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1-02-20 19:50      字数:4837
  管仲看了公子纠一眼,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召忽和公子纠不知所措。
  管仲拍拍公子纠的肩膀:“公子,你想改弦易张,好!你早就该有此志向。”转而对召忽道:“老弟,挽弓射雁,这是武夫们干的事。公子乃天下栋梁,该登临君位,一统天下,挥斥八方。这次公子折弓,是天意所为。”
  公子纠不解地看着管仲:“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
  管仲庄重地说:“公子,昨晚为臣占了一卦,齐国有变,齐襄公多行不义必自毙,气数已尽。公子排行老二,理所当然地继位齐侯。管钟和召忽,要托公子的洪福,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
  公子纠将信将疑:“但愿这一天早早来到。”
  正说着,侍从飞马赶到,滚鞍下马:“禀公子,齐国宾须无大夫自临淄来,说有要事急于求见。”
  公子纠看看管仲,困惑地:“宾须无?”
  管仲对公子纠作了一揖:“恭贺公子!”
  公子纠莫名其妙,看看召忽,召忽也大惑不解。
  管仲笑道:“我断定,宾须无大夫此行曲阜,定是请公子回临淄继承君位。”
  公子纠仍然将信将疑:“真有此事?”
  管仲一脚踢飞地上的残弓:“改弦易张,此乃天意,还等什么,快回去见宾须无!”
  公子纠、管仲和召忽刚走进院子,只见宾须无从堂屋门迎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公子纠面前:“臣宾须无叩见公子!”
  公子纠忙俯身拉起他来:“免礼,平身。”
  “谢公子。”宾须无站起来。
  公子纠迫不及待地问道:“宾须无,你来曲阜,可是请我重返临淄?”
  宾须无不无惊奇地看着公子纠,点点头:“正是。”
  “那,是不是要我回去当国君?”
  “我主果然英明。”宾须无佩服得五体投地。
  管仲笑道:“公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堂上说吧。”
  众人鱼贯进到堂上,席地而坐。
  管仲问道:“宾须无,是高、国二位上卿派你来的?”
  宾须无:“高、国上卿及众大夫,一致拥戴。”
  公子纠:“有没有反对的?”
  宾须无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帛,呈到公子纠面前:“臣与雍廪、东郭牙等大夫歃血为盟,忠心耿耿。”
  公子纠展开红帛书,念道:“汤汤天籁,泱泱厚土,庚年孟夏,吉日良辰。臣东郭牙、宾须无、雍廪歃血立盟:公子无知弑君纂位,天理难容,死有余辜。我等大齐忠贤臣子,沿遵古训,大宗维翰,宗子维城,立誓拥戴公子纠为大齐国君。非纠不君,非纠不臣,如有背叛,神明殛之!”
  管仲点点头,拊掌道:“歃血盟书,写得好,太好了!”
  读者诸君,你道这歃血为盟是什么仪式?这是古代国君与国君之间、国君与大夫之间、大夫与大夫之间共同做一件重大事情时,要举行的一种仪式。过程是:先在地上挖一洞穴,称之为坎,以牛、羊、马、鸡、狗等为牺牲之物,杀于洞穴内,割下牺牲物的右耳放在盘子里,取其血盛在敦这种容器中。然后宣读盟约,立盟人依次饮血,也有的含血,或以指蘸血,涂于口旁。然后将盟约正本放在洞穴内的牺牲物上埋掉,副本则与盟者各藏一份。
  管仲是何等样人,他知道这歃血盟书的份量。不过,有一点他总放心不下:“宾须无大夫,公子小白还在莒国?”
  “在莒国。”
  “可有重返临淄的消息?”
  “没有听说过。”
  公子纠颇不耐烦地说:“公子小白与我何干?君位承继,长幼有序。我登君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师傅过虑了。”
  管仲点点头,又问:“宾须无大夫,你还有什么事?”
  宾须无道:“禀公子,雍廪大夫要臣向公子请罪。公子无知弑君,是他设计杀了无知……”
  “哈哈哈哈,”公子纠大笑后道:“无知弑君纂位,罪该万死。雍廪大夫替天行道,何罪之有!我还要给诛杀公子无知的功臣加官晋爵呢。”
  管仲对公子纠道:“这几年,天下大乱,风云变幻,战火连绵,民不聊生。襄公不知爱民,荒淫暴虐,致使朝纲混乱,天怒人怨。公子无知出于个人野心,弑君纂位,天理不容。公子此次返临淄继承君位,一定要上遵天意,下顺民心……”
  “好了好了,这些话我都听腻了!你看咱啥时动身回临淄?”
