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
九十八度 更新:2021-02-20 19:08 字数:4731
作者:苏苏霖
夜泉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是梦么?只是短暂地闭了闭眼,很快我就醒了过来,一醒来,却仍闻得见梦里清新的味道,碰得到梦里光滑但消瘦的手臂。也许是我比较幸运,但我真的不想再睁开眼了。
“夜泉,睡得舒服么。”身旁的人已经察觉到我的动静,耳边随即传来轻柔的询问声。他怀抱着我的手臂动了动,我睁开眼,缓缓转过了头去望向他,立即跌入他灿若星晨的眼眸里,这不是梦?
嘴里喃喃地回答:“舒服,从来没这么舒服过。”
董明听到我的回答后立即展开他朦胧的柔美的笑容,我紧紧地看着他,眼睛便又湿了起来,我抓着他的手指把他紧搂在怀中,回想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想到武连威和莫非天,我的头便突然震了一震,连绵不绝的恐惧感仿佛也紧接着袭了过来。
我坐起身,同时紧抓住董明的手掌,“明,我们应该离开这里。”我低下头轻声说。屋外没有一点声响,也许武连威走开了,这是个好时机。但我却始终不敢转头望向门外。
董明听到我的话,黑亮的星眸中闪烁着一抹光,但仅是一瞬,光又黯然地熄灭了,“离开得了吗?”
虽然只是一瞬,但他眼睛里透露出的一丝疲惫和虚弱立即提醒了我。董明继续留在这里还会有危险。于是,我下床欲将董明抱起。
却就在这时,门外原本宁静安祥的空气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我弯着腰的时候清楚地看到莫非天的身影出现在了玻璃门外。还有武连威,他们的两个黑影重重地压在了玻璃上。
“非天,你应该也知道我不会让那小子待在琦冢身边太久,何必亲自跑一趟呢。”门外,武连威用轻快的语气说。
“少啰嗦,以后我自然会跟你算这笔帐。他在这间屋子里吧。”莫非天的声音,冷冰冰的。
我站在原地,双手紧搂住董明柔弱的双肩,指尖轻轻抚摸他苍白的透明的脸,一下一下贴在他的皮肤上,但耳朵仍不由自主地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走近,手指也渐渐发抖起来,董明仿佛预知我的想法般轻声说,“走不了的吧?……”
我来不及回答。莫非天已经进入了屋子,他的身体所带来的残酷阴冷也随即侵袭了整间屋子。
我侧过身去不敢望他,只是继续抱紧董明,心里在焦急而懊悔地念叨着,来不及了,手臂的姿势却始终没有改变。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已经凝固,而且结成冰,我似乎等待宣判地低着头,但又不敢面对有权利向我宣判的人。
“我已经如你所愿让你见他了,琦冢。”先说话的却是武连威。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床头,一双黑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在董明身上,不驯的黑发垂落下来,唇角微微扬起,王者的气势下,声音却是低低的,“你也该兑现我们的约定了吧。”
约定?什么约定?我听着武连威的声音,耳朵敏感地一竖,我挣扎了一下,想问出口,武连威还要对他做什么?
