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知恩报恩      更新:2021-02-20 20:20      字数:47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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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冲天的《训诂学教程》(1992)重点谈“本义”、“音训”。著者认为汉语“存在着双声兼义或韵母兼义的现象”,“仅作双声为训,或仅作叠韵为训,都还不是一个词的全面解释,都半途而废了。必须将两者结合,方才是全面的”。(207页)
  冯浩菲的《中国训诂学》分上下两册,1995年出版。著者自称,为撰写此书,曾费时十余年,仔细研读了历代数百千种有代表性的群籍训诂著作。的确,在资料方面此书乃同类著作中颇见功力的一部好书。但有些资料的处理似不尽妥当。如第三章“训诂体式”中将陈淳的《北溪字义》与章学诚的《文史通义》、皮锡瑞的《经学通论》归为一类,将江有诰的《群经韵读》、《楚辞韵读》以及王力的《诗经韵读》、《楚辞韵读》列为“音韵研究方面的一种训诂性体式”。另外,把徐光启、利玛窦合译的《几何原本》,把《国语辞典》、《新华词典》、陈昌浩的《俄华词典》等都写进《中国训诂学》中,古今中外,冶为一炉,这样做,似有欠妥。如此扩大训诂学的范围,恐怕不利于这门学科的发展。
  正如王宁所言,“在(训诂学)这个领域里,缺乏的不是材料,而是现代人易于接受的原理、方法、思路。”(《训诂学原理·自序》)因此,王宁的《训诂学原理》“把工作的重点放在训诂学的基础理论建设上,放在训诂原理的探讨上,放在自觉的、可操作的训诂方法的完善上。”(3页)这三个“放在”把当代训诂学的研究引向了一个新的阶段。著者又提出了两个“必须”。训诂学“必须适用于当代人,因而必须在理论方法上与现时代接轨”(自序)。这样谈问题,无疑具有时代眼光。以往的国学家、国粹保存者,一味指斥年轻人“醉心西学,蔑视国故”,张煊《驳〈新潮〉‘国故和科学的精神’》见《国故月刊》第3期,1919。要求人们“垂情国学,怀我旧德,用迪新机”曾学传《国学杂志·义例》,见《国学杂志》第1号,1912。,这是很糊涂的思维方式。一门学科有无生命力,在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它自身能否适应满足时代的需要。如果训诂学根本不考虑时代需要,不能适用于当代人,不能与现时代学术接轨,它又有什么理由责怪时代对它冷而淡之呢!
  《训诂学原理》为实现“接轨”的问题,在四个方面进行了有意义的探索。
  1进一步讨论了训诂学在现代语言学科中的地位,论证了这门学科存在的必要性以及如何摆正与相邻学科的关系。
  2清理了传统训诂学的常用术语,建立了若干新术语。古人不重视逻辑,术语概念往往缺乏共同的规范;随着训诂学的深入发展,旧时的术语已不够用。著者和她的老师陆宗达从1978年开始就“正式提出对传统训诂学要清理术语”(自序),这是学科改造极为重要的一个步骤。
  3对传统字源学尤其是同源通用问题进行深层次探讨,理顺了“推源”与“系源”的关系。
  4将现代语义学的理论、方法引入理论训诂,促进了经验训诂学向理论训诂学的转化。
  著者还和陆宗达合著《训诂方法论》,迄今为止,这是唯一一本专讲方法论的训诂书。
  八十年代各地还出版了一些训诂学概论性质的著作。如吴孟复的《训诂通论》,白兆麟的《简明训诂学》,周大璞主编,黄孝德、罗邦柱分撰的《训诂学初稿》,杨端志的《训诂学》,黄典诚的《训诂学概论》,许威汉的《训诂学导论》,黄建中的《训诂学教程》,程俊英、梁永昌的《应用训诂学》,刘又辛、李茂康合著的《训诂学新论》。某些讲中国语言学的专著也设有专章论述训诂学,如申小龙的《中国语言学:反思与前瞻》中的第四章《创造性转化中的训诂语义研究》,徐超的《中国传统语言文字学》中的第六章《训诂学》。对训诂知识的普及有一定作用。