  管仲稍加思索,说,:“夜长梦多,事不宜迟,立即启程,返回临淄!”
  召忽在管仲耳旁小声道:“夷吾果然料事如神,佩服,佩服!”
  2.国高不谋而合
  话分两头。齐襄公被无知杀死,无知纂位不足一个月,又被雍廪等人杀死。齐国上下一片大乱。国不可一日无君。谁来继承君位呢?按祖宗规矩,应该是由公子纠接君位。可是公子纠乃平庸之辈,继位不会比他长兄齐襄公好多少。这件事使齐国的两位上卿高傒和国子费了心思。这高、国二氏是周天子封到齐国的监国大臣,其地位与齐侯平起平坐,德高望重,国人无不敬仰。
  国子叹了一声:“公子纠不学无术,东郭牙、宾须无与他素有旧交。雍廪杀了公子无知,也恐新君论罪。所以,他们拚命拥戴公子纠,名遵古法,实图私谋。如果公子纠即位,太公所创的大齐祖业,恐怕要毁于一旦!”
  “国上卿之言正合我意,你看公子小白怎么样?他虽比公子纠年轻,但聪颖过人,知书达礼,不是糊涂之辈。”高傒看着国子,试探着说。
  国子又叹一声:“这事我也想过,公子小白确比公子纠好得多。可这长幼有序,你我奈何?”
  高傒语气颇坚定地:“若拥戴平庸之辈,岂不更是辱没列祖列宗?祖宗之本,应当唯贤良是举。”
  国子点点头:“这话也有道理。国难当头,也就顾不得那么多宗法啦!咱就拥戴公子小白!”
  高傒听了,十分激动,从怀中掏出早已写好的帛书,递给国子:“上卿大义为齐,可敬可佩。我已给公子小白写好帛书一封,请过目。”
  国子匆匆看了一遍:“好!马上派快马火速赶奔营国,请小白速回临淄即位!”
  3.小白踌躇满志
  夜已深了。外面山风阵阵,吹得树叶刷刷作响。灯下,公子小白在反复看着高傒、国子送来的急信。他的师傅鲍叔牙正在火上烤着龟板。跳动的火苗映照着他那庄严肃穆的脸膛。
  突然,龟板发出“啪啪”的炸裂声。
  鲍叔牙合掌闭眼,口中念道:“苍天在上,苍天保佑。”他从火上取下龟板,置于一个玉盘中,然后高擎过头,向东西南北天地六方礼拜。礼拜完毕,他仔细端详着龟裂的纹路。突然,他放声大笑起来:“公子大喜!”
  小白急忙过来,俯身看着龟板。
  “公子你看,龟板呈吉泰之纹。现在时辰是子末丑初,阴阳交替。阴纹为五,阳纹为九,九五相交,飞龙在天。哈哈,齐国新君,非公子莫属!”
  公子小白却激动不起来,心事重重。
  “昨夜高、国二位上卿派人送信,用心良苦,就是要公子回国即位。”鲍叔牙激动不已。
  小白又把帛函读了一遍:“师傅,二位上卿信上没有说让我回去继位呀!”
  鲍叔牙接过信:“公子你好糊涂。”他念道:“今日群臣朝议公子纠为新君,即派宾须无大夫去鲁国迎接,五、六日可回临淄。国不可一日无君,齐国积重难返,亟待一位贤明新君……”
  “即然群臣朝议定我兄长公子纠为新君,又为什么通报与我,是何用意?”小白大惑不解。
  “上卿之言,意在字里行间,你看‘齐国亟待一位贤明新君’。公子的贤明在齐国众所周知,公子纠乃平庸之辈,谁不知道?这贤明二字,分明指你。”
  小白点点头。
  鲍叔牙继续道:“你看,信上说,公子纠五、六天才能回到临淄。可上卿又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公子纠从曲阜回临淄得五、六天,可公子你从莒国回去只需三天。很明显二位上卿之意,是让公子赶在公子纠之前回临淄即位。”
  小白面有难色,犹豫不决:“长幼有序,我怕……”
  鲍叔牙指着龟板:“龟纹乃天相之现,九五相交,卦辞主刚毅果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小白还是下不了决心。
  鲍叔牙大声说:“公子聪明过人,怎么这么糊涂?兄弟有伯仲叔季之分,好比时间有子丑寅卯之别,只是一种分别的标志而已,与君位有什么关系?昔日尧传位于舜、舜传位于禹,君位承继,众望所归,不在长幼之间,而是看是不是贤明。”
  小白有所悟地点头:“师傅所言,也有道理。”
  鲍叔牙指着龟板说:“天人合一,机不可失。公子顺应齐国人心所向而动,又有高、国二位上卿的辅助,必然得国”。
  小白何时不想当国君!他们两掌用力一击:“好,就照师傅所言。何时动身?”
