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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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度 更新:2021-02-20 19:08 字数:4749
“说话。”
“莫少爷,您要我说什么?”
“说你刚刚望着窗外,心里所想的。”他的一只手已经抓住了我的一侧肩膀,把我提到他的身侧,“你刚刚,不是极迫切地想冲出去吗?现在又希望自己前功尽弃?”
力气很大,肩膀的皮肤立即传来一阵疼痛,我浑身一震,本能地想挣开,他说的话,却又让我停止了动作。
然后,身上的衣服突然传来一阵撕裂的声音——“何必装得这样纯情?你不是早已不是处子了?”他加大了力度,阴森森的笑容在病态白的俊脸上化开,带着怒气和嘲讽的嗓音,故意地刺痛我。
这句话,竟让我联想到一个人,也是一样用尖锐的语气刺痛我的人,原本温柔似水的人……我的眼睛不觉有些湿润。
虽然胸口阵痛,但却无法对眼前的人恨上去。
因为,我现在也同样是对方的阶下之囚,而他是……我抬眼望向已经靠近我的冰眸,微疲倦的脸上,射出如刀的视线,似乎要将我的灵魂挖出一般,而他的冰唇,已经贴在了我正慌乱跳动的胸口上。
“莫少爷,请您不要……”我喘了口气,脱离脑中已经弥漫过来的血污,挣扎着说。
“说。”他的手指渐渐上移,掐在了我的喉间,显然不悦。
“不要说跟他一样的话,不要做跟他一样的事,不要让我想到他……”我低下头,眨去眼中的泪雾,轻声说。
“你说元冕?”
“是……”
“很好,继续说……”
然后再继续痛下去?不,我不要!
“我依然好奇,元冕为何会为你自杀……”他咬住了我的一边乳头。
我的身子迅速地弓起,又迅速落下,“不,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啊!……”大概察觉到我的意识里的反抗,他的手松开了,冰唇却又紧接着攀上,轻轻舔咬我的喉咙,冰眸毫无情绪地盯着我的双眼,酥酥麻麻的感觉,勾起心里极不舒服的骚动,渐渐爬满全身,让我拼命想往后退,但他有力的双臂已经扣紧了我的身体,冰凉的手指扣住了我的脑袋,两手紧压住我头部的两侧,身体紧密地贴着我,我感到全身血液都在往上涌,头脑也因为混乱而陡然剧痛,趁对方的视线终于离开我的眼睛,转而埋在我的颈窝里肆意闻嗅时,我便张嘴用力往一旁他细白的手腕处咬了下去。
他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微转过头,望着我的牙齿陷入他洁净的皮肤中。
待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时,他的手腕上已被我咬出了一个清晰的齿印,淡淡的血从中渗出。
“啊……”我呆住了。
我的反应怎么会这么激烈?他对我做的,只不过是在试探我,只不过是想惩罚我在他的领地里的三心二意吧……我咬紧自己的嘴唇,在强烈的悔意和恐惧中,不知不觉间也咬伤了自己。
他见到我怔忡的表情,哼了一声,随后用力地摔开了我。
“有胆量咬人,就不要再装出那副懦弱无害的模样。”他冷冷地说,却又在这之后,表情陡然深不可测,“原来你也可以是一只小野兽。”
我被他的手臂摔下了床,却什么伤也没有,但体内脏器似乎都凝结成了无数冰块,庞大地迅速地翻滚着,搅动着,挑衅着所剩无几的自尊心。
一定要再辩解些什么——“我没有装啊……莫少爷,在您面前,我还能装吗?……我还能装得令您满意吗?”我笑着,低声说。心脏早就已经四分五裂,渺茫,散落,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索性就把自己给出卖了好了,只要,不要被他当作感兴趣的玩具……
他剧毒的眼神冰结了,再无刚才的探索,只是直直地穿透我。
“还想出去?……”他沉声问。
见我不敢应答,他的唇边才显露出一抹残笑,随后他的眼眸又如寒霜一般阴沉了下去,“这样的动作不要再有第二次。”冰冷地说了一句,然后一把抓开他自己身上的衬衫,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他的冰指遮盖在血痕之上,一脸淡漠。
我呆坐在地上望着他,他背向我,阴冷的身影被昏暗的空气包围,就这么结束了我的恐慌。也许是出于太累,让他暂时放过了我,也许是出于太累,让我也显得不太对劲……
我抬了抬自己的身体,一手按住酸痛的肩,站起了身,身上的衣服早裂开了,不如不穿。但总觉得,莫非天今天有些异常,疲倦,脸色上还有些隐隐的疼痛般,如同急于寻找同伴的受伤的兽王,这样的莫非天,更令我吃不消……
站在床边的身体,始终如冰般凝固着,好一阵时间过去,仍一动也不动。在莫非天乌黑的卷发的团绕之下,是完美无瑕的洁白身体,这样的身体,更像是件艺术品。我按在肩头的手也忘了收回来,眼睛呆呆地望着俯卧在床上的人,随后,才发现他的背后,一道蜿蜒向下的淡紫色痕迹,几乎淡得与肤色相容的痕迹……是纹身吗?像是蛇的形状……不对,不是纹身,那些纹路,更像是伤在身上的痕印,而且,似是被人沿着脊柱一口一口咬下的齿痕,但除了齿痕,也还有其他凶器造成的痕迹。因为伤得很深,且疯狂延长,构成一条紫色的蛇形……
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疤?他过去受的伤?
