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节
作者:扑火      更新:2021-02-20 18:56      字数:4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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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那天,就那天
  哪天回来不花钱?
  天上地下扔给我
  说声不管你们就不管
  叫一声冤家你别走
  提上裤子不算完
  (叫)众将官
  屋里的人齐声喝答(还有许多狼虫虎豹的声音):
  在!
  俺妗接着唱:
  是去是留让我做主
  这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好为难
  非亲非故是我故乡
  非男非女我没家园
  十字路口我踯躅
  你们说到底怎么办?
  这下将众将官难住了。从将官:
  (纷纷各自扭头独白)
  那到底该怎么办呢?
  俺妗接着唱:
  如果你们也没主张
  咱们不如早解散
  众将官:
  (白)别解散哪。
  俺妗这时哭了。一开始是小哭,也就是一个寡妇失业的人嘤嘤着哭,就好象小寡妇上坟,那个冤家走了,就剩下她一个人一样。后来哭着哭着,后边的大哭像浪一样涌上了前边的小哭,后边的起因就连上了前边的积累。是进是退,是嫁是留,是搞还是不搞,是继续还是解散,没有一个人替她做主,一切都要自己拿主意。前思后想,万般委屈,就借着一个坟头为支点,对着整个世界嚎啕起来。这就有点故乡特色了。我们一下子都把她给认同了。但突然,这哭声戛然而止。空气中突然静了下来,把我们吓了一跳。我们一下也感到有些恐怖。这时我们发现,原来俺的孬妗已经气绝身亡,倒在了地上。赶快掐人中,赶快送医院,大家一声发喊,都冲上前去;这时为了谁来抱俺妗的腰、扳她的脸,掐她的人中,几个男人还争吵起来。最后大家失望地发现,还没来得及掐她的人中,刚把指甲放在鼻子下边,俺妗又倒过气来了。把手放在她的手腕上,脉搏又开始跳动。叫救护车已经没有必要。原来俺的妗就像小孩一样,哭着哭着哭累了,就倒在地上睡着了。这让人多么扫兴。刚才争吵的几个人也叫声晦气。这时大家发现,外边果真已经天黑了,月亮已经升上来了。我们已经吃过晚餐没有?众人这时都记不得了。但正是因为没有吃,所以在大家的记忆中,好象已经吃了。既然吃了,我们就不怕了。我们打着哈欠,感到也有些困了。于是大家东倒西歪,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也许是一天折腾得太厉害了,大家身子一着地,立即就一个个打起了呼噜。一刻钟以后,世界静极了,世界上没有一个人醒着。霹雳的轰响,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们今天过得多么愉快,虽然我们今天什么也没有解决。晚上连睡觉都不用回家了。晚上不用回家睡觉的人,是多么地幸福。今天我们都成了这样的自由人。万籁俱静,月光如水。我们幸福地在牛屋睡着了。这时我们所不知道的是,一个精灵,一匹卷毛狗,来到了我们中间,我们要由它,来决定我们今后的命运。它轻手轻脚,舌头一伸一缩地搭拉着,鼻子轻轻地呼哧着,一个个地闻着我们的尸首。它是谁呢?就是刚刚被我们的碎酒瓶声音吓跑的我的牛根哥哥。原来它的被吓走是假的,现在折过头来一个个地闻我们是真的;原来它在世的一辈子都是在欺骗我们,我们还以为是女兔唇在欺负它。被欺负的人,原来正是欺负者;欺负人的人,原来正是被欺骗的人。我们都天真朴实地上当了。现在在月光下,我们的牛根哥哥,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同性关系者能不能回故乡呢?你告诉我们。我们虽然喝醉了,我们虽然熟睡了,脑子中的思路不相同,梦里的故事异彩纷呈,但是我们的情绪是一致的。就好象两个醉鬼相遇在火车站,我们在那里相互倾诉半天,我们说的话题都不一致,但我们总能在一个共同点上给挂上和总结住,那就是:上车。我们脑子不太清醒,但我们这点心计还是有的。但卷毛狗没有说话,只是扬起它的后腿,轻松地撒了一泡尿。火车就要开走了,狗就要上车了,我们就要被渐渐远去的火车拉在这里了。这时我的牛根哥哥,到底是我的好朋友,他在别的方面欺骗着人,但在这一点上并没有欺骗我。他在关键的时候,还是把我从众人之中给单独择了出来。当然他也不会让我跟他一起上火车了。那样影响面就大了。他对我仍然挤弄了一下眼睛,接着说:
  「咱们后会有期。」
  我马上就明白了它的意思。我马上就和我们身边的芸芸众生不一样了。我马上就先知先觉,立即明白我们的命运和发展了。我单独一个人,知道这命题的答案。我又在那里咳嗽和挤巴眼睛了。这个答案是什么呢?它就是:
  同性关系者回故乡,以我们为师,很有必要。
