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青词      更新:2021-02-20 20:12      字数:4889
  夜寻想到对着毁坏的帅帐如此悲伤的夏尔,越发生气: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这个该死的魔鬼!你这个噩梦!”
  “我想怎么样?” 封旗冷笑。
  夜寻要走了。
  夏尔也要走了。
  从此,寝宫中只有微弱闪动的烛光………。
  从此,帝朗司的王只能对着帝朗司湖思念………。
  封旗抬头望着来势汹汹的夜寻,赞叹地微笑。
  夜寻夜寻,还是那么美丽。
  当日你傲然站在达也门大厅前,也是这么望着我。
  尊贵的、鄙夷的眼神…………
  让我想毁了你,想吞没你…………
  “留下来。我想你们留下来,你和夏尔都留下来。” 封旗轻轻说着近乎奢想的希望,灰暗的眼瞳渐渐明亮起来。
  “留下来,夜寻。只要你留下来,不要离开。我可以让你和夏尔在一起,在帝朗司的土地上,没有人敢为难你们。呆在我的视线里,至少让我望着你们来思念…………” 封旗声声急促地说着,站起来,强健用力的手颤抖着伸向眼前的夜寻。
  心被黑雾笼罩地喘不过气来。
  封旗的眼神!
  多么熟悉的眼神,狂乱的渴求、即使毁去天地也要争取的希冀、会把自己活生生淹没的占有………。
  被压在壮硕的身体下、被拥抱、被锁上链子对着这个可怕的人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
  “不!不要过来!” 夜寻激动地大叫起来,企图保护自己地寻找武器。
  顺手夺过封旗解下放在床边的宝剑,惶然抽出指着封旗。
  封旗并没有停顿,似乎根本没有看见身前的剑锋,他张开双手,要把夜寻搂进怀中。
  “嗤……。。”
  刺痛传来。
  夜寻持着剑的手微微颤抖。剑尖,已经穿过封旗宽厚的肩膀。
  封旗茫然低头,看看正不断从肩膀涌泉而出的鲜血,慢慢抬头,深深望入夜寻惊惶的眼眸。
  一脸的惊讶,似乎不相信眼前的鲜血。
  “为什么………不刺在胸膛上?” 封旗惨笑,向后退。
  沾染着鲜血的剑锋从肩膀抽了出来。
  夜寻瞪大眼睛,颤动着长而弯的睫毛。
  封旗……。。我伤了封旗……
  全身失去了力气似的,宝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封旗靠在身后的军事桌上,肩膀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桌上,
  就象落在夜寻凌乱的心上。
  不应该难过的!
  这是他自找的,这是他的报应!
  夜寻惊心动魄地望着露出惨淡笑容的封旗,心忽然被刀子划过似的抽疼起来。
  “不要这样看着我………。” 夜寻颤声说。
  这样的眼光,我见过。
  这是……。。凌纷临死前望向律朗的眼光,绝望而悲切到了极点的眼光。
  你没有这样的资格,
  没有资格这样看着我!
  “不要这样看着我!” 夜寻流着眼泪大叫起来,扑到封旗身上,伸手掩住他的眼睛。
  你不是凌纷,你不爱我!
  一直一直,不过把我当成征服的对象。
  我已经被你得到了,
  我已经无时无刻,不被你的影子所覆盖。
  “为什么?你还不满足吗?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夜寻疯狂地挡住封旗的眼睛,根本不理会自己已经被封旗激动地搂在怀中。 “你是魔鬼,为什么!要日日夜夜啃着我的心?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满身的鲜血,是封旗的鲜血。
  夜寻急喘着停下来,茫然看着手中的鲜血。
  没有想到,封旗的血,竟然也会殷红至此。
  血肉在欢呼,在迎接………。。
  这是我的鲜血,被封旗夺去的紫眸之血。
  封旗的心,在剧烈的跳动,那快速的频率,和我的心跳动的频率居然一模一样。
  封旗的世界,我可以看见。
  那里,是灰暗和血红的世界;封旗就在那个高高的顶峰,向我招手。
  这是……。。曾经让我心动的,曾经让我哭泣的…………。
  感觉………
  被渴求的感觉!
  “你在招手………。” 夜寻低声在封旗的怀中啜泣。
  “是的,我在招手,一直在招手。”
  封旗长叹,将夜寻紧紧拥在怀中。
  帅帐外传来喧哗。
  帘子被忽然拉开,让满天的明媚阳光宣泄进来。
  夜寻回头,急奔而来、满身戎装的夏尔提着宝剑立在门前。
  “夏尔……。。” 夜寻轻轻惊叫。
  夏尔凝视拥抱在一起的两人一刻,淡淡地温柔地笑了起来: “果然,如我所想。”
  夜寻被夏尔目光中的凄凉吓了一跳,弹出封旗的怀抱,惊慌地解释: “不是的!不是的!” 他斜看封旗一眼,惊讶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地跑到封旗的怀里。 该死的!
