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节
作者:
冬儿 更新:2021-02-20 20:11 字数:47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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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刚刚病好的身体,弱一些是正常的,所以早上起床的时候照例是没精打采。身上的温度明明很热,却还是很怕冷。都怪冷清寒那个家伙,完全不知道什么叫节制。
冷天翎慢慢穿上衣服。冷清寒早已不在了房中,也许是去处理绝心山庄的事物了。久未出去活动的冷天翎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出去走走。
这边的桃花开得艳丽,柔和的红色轻轻脱落又飘起再坠下。如果这样的天气里还闷在屋子里,估计就是闷出病来的。
风意丝毫没有减弱,想要吹冷那张又开始渐渐泛红的脸。冷天翎轻轻坐着,这么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到这个世界到底多久已经不记得了,似乎很少想到从前的事物,和人。不用去想,那个年代,没有关心自己的人,所以自己也不需要去想念他们。
冷天翎感觉越来越困,很像睡觉,似乎马上就可以睡着一样。如果不是实在受不了外面的寒风,可能还会在外面坐着吧,然后就在外面睡一觉。再回到暖烘烘的房间内,冷清寒依旧没有回来。“估计我在外面被冷死也不会有人知道。”冷天翎说着似乎没有气势的气话,嘴角却是在笑着。
这里是哪里?好熟悉,高高的楼房,有个人东倒西歪的站在上面。咦?那个人,好面熟。
只是在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个人是谁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一脚踩空掉了下去。“咚”地一声,血花向四周绽开,在浓重的夜里,异常绚美。
他全身一震,那个人,好像就是他自己。那个几乎被忘记的自己。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抬进救护车,看着那身体还在穿上抽搐着,血液却渐渐冰凉。明明已经没有了心跳,却似乎感觉还是活着的。原来自己死的时候不是一命呜呼的啊。
他想要走过去看自己的身体,却一步走到了另一个地方。那是森冷的墓园,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和和静合葬的墓。那时候自己还小,这样的墓自然不会是自己建的。
再走几步,就看见了自己的坟墓,上面的照片是三岁的自己,笑得开怀,幸福天真。明明是十七岁的人了,为什么要贴个小孩子的照片?似乎才想起来,自从母亲离开后,自己再也没有照过相。因为时间就这么流走,幸福不会回来,而自己也没有了可以纪念的东西。所以三岁以前的照片,是自己曾经留在那个世界上的唯一证据。
父亲穿着黑色的风衣走过来,表情是那样的凄哀。他先是到母亲的坟前放下一束菊花。然后说:“我没想到那些人会杀他,我已经让人去阻止了,如果阻止不了即使杀了那些人也可以,但是还是晚了,他们还是杀了他,你会恨我吗?我也没有办法啊,毕竟他是黑帮老大的仇人。”
父亲说的是什么啊?他让人去阻止?不是他让人去杀了他的吗?那天晚上的那些话,我明明记得清晰。他说“是的…对…今晚10点,在新街路口,帮我干掉那个男人。”难道他说的那个男人不是和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胸口好闷,谁来帮我一下,好闷,喘不过气来了。
父亲摸着墓碑,轻轻抚摸着那个孩子可爱的笑脸。眼角有泪光划过,父亲所说的每一句话,他听得清楚。“离儿,对不起,是爸爸对不起你。如果那天爸爸跟你解释了,是不是你就不会恨爸爸了?可是我怕啊,我有什么资格跟你解释?你知道我看见你沾满了鲜血回来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吗?可是我还是没有勇气去阻止一切的发生。我不敢管你,我没有资格管你,我凭什么对你指手画脚大呼小叫?我不是个称职的爸爸,从来都不是,我能做的就是给你一个无忧无虑的物质环境,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跟我解释了,我会相信你,我不会恨你,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喜欢的爸爸啊,如果你肯跟我多说一句话,就一句,我们也许就可以像普通父子一样,而不是陌生人。感觉脸上有泪光划过,想要抬手却完全抬不动。一种无力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心,他用力抬手,周围的一切却又开始旋转。