  一个重大的事情,就这样被牛跟决定了。同性关系者的大军,就要像洪水一样涌到我们的家乡了。这样一个答案,倒是和我与她、俺孬舅和俺孬妗、小麻子和六指、老曹和老袁、白蚂蚁和白石头等人的期盼没有什么区别。世界上存在两种答案,行或是不行,现在的答案是行。当我们不知道这个答案的时候,我们提心吊胆和忐忑不安,我们看着电视,等着大选投票的结果。足球场上战鼓「咚咚」,我们焦渴地坐在场子的边缘,等待着足球场上赢或是输的结束。在选举和比赛的开始,我们心里没有把握。当眼看要输的时候,我们会痛不欲生和对整个世界失望;当眼看要赢的时候,我们倒是对这个胜利有些不大以为然呢。这是失败和不行对我们的反作用。这时我们会想:我们为什么不失败呢?也许失败还要更好一些呢。特别是当胜利之后,我们自己又在那里窝里翻和闹起矛盾的时候。就是不闹矛盾,我们往往也会犯得便宜卖乖的毛病。我们对已经到手的东西,历来不大在乎;倒是对到不了手的东西,我们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想象着它的种种好处接着就会为此铤而走险。现在这样一个答案,当然是我们盼望的。但当这条路就这样按照我们的意志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倒是对这条路发生了怀疑。特别是,决定我们走这条路的,竟是我们平生都看不起还要我们同情它的一条卷毛狗。当我们顺着这条路走到底,我们都微笑着把绳子套在脖子上等待上吊的时候,我们对这上吊倒是没有感到害怕,只是想起过去我们人生的路,竟是牛根给指引的,我们心里还是感到稍稍有些遗憾。当然,也正是因为牛根,使我们的结局感到有些轻松。
  大梦就要初醒了,严重的一天又要开始了。五更时候,地上还在泛着一层白霜的时候,粪堆旁起床和集合的军号,已经在故乡的老鸹窝上吹响了。这时白蚂蚁和俺姥爷,正背着粪筐在村头拖拉机后拾粪呢。
  10、孬舅发给我的一份密令
  小刘儿贤甥:
  多日不见,身体可好?(小刘儿注:这是什么意思?一看这密令的开头,就让我不寒而栗。如果晚辈和下级这样问候长辈和上级,一切还说得过去;如果上级和长辈这样问下级和晚辈的身体,就让人不寒而栗了。曹成曹大叔看到这封信后,也嗟叹不已地说:如果放到三国,一个皇上接二连三地问候和一个人的身体,这个人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每当看到这样的信,你就应该认真考虑和思量一下。我的腿接着就筛糠了。余生也晚,俺的舅,你有什么话就不能跟我直接说吗?还用得着来这一套吗?烛光之下,暗含着刀光剑影;亲情之间,饱含着人间辛酸。我的身体到底怎么样呢?俺舅既然这么问,我还不敢不思量,虽然我知道俺舅的意思也不在身体,这才是你的尴尬之处。我的身体还能怎么样呢?我出生在1958年,接着就是灾荒的1960年。1960年,我随着俺姥娘也就是你娘进城。上午去时,见人们在路上走着走着,就倒在路边,用草帽盖上了脸。姥娘对躺倒的人说:「大哥,别在地上躺,地上凉。」──瞎鹿看到此处说:可以用此意境谱一首曲,名字就叫「大哥大哥你好吗?」必火无疑。等下午回来的时候,一片一片的人,仍在路边躺。姥娘上前揭开一个草帽,人已死了。再揭一个草帽,人又死了。我可算是先天不足。说到这里我还真得感谢俺的孬舅呢。当时他当着村里的治安员,倒吊着大枪,在村里大锅饭前保卫着稀粥。他口袋里总是装着一大把发面小饼。从头到尾,他就是不让俺的孬妗吃;后来俺妗在村里抢吃牛肉时活活让撑死了。俺妗成了前孬妗,才有了今天的冯.大美眼。可我既不是闺女,也不是媳妇,那时大家还不搞同性关系,俺舅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发面饼让我吃。这是我活下来的基础,也是我现在身子像面饼体质不怎么样的原因。现在孬舅问我的身体干什么?莫不是让我回忆1960年?如果是这样,就等于在变相地责备我忘恩负义了,还要他老人家提溜出往事和发面小饼让我反思。当然如果是这样,也是不幸中之万幸了。忆苦思甜一次,起码里面还包含着关怀,没有一棒子打死。作为一个晚辈,能经常听到长辈这样骂你,那是你的福气。就好象作为下级能不断听到上级在当面<注意,是当面。当然,如果是私信、私电、私令,也和当面是一回事。>骂你,小子,你的运气来了。好运气总是出人意料。原来是秘书吗?现在就要升秘书长了;原来是副总理吗?现在就要升总理了;原来是副总统吗?现在就要升总统了。如果上级和长辈对你很客气,见面就握手,问你的家庭和孩子,甚至让你一根烟,虽然你在同事面前觉得很有面子,转着脸左盼右顾,但是,小子,你完了,你注定没有什么发展前途了。领导都在和你平起平坐,你还怎么能够再当领导呢?从这个意义上,孬舅用问我身体的方式在责备我骂我我倒不怕。说不定我会因祸得福有好运气呢。但在有的时候,事情又不尽然。有时领导对谁客气,谁倒可能是好运气;领导在问你的身体在责备你,你倒可能倒霉呢。领导的脾气就像小孩的脸或三伏的天,说变就变,没有一个规律让你掌握。一个副总统要下台了,总统已经不喜欢他了,他还在村头粪堆旁跟总统辩解和啰嗦。说了张家的鸡,又说李家的狗,总统这时笑眯眯地插了一句:「老基,你今年多大了?」基挺一楞,脑子还没有转过来,脑子里没一点对策,只是本能地结结巴巴地答:「今年老汉56。」总统:「是周岁还是虚岁?」基挺:「周岁。」总统:「那你虚岁57。」基挺听到这话,马上就不啰嗦了,马上偃旗息鼓,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