我转头望望周围,见墙壁处的白色身影并无动静,才小心地拾起掉在一边的薄毯,顺着那条蛇,轻轻覆盖了上去,直到蛇的头部,沉入温和的布料……
在当时只是无心的一个举动,我丝毫不知道这勾起了莫非天对眼睛的嗜好的由来,也丝毫不知道自己会因此差点陷入永劫不复……
第二天。
在醒来后,见到四面黑壁,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已经从莫非天的房间被驱赶到了这里,就在我对莫非天做出不可饶恕的反抗之后。
这个黑暗如坟墓的房间,墙壁、门还有窗户,无一不是黑色,灼亮的灯泡在头顶上发烫,却丝毫不能缓解这里的黑色气氛。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已经不是那件蓝色睡衣,不知什么时候被换成了黑色,薄薄的黑色一层就像,死在这里的幽灵一般。昨晚,我竟在这个房间里睡着了?手指不由自主紧握了起来,仍是冰凉冷清,像还在恐惧着一般。
挣扎了片刻,我努力不去注视身边所包围的黑暗,想要找昨天被我摔碎的菊花茶杯,记得当时我因为极度恐慌而无所适从,将它砸向了坚固的墙壁……想着自己真是不可原谅,为什么会失控到拿菊花茶来泄愤呢?它一直是能安抚我的情绪的不是吗?走到墙边,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今天的墙边已经一尘不染,墙上的水痕也早已不在,仿佛这里并没有摔碎过一个杯子,昨天所发生的也只不过是一个梦……
但我有经验的,大概是在我睡着的时候,它们已经由人清扫干净了。
那是多轻的动作,竟然不曾吵醒我,莫家的佣人,恐怕在莫非天的严格要求下已经做得神乎其技了。
无法找到杯子泡菊花茶,无法喝到菊花茶,显得心中空虚难耐……但是没关系,再撑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喝到一杯,温暖飘香的菊花茶了……还有想念的家,想念的人……
莫非天不至于关我一辈子的,不是吗?那样做对他没有乐趣。
又到了夜晚时,我只能靠意志劝服自己了。什么也别想,林夜泉,像昨晚一样,叫累了,自然就睡了。什么也别怕,周围不是还有动静的吗,还有人的叫声……往常听了令我毛骨悚然的惨叫声,现在却能被我拿来壮胆。
站在黑色厚实的玻璃后一个小时,或两个小时,甚至能用眼睛捕捉到一闪一闪,微弱犹如冥光一般,却持续闪动的东西,难道因为眼睛对着黑色久了,对光的闪烁会捕捉得格外灵敏吗?
也许是幻象,但是,似乎我的身体变差了,身体的灵敏度却在递增,这算是回光返照吗?
……虽然总想安下心来,但脑中盘旋不去的却始终是这些消极的字眼,林夜泉,你是怎么了?!