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只有玻璃碰撞的声音,杯子里酒的红色润泽到刺眼,反射着昏暗的灯光,随即被一饮而尽,又满上。
父亲反复着相同的动作,然后喃喃自语。
“离儿,你回来啊,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做一个好父亲。”父亲摇晃着酒杯,一个不稳,酒杯掉落到地上,发出尖锐的声响,摔成了碎片。父亲呆呆看着那玻璃碎片,伤痛道:“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不,不是的,父亲,我原谅你了,原谅你了。无论你如何对我,我都未曾恨过你,未曾。他想要动,想要触摸父亲那花白的双鬓,却仍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什么都做不了。
“离儿,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还你,所以离儿,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下辈子,再见到你,那么我一定赔你,将你这辈子的孤单都偿了去,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一直陪着你,所以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哪里都不去,哪里都不去,好不好?爸爸!他感觉到心痛,无力的心痛,真的想要做些什么,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行,无论尝试了多少次,都还是动不了。
“离儿,离儿,你快醒来啊,不要再睡了好不好?离儿?”谁?是谁的语气这么哀伤?就好像要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了,那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可是却还是在呼唤,“离儿,不要走,我说过再也不放开你了的,所以即使是死,我也不允许。离儿!”
他想要辨别声音的来源,而这声音似乎是从自己心里传出来的,找不到方向。
“离儿,”他看向父亲,他捡起了碎片,慢慢割向自己的手腕:“爸爸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以爸爸去找你好不好?你说爸爸能不能找到你呢?”
他用力摇头,可是父亲看不见他。“离儿,你快给我醒来啊,快啊!”那个声音又传了出来,心里一阵阵的疼痛,抑制不住。周围的感觉都变得飘渺,想要反抗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让人想要抓狂。空间开始旋转,一切都变得扭曲。
父亲拿着玻璃碎片的手却加深了力道,鲜血慢慢涌了出来,然后越来越多,那血液混合了瓶子里流出来的红酒,更是变得肆无忌惮的红。“离儿,如果真的有来生,你一定要……”
那话语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变得完全听不真切。
“不要!”冷天翎用力吼了出来,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面孔。父亲最后想要说的是什么,还没听清楚。不行现在父亲一定还没事,一定要去救他。他已经受够了孤独了,最爱的女人爱上了别的男人,儿子以为是他杀了她,他不敢跟儿子说话,他以为他的儿子恨他。他那辈子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下辈子再为自己偿遍了孤单,自己又如何忍心?对,要去救他,要去救他……
“离儿,你看着我,你看清楚我是谁,离儿你怎么了?”
冷天翎被用力掰向一个方向,眼神终于慢慢聚焦。“冷…清寒?”他终于看清,从睁眼开始就一直在自己旁边的人,是冷清寒。
冷清寒听到那小到微弱的声音叫的是自己的名字,欣喜若狂地用力抱紧冷天翎。冷天翎就这么睡了三天,冷清寒一直待在他身边寸步不敢离,可是冷天翎从醒来就一直不对劲,似乎不认识他般几乎没有看他。
冷天翎的意识终于渐渐恢复清明,刚才的那个梦做得好真实,似乎就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一样。那是自己的过去,时间的未来。而现在,这里才有自己的未来。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喂,冷清寒,”冷天翎声音沙哑道:“你孤单吗?”
冷清寒愣了一下,抚摸着冷天翎那张苍白的面容,然后道:“在遇见你以前,是的;在遇见你以后,不了。”
冷天翎缓缓笑了:“那样就好。”他想,他应该知道父亲最后想要说的那句是什么了,他想说的是“离儿,如果真的有来生,你一定要——幸福”。
我会幸福的,无论如何,一定!