  三、训诂学史与训诂名家名著研究
  本世纪训诂学史的研究始于刘师培,他的《中国文学教科书》第一册“以诠明小学为宗旨”,共有三十六课,其中第三十二课为“周代训诂学释例”,三十三课为“汉宋训诂学释例”。刘氏只是从史的角度探讨周汉宋三代训诂研究的规律,从纵横两方面来说都不够完备系统,还谈不上是通史性质的研究。直到三十年代末期,胡朴安才写了第一部《中国训诂学史》,到八十年代又有两部训诂学史专著问世,即李建国的《汉语训诂学史》、赵振铎的《训诂学史略》,一些概论性质的著作中往往也有讲训诂学史的专门章节,如杨端志的《训诂学》下编,有五章讲“训诂学发展简史”,周大璞主编的《训诂学初稿》也有专章讲“训讲简史”,单篇论文有殷孟伦的《训诂学的回顾与前瞻》《子云乡人类稿》,齐鲁书社,1985。,周祖谟的《中国训诂学发展史》《周祖谟学术论著自选集》,北京师范学院出版社,1993。等。另外,王力的《中国语言学史》、周法高的《二十世纪的中国语言学》、何九盈的《中国现代语言学史》都有关于训诂学史的内容。
  对于各个时期训诂特点、成就与问题的总结,应该是研究训诂学史的主要目标,这方面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由于训诂资料汗牛充栋,一向缺乏科学的整理,当代训诂学家又对各个时期的训诂资料缺乏长期的深入细致的研究,人云亦云浮光掠影式的评说较多,一针见血鞭辟入里的真知灼见较少。
  对中国训诂学史的分期,各家意见也不尽相同。有的分为五期,有的分为六期,也有的分为七期。分歧主要有二:魏晋南北朝与隋唐是否应合为一期,殷孟伦分为两期,比较好;宋与元明是一期还是两期,周大璞分为两期,以宋代的训诂学为“变革时期”,元明两代的训诂学为“衰落时期”,这样的分法颇为切合实际。
  对中国训诂名家名著的研究,也取得了较为不错的成绩。1925年出版的支伟成著的《清代朴学大师列传》,虽非训诂类专书,但清代有成就的训诂学家此书都有列传,只是学术性较差,而且仅限于清代。九十年代出版了三部内容涉及训诂名家名著的语言学著作,钱曾怡、刘聿鑫主编的《中国语言学要籍解题》,其中“训诂类”有文四十七篇,胡裕树主编的《中国学术名著提要·语言文字卷》,其中“训诂”类有文三十八篇,吉常宏、王佩增主编的《中国古代语言学家评传》,评述了八十四个古代语言学家,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训诂名家。二位主编邀集了五十多位造诣颇高的作者参与写作,为此书的质量提供了有效的保证。如向熹的《毛亨》、《郑玄》,赵振铎的《扬雄》、《王念孙》、《王引之》,徐朝华的《郭璞》,杨建国的《孔颖达》,蒋绍愚的《翟灏》,钱剑夫的《黄生》,郭在贻、傅卓荦的《段玉裁》等,都很有益于读者。
  张舜徽的《郑学丛著》是研究郑玄的重要参考书,其中《郑雅》仿《尔雅》类例,纂集训诂名物,并注明资料出处。《演释名》乃“推衍郑氏声训之理,效《释名》之体,以究万物得名之原,……实际也就是张大郑学的写作。”《郑学丛著·前言》3页。齐鲁书社,1984。
  《诗经》毛传郑笺以及与《尔雅》的关系也颇受训诂学家的注意。黄焯著《毛诗郑笺平议》、《诗疏平议》,丁忱著《尔雅毛传异同考》,冯浩菲著《毛诗训诂研究》,胡继明著《诗经尔雅比较研究》,萧璋有《毛传条例探原》。
  《尔雅》是古代训诂名著中最受重视的一部,本世纪的研究主要有四个方面的内容:一是概论性的论著,先有黄侃的《尔雅略说》,后有骆鸿凯的《尔雅论略》;二是论《尔雅》释名之例,先有王国维的《〈尔雅〉草木虫鱼鸟兽释例》,后有陈重业的《〈尔雅草木虫鱼鸟兽释例〉补正》《语苑新论》,上海教育出版社,1994。;三是校注之类的作品,有徐朝华的《尔雅今注》,周祖谟的《尔雅校笺》;四是《尔雅》作者、年代、性质的研究,周祖谟1946年发表《尔雅之作者及其成书之年代》《问学集》,中华书局,1981。,主张“尔雅为汉人所纂集,其成书盖当在汉武以后,哀平以前”。何九盈于1984年发表《〈尔雅〉的年代和性质》《语文研究》,1984年2期。,认为“《尔雅》当成书于战国末年,它的作者是齐鲁儒生”;“《尔雅》是一本为两个目的服务的教科书。”“正名命物”是《尔雅》的第一个目的,第二个目的就是解经。这个主张得到相当一部分学者的赞同。李开还补充了两条证据:“从《尔雅》收集的方言词分析,可看出两个问题,一是《尔雅》以齐地方言为雅言标准语以辨释其余,二是收集的齐地方言词占绝对优势,这两条亦足以证《尔雅》为齐鲁儒生所作。”《汉语语言研究史》12页,江苏教育出版社,1993。