小心翼翼地抬头望了一眼高处的灯,从我进门后,它就一直亮着,现在在这里,惟一真正能称得上是定心丸的,也只有这盏灯。
所以,还是感激莫非天的,因为,他完全可以将灯撤掉,换上刚来这里所见的粗大蜡烛,即便是那样,我也不敢拒绝。
如果屋内换成烛火来照明,我便会崩溃了吧?因为,黑和热交替作用,黑暗和焦躁,一定能将一个人逼疯。
他还是没有落井下石,并且留了一个光源给我……
所以,“莫非天,谢谢你……”我把头倚靠在弓起的膝盖上,喃喃说了句,眼皮便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坠入黑暗……
然而半夜却又一次被恶梦给惊醒。醒来以后,竟想不起来自己是身处在这间黑色房间的第几天。
其实我并不知道是不是在半夜,只知道,惊喘着睁开眼时,已经看到管家打开了门候在一旁。灯光照得我脸上冷汗岑岑,来不及擦拭,就想扑出去,扑到门外昏黄的光线里,哪怕是任何一张其他颜色的门都好。
仍旧是那类命令,莫非天叫我过去。
去哪都好,我真是这么觉得的。只要能从这间房子走出去,只要能走。
管家保持着他一板一眼的表情,油亮的头发往后梳,动作机械式的有礼,却在我动作过大即将摔倒的时候,伸手扶住了我。
接着,他递给我一件衣服。是我的一件白色衬衫。我忙不迭地拿过来转身就将它套在身上。
白色,纯洁无暇的颜色,在这一刻让我觉得身上有它就能冲刷掉屋中的所有黑色。莫非天是不是决定让这种软禁的日子结束了?我的心脏轰隆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大叔,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呢?”管家带我去见莫非天的途中,我突然想起来问一句。
“刚过了十二点。”
那么恶梦结束的时间,就刚好是十二点了吧?
我用两只手互相拼命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想到从黑色的屋子里,而且是从未做过的恶梦中诞生的,从未见过的,一具美丽的尸体……
破碎布衣包裹下的人,浑身都淌着血,摆放在一间黑色的屋子里被人置之不理,他的手指,滴着晶莹鲜红的液体,似是血泪,他的胸口,碎裂不成形,他的眼睛,是空的……
为什么是空的,人的眼睛为什么是空的?……那是因为,那两颗动人的眼珠已被挖出,就攥在他自己的手掌里……
我看到了,是的,我看到他的眼睛在他的手里……
而且,我还看到,我看到他所躺的地方,就是我所在这间黑色的屋子……
然后,不等鬼魂附体的人面朝向我,我就已经尖叫着逃出了梦境。
别想着,林夜泉,那是假的,那只不过是个梦,你现在已经出来了……
我走在路上一边想着,下意识地用手掌用力按向自己的眼睛,想同时遮去脑中正映出的关于恶梦的回忆,又或者,是想证实自己的眼睛还在。
管家已经迈开了紧凑的步伐,我用力甩头,甩去脑中混乱的意识,渐渐跟上他的脚步。
我要表现得镇定一些,让莫非天觉得没有收获,从而结束黑屋子的游戏。
可是,这样会不会适得其反,反而引起他的挑战欲呢?
莫非天,你是这样的人吗?你会希望我给你怎样的反应呢?
走到一个陌生的房间前,脚步定在一扇透明光滑的玻璃门前,我根本来不及整理自己的反应,刚映在心里的想法就已经飞快地透露在了脸上。
玻璃,玻璃的房间,脚踏在入口处的玻璃上,微晃的身影映在玻璃上,四处惨淡的灯光由玻璃反射得杂乱,人一走进去,就无法抗拒地,成为透明人。
莫非天穿着简单的黑色服饰,昂贵的布料在他的一抬手间带出干脆的声音,三天未见的脸仍旧是白得透明,黑亮的卷发已经长得垂到了胸口,深蓝色的眸子转过来,我就觉得自己在玻璃的围攻下已经觉得坐立不安,将要弹飞出去,而他的人还优雅地坐在半圆形沙发内。
管家在他的手势下退了下去。
“你来得太慢了。”他说。
我咽了咽口水,缓步走向他,见他转回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面前的液晶屏幕。
脚步不由得顿了一顿,又有录影带要看?这次,会是什么?
他再将深蓝剧毒的眼神射向我时,我已经飞快地移到了他的身后,站在沙发后面,背靠着一张玻璃门,会让自己有一点安全感。
“坐过来。”
只是一点安全感,他也不允许我抓住,我自嘲地笑了笑,绕过沙发后缘,坐在了他脚边的柔软冰凉的地毯上。
“已经开始了。”他不再望我,自顾自说了这五个字,平淡的语气就像在和一个好友相约看一场电影。
刚坐下,我的耳朵就已首先接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