“夜泉,你还想杵在这儿多久,别以为我会继续容忍你。”莫非天突然出声。
我抬起头,他看着我,冰蓝色的眼睛,冰冷的眼神,毫无温度的语音,没有感情,但也没有愤怒。但如果我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就会发怒,甚至会连累到明。我惊慌地应了声,“知道了。”随即轻轻放下董明的手。
董明在武连威的逼问下本已闭上了清澈的双眼,但现在它们又睁开来,悲戚地望着我。我的手指随之冷冰冰地垂了下去。武连威在这时已经闪身过来夺走了我的位置,站到了董明的一侧。
“你放心,我会没事的,那个,莫少爷,他对我很好。”我把脑袋低下去一些,用力地鼓了鼓劲才说,“你知道的,我其实在他们的照顾下一直过得很好,你的身体还没复原,你,可要好好保重哪。”
董明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紧紧地,指甲深深掐进我的皮肉里。他眼神锐利地瞪着我,他不相信我所说的。我笑了起来,“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很快就会……”说到这里,我却继续不下去,轻轻拉开他的手,谎言也只能说到这里就断掉,我闭上双唇转身朝向莫非天走去。我不觉得我的步子是轻快的,但我很快便走到莫非天面前,并且用轻松的口气说,“你快带我回去吧。”
莫非天什么也没说,只是神秘莫测地望着我,又望望床上的董明,我赶紧飞快地拉了拉他,冲出了玻璃门。
在玻璃门重重地合上的刹那,我听到董明细声唤我的名字,夜泉,夜泉。
再见,明,再见,明。我只觉得胸口有股疼痛在迅速扩大。
一路上都很安静,但车内安静的空气也令人窒息。
我在莫非天身边从未感受过这种安静,令人无法忽视的冰冷气息在车内缓慢沉淀着。他在考虑该如何处置我吗?我却乖乖靠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动,很怕一个动静就会打扰了现在的平静,那时气氛将更凝固,更危险。
于是我刻意移开脸望向窗外,让暗色的窗玻璃挡住我眼睛里漾动的疼痛的光,我拼命遮掩住脸上露出的那些思绪,下次见到他,会是什么时候呢,我还有可能见到他吗……
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我得继续待在莫非天的地盘上,谁也不会知道这半个月又会发生些什么。不,只有一个人知道。我稍微侧了侧头小心翼翼地望了眼莫非天,只看到他的侧脸,他的眼睛似乎闭着,又似乎只是微眯着,从眼睛张开的细缝里透出冰寒的视线,我又赶忙扭转过头去,不再看他。怎么问出口,即使他可能知道董明和武连威的事……
我在莫非天之后磨磨蹭蹭地下了车,莫非天站在车身旁边等着。
仍然对烈日不太适应,我一抬头便一下子被阳光刺中了双眼,差点站不住脚,身旁一双结实的修长的手臂揽住了我的腰。就在玫瑰园里,大片眩目的红色包围着,我的眼睛还挣扎在血色一般的氛围里,我的手已经被莫非天用力捉住,右手被扭过去,被鲜血染红的纱布到达莫非天的脸旁,他凑近去审视般嗅了嗅纱布上的血迹。我动弹不得,只得自己招供说,“又流血了,它好像从来没停止过。”
“有的伤口是永远也不会好的,我也不会允许它好。”莫非天阴冷地说了句,说着同时低下头去嘴唇抵在我右手的伤口上,隔着纱布舔着上面的血渍。
我紧绷着身体,等待最后的体虚,这一次他可能会吸光我所有的血。而且他也说了,不会允许它好。
他一向说到做到。
但谁知,他仅仅吸干净纱布上漾着的血便放了手,并将我推到管家身边,说,“替他重新包扎伤口。”声音仍旧没有温度,这么烈的太阳,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我惊讶地望了望莫非天,又赶忙跟着管家离开他的身边。无论如何,一时的安全也是应该珍惜的。
果然,莫非天在我离开他的视线前补充了一句,“弄好以后把他和天凛都带到我的房间来。”
我正在绝望时听到他的话突然一惊,去他的房间?甚至那个一直一丝不苟面无表情的管家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诧异。
阳光是什么样的东西,似乎从来没有真实存在过,从来都只是另一件东西的假象,又似乎一直都存在,只是从没有降临到人的身上。
莫非天厌恶阳光,从不站在太阳下。
这是第一次,他由那个人牵引到阳光里时,为什么感觉并不那么厌恶了?
