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美丽心点      更新:2021-02-20 19:58      字数:4769
  诉他了,但却是在这样的局面下。心中混乱无比,我道了一声再见匆匆离开了他的家里。
  晚上的播音,我做得心不在焉,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我始终是晕晕乎乎的,岳孟清略带忧郁的清俊面庞始终在我眼前挥之不去。他用他深沈的眸子瞅著我,那对黑黑的眼睛中装满了愁苦。一开始就是他出尘的忧郁吸引了我,可是当我明白他忧郁的根源後,我又象逃避一个怪物一样离开了他。本来我们是有机会成为朋友的,可我把一切都弄砸了。
  但是一想到他牛仔裤下藏著的一对金属做的腿,我就忍不住心中一颤。我心中的情人,他不但要有一颗生动易感的心,更要有一个完美的外表。而岳孟清不是。不论他的脸有多漂亮,眼睛有多迷人,始终不能掩盖他是一个残废的事实──而我,是不可能和一个没有双腿的男孩在一起的。想到这里,我竟有一点生气,甚至无理地觉得岳孟清欺骗了我。
  我暗自庆幸,多亏及时的发现了他的秘密,不然真的开始交往了,我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心里虽然这样想著,我还是在午饭後情不自禁的来到工业设计系的办公室。一年级工设班的班主任仇江正好是我的球友,一个快乐的单身汉,平时要想找到他,跑不了三个地方,篮球场、办公室、单身宿舍。果然在办公室里看到了他,若大的办公室只留了他一个人,正埋头在桌子上整理著什麽。
  “哟,仇老师中午还在加班啊!”
  “哎,金大海,来找我打球啊!稍等一会,我把新生登记表整理一下。”
  “都开学快一个月了,你才整理啊!”我大咧咧地说,用脚勾了张椅子过来坐在他的旁边。
  “这不是军训快结束了吗?要把他们的军训考评记到登记表上,将来入档案的。”仇江头也不抬地说。
  “我来帮你吧!”我拿过一叠登记表,“都填优是不是?”我们那界军训的时候就是如此,虽然教官要求严格,甚至还把有些女生给训苦了,但是在最後的考评上,几乎人人都是优等。
  “恩。”仇江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说,“再写上几个字的评语就行了。”
  我快速地翻著手中的表格,希望能够找到岳孟清的那一张。
  “哎,等等。”仇江突然想起了什麽,拿过我手中的那一叠表,哗哗地翻著,很快取走了一张。“有个学生是免军训的,别把他的也填上。”
  “是岳孟清吗?”我下意识地说道。
  “你怎麽知道?”仇江有些吃惊地看著我,“他的事只有学校的几个领导和班主任知道,其他人都是保密的啊!”
  “我认识他。“我说,“为什麽要保密呢?”我想起小学时候,我们学校有个女生是侏儒,学校还特意成立了帮助她的小组,每天上学放学都有人护送她。每到学校开大会的时候,那个帮扶小组都会受到点名表扬,风光无限。
  “是他自己要求的,大概是不想被过分关注吧。”仇江说道,“他的高考成绩相当不错呢,专业课在他们全省是第一名,要不我们学校也不会录取他。”
  我不说话了,开始在那一堆表格中乱填一气,脑子里却在想著岳孟清,全省第一名,真的很不简单呢,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残疾,性格也满倔强的呢,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是,为什麽他是残疾的呢?如果他有一双健康的腿,我一定会追求他,和他一起画画,一起打球,他的个子几乎和我差不多高,在篮球场上一定是个抢眼的人物……
  填完了最後一张表,仇江也正好直起腰来。夸张地伸了个懒腰,他迫不及待地从办公桌下摸出一个篮球,“走吧,去玩一会。”
  “好啊!”我嘴里应著,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岳孟清的形象,最後定格在那双假腿上面,深黑色的金属仿佛还泛著冷冷的光泽。我打了个寒战,不能,不能再想他了!
