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
北方刷刷 更新:2021-02-20 19:56 字数:5050
过了一刻钟,云扬终于承认自己的话自相矛盾了,同时也认清了一个事实:“算了,明天就把书儿叫上来吧,关在地牢里,虽然有吃有睡的,到底比不上这里舒服,他身子骨又不好。”想到这里,就要吩咐林强把徐青书带出来,转念一想,算了吧,都睡下了,书儿应该也睡了,再说自己也不该这么没血性,反正明天把他接出来就行了。
心中定下了主意,困意便跟着袭了上来,云扬美美的睡了个觉,早晨起来上朝。想着下朝后便亲自去接爱人出来,他肯定不会给自己好气,但算了,自己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和他一般计较了。想了十年的复仇,每当静下时就会想象各种虐待手段,谁知这所有的恨竟在再次见到徐青书后渐渐的烟消云散,这种情况恐怕连云扬自己也没有想到。
下了朝,云扬本想赶快回府,谁知修真却叫住了所有的人,笑着道:“六公主说迁都以来,都没有一件乐事。她亲自为全城人准备了一个节目,就在与民同乐台上,各位爱卿,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如何?”
立时便有人附和着道:“六公主一向聪明伶俐,她想的主意必是错不了的。这热闹一定要凑。”他这一说,修真更是高兴。当下率领群臣,齐赴与民同乐台。
云扬本不想去,奈何所有人都跟风,自己倒不好公开驳皇上的面子,因此也只有跟随在后面。
到了那里,只见皇后和几位妃子,还有几个皇子,早已兴味盎然的坐在那里等候。修真走上主位,那万寿公主方缓缓上台,轻盈下拜。修真笑呵呵的道:“孩儿,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有了什么好主意,听你说的精彩,如今快让我们看看究竟什么好节目吧。”
万寿公主起身,一笑道:“父皇别急。听儿臣道来。“然后转向全场,大声道:“各位乡亲,在我国还未建都于此之时,你们饱受乌江金相两国的暴政之苦,有的甚至家破人亡。追根究底,皆是因为官员腐败,皇室昏庸。他们是真正的罪人,你们说是不是?”原来陵国乃游牧民族发展而来,女子虽长在深宫,也是性格爽朗,不似一般女子那般畏畏缩缩。因此万寿公主几句话说下来,底下百姓及台上人俱都听的清清楚楚。
当下响起一片潮水般的呼应声,百姓们确实恨这些昏官入骨,万寿公主看到群情汹涌,心中更加得意。待场面平静下来,方接着道:“我军破了京洲以来,抓获了不少罪犯,俱都关在牢里,但这如何能让大家解气。因此我想了一个主意。过去他们不把百姓当人看,今日我们把他们当狗一样戏弄一回好不好?”
台下众人更是兴奋,纷纷大声叫好,个个摩拳擦掌,等着看这厉害公主有什么手段。就连修真和云扬的兴趣也被挑了起来。
万寿公主更加得意,一挥手,立时便有几个人押着十余名面罩黑巾,只把两只眼睛露出一条缝隙。戴着铁链锁的人上来。
万寿公主冷冷一笑道:“你们都曾对百姓们犯下了累累罪行,如今我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想必也不过分。”然后用手一指台上的一块烧红了的大铁板,一笑道:“你们身上都戴着铃铛,只要在这铁板上动一动,铃铛就会作响,过去你们把百姓当狗,今儿个你们自己也做一回狗。”说完,便要命人将一众人等架上去。
众人自然誓死挣扎,口中大哭求饶,万寿公主看他们如此,冷笑道:“好啊,你们不想上是吗?那边是一个刀斧手,有一句话叫做‘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谁不想受辱,便自己到那里挨一刀,反正以你们的罪行,死十次也够了。”
众人全部噤下声来,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他们,想知道到底有没有人不怕死。可是这些人平时都是鱼肉惯了的,最是贪生怕死。踌躇了良久,到底一个个的慢慢走了上去。一时间,只闻痛呼声,铃铛声交织在一起,残忍的画面却迎来了更多的欢呼声。
就在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台上还站着一个瘦小的黑衣人没有走上铁板。万寿公主亲自走上前来,示意士兵拉下那些丑态百出的贪官,一时间,全场静的落针可闻。都想看看唯一剩下的这个人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万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却面上带笑,问道:“你不肯走上铁板,可是想在刀斧手的刀下丧生吗?”
