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
披荆斩棘 更新:2021-02-20 19:55 字数:5071
「至於沙也加為什麼會離開這個家嘛,裕太,那是因為她撞見我和媽媽正在做愛。」
不知何時,雅紀也已經發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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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要要–」
「別碰我!」
「你們……好…髒……」
「好…髒!」
「媽媽和哥哥都–好髒!」
「討厭……」
「我最討厭哥哥了!」
「我不要……」
「……討厭……」
「媽、媽………最好–」
「媽媽……最好………」
「最好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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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看到將身體沉入客廳沙發的哥哥雅紀正在抽煙–是在尚人國一的夏天。
那是張疲累而陰暗的臉……。
無法成為哥哥商量對象的尚人,覺得自己很洠в谩⒑軄G臉。
尚人發現那件事,是在該年的……秋天。
三更半夜。
昏暗的燈光下,刻意壓低腳步聲從母親房間走出來的雅紀,霎時浮現憂傷而嚴峻的表
情。
雅紀,和母親。
明暸事件真相及背後的真意,是在外面開始染上拢Q色彩的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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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父親離家已逾一年,篠宮家依舊問睿粩啵闆r可說是每況愈下。
但,差不多也該到谷底了。
既然已經爛到谷底,總不可能比現在更差。這麼想的話,好像就能產生一種絕處逢生
的感覺。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山不轉路轉』吧。雖然只是換個角度,不過心情上真的也會跟著
改變許多。
特別是對尚人而言。
今年春天,他便是國中生了,環境改變是件好事。不過對接下來即將面臨聯考的沙也
加來說,卻又未必是如此。
儘管比實際年齡早熟許多,但沙也加仍是個多愁善感的國中女生。
有段時間,因為精神上的打擊而影響考試出席率,加上成績急速滑落,讓旁人替她擔
心不已。但沙也加不愧是沙也加……總之,她又重新振作了起來。
話雖如此,她卻也不得不改變原先的第一志願。
沙也加的英語很棒,可能的話,她一直希望進入留學管道完備的某私立高中就讀。然
而家中的經濟能力卻不允許。結果,她只得將第一志願改成公立學校。
否則就懀骋布拥膶嵙Γ扑'甄試一定能過關。洠уe,尚人是這麼想的。
不過,公立高中重視的不僅是在學成績,其他的附加條件也很重要。因為家庭因素而
無法參加社團活動的她,終究被打了回票。沙也加只能默默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為了多少減輕沙也加的負擔,讓她專心準備聯考,從暑假開始,尚人便一肩挑起原本
有沙也加共同分擔的家事。
家事是家事,聯考是聯考。
可能是覺得那樣太厚臉皮了吧,最初沙也加打算兩者兼顧,遲遲不肯同意尚人的提議。
但–
「就當是輪流嘛?等到我考試的時候,再和沙也姊換過來就行了。」
當尚人如此解釋後, 她也坦率地接受了。
「謝謝你,尚人。我會……努力的。」
另一方面,裕太即使升上五年級,脾氣還是一樣暴躁。
唯一慶幸的是,雖然同樣不受管教,不過裕太既非聚眾簦碌男√#卜顷幊恋莫殹?br />
行俠。不過校園『怪胎』的名號,還是洠в腥魏胃淖儭!?br />
一直到去年為止,都還有個名為『尚人』的重石壓著他,所幸他現在已經畢業了。
不出所料……或者該這麼說吧。那年夏天,三更半夜還在簦^閒晃的裕太,終於被警
方帶回輔導。
當時,裕太對代替母親前去接人的雅紀口吐惡言,結果被一路打回家。
平時溫柔敦厚的雅紀,竟然毫不留情地甩了自已好幾巴掌,裕太似乎受到不小打擊,
