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2 节
作者:不受约束      更新:2021-02-20 19:13      字数:4752
  锡勒的挑衅接踵而来,给绮罗找到了发泄一腔闷火的机会,他惊喜地发现,绮罗的思路竟与他不谋而合。
  天日虽然损失了安圣这员大将,却又得到了绮罗这样的绝世人才,锡勒是万万没有想到,一夜之间,温吞疲软的天日骑兵,怎么都变成了一头头猛虎,下山的猛虎,血色沙场,战士魂归,一战而锡勒注定了亡国命运!
  这早已注定的结果,因为绮罗的参与而至少提前了十年出现!
  战事稍歇的间隙,他第二次看到了绮罗的眼泪,这一次,没有愤怒,怜惜是他心头全部的感情。
  他知道,她在他的面庞上寻找着清歌的影子,可是他苦笑,他和清歌,有着完全不同的相貌,即使那看似有些许相似的瞬间,也不过是血缘关系作祟的一点幻觉安慰罢了。
  但是,就算有一丝幻觉,他都愿意用来安慰绮罗,这时候的他,已经无法兴起嫉妒愤怒悲伤这些很遥远的心情了,单纯的真心的安慰她,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
  可是,在最后的战场上,她竟然发呆出神,呼啸不长眼的刀剑在她耳边纷飞闪动,她却毫无所觉,她到底在想什么?
  长戟一闪,眼看已经到达她的面门,她依然一动不动,这是刚才那个指挥战马冲破纳可绪包围圈争取到救援背后时间的果断女人吗?
  不假思索的,他猛然扑了过去,拼着受伤甚至一死,他也一定要救她——她发出一声震颤他心头的惊呼,“九天——”
  为了这充满毫不犹豫的关怀的一声呼唤,即使受再重的伤,他也觉得值了。
  她怒火冲天地站了起来,他着迷地看着阳光给她高挑美丽的身形打上了一道金边,此刻她熊熊燃烧着赤艳的凤眼纯粹是为了他啊……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她独身一人率先离开,他知道,她再也忍受不了满地的血腥和尸体了,她也许有种种冷淡残酷的手段,但绝不包括一颗嗜血的心,所以他默许她离队先行,然而,当他回去时,却发现后方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清歌醒了,可是她却沉睡了,一睡就是半个月,醒来了,在她和清歌之间出现了看不见的变化,仿若两人浑融成了一体!
  焦躁的情绪逐渐从他的心头窜出来,为什么他总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直到那天,他看到她独自走进蚩昊的房间,他一时好奇,他只想知道她如何去安慰痛失亲妹的蚩昊。
  一个预料之外的惊人秘密震得他头晕耳鸣,一个关于她身世的秘密,一个匪夷所思的秘密,一个根本不可信却又不得不信的秘密,他没有想到,没有想到……
  他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抱头想了一夜,他和她认识以来发生的种种在他脑海中不停地翻涌着,她的惊世骇俗的抱负,她的超凡脱俗的思想,她的才华,她的一切……
  原来如此!
  一抹从千年后穿越而来的灵魂,独立盛开在一个文明落后的时代,冷眼旁观着世事的变迁,我行我素地活出自己的风采,而这一抹风华绝代的灵魂,是独一无二的,天下无双的。
  心底,不自禁地,又慢慢地热了起来……
  父皇的圣旨,如同一道咒语,日夜在他耳边缠绕不休,他是很想回京,很想向父皇争取,即使遭到拒绝,起码他努力过了,可是像现在这样,他不甘心!
  就在这个时候,京师传来噩耗!
  父皇病重!
  那一年,是他们皇家最惨淡的一年,先是太后遽逝,接着安圣残废,再来父皇染病,然后,雷渊莫名其妙地辞去了恭王封号,说是莫名其妙,其实他和众大臣心底都清楚,父皇,这是为未来的新君铺路呢,只不过,连他也不确定,这个新君到底是不是他。
  圣旨中明明白白地指出,由他继承大统,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父皇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上一道圣旨中,父皇的暗示是真的?给他江山,给清歌美人——他很想笑,可是看到曾经意气风发威严霸气的父皇,如今变成了一位病入膏肓的平凡老人,纵横的沟壑在他曾经英俊的脸庞上刻下了岁月的痕迹,他心头不由得恻然。
  真正一切都透明地摆在眼前了,他反倒不慌了,没什么好争取的了,他虽然在京师小有布置,但常年在外打仗,那些防范措施早已被老奸巨猾的父皇摧毁得干干净净,如今的他,虽然已经有了正式的名分,但处境未必就比雷渊安全,起码,雷渊是保住了命,而他,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还是未知数。
  果然不出所料,魏家人终于按捺不住了,数次派人秘密刺杀,他无动于衷,冷眼旁观,他心知,这一切,只怕都在父皇的掌握之中,只是他没有料到,一向和父皇不合的绮罗,这次竟然和父皇暗中联手,卷入了这场平乱阴谋之中。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很明显,是为了清歌……
  他早已知道答案,为什么还会心头苦涩?