黑衣人一开口,竟是一副沙哑的嗓音,他一字一句道:“你心肠恶毒,实乃我平生仅见。但你有一句话说到了我的心里,士可杀,不可辱,如果要以这么卑劣的方式求生,我宁愿求死。”
万寿公主终于忍不住得意笑了出来,很好,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优雅的退后一步,她笑意盈盈的道:“既然你如此有骨气,那就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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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丝毫不惧,冷冷道:“我堂堂乌江男儿,岂可在你这狠毒公主手下受死。”说完缓缓走向台边的华丽柱子。
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的看著这一幕,云扬也不例外,他对乌江王室痛恨之深,实难用语言描述,此时见这男子风骨凛然,心中也不由生出一丝敬佩,心道:乌江国竟也有此不畏死的角色,实在难得。旋即又生出一点疑惑:奇怪,乌江灭国将近两年,竟还有人被关押在牢,不是说金相皇帝残忍嗜杀吗?一想到这里,心中忽然突的一颤,不自禁的望向黑衣人被蒙住的只剩一条细缝的眼睛,见那里已被绝望笼罩,显是已决心赴死,逃避这场羞辱。
修真凑到云扬面前,微笑道:“爱卿觉得弦儿这个主意如何?”
云扬点头赞道:“确是好主意,让百姓们出了一口气,为我们赢得了民心,又借此提升了我们陵国的威望。”他心中揣著十年来对中山王夫妇的仇恨,此时恨乌及乌,虽然对这个尚存骨气的黑衣人有些敬佩,但与那刻骨仇恨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了。心中看那些败类受辱,痛快已极。因此竟破例夸赞起这个他一向没有好感的公主来。
霜妃却在旁叹了口气,幽幽道:“好是好,未免狠毒了些,看这人不肯忍辱偷生,也算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难道乌江国就会全是坏人吗?皇上不如赦免了他吧?”
修淑弦冷冷道:“霜妃娘娘怎麽能如此妇人之仁,坏人当中难道就没有有骨气的吗?枭雄之辈失败之时,大多从容赴死,难道能因此就说他们是好人吗?”
修真点头道:“弦儿说的没错,这次确是霜妃把问题看的单一了。”
霜妃与修淑弦不约而同的对望了一眼,秀眉微微蹙了起来,心道:“她到底打的什麽主意?绝不会只是为百姓出气,为陵国立威而已,其中定有别情。只是我猜不透,到底是什麽呢?”
修淑弦再望了一眼正恋恋不舍的环顾著四周的黑衣人一眼,心中得意道:霜妃啊霜妃,任你如何聪明,也想不到本公主的这一招,你以为你让云扬编了个理由,就能阻止我们联姻吗?如今我把他最爱又最恨的人悄悄杀了,让他断了指望,还愁他拒绝这无上荣华的赐婚吗?到时就算他知道人是我掳来的,但我不过想将他关在牢里折磨几日而已,谁知被人误抓到这里来,枉自送了性命。和我半点干系也没有。
四周人见黑衣人迟迟没有动作,不由慢慢鼓噪起来,便有那胆子大的,冲著黑衣人大喊:“喂,怕死就别充好汉了。这麽磨磨蹭蹭的,莫非後悔了不成?还是指望著人救你呢?”这样一说,周围人登时哈哈大笑起来。
黑衣人冷冷望了台下众人一眼,再次抬头看了看碧蓝的天空,眼中满是决绝之色,最後,他把目光投向了高高坐在皇上旁边的云扬。
云扬也一直注视著这黑衣人的动作,见他竟将目光投向自己,那双眼睛虽然只露出一条细缝,仍能看出目光中的刻骨恨意。那恨意之强烈,就连云扬也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正琢磨这人是谁,和自己有何仇恨,却见那一条线般的眸子中,竟蒙上了一层水气,借著这点泪光,才发现那充满恨意的目光背後,竟是隐藏的深不见底的难舍。
心中忽然一痛,还微微的颤抖著,是谁,这人究竟是谁?为何他竟象与自己有著千丝万缕般的纠缠?但这世上,与自己有这关系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现在应该好好的呆在他的地牢里啊。
