头一样的可以出现”,乙类是“有些韵只有j化的声母(三等)”,丙类的韵“只有纯声母(四等)”,全部重纽字都作为同音字归于甲类,没有发现重纽字的不同音韵地位。首先提出重纽问题的仍是陆志韦(1939,165,167),称之为“三四等合韵中喉牙唇音之重出”“此重出之喉牙唇音势必有读音上之分别”,至于它们的具体音值,“其详细构拟不敢尝试”。陆志韦提出了重纽问题,但对它的来龙去脉还没有进行具体的讨论,因而影响不大。
  对重纽问题作出系统性研究的是董同、周法高和德国汉学家乃格尔(PaulNagel)等人,他们在各自的论著中讨论了重纽的性质并对音值进行了拟测。董、周根据重纽字在《七音略》《韵镜》等韵图中的排列,再验之以反切,确证有重纽的支脂真(谆)仙祭霄侵盐各韵都应分成两类,一类是所有的舌齿音和排在四等位置上的喉牙唇音,一类是排在三等位置上的喉牙唇音,“哪些字在三等跟哪些字在四等,各个韵图差不多完全一致”“有些字并没有对立的重纽,而且在韵图上三等也尽有地位可以安放,可是事实上它们却居于四等(如仙韵的‘鞭篇便绵’,质韵的‘诘’,笑韵的‘要’等是)”“重纽字在韵书中无法分的,也都各得归宿,分居不紊”“支脂诸韵排在四等的喉牙唇音本非真正的四等字,而是由三等‘通’过去的”(董同,1948,8,5,10)。周法高(1948,50)也在和《切韵》的时代比较接近的玄应《一切经音义》的反切中发现《广韵》的重纽切语“在玄应的书里,也有同样的分别”。董同还结合重纽字的演变,指出它在上古来自不同的韵部,往后也有不同的演变。经过这样的研究,重纽字的分类就有了重要的根据,从而对高本汉的三等韵的研究作出了重要的补正。大体的情况是:董、周的第一类相当于高本汉的甲类,从重纽字中分出来的第二类另成一个新类,与高本汉的乙类并列。
  重纽的问题很复杂,董、周的研究虽然奠定了很好的基础,但还难以得出确切的结论。后来,李荣(1952)、邵荣芬(1982)、李新魁(1984)和台湾的龙宇纯(1970)等都续有研究,但侧重点各异,而像王力这样的大家还采取回避的态度,在语音史的研究中不予讨论。这说明,重纽的问题还有待于来日的深入研究。
  浊声母的性质、三等韵声母的j化和无视重纽字的音韵地位是高本汉理论体系中的三个比较重要的弱点,经过中国学者的修正补充,切韵音系的研究日趋完善,而进行总结性讨论并产生重要影响的是李荣的《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