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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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心点 更新:2021-02-20 19:58 字数:4793
刻不由自主地把腿从我的手里抽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叠声地说著,愧疚极了。
清笑著摇了摇头,“没事的,大海,你不用太紧张了。”
我帮他在伤口上涂好药水,又把那残肢捧在手里轻轻地吹著,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等药水干了,我连忙把被子给他盖上,这才把他搂在怀里。
“清,都是我不好,才害你这麽难受。对不起……”我紧拥著他说。
他回抱著我,把头埋在我的怀里,黑硬的头发蹭得我下巴发痒,“不怪你的……大海,你知道麽?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小的时候我的残肢常常受伤,我妈妈和我外婆都没这样帮我上过药的……”他一边说,一边把头往我的怀里钻,我忙把他不抱得更紧。我的清!不管你以前受过多少的苦难,让我来慢慢的补偿给你,我要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退烧药里有安眠的成分,清在我的怀里已经昏昏欲睡了。我把他放在床上,让他的头枕好枕头,把被子帮他盖好。他睡熟的样子就象一只吃饱了的小动物,完全是满足、放松而不设防的。我咽了下口水,想到我那要命的美术史,又拿过复习资料埋头苦读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翻动书页的声音惊动了清,他皱了皱眉毛,并没有睁开眼,含糊地哼道:“大海,睡一会一定要叫醒我……我还要看书呢……”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在他的额上印下一吻,轻柔地说:“宝贝,安心睡吧……”
病中的清身体出乎我想象的虚弱,再加上残肢发炎,他几乎没办法自己走路。更糟糕的是,可能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清的食欲也几乎下降到厌食的程度,连每天早晚的牛奶也不肯喝了。我怕他把胃饿坏了,总是要连逼带哄,甚至拿不让他去上课来威胁,他才勉强地喝下去。每天早上,我们打车到学校,我再扶他去他们班的教室,把他安顿好了才去上我的课。他们班的同学都以为他是扭伤了脚,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也就都没太注意。
下课我就往岳孟清的教室跑,查看他的身体状况,问他需不需要上洗手间。为了减少麻烦,清在学校几乎不喝一滴水,看著他的嘴唇干裂,嗓音沙哑,我把纯净水买来送到他的手里,他也只是笑著说“不渴。”
心疼清的隐忍,但对他的倔强我也十分没辙,只有回到家里把他照顾得好一点,以期他能够早点恢复健康。
我往他们班跑的勤了,和他们班的不少同学都混得很熟,他们打趣著说我和清该不是同性恋吧,知道他们只是开玩笑,我巧舍如簧一一给他们回敬过去,还故意搂著清做一些亲昵的动作,引来男生的哄笑女生的尖叫,这是我保护自己的方式,拼命掩饰只会欲盖弥彰。
去上英语课我路上我遇到了仇江,他让我下课後到办公室去找他。我猜想是关於我和清的事,仇江外表看来象个大孩子,其实却是十分有心的。他这次找我,不知道是吉是凶,我心中不禁打起了鼓。
课听得有点心不在焉,下课後我收拾东西就要去找仇江,锺灵灵从後面追了上来。
“金大海,最近你很忙啊,总是急匆匆的。”锺灵灵抱著书追在我的身後说。
“快考试了,谁都急匆匆的啊!”我一边说一边大步往前走,没有和她同行的意思。
“对了,听说你的同屋病了,你每天都在照顾他。”锺灵灵追著我几乎一路小跑。
我不理她,拐个弯出了教学楼,仇江的办公室在专业课楼那边。
“快考试了,你还要照顾病人,很辛苦的,不如我去帮你吧,我做饭很有一手的,今天晚上我做几个家乡菜给你们吃啊!”锺灵灵不屈不挠地说。
我停下步子,转身看著锺灵灵,堂堂的油画系系花,後面跟著的男生足足有一个排,听说连外系的教授都请她吃过饭,怎麽她就单单对我情有独锺了呢?我注视著那张绝美的脸,连身为同性恋的我都觉得心动,但是想到清上次的误会,几乎是他这次生病的导火索,我冷不丁的颤栗了一下,突然觉得眼前这张漂亮的脸有点可怕了。