  黄侃是本世纪深入研究《尔雅》的第一人,由黄焯编订的《文字声韵训诂笔记》中,黄侃就《尔雅》一书发表过许多重要见解,如“治尔雅之始基在正文字与明声音”,“治尔雅之要在以声音证明训诂之由来而义例在所不急”,“尔雅名称当贯以声音求其条例”等。黄氏曾就郝懿行《尔雅义疏》进行批较,打算著《尔雅郝疏订补》一书,评语有十余万言。根本原则就是以声音贯串训诂,即“因声求义”。由黄焯编次的《尔雅音训》就是“刺取其校语中之有关音训者数百条”而成黄焯《尔雅音训·序》,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今人研究郝懿行《尔雅义疏》的文章,有1962年张永言写的《论郝懿行〈尔雅义疏〉》《语文学论集》,语文出版社。1992。,值得一读。1990年崔枢华写的《〈尔雅义疏〉王删说献疑》《学术之声》(3),北京师范大学学报增刊,1990。,提出“节本《义疏》不是王念孙亲自删成,而是在王氏批校的影响之下,由别人删订而成的。”这桩公案也是研究者应当进一步关注的问题。
  王念孙的《广雅疏证》是清代训诂名著,清末就有人作拾遗补疏。本世纪初陈邦福有《广雅疏证补释》《中国学报》1册,1915。,1935年周祖谟发表《读王氏广雅疏证手稿后记》《问学集》下册。,1981年《训诂研究》(第一辑)发表黄侃遗著《广雅疏证笺识》,蒋礼鸿有《广雅疏证补义》《怀任斋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1979年赵振铎有《读〈广雅疏证〉》《中国语文》1979年第4期。,1980年殷孟伦发表《王念孙父子〈广雅疏证〉在汉语研究史上的地位》《子云乡人类稿》,齐鲁书社,1985。。《广雅》在流传过程中,脱误甚多。王念孙在辑逸方面下了很大工夫,但仍有不足。1993年暨南大学出版社出版李增杰的《广雅逸文补辑并注》。此书“辑得前人所未辑之《广雅》逸文五百零二文,置于本书正文部;另补辑得一百四十九文,一时难以确定其是否为《广雅》之逸文,暂置于本书备考部分。”作者历时八年,两经修改,始成此书。现在愿意从事这种基础工作的人已经不多了。
  关于历代训诂名著和训诂学史的研究,可作的事情还很多,如断代训诂学史的研究、训诂学派的研究、民国时代训诂专书的研究,都应该有人下大力气去作。
  四、近代汉语训诂研究
  清以前的训诂学主要以先秦两汉的文献资料为研究对象,尤以经书作为主要对象,对唐以后的文献特别是那些接近口语的白话文则很少有人过问。方以智、翟灏等人做过一些研究,但也只对少数俗语词进行考订,而且也很不受社会重视。
  到本世纪随着新文化运动的兴起,经学解体,白话文取代文言文的正宗地位,白话小说的地位大大提高,有识之士及时地提出了近代汉语训诂研究的问题。最早呼吁开拓近代汉语训诂研究的是黎锦熙。黎氏1928年发表了《中国近代语研究提议》《新晨报副刊》66—67期,1928。,1929年发表《中国近代语研究法》《河北大学文学丛刊》1期,1929。,1934年发表《近代国语文学之训诂研究示例》《文学季刊》1卷1期,1934。,黎氏说:
  五代北宋之词,金元之北曲,明清之白话小说,均系运用当时当地之活语言而创制之新文学作品,只因向来视为文人余事,音释缺如,语词句法,今多不解。近来青年读物,既多取材于此,训诂不明,何以欣赏?一查字书,则绝不提及;欲加注释,则考证无从。故宜各就专书,分别归纳,随事旁证,得其确诂,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