风寒水澈(五)
在玄非身边待了四年,武功进步得神速。玄非完全是没有任何保留的提升我的武功。
我有时候就会想,我这么努力的练习到底是为什么。如果真的是要报仇的话,我现在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我或许只是想找个借口待在他的身边而已。
那日里,他慵懒地躺在太师椅上,沐浴着寒水宫里温和的阳光,有黄莺在歌唱,紫色的蝴蝶围着他转。那一刻,他完全不像一个杀人无数的魔头,而是一个仿若被贬下凡间的神,高贵雍容,不可侵犯。一切都是那么没有,没有人想要打碎这么美丽的画卷。他微偏了头,笑着对我说:“这葡萄,你要不要吃?”
我摇摇头,然后脸不自然的红了。明明已经是二十岁的人了,竟然还会脸红。我走开,跑到一个空旷的地方继续练剑,才不要想那个随便一笑就将我心魂躲走的人。
那夜里,他喝醉了,躺在屋顶上看星辰,我在屋檐下看这他。我心里想着他的时候,他是在想着谁?是那个雪白若玉殷红若血的人吗?是啊,那么一个极端而纯粹的人,纯粹得像玉一样白皙,也同样纯粹得像修罗一样沾满了鲜血。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想着他的吧。抬头看见流星,是什么时候听那个人说过,对着流星许愿可以让上天听见。可是我发现流星来的时候,它已然逝去,那么现在我再许愿,上天还能听见吗?
我继续转头,看向他,月亮的光辉照射在他身上,柔和而冰冷。玄非将酒壶一扔,正好朝着我的方向,我一挥手,酒瓶碎了,酒洒了,酒香蔓延着。
“可惜了这百年佳酿,喂,你要不要上来一起喝。”玄非朝我招着手,我不及转念,身体便已飞到了屋顶。玄非又拿起一壶,扔给我。
“喝!男人的话,喝酒不是应该很豪迈的吗?”
我皱眉道:“我不喝酒。”我确实不想喝酒。
“不喝酒?这么娘娘腔啊,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女人。”我敢发誓他已经醉到不省人事了,平时的他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似乎要来脱我裤子的举动。
不喝酒会被当做是女人吗?我笑,不知道有多少凄冷。我也想喝醉的,醉了,就可以不要再想面前这个人了。我举起酒瓶就开始灌酒。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壶酒我到底喝了多少,我想应该没有多少。因为我绝对是一沾酒就倒的人。以前在易家庄,所有人都能用酒缸来喝酒,就只有我滴酒不沾。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自己床上,玄非坐在我旁边。他对我笑笑,说:“不错啊,都喝完了。”
喝完了?我确实很惊讶,我难道还能晕倒了喝?我没有那么神奇吧!
“我给你那壶酒,都被我喝完了的,就剩下那么几滴,你也能喝醉到晕倒,挺不错的。”
我强抑制住脸红的感觉,但是还是很没出息的脸红了。
“呵呵,脸又红了呢。”玄非伸出手要摸我的脸,我偏开头,他的手挥空了,又缩回去抚摸他那乌黑的秀发。
“我去练剑了。”我起身要下床,却被玄非按住肩膀。玄非的意思是,我刚宿醉,可以暂时休我的假。
“不用了,我要练剑。”我态度坚决。
“你……就那么想要报仇吗?”玄非问我。
我不看他,我怕我的眼神会暴露我,我抓紧被子,不能让他知道,我的真实想法,不能。仇,我是要报的,但是我现在也想留在他的身边,就算时间很短也好。因为我不知道,我如果去报仇了,能不能活着回来,我的仇人,到底有如何强大,强大到整个易家庄都对抗不了的地步。我不敢想,所以,我只能在现在,呆在他身边,就算时间很短也好。
玄非走了,我还是练着剑。只是毕竟昨晚喝醉了,所以手脚都显得异常沉重。一直练到我满意,我才终于肯停手。
夜幕降临,山上的夜风特别沁人,总让人有股寒意。走在屋顶上,风都是用力的吹着衣袍,哗哗地响。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习惯了走在屋顶上,不会见到任何人,我却可以见到别人。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玄非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