“我要去老师的办公室,你还有什麽事吗?”我冷冷地说。
锺灵灵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一张俊脸顿时涨得通红,冷冷的瞟了我一眼,长长的秀发一甩,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心思想太多,我三步两步窜上楼梯,来到仇海的办公室。
“哟,大海来了,坐。”办公室只有仇海一个人,他大大咧咧地招呼著我,“渴了自己倒水啊,在我这别客气。”
我在他的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不象平常那麽自然,有点忐忑不安地看著他。
“说,你小子和岳孟清是怎麽回事?”仇江突然瞪起眼睛,恶狠狠地说。
我一个激灵,几乎跳了起来,脑子嗡的一声全乱了,张著嘴说不出话来。
看著我突然变成了熊包,仇江突然恶作剧得逞般地大笑起来,“想不到你金大海平时那麽勇猛,这会被我一句话就吓成了这个样子!哈哈哈……”
“呃?”我愣得说不出话来。
“告诉你,小子,对我的弟子好一点,你要是对不起他,我跟你没完!”仇江换上他惯常的表情,一本正经又大大咧咧地说。
我的脑子有点短路,瞪著眼睛说不出话。
“你和岳孟清的事我早看出来了──哎,不过那天在教室你们的事我可什麽都没看到啊!”仇江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半,突然摇著手拼命地解释,让我不禁觉得有点好笑,紧张的情绪也消除了不少。
“大学了,谈恋爱的事学校都不管,到我这,你爱的是男是女我也不管,只要是真心的,我就支持!”仇江语出惊人,我刚有点明白的脑袋又开始糊涂了。
“不过,岳孟清是个特殊的男孩──他是受不起伤的。这点你要想清楚。”仇江换上了一副少有的严肃表情说。
“呃──我知道。”我呆呆地说。
“其实你和岳孟清倒是挺相配的,一动一静,正好互补,你们又都那麽优秀……而且那孩子有点太内向了,和你这麽个活宝在一起,他可能会开朗些。”仇江说。
“啊?”我伸长脖子张大了嘴,他说我是什麽?活宝?我想我听到这话後的表情一定象个呆瓜。
仇江笑了,“开玩笑的。其实你的性格挺好的,平时是粗线条,但关键时刻挺细心的。这次岳孟清生病你就表现得不错。”
哼,害他生病你也有份的!我心里恶狠狠地想,嘴上没敢说出来。
“对了,他的病怎麽样了?我看他好象连路都走不了了,人也瘦多了。”提到清的病,仇江的目光里流露出真诚的关切。
“一到下午就会低烧,一直输著液呢。”我如实汇报。
“哦……那好吧,他们这会也下课了,你赶紧带他回家吧。晚上别让他太用功了,他基础好,期末考试不成问题的。”
“哎!谢谢仇老师!”我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给仇老师鞠了个躬。
仇江挥挥手,“走吧走吧!”
“哎,等等!”我刚走到门口,他又叫住了我,“记著我的话,你要是敢亏待他我饶不了你──还有,别告诉他我找过你,他心事重。”
“知道拉!”我大声说。仇江平时和我们相处,大家就象朋友一样,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其实他是个特别好的老师。
我和岳孟清的考试都非常的顺利,但是清的身体状况却每况愈下,而且胃也疼了好几天了。我劝他去住医院,他却急得快要哭了出来。没办法,只好继续在诊所挂点滴,并且每天要吃好多的药。最後一天他考英语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能走路,脸色也因为胃痛而变的刷白。是我把他背到了考场,他咬牙答完了卷子,晚上回到家里就发起了高烧。
我从来不知道人的身体可以烫到那个程度,那热度,简直就是一块烧红的火炭。深夜里我忙把他送到了医学院附属医院。在急救室里,我呆呆地看著一群医生围著清,给他抽血、化验、打针。我说出了他是戴假肢的,并且残肢已经发炎很久了。医生剪开了清的牛仔裤,取下了他的假肢。一层层的染著鲜红腻簧的纱布被打开,清那血肉模糊的残肢让我心惊肉跳。一个女医生忍不住骂我为什麽现在才把他送到医院,而且还让他穿著假肢。我欲哭无泪,也不想解释,只是看著他们为清忙碌著。躺在床上的清已经陷入了昏迷,呼吸却十分的急促,而且胸腔里好象装了风箱一样呼呼做响。我怕极了,我的身体都一向好得过分,连医院都没去过几次,更别提看过这种抢救的局面。我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我的生活如此之近,清的眉毛紧锁著,眼睛闭得紧紧的。渐渐的,他的呼吸缓慢下来,我紧张地大声呼喊著他的名字,生怕他就这样离我而去。