  他是封旗!
  是封旗啊!
  “不是的,不是的……。。” 夜寻反反复复说着这三个字。
  夏尔却只是笑,轻轻柔柔地笑: “这样很好啊。陛下和夜寻,都是我希望幸福的人,都是我最爱的人。”
  夜寻愣了一下,忽然羞愧地无言以对,呆呆回头看了静坐一旁的封旗一眼,又望望刹那隔得很远的夏尔。心头一酸,眼泪狂撒着跑出了帅帐。
  夏尔看着夜寻冲了出去,低头惆怅半晌,收起手中本来打算营救夜寻的剑,转身欲离。
  “夏尔……”
  夏尔一震,停了下来。
  封旗走到夏尔身后,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轻叹一声,怜惜地从后搂住帝朗司最美的将领。
  被封旗的熟悉气息骤然包围,晶莹的眼泪差点掉下眼眶。夏尔呆在当地,说道; “陛下,夏尔已经换了新的帅帐。”
  封旗将夏尔搂得紧紧,惭愧的说: “是我错了,怎么可以又伤你的心?”
  “伤心?不过是换了一个帅帐而已。” 夏尔死盯着脚下的土地,声音微微颤抖: “换了帅帐,我还是帝朗司第一将军。”
  狠心扳开封旗搂着自己的臂膀,夏尔快速地在封旗已经开始凝固的伤口瞥了一眼,转身正对封旗。
  “不过………。。已经不是当年羽圆战场上的夏尔了。”
  封旗吃了一惊,用力拉住夏尔: “夏尔,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可以离开我?你如果可以没有我,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帅帐如此伤心?”
  “夜寻已经回来了。” 夏尔晶亮的丹凤美目盯着封旗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陛下心里,又放得下我几分?”
  封旗虎目中闪动连连,低沉地说: “没有我和夜寻,你只会伤心地一个人活下去。”
  没有你?
  没有夜寻?
  再这样盲目的缠绕在你们之中,直到你们终有一天对我视而不见,
  我宁愿选择伤心和孤独。
  夏尔仰起头,送封旗一个道不尽酸涩的轻吻,微微一笑。
  “陛下,似乎……。。太低估夏尔了。”
  他猛然转身,忘形地高喊起来: “我,羽圆将军夏尔发誓!从此以后………。”
  夏尔激动地起伏胸口,回头看有几分悲伤的封旗一眼,声音渐渐低下去…………。
  “从此以后,从此以后…………”
  喉头哽咽,说不出后面让人伤心的话。
  忿忿别过脸,夏尔掀起厚重的帐帘,大步走了出去。
  阳光下刺眼的红披风,刺痛封旗锐利的眼。
  帝朗司君王豪华庄严的帅帐,又恢复死寂一片…………………。
  “从此以后………。”
  封旗喃喃夏尔临走前反复的四字,仰躺在床上。
  那天,夏尔躺在这里,奄奄一息………
  那天,夜寻躺在这里,脸色苍白如雪………。
  如今,这床冷冰冰,封旗躺在这里寒冷入心。
  为什么?连一点体温和味道都没有留下。
  真是消逝得快啊。
  一滴晶莹如雪的眼泪,终于从帝朗司君王的眼中滑落。
  封旗,你的这滴眼泪,到底为谁而流?
  为………谁…………
  摔倒地上,细细的泥沙嵌进我修长的指甲。
  伴着鲜血流出的污浊,将是我微笑的丰碑。
  。
  心在动荡,如同耳边呼啸的风看不见踪迹。
  夜寻,你可看得见自己的心?
  那酸痛的、彷徨的、迷惑的,憎恨旁人又憎恨自己的心?