黑衣人最後绝烈的再看他一眼,云扬如遭雷击,眼见那个瘦弱的身子已经以一去不回的决绝之势向柱子冲了过去,他募然大喊一声:“慢著。”人随声动,众人只觉一个人影白驹过隙般的一闪,云扬已站在台边,抱住了那软倒下来的身子。
大家还以为威武王爷在最後关头终於救下了此人,及至再看,方知不是这样。只见顺著那罩面!巾,血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逐渐在地上汇聚成一个血洼。
云扬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双手便如秋风中的枯叶般,迟迟不敢扯掉那面巾,虽然知道不可能 ,但他仍是怕自己竟然猜中。
霜妃走到他面前,沈声道:“还不看看是谁,若果是故人,也好施救。”虽然这样说,心中也知道,看这失血程度,多半是没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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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扬如梦初醒,一咬牙根,伸手一把揭开黑衣人的面巾,那万寿公主欲待上前阻止,却哪还来得及。
徐青书惨白的脸赫然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众人齐声低呼,谁也没料到这黑衣人竟是一名如此俊俏的青年。
云扬悲痛欲绝,大呼一声:“书儿。”一把抱起那赢弱的身子,怒目向著万寿公主道:“你……你好狠,你为何要这样做?”
万寿公主面色一变,却又镇定如初道:“我做的有何不对?他乃是乌江国中山王的儿子,也是天下百姓的罪人。这样做有什麽错吗?”
云扬眼中燃起滔天怒火,恨不得当场打死这心狠手辣的公主。深吸了几口气,一字一字道:“我不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公主且记著今日所做的一切。来日……”他本想说来日定要向你讨还这笔血帐。却被霜妃阻止道:“来日方长,云将军有什麽话,以後再说个明白,如今怎麽可以当众对公主如此无礼呢?”
云扬仍是愤恨难平。再恨恨瞪了万寿公主一眼,一纵身,瞬间远去。这里留下修真一众人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远去的身影。
万寿公主也没料到事情竟会如此发展,眼见云扬此时已是恨自己入骨,一场美梦也告终结。心念一转,故意在修真眼前冷冷哼了一声道:“果然是功告盖主,不但不把父皇看在眼里,私自劫走人犯,还敢对我不敬。”原来她知道这样一来,云扬已注定成为自己这一派最大的敌人,因此立时起了除掉他的心思。
霜妃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叫我说,威武王爷虽位高权重,却从未有一丝自满,对皇上也是忠心尊敬的很。就不知这次公主的节目中是否有何隐情,竟急得他忘了礼数。说到这里,本宫倒有些奇怪,公主这人犯是从哪里抓获的?怎麽与威武王爷倒象渊源极深,该不会是他至亲的人吧。”
修真本来不悦,一听霜妃如此说,立时醒悟过来,对修淑弦道:“若果是这样,的确是弦儿处事不周了。来人,宣朕旨意,让太医院最好的大夫到王府里去替那个人看伤。另外拿些名贵补药,赐给威武王爷。”这边有人答应著去了。
再说云扬,抱著徐青书一路急奔,连太医都忘了叫,及至到了府里,方醒悟过来,暗恨自己行事鲁莽。眼看徐青书脑袋上已裂了一道三寸长的伤口,血流如注。忙一边叫人去请太医,一边寻来最好的金创药给涂上。
被派去的人还未出门,张锡已带著几名太医风风火火的赶了来,後面跟著同样焦急的红伶。
进门一看,云扬就如疯了一般,眼睛都红了,一会儿唤著徐青书的名字,一会儿又叫人打水来清洗伤口,一会儿又要厨房炖药膳,东一头西一头的。张锡从未见过他如此惊惶失措的样子。忙一把拉住了他,这边请太医去看伤,又对云扬道:“他已经是这副样子了,你再乱了方寸,岂不是要了他的命吗?昔日在战场上,什麽样的场面没遇上过?怎的今天竟忘了忙乱误事的道理呢?”
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