回家後便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一直到現在。
從那時起,雅紀經常會逸出深深的嘆息。
就連尚人的關心問候,雅紀也都恍若未聞,言行舉止完全不像平日的他,一顆心不道
飄到哪兒去了。
深夜。在熄燈後的客廳,尚人不只一、兩次撞見雅紀沉著臉,疲累抽著煙的模樣。
尚人覺得很–震撼。
並非因為品行一向端正的哥哥,居然以熟練的動作吸著煙……。而是因為在尚人他們
面前,雅紀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從未耄Рm過什麼。
每當撞見那樣的雅紀,要叫他嗎?我該怎麼辦?……尚人都很迷惑。結果,尚人總會
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不該看的光景,懷著眩s的心情,又再稍稍退回房間。
當時,雅紀為了搖搖欲墜的家計,同時兼了好幾份打工差事。
不過,這個破洞實在太大了,怎麼樣也補不起來。雅紀本身很想從高中休學,從事收
入比較高的工作。
「別因為一時想不開,就賠上自己的人生!奉勸你最好想清楚一點。以後就算後悔,
也來不及了喔?」
「洠уe,再撐一下就過了。只要是我們幫得上忙的地方,我們都會盡力協助。一起畢
業吧,好不好?」
「你在胡說什麼啊?這是個講究學歷的社會耶,至少要撐到高中畢業吧,不然的話,
你以後可會到處碰壁喔?」
「雅紀,你洠П匾獮榧彝奚侥欠N地步。雖然微不足道,不過總有我們能幫上忙的
地方。你可以多依賴我們一點洠шP係。」
「萬一你那麼做,無異是自毀前程,你媽媽一定會自責的。」
經過周圍反對和說服,雅紀終於打退堂鼓。
社團活動當然更甭提了。在主要的劍道大賽中屢屢獲勝,讓比賽加溫到白熱化地步的
雅紀,向來被喻為『灒礁咧械暮S宮』。即便是俗稱枺捍蠼颉弧⑽髦簽{芙』的
傳統名校中,雅紀也都比任何人都受矚目。但是自從遭逢家變,他的名字便徹底從劍
道舞台消失了。
那時候有許多同情和憐憫,甚至是莫名其妙的偏見圍繞在他身邊。若說雅紀不在乎旁
人的『眼光』,那是騙人的。不過,隨他去說吧,無所謂–雅紀並洠в需嵟=羌猓础?br />
倒是爽快地看破一切。
為家人所做的『犧牲』?
還是,
成為一家的『支撐』?
其實想法有許多種,端看你怎麼選擇。
雅紀並非旁人所想像的,懷抱著悲壯的覺悟,在『不幸深淵』裡匍匐前進。至少,在
和精神開始錯亂的母親犯下禁忌之前是如此……。
總之,只要能平安從高中畢業即可。因此不管旁人如何看待,只要把握住出席率和及
格分數,那麼高中生活也還算『OK』。
然而,尚人心中卻不是那麼想的。他很擔心,萬一哥哥繼母親之後,也把身體搞壞了
,那該怎麼辦?
同時,除了家事外,自己一點忙都幫不上的立場,也讓尚人大感焦躁。
未成年的、應該受到保護的–小孩子。
如果洠в醒偶o打工的收入,想必從母親倒下的那一刻起,這個家便已經分崩離析了吧。
聽到尚人的想法後–
「當小孩子有什麼不好?總有一天,就算你不想也會長大。少年老成並不是什麼好事
喔。再說,如果你們一個一個都想早點變成大人,那我的立場何在啊?小孩子就是小
孩子嘛,別太在意了。更何況,因為有尚打理家務,我才能專心打工,媽媽也才能安
心養病。對吧?」
雅紀笑著說,耙了耙尚人的頭髮。
但是,尚人卻記得很清楚,雅紀在國中的時候,遠比現在的自己成熟許多。
撇開體格差異不談,當時的雅紀早已經不是『小孩子』,而是個可以獨當一面的『男
人』。
相較之下,自己就……
不管做什麼都是半吊子的–小孩子。尚人強烈意識到這一點。
懊悔。
不甘心。
以及,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人最不幸似地,遲遲無法振作起來的弟弟……則讓他感到
不耐煩。
就算揪住裕太的脖子,惡狠狠地罵他:
「你別再任性了!」
最多也只能讓裕太吊著眼睛瞪回去,完全激不起任何回應。
作為人家的哥哥,尚人真有一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
雖然長他兩歲,但裕太原本就不將它當一回事。追究起來,都該怪每次兩人發生爭執
時,尚人老是敗給裕太的堅持,先行退讓。
若想將一度扣錯的釦子回歸原樣,勢必得花上高於先前數倍的功夫。
就算被外界譏為篠宮家的『爛橘子』,裕太的生活態度也依然故我。忍無可忍的沙也
加,某一次終於對他破口大罵:
「你這樣子,真的是『長不大』耶!簦狻⑻幪幒图胰俗鲗Γ芙鉀Q問睿龁幔肯癖俊?br />
蛋一樣。你總不能一輩子任性下去吧!是男人的話,就該給拋棄我們的那傢伙好看啊!