  冲出封旗辉煌的帅帐,逃过夏尔幽深的目光,夜寻在或嬉笑或专注于训练的一群群士兵中狂奔而过。
  数不清的帐篷,数不清的人。
  他只想找一个地方…躲藏。
  踉踉跄跄的脚步,在夏尔崭新的帅帐前煞住。夜寻喘着粗气,用悲伤的眼光望着这不久前还是满目苍痍的地方。
  崭新的帅帐,高高飞扬在侧的,依然是夏尔那代表荣耀的将军旗帜………。。
  没有牛皮陈旧的色泽、没有原本边角上些微的细心的缝补、没有夏尔的味道。
  夜寻不能置信地颤抖,久久凝视。他不再向前。
  那个帅帐,已经不是封旗与夏尔缠绵的地方,也不是夜寻与夏尔相拥的地方,那崭新的、华丽的,是另一个地方…埋葬了恩爱,埋葬了与生俱来的情与恨。
  夜寻转头,他没有资格进去,再度玷污这个崭新的地方,就象没有资格再去进驻夏尔温柔的心…在他那样靠近封旗的怀抱后。
  他咬着唇,回头。虽然,当他回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挂满泪水…………。
  失魂落魄地让身体带领自己,不知不觉,走回最开始看见开龙和演薛的帐篷。轻轻掀开帐篷的帘子。
  “夜旗!” 正坐在一旁焦虑的开龙猛然跳了起来。被身边的演薛使着眼色扯了一下,又忙改口: “哦,夜寻,你………” 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从夜寻那天发疯似的扯下头巾闯进封旗的帅帐,失踪到今天已经有数日时间。
  他们原本是帝朗司的敌人,现在被夏尔带回,身份不明,被软禁在这个帐篷中。其他的平等军,自然也是被看守着。
  营地中传播的流言,足以让他们知道,与他们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居然就是迷惑了君王天下闻名的美少年。
  夜寻黯淡的美眸瞧开龙一眼,幽魂一样移进来,靠在椅子上。
  开龙和演薛本来有很多事要和夜寻说,见了他的样子,彼此对视片刻,团团围着夜寻坐了下来。
  “夜旗……夜寻,你还好吧?” 开龙粗声粗气地问。
  好?我还好吗? 夜寻听着他的问题,苦笑一下。
  开龙虽然粗线条,也知道夜寻现在的状态不好,急得挠头,对演薛用力眨了几下眼睛。
  演薛在一旁盯了夜寻许久,语气清晰的说: “夜寻,我们还是好兄弟吗?”
  夜寻无力地看看演薛。
  演薛说: “好兄弟,请你领导平等军吧。”
  一团乱麻似的的思绪被蓦地挑了一下,夜寻终于集中几分注意力,疑惑地看向演薛。 演薛继续道: “我们以前是帝朗司的敌人,现在归顺封旗,难免遭到帝朗司军人的欺压和鄙视,如果平等军被解散,把我们的兄弟插到帝朗司各个军营中,兄弟们一定会受苦。只有把平等军作为独立的一支军队,才可以保持平等军的作战能力,又可以保护各位兄弟的安全。但是……。” 演薛看看开龙,叹气: “我们都曾经带头造反,封旗必定不肯让我们统领平等军,所以只有求夜寻你了。”
  开龙也在一旁急切地盯着夜寻。
  夜寻没有表情,沉默许久,才道: “保留平等军的实力,无异于在自己身边留个祸害,你以为封旗会答应?”
  “所以才要你开口………” 开龙率直地开口,话说到一半,被演薛凌厉的眼神打断。
  夜寻象被刺狠狠戳了一下,偏过头看着演薛,冷冷道: “所以才要我开口………因为我是封旗最喜欢的男宠。焰火把我当成跟封旗交换条件的礼物,如今你又来重施故技。你难道不知道,焰火的计策没有成功。他如今已经人头落地,你还想重蹈覆辙?” 话说的后面,语气越发尖刻。
  演薛变了脸色,霍地站起来: “焰火大哥的做法虽然不够光明磊落,但他是为了平等军数万弟兄的性命着想,你若侮辱他,我绝对不饶你。”
  夜寻冷笑: “你怎么不饶我?你如今是归降的叛将,我只要高呼一声,夏尔立即就取了你的性命。” 一边说,一边心里暗暗流泪,想到夏尔急赶而来,在封旗帐门前那温婉又倒不尽苦涩的轻笑,心里一阵绞痛。
  演薛满身的血往上冲。他和开龙被困在这里几天,不明外面的战局,又担忧其他的平等军兄弟,想起被屠戮的营地和惨死的妹子,心如刀割。来来回回想了这几天,终于下定决心跟随封旗,找个法子继续上战场,为可怜的演水报仇。
  没想到夜寻如此冷淡,倒似完全不念当日兄弟之情……………。
  演薛愤怒的朝夜寻迈进一步,张口欲言,却看见夜寻眼眸中道不尽的酸楚,想想自己确实是在利用封旗对夜寻的宠爱,心中豪气尽去,长叹一声,颓然坐了下来。
  “什么兄弟平等,不过是利用我罢了。” 夜寻看见演薛泄气的模样,口气也缓和下来,轻轻地说。
  开龙却坐不住,大吼一声: “说什么利用你!焰火大哥送你到封旗大营,我们难道没有率兵来救?我一直把你当好兄弟看,邀你到营地的时候,只道你是默默无名的夜旗。你先蓄意骗我,还敢怪我们?” 他走到夜寻身前,塔一样站着,舞动双手,问: “夜寻!你还是我的兄弟吗?演水死地如此惨,我只想为她报仇,杀光该死的淙亢国军队。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就帮我这个忙!” 想起演水和学影双双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