  “事不宜迟,我已向莒国借得战车百乘,明日戌时,便是吉日良辰。”
  “师傅,我们会成功吗?”
  鲍叔牙信心百倍地说:“这些年齐国逐年衰败,民不聊生,被各诸侯国歧视,周天子也看不起咱,就是因为没有一位贤明的国君。你那位长兄齐襄公,一年到头穷兵黩武,不管百姓死活,整日价醉生梦死,不理朝政。更可恶的是连自己的亲妹文姜也要糟塌,简直禽兽不如!举国上下,人心思治,公子又有高、国二位上卿的扶助,一定会成功!”
  小白踌躇满志地说:“如果苍天保佑我小白登临君位,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起用治国贤才,委以重任,齐心协力,振兴大齐,让周天子对齐国刮目相看,让各诸侯国臣服!”
  4.鲁庄公的如意算盘
  齐国发生内乱的消息传到鲁国,可把鲁庄公高兴坏了。他恨透了齐襄公。他与齐襄公有杀父之仇,辱母之恨。他的父亲鲁桓公是奉周天子之命给齐襄公议定婚事,母亲是齐襄公胞妹,也一同回齐省亲。不料齐襄公竟借此机会与其胞妹乱伦,干了那伤天害理的事情。鲁桓公闻知此事,大发雷霆。齐襄公竟然又借在牛山送别饯行之机,派公子彭生将鲁桓公在车上杀死。庄公继位后,就想兴师讨伐齐国,无奈齐强鲁弱,只好忍下这口恶气。现在,齐襄公被公子无知杀了,公子无知又被雍廪等大臣杀了,齐国大乱。这真是天赐良机。公子纠也知其兄作恶多端,害怕祸及自身,才到鲁来避难的。齐襄公一死,自然请回公子纠继任。他好借这个机会,向齐国讨回公道。主意一定,他立即召集群臣到正殿议事。庄公看看分列两班的文武大臣,说道:“齐襄公多行不义,自取灭亡。齐国群臣朝议,拥戴公子纠回国继任新君。寡人决定明天亲自护送公子纠回齐国。”
  大臣施伯出班奏道:“臣以为,现在齐国鲁国势均力敌,齐强则鲁弱,齐弱则鲁强。齐国内乱,对我大有好处。依臣之见,可再让它乱一阵子,然后送公子纠回国即位。”
  大司马曹沫也出班奏道:“臣以为施大夫言之成理。此事不宜操之过急。齐国无君,朝纲必定混乱;朝纲一乱,国力必定削弱。反正公子纠在鲁国,只要他跑不了,咱就掌握了主动权……”
  庄公不悦,摆摆手道:“齐鲁两国世有姻缘,公子纠乃寡人二舅,不可胡来。公子纠在鲁国避难已有时日,寡人亲自护送他回齐继位,他能忘记寡人的恩德吗?寡人主意已定,明天亲率三百乘战车,曹沫为大将,秦子、梁子为左右将军,护送公子纠回临淄!”
  第二天一早,护送公子纠的鲁军开动了。车辚辚,马啸啸,尘土遮天蔽日。
  第一辆战车上,插一面镶有“曹”字的战旗,白色,绣熊虎图案。车右边设有鼓和铜锣,大将曹沫顶盔披甲,威风凛凛。
  第二辆车上,高扬“鲁”字大旗,浅红色,绣蛟龙图案。车右边竖一高杆,设有战鼓和战金(铜锣)。鲁庄公与公子纠并排坐在车上。身后是管仲和召忽。
  后面紧跟着梁子、秦子的战车……
  公子纠春风得意,面带喜色。早也盼,晚也盼,就盼着今天。他心里算计着,从曲阜到临淄,要五天路程,第六天他就率群臣礼拜宗庙,然后登临君位。
  鲁桓公看看公子纠,打开了自己的小算盘:“公子这次回临淄即位新君,可别忘了今日寡人之劳呀!”
  公子纠一听,连忙笑脸相迎道:“当然,当然,鲁侯恩德,定当重报。”
  “怎么个报法,寡人想听明白。”鲁桓公单刀直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