忙碌的医生和护士这才注意到一直留在急救室里的我,一个小护士把我赶了出去,我一甩胳膊把她推得老远,一边呼喊著清的名字一边往里冲。
“请你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耽误了抢救你负责任麽?”一个戴著眼镜的中年医生把手里的听诊器装回上衣口袋,走过来对我说。
“我不耽误你们的工作,求你让我看著他!”我带著哭腔恳求道。
两名健壮的男护士把我架了出去,在我的面前拉起了一道雪白的门帘。他们就这个生生地把我和清隔开了,我无法知道清的情况,只能听见医护人员的脚步声和器械碰撞的声响。
我在急救室门前来来回回地走著,内心混乱无比。老天保佑,清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冬夜的寒风隐隐的吹进来,
我看著大门外漆黑冷清的街道,突然觉得是那麽的孤独和无助。已经半夜三点多了,这个城市已经进入了沈睡中,往常这个时候,我也早已和清相拥而眠,原以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此时却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回忆。一道白色的门帘把我们阻隔开来,我在外面,心急如焚,清在里面,生死未卜。
“岳孟清的家属……”护士扬声喊到,尖锐的女声撕破长夜的寂静,我不禁惊跳起来,过了一秒锺,才猛然反应过来是在喊我,忙应声跑了过来。
“岳孟清肺部感染,情况十分危急,需要留院观察,你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吧!”护士面无表情地说。
“哦!好好好!”我连忙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清还活著!
我跑到收费处,递上了医生开的住院单,窗口里面的人劈里啪啦按了一通计算器,终於在住院单上盖了章,“先交五千块钱押金。”里面的声音冷冰冰的。
我一下子蒙了,五千块──我翻遍了口袋只找到了两百多块钱,三更半夜,让我到哪去弄五千块钱?
“大夫,求求你先让他住院,天亮了我就去找家里要钱。”我哀求道。
“不可能,要住院就得先交钱。”我看不到里面的人的脸,只能听到冷冷的声音。
“我不是没有钱,只是没带那麽多!我把手机押给你!”我递上了我的手机。
“我们这是医院,不是典当行。”手机被丢了出来,小小的窗口哗地关上了。
我愣了一下,又跑去求医生,白衣天使听说我没钱,就坐在办公桌前悠闲地喝茶去了,可怜的清孤零零地躺在诊疗床上,毫无声息。
“医生,求求你先救他,天亮了我一定把钱交上!”我摸著清滚烫的脸,急得几乎要哭了。
“不是我不救他,这是医院里的规定,我们也没有办法。”
医生爱莫能助地说。
我知道再说什麽也没用,只得翻著手机上的通讯薄,看看有什麽人能有办法立刻借给我五千块现金。
现在已经是期末了,同学手里都不会有太多的钱,我和清在这个城市又都没有什麽亲戚……“仇江!”这个名字在我的脑子里闪过,他是老师,也许会有办法。
我忙播通了仇江的电话,把情况说明後,仇江只说了句“我马上就来。”便挂断了电话。
我大喜,俯下身子把清搂在怀里,“清,再坚持一下,仇老师马上就来救你了……”
仇江很快赶了过来,我交上了住院押金。清被转到了病房里。我已经累得东倒西歪了,仇江让我回去休息,他来照顾清。我实在熬不住了,点了点头。走到病房外面,我躺在走廊的椅子上,睡了过去。
我是被早上查房的吵杂声惊醒的,揉了揉眼睛,想起昨晚几乎是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清,我猛地跳起来,冲进病房去。
昏睡在床上的清看起来象纸娃娃般的脆弱,脸色比盖在身上的被子还要白,嘴唇因为高热而龟裂开来。他的鼻孔里插著浅绿色的氧气管,氧气瓶里的气泡翻腾著,我却在清的胸口看不到任何的起伏。仇江坐在病床前打瞌睡,听见我进门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医生紧随著我进了病房,护士记录了监视仪上的数据,医生给清做了例行的检查,“烧还没退,要继续打退烧针,还有他肺部的感染,要加大药量,否则控制不住的话会很危险。”医生嘱咐身旁的护士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