  “对了,岳孟清的事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心理医生说那样对他的伤害会很大。一个残疾学生,读到大学不容易,我们要给他一个轻松的学习环境。”
  “我知道。”我随口答道,并没有听清楚仇江的话。
  我坐在高高的高脚椅上,摆弄著面前工作台上的一个泥塑,我大刀阔斧的砍出了人物大致的轮廓,确定了五官的比例。瘦削坚毅的面部线条,五官却端正而秀气。我仰过身子离远一点,细细审视,满意地点点头。我开始拿锉刀慢慢地在泥塑的脸上雕刻著我心目中的形象。我一直做了一整天,浑然忘我,连午饭都没有吃。暮色四合的时候,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从高脚椅上跳了下来。眼前的一切有些模糊,我打开灯,让工作室里大放光明。把目光投到快要完成的雕塑上面,那赫然竟是岳孟清的形象。他的嘴角微紧紧地抿著,透出十分坚毅的神情,鼻梁十分坚挺,那对含著忧伤的眼睛沈默地望著我,仿佛在倾诉什麽,又象是什麽都不想说。
  我吃了一惊,为什麽?只是见过两面的人而已,我已经决心忘掉他,他却无处不在。我仿佛著了魔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想著他。我这到底是怎麽了!失控地冲上前去,伸手一扫,那个泥塑被我扫倒在工作台上,变成了一堆破碎的泥巴,我气急败坏地把泥巴揉成一团,呼呼地大声喘著气,不知是在气自己还是气岳孟清。
  把粘满了泥巴的双手高举在眼前,我又有些迷糊了。我是在做什麽?我毁了我一整天的劳动成果,岳孟清就这样不见了,刚才他还在我的眼前,才一会的功夫,就不见了。我看不到他了,抓住的只是满手的泥巴。我突然又懊悔起来,哪怕看看他,也是好的啊……
  我沮丧地靠在工作台上,瞅著那摊毫无生气的泥巴。岳孟清正在做什麽呢?那天我就那样匆匆地离开了他的家,在他最沮丧、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他一定恨死我了,现在的我,就算是想得到他的友谊也是不可能的了。
  可是……我真的很想他啊!
  恨自己的不理智,金大海,你又不是初恋的小男生了,你了解他多少?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而且他还是一个双脚都穿著假肢的残废。我恨恨地对自己说。
  脑中灵光一现──也许我该真正走进他的生活,去了解他,这样我就不会被他出色的外表所迷惑了。一见锺情是不会长久的。我应该去找他,真正的和他在一起,慢慢的发现他的缺点,找到不再想他的理由。恩,就这样。
  我下了决心,匆匆地洗了手,脱下糊满泥巴并且五颜六色的工作服,三步并做两步朝一年级工设班的教室走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年级的教室灯火通明。刚刚结束军训的新生学习热情最高,只有他们会在下课後还逗留在教室,互相研究,切磋画技。
  看到岳孟清的时候,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被好几个男孩女孩围在中间,一个男孩正指著他的画发出啧啧的赞叹声。虽然只是最基础的静物素描,他的画也十分的见功力。他的造型十分严谨,调子乍看之下有些滞涩,细看却是笔触沈重有力,不象是用铅笔画的,倒象是雕在木版上的。这个男孩,果然不简单,他画的静物都会说话呢!
  没有人在意我的出现,美院的学生互相串班看画也是很正常的事。直到一个女生大喊饿了,大家才一哄而散。岳孟清埋头收拾了一会画具,正要走时,才发现了一直站在他身後的我。
  他的脸色变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大大方方地对我点了个头。
  “呃……我看见他们在看你的画,就进来了。”我结结巴巴地说。本来是想跟他道个谦的,对不起三个字却怎麽也说不出口。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轻轻绕过我,“不早了,我要回家了,再见。”
  啊?这就走拉!我愣了一下,忙追上去,“哪个……那天的事,对不起……”看著他真的走了,我急忙在後面喊道。
  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我,“干嘛说对不起呢?我还要说谢谢你呢!”他的声音微微有点冷,让我觉得他这话里还有别的含义。趁我愣神的功夫,他转身大步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就这样慢慢消失在夜色中的校园里,我却没有勇气追上去。他讨厌我,他不肯原谅我!
  我沮丧地呆立著,不知道下一步该怎麽办才好。和他说了不到两句话,就又眼睁睁地看他消失在我面前,真的很不甘心。直到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我才想到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
  岳孟清一定也没有吃饭。难怪我们会谈不拢,人饿著肚子的时候是没有什麽好心情的。不如我买了晚饭到他家里去,吃饱了再慢慢请求他的原谅!