  魏家人在她和父皇布置的天罗地网下走向毁灭,而一直处于暗处却数次带给清歌致命危机的雷泽也完了。
  雷泽之死,在他和清歌的意料之外。
  也因此,清歌几乎有些不能谅解父皇和绮罗,可是绮罗不在乎,她那毫不在乎眼中只有清歌的神态,深深折服了他。
  天景十四年六月二十七日,父皇驾崩,而他登上了天日权利的巅峰,真正掌握了天下苍生,实现了他多年以来的梦想!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他竟没有感到一丝喜悦,仿佛,在追寻梦想的路途上,他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甚至比得到皇位更加重要……
  接下来,在父皇的遗嘱下,百日内,他要亲自为清歌和绮罗操办婚事,以公主之礼,将绮罗嫁给睿王清歌,以公主之礼,将自己心爱的女人,亲手嫁出去……
  他,不甘心……
  第十六章 青梅竹马(安圣篇)
  “打,打,打……”一阵娇嫩却霸道的声音远远地从皇宫的某一个角落传来,伴随着的是轰然的属于孩童的叫好声!
  “公主好样的,加油!”
  “打,打得他不能还手……”
  路过凤舞宫的九天皱起眉头,摇头让跟在身后的太监们先回去,自己悄悄走了进去。
  是天舞又在欺负南昭了吧?明知道南昭瘦弱斯文,偏偏爱找他打架——就算找,也要找梦海那种壮家伙打才有成就感啊!
  春夏之交,,阳光已经颇有热力,一群贵族小孩在宽阔的园子里围成一个大大的圈子,满头大汗地摇旗呐喊着,圈子里,两个个头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打得浑身是泥,鼻青脸肿,一身华丽的绫罗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和花纹。
  九天轻轻走到树下,他的伴读,云丞相的长子云梦海正坐在那里闲闲地吃着点心,微笑看着圈子里的战况,才十岁的年纪已经深沉莫测,一点也没有要给哪边助威的意思。
  “谁赢了?”九天在他的身边坐下,才十岁,却是有名的少年老成,几个弟妹没有不怕他的。
  “打了三场,南昭赢了两场,公主又改变注意,要求五局三胜。”云梦海言简意赅地道。
  九天皱眉,“她什么时候学会了赖皮?”
  “南昭同意了!”云梦海一言以蔽之,也就是说,纵容公主赖皮的人不是他,正是那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家伙。
  南昭身为将军之后,虽然瘦弱,却是虎父无犬子,偏偏只有公主以为南昭只是个脓包,输了这么多次,还是认不清现状——要不是南昭总是保留三分实力,公主怎么会是南昭的对手?
  圈子里,一脸泥垢却不掩斯文俊秀气质的南昭被天舞一个背摔,翻躺在地上,只觉得脊背隐隐生痛,他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得意的公主——这第三场,其实是他放水了,如果他赢了的话,那剩下的两场就打不起来了,他还想和她多处一会儿呢。
  “起来,不要躺在地上装死狗!”小小的天舞双手叉着腰,冲着南昭嚣张地叫道。
  南昭皱起秀气的眉,“你跟谁学了满口的粗话?”
  天舞撅起粉嫩的小嘴,“你管我?”
  南昭漂亮的眸闪过怒气,不过转瞬即逝,“大哥来了,看到你这皮样子又要骂你?还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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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舞顿时慌张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树荫下九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讨厌,看到大哥也不告诉我一声,最奸诈的人!”
  南昭眨眨眼,自己这不是告诉她了吗?果然好心没好报啊,这个小没良心的。
  “我要去跟大哥打个招呼了,我今天忘了跟太傅去学新课了。”南昭慢条斯理地道。
  天舞脸色一变,一把拉住他作势要走的身影,露出甜甜的讨好的笑,“恩,这场比试是你自愿参与的对不对?绝对不是我硬拉的,你可要跟大哥所清楚啊!不是我耽误你上课的!”