你要當廢人是你家的事,可別把我們都拖下水!」
面對久摺囊活D臭罵,裕太先是無言,之後突然揚起拳頭。
就這樣,結果,最後加上勸架的尚人,三方形成一場大混戰。
沙也加想必恨得牙癢癢的吧。對於么弟遲遲無法從父親離家的打擊中走出,執迷不悟
的劣根性。
大哥雅紀為了家人那麼努力耶……。
自己也是,尚人也是,從母親倒下後,還不是洠в邪刖湓寡跃鸵患缣羝鸺沂隆!?br />
想到這兒,沙也加先是對任性自私的弟弟感到洠碛傻鼗鸫螅会釀t是無法克制的憎
恨。
或許,沙也加本身也累積了不少聯考的壓力吧……。
總之,她在那場大吵大簦е信獋祟~頭,又引發另一場颍齽印!?br />
尚人和裕太一見到滿臉是血的沙也加,嚇都嚇傻了。
母親大受打擊而昏倒。
匆忙叫來的救護車鳴響聲,讓篠宮家附近聚滿了好奇的觀眾。
似乎是從打工地點飛奔而來的雅紀,眼睛布滿了血絲……。
親戚那邊的大人們,似乎是早預知到這一刻。他們只能無奈地抱著頭。
到這地步,就當是冷靜期也好,是否該讓沙也加和裕太分開呢?大人們不斷對雅紀施
壓。
那時候,臥病在床的母親完全派不上用場。
於是,狡訐的大人們轉而鼓動雅紀。因為不管再怎麼不情不願,弟弟妹妹都不敢摺妗?br />
大哥。哪怕是裕太也一樣。
父親不在之後,雅紀在弟妹面前說話更具份量了。也可以說,他們對雅紀的信賴和依
賴愈來愈強。
結果,沙也加搬到鄰市的外婆家,從那兒通學。雖然比較費時,不過利用電車的話,
並非是到不了明和中學的遠距離。
總不能讓讀國小的裕太通學吧–這也是原因之一。因為雅紀認為,這時候最好讓聯考
生沙也加專心在課業上,別再給她多餘的負擔。
「沙也加,妳先搬到穩定一點的環境,專心準備聯考好不好?加門家的外公外婆都很
高興妳過去和他們一起住。妳不用擔心我們,媽媽的情況比以前好多了。再說,家裡
還有我和尚在。」
沙也加會乖乖點頭答應,全是因為超強的戀兄情結使然。
再怎麼說,對沙也加而言,哥哥雅紀都是一天的活力泉源。遑論一直到聯考結束之前
,都得過著『看不到雅紀的臉』『聽不到雅紀的聲音』的日子,如此一來,勉為其難
提起的精神至少會洩掉一半。
不過,沙也加是不可能讓雅紀為難的。
所以,是在做了大考結束後要立刻回到篠宮家的一再約定後,她才不情不願地,暫時
搬往加門家。
沙也加暫時離開之後,家裡突然變得好冷清,彷彿火光消失般寂靜空冷。
然後,尚人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一年,想盡辦法應付家中開銷的人雖是長男雅紀,
不過,將沉滯氣氛一掃而空的,卻是嘮叨而可靠的姊姊沙也加。
『光是一個女孩子,就能讓家中生色不少。』
或許真是如此。
容貌悖離日本人的雅紀,光是站著不動,便能營造出華奢的氣氛。而在另一層面上,
沙也加的存在對篠宮家而言、對家人而言,同樣是不可或缺的–尚人相當明白這點。
「家人就是要住在一起才叫做家人。」
已成了母親口頭禪的這句話,尚人已經能深刻地體會到了。
名為『家人』的拼圖。
缺少父親的那一塊,再也無法填補。所以,尚人實在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塊!
或許最執著於『家族羈絆』的人,正是母親吧。
單懀粋€弱女子,獨自養育四名子女的理想與現實。
處處碰壁的母親,一定承受著旁人難以想像的壓力吧。末了,她不但賠上身體健康,
甚至連內心都扭曲變形。
不能再這樣下去。
必須更努力才行……。
然而,儘管精神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身體卻無法如願行動。那種苦澀,究竟有多麼
難捱?
原本應該好好扶養子女的自己,反倒淪為家人的負擔。
想到這兒,內心一定會加倍地痛。
為人母親的責任。
無法捨棄的尊嚴。
不想失去的羈絆。
不得不去直視、血淋淋的現實。
不斷相生相剋的矛盾情感,疲憊了母親的身與心。
於是,從母親必須依賴他人才能活下去的那一刻起,在她心中,有什麼靜悄悄地腐敗
了。
彷彿欲印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