他冷冷地收拢手指,很快让黑夜吞没刚刚到达的温度感,毫无实体的可耻的温度。
想要离开我?……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易。
在清理伤口前,我甚至被管家安排着洗了一次澡,还要求我作一次彻底清洗,活像待会儿就要把我生吞活剥一般。
等我足够干净地出浴,并用洁净的纱布包扎好涂过药水的伤口,管家便领着我绕过走廊,登上楼梯,一直往楼上走了过去。我是第一次没有进入夜晚便被管家带了出去,这个时间看这栋大楼里的梯子,古老阴暗,复杂宛转,就如同蜘蛛网一般。这么长的梯子,这么古老的搭配,这个方向并不是第一次,但过程太长太煎熬,我想方设法找出新奇的东西能冲淡我的紧张,心里无聊地思考着,难道莫非天也每天步行着下楼吗?我一直仰头望着楼梯顶端,不觉有点头昏,前面的管家始终保持笔挺的身姿,缓缓带我走进最高最暗的一层。
又是一段昏冷阴暗的走廊,越往里走,空气越凝固,结起来的冰厚重得都快要沉落般,滴得我全身发抖。楼下的大厅已经是那么寒冷,莫大少爷的房间更不必说。但是,这一次又仿佛跟过去的那几次都不同,我几乎是镇定自若地站到了另一张巨大的雕花木门之前,甚至在管家转身离开后我一个人也并不惊慌,是习惯了吧,杀了那么多人见了那么多次血,竟然就让我习惯了现在的处境了。不过,真的习惯了么?我的眼睛又根本看不穿这张仿佛大得陷入墙壁的门,里面是什么情景,我一无所知。我只能呆呆地对着门,仍然不敢上前一步。
忽然,我听到一个声响,穿透了门壁,震得整条回廊都在产生回音,是什么声音?低沉的有力的,仿佛是一个重物坠地的声音。我的手抓紧了门把,回头看了看回廊尽头的站立的四个男生身上的白色西服,白色闪得我眼花。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靠在铜门上,铜门原本敞开的一条缝隙被我的身体撞了开来,屋内的水晶灯明亮的光芒也笼罩在了我的头顶,我又掉进了另一个白色世界,而且是残酷的不留一丝余地的白色世界,我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屋内景象便顺着门开启的方向而撞向了屋内的墙壁。
扶着墙壁站起来时,直直地望见坐在前方雪色沙发上的优雅身影。“莫少爷。”我赶紧向他打了声招呼。
水晶灯柔和的光亮,是这么不适合这个环境,让人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半陷在柔和中,一半陷在残酷中。
不过,这大概也正是莫非天的用意吧?
待我看清楚他的穿着时,我的眼珠子差点夺眶而出。他身的裹的竟是黑色睡袍,线条紧身黑得如镜子的袍子,胸前敞着,我不敢再往里猜。
他从未穿得这么随意过,不过这是在他的房间,和外出不一样的装束也是情有可原的。我又低下头匆匆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我自动移动步子走到了他身前的位置。
听到他的问题,我又不由自主抬了抬脑袋望向他的穿着,倒三角身材被袍子的线条隐藏了一些,但更性感了,说对不起只是条件反射,我担心我的任何冲撞之举都可能引得莫少爷大开杀戒,便嚅嚅答,“没,没什么。”
他朝向我挑了挑眉,左手忽然优雅地抬了起来手指扬了扬,随即房间角落里走出了一个穿白色西服的俊美男生,我才发现房间的角落里分别站着另四个男生,他们都如同影子般嵌在白色的墙壁里。那个俊美男生背向着我走出了墙壁,等他走到我的身侧我才看见他背过去的手上拖着的东西,一包巨大的白色东西,或是一个白色的东西被挤压作了一团,这个白色的东西,大概已不成人形了,我直觉地不去细看。
莫非天视若无睹,待那个男生走出了屋子,无声无息消失在门外。莫非天又示意我坐到他身旁的位置,我小心翼翼地挨着他的袍边坐了下去。
宽长的雪色沙发,雕刻诡异精美的天花板,一张高高停在房间后方的仿佛足以容纳下四五人的填满黑色床垫的大床,床边是宽大透明此时阴暗着的窗户,望出去是无尽的正要坠入黑暗的夜空,屋内同样有各式各样高大的柜子,数不清的抽屉就如同这幢古老屋子外观上的窗户一般张着无数的眼睛望着屋内的人,床对面墙壁已经张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熟悉的巨大的液晶屏,是这个房间里少有的黑色,明晃晃如同镜子,阴森森地反射着屋内的白光,还有雪白的墙壁上镶嵌着的不知名的图案,透出些古质……我还未打量完屋内的摆设,脑袋便停止了运转,身边这个人的呼吸突然袭近了我,他的嘴唇紧贴在我的脖子边,修长洁白的手指顺着我的白色衬衫上的钮扣往下滑去。
我的呼吸已经短暂地停住了,他的动作中竟透出一丝温柔,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是我的错觉么。他的嘴唇又从我的衬衫敞开的领口滑向我的胸口,轻轻啃咬我的肌肤,似乎还将无休无止地继续下去。我闭紧了眼睛,双手紧抓住沙发下软绵绵的垫子,双臂锁紧,一动也不动。我也不敢让自己的嘴唇发出任何声音,从肌肤上的亲吻传出的细小的柔软的刺激感慢慢爬在我的心口上,我担心自己会呻吟出口,干脆用力将牙齿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