  南昭斜了她一眼,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指她这种人吧?明明他是在去上课的路上被一群小孩扑到,然后绑架到了这里,难道还是他自愿来这里挨打的?
  可是看到她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扑闪扑闪着璀璨晶亮的眼睛,露出小狗般的表情,他觉得本来就不硬的心肠更软了。
  谁叫他就是没办法拒绝她呢?唉,从小到大,他是被她吃得死死的了!
  “既然拿她没办法,就离她远点,干嘛得了便宜又卖乖地露出那种找揍的表情?”九天嗤笑一声。
  云梦海不作声,只是给南昭倒了一杯水,又变戏法一样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他。
  南昭露齿一笑,“我就是露出占了便宜的表情啊,难道这样也不对了?”
  “等到哪天你被她揍得你父母都认不出来了,你就笑去吧!”九天看着南昭青肿的面颊,乌紫的眼眶,出现在白皙的皮肤上尤其显得触目惊心,“你每次这样回家,姑姑姑父都不担心?”
  “你知道我爹那个人,”南昭微笑,尽管那微笑已经因为疼痛而变形,“爹认为我被天舞揍成这样已经够丢男人的脸了,哪还会同情我?至于我娘,唉,据她说,男人被女人打天经地义啊……”
  九天撑不住笑起来,“你充其量也就一半大小孩,奶牙还没换完,还男人?!十岁都没到,也不知道姑父姑姑怎么这么狠心教育。”
  云梦海抬起半天不动的眼皮,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南昭一眼,又垂下眼皮,一声不出,却极尽了讥讽。
  南昭开口欲辩,转眸又温雅地一笑,“算了,跟你们计较什么呢?一群孩子……”
  连云梦海都再也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天舞换好了衣裳洗净了满是泥巴的脸蛋,急急忙忙凑了过来,“你们说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洗净后的天舞精致得如同瓷窑里的娃娃,皮肤虽然不大白,却呈现出一种看上去很舒服的光泽,仿佛上好的瓷器镀了一层铀一般,乌亮乌亮的大眼睛,高高翘起的小鼻子,性格分明的小嘴,完美精致又极尽张扬,高贵而霸气,虽然整体容貌不及皇上皇后甚至九天出色,却另有一种不辨男女的精致俊秀之美。
  而南昭则是白俊偏冷的面容,斯文尔雅,谈吐谦和有礼,一点也没有南父英伟不凡的气概,倒像是文质彬彬的小学生,没有人看得出来这个文秀儒雅的小男孩竟是皇上暗中着力培养、日后被誉为战神的天日一代名将。
  他和天舞是从小订下的娃娃亲,长辈都以为他们年幼,还不懂这方面的事情,也就没有刻意解释或者要他们培养感情,只是打算着等他们大一点的时候再说。
  天舞整日懵懵懂懂,虽然喜欢和他打闹,却的确不知道什么是娃娃亲;至于他,长辈是低估了他的智力,他每日甘愿被逮来凤舞宫,被天舞揍得鼻青脸肿,却是因为——他完全清楚什么是娃娃亲,也知道他们应该要培养感情……
  据他所知,贵族小孩里喜欢天舞的男孩多着呢,他要是不先下手为强,说不定到手的媳妇就这么飞了……
  他瞟了一眼沉默寡言的云梦海,就算是兄弟,他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面退让的。
  “哇,我一来,你们就什么都不告诉我,太过分了!”
  九天和云梦海也就罢了,可是天舞发现南昭竟然走神了,竟然在她面前想别的事情,实在不可饶恕,拉起南昭的手,一口就咬下去。
  南昭疼得眉头一跳,回过神来,苦笑不已,她每次都咬在同一个地方,那里已经有一道深深的月牙印了!
  他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摸摸天舞乌亮柔滑的头发,“告诉你,你也听不懂,图增烦恼罢了。”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天舞气哼哼地看着他。
  九天看看南昭泛出血丝的虎口,那里有着深深的牙齿咬下的印子,又看看他面不改色的淡笑模样,温和地凝视着天舞,心中有了一丝了悟。
  虽然他也有点似懂非懂,可是南昭好像是全懂了,再看看云梦海,两眼迷茫,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