  想到这,我高兴起来,一下子食欲大增。我跑到学校旁边的重庆餐厅,买了好几个正宗川菜,想到他也许不能吃辣,又特意让厨师炒了几个口味比较清淡的小炒,拎著慢慢一大塑料袋的饭盒,我直接打车到了岳孟清家的门口。
  从一楼的阳台可以看到房间里透出来的灯光,我兴冲冲地跑进去咚咚咚地敲门。
  等了足足有一分锺,岳孟清才开了门。我相信我脸上的傻笑足可以融化三万英尺的冰川,岳孟清原本苍白严肃的脸上也展开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买了很多菜,不介意和我一起吃饭吧!”我把塑料袋举得高高的,让他看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饭盒。
  他侧过身体让我进屋。我兴奋得几乎欢呼起来。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原谅我了呢?
  他的厨房里弥漫著一股浓郁的米香,原来他在煮粥。我把饭盒一一摆在桌上,调料浓重色彩豔丽的川菜在柔和的灯光和乳白色桌布的映衬下更加引人食欲。他盛了两小碗粘粘的米粥,把其中一碗放在我的面前。
  我本来就饿坏了,加上心情大好,大口地喝著香浓的粥,左右开弓往嘴里填菜,一会功夫就把一碗粥喝了个底朝天,满满一桌子菜也被我扫荡的一干二净。满意地长呼一口气,摸摸充实的肚子,我才注意到坐在我面前的岳孟清,他小口地喝著粥,每吃几口才夹起一点点小碟子里的腌菜心,时不时地抬头看看我,眼睛里隐隐约约有一丝笑意。
  糟糕!本来菜都是给他买的,却被我吃光了!我窘得脸都红了,瞟到桌上的松仁玉米由於粒太小不好夹还被我剩了大半,我小声说:“吃点松仁玉米吧,比回锅肉好吃多了。”
  他笑著夹了一小片菜心放到口里,慢慢咀嚼著,小声说:“我的胃不太好,晚上只能吃些稀饭,你就别操心了。”
  “呃……”我噎了一下,他已经站起来收拾碗筷了。
  “你还没吃完呢!”我叫道,他的碗里还剩了一小半的稀饭。
  “我饱了。”他说著把剩饭倒进了卫生间。我忙手脚麻利地把吃空的一次性饭盒都扫到垃圾袋里,把桌面清理干净。
  一切弄停当了,他不再理我。几天不见,他已经把客厅改造成了画室,摆了好几个石膏人像,墙角立著一盏专业的射灯,屋子的另一角还摆了一组静物,一副画了一半的水粉画静静地竖在画架上。
  他立在画架前端详了一会他的水粉,我忍不住没话找话说道:“你的画很见功力啊!为什麽没考油画系啊?”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我喜欢工业设计,我觉得那很神奇。你看我本来是没了双脚的,可是穿上了假肢也可以冒充健全人呢。”
  我一下子噎住了,他一定还在生我的气!我忙说:“那天的事,真对不起,我是太惊讶了,不知道怎麽办才好……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下,自己就跑了的……我几天是特意来跟你说对不起的……”我语无伦次地说道。
  他扑哧一声笑了,“我没怪过你啊──早就习惯了,那天把你吓坏了吧!”
  “没有没有!”我忙说:“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一点也看不出来的!”
  他扯了一下嘴角,好象是想笑,又没笑出来,过了一会,他抬腕看了看手表,“不早了,你还不回学校麽?”
  “啊!是不早了!”我也装模做样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可是根本没看清楚时间,“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吧。你真的不怪我了吗?”
  “真的。”他正色道。
  “那我们是朋友了?”我满怀期待地问。
  “我……没有朋友。”一盆冷水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晚上,我头枕著双手躺在我的上铺上发呆。我把第一天见面我给岳孟清画的速写贴在了床头,现在看著他那梧桐树下的清俊的身形,竟有种遗世独立的味道。我叹了一口气岳孟清就这样拒绝我了,他居然说和我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一定是受到过许多伤害才会如此的惧怕我的友谊……
  那麽,只要我是真心喜欢他,全心全意地爱护他,他一定会接受我的……
  我是真心的喜欢他麽?还是只想找到不喜欢他的理由?
  既然是想找到不喜欢他的理由,就说明我还是喜欢他的了……
  我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带著满脑袋的糨糊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非常的忙碌,上午连上两节英语课,老师布置了多到不可思议的作业。中午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