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
扑火 更新:2021-02-20 18:56 字数:4672
成的心理障碍;我杂乱无章地给你说了这么多,并不是让你同情我和可怜我,而是要向大哥表达一个心迹,我物极必反,出于对你的崇敬,我想将来在银幕上,塑造你的形象。需要向你说明的是,我现在并不是没有形象可演,你想,一个影帝,片约如潮,片约如潮啊。那个打着乡亲名义的小刘儿,前些天还哭着喊着要给我写本子呢,我对他也只是个应付。虽然他歪打正着,现在也有两本小书畅销,自己把自己列入了大腕的行列;但我们是看着他长大的,还不知道他的根底?也是一个历史的匆匆过客罢了。后来他落魄和忙忙如丧家之犬,也就不奇怪了。我感兴趣的是你。我想将你的形象塑造在银幕上,让它大放光彩,让世界人民学习。这次和以前向你拉赞助不一样,过去拉赞助是为了别人,这次纯粹是为了你自己。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瞎鹿兴奋地在那里说完,等待着小麻子的回答。小麻子听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得意和畅快。以前虽然也常在电视上露面,但那是在新闻节目;现在自己要以艺术形象,出现在银幕上了。扮演他的,就是他以前的爹,这和他爹由他儿子扮演一样,虽有些意识上的乱伦和乱套,但正因为如此,它不就具有更大的新闻效应吗?这对推销他自己和他的五花八门的说是危害社会也是危害社会、说是造福人类也是造福人类的加了许多防腐剂、防锈剂和防化剂的产品,不都大有好处吗?但他还是担着一头心。这个鸡巴瞎鹿,从历史上看,可不是个好东西,他在家庭当权时,还想将我置于死地,现在他在社会上发了慈悲了吗?当年他在打麦场上等邮递员、盼望我在战场上阵亡的时候,他想到有今天了吗?月夜下吹箫、上县城给太后献艺,不也是他做出来的吗?他又想搞什么阴谋?还是他还原了天真、痴呆因而对艺术显得特别执着所以显得毫无心计呢?打鸡骂狗、在打谷场上等待只是一种天真的艺术体验吗?他是一个孩子吗?情绪的发泄就这么直接和没有遮拦吗?说哭就哭,顷刻间又雨过天晴了吗?他天真浪漫吗?他牛气而又脆弱吗?他架子大又架子小吗?他爱理人又不爱理人吗?这些搞艺术的虱子们,真不知道他们心中整天想些什么。闹得我心都烦了。政治家讨厌他们,大资产阶级就不讨厌他们了吗?他怎么会是我们的爹,我们才是他们的爹;该说就说,该打就打,这是我们把孩子拜托给别人、把闺女嫁给别人时常说的话。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转眼之间,他又伸手向你要钱买糖吃。别人刚把他的老婆拐走,第二天他在剧院门口遇到这孤老,又向人家问:手里有富余票吗?别以为我是傻子,别以为我整天过着美女如云的贵族生活,就不知道你们平民之间的那些事情。别以为我是大资产阶级,就不知道你们艺术家的那点肮脏曲折的鬼心肠。但他对眼前的瞎鹿,又感到十分亲切。有恨才有爱呀。恨得切才爱得深哪。我们过去毕竟在一个舞台上唱过戏、相互扮演过角色、散了场在一个锅里吃过夜宵呀。他毕竟扮过我爹我毕竟扮过他的儿呀。爹爹,我应该放下架子,从虎皮椅上走下来,拉着手与你说说知心话。这些年儿在外面也不易。看着是一大资产阶级,但大有大的难处;看着美女如云,其实多有多的忧愁。物以稀为贵。你有心理障碍,只近自己,不近女色,你却不知道这是体会女性的最好方式。你的想象余地有多大,你的体会就有多深;有具体的物象摆在面前,一切都受到了限制。我是处于限制中的一只苍蝇啊。你说你在银幕上有出色的表演,这正是你生活中的想象和艺术的想象结合在一起产生的飞跃。一生没有接触过一个女人的人,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嫖客。同性关系我是赞成的。同性关系就是最大的异性关系。离异性越近,就离异性越远;离异性越远,就离同性越近。他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是你们瞎鹿、刘老孬、小刘儿之流所不理解的。冯.大美眼、黑哈丝.温布尔、基挺.米恩、卡尔.莫勒丽、巴尔.巴巴……你们是我们在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正是因为亲近,我们才与你们做个对头,才故意不理解你们,迫害你们,逼得你们狼狈不堪,流浪街头和厕所,才在家园的问题上一波三折,弄得你们和我们都很痛苦;正因为痛苦,我们在世界上才感到刺激和幸福。因为一个关系问题,在世界上造就了多少悲剧和喜剧。悲剧就是喜剧,喜剧才是悲剧。你们笑谁呢?你们笑你们自己。同性关系者们,你们有阴谋,小刘儿有阴谋,刘老孬有阴谋,当你们到达我手中时,焉知我就没有阴谋?在阴谋的海洋中,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睢吧。现在我先放下你们,走下虎皮椅,来与我的亲兄弟瞎鹿盘盘道吧。瞎鹿,你是银幕上的大异性关系者,我是生活中的大异性关系者,你是那边的大嫖客,我是这边的大嫖客,白马非马,谁是蝴蝶?假亦是真,真亦是假,我们在一起同共畅诉一下我们的辛酸和幸福吧,我们交流一下我们的学习体会和心得吧。将来能不能进行艺术合作是小事,谁扮演谁和不扮演谁也是小事,我们生活的目的就是为了扮演一个角色吗?我们就不能放下功利目的,来平心静气地交流一下我们的感情吗?这不就是同性关系的开始吗?小麻子动了感情,瞎鹿哪里会不动感情?他马上同意小麻子的想法,放下合同和签约不提,情感动了如同春天到了大地动了春雷响了一样开始激动。两个人盘腿坐在地上,手把着对方的膝盖,眼看着对方的眼睛,开始交流真与假、美与丑、善和恶、深和浅在关系方面的心得。在交流之前,瞎鹿用眼角撒了一下两边,小声问: 「在我们交流心得之前,要不要屏退左右?」
小麻子摇摇头: 「把他们赶出去,他们更加怀疑,我们小声点不就成了?但说无妨。」
瞎鹿说: 「我丑话先说头里,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干的一切可都是真的!」
小麻子拍着巴掌: 「看看,心得还没有交流,矛盾就出来了。什么真假,这里又不是警察局。就是警察来了,我们也不怕,我们是正常谈关系,又怎么了?快说吧你!」
瞎鹿不好意思的笑了。两个人这才达成一致,开始头对着头、嘴对着耳朵嘁嘁喳喳地说话。一开始两人还有些发窘,有些不好意思,大白天两个大老爷们这是干什么?接着,他们又相互闻到了对方嘴里的口臭气,相互皱了皱眉。再说,话题也不好引出来呢。说是交流嫖客的心得,但嫖客的心理有方方面面,动机有五花八门,提溜起来是一个嫖客,放到地下是一团乱麻,事情的头绪恁多,一切从何说起呢?大家一下又回到了大清王朝,像吞了一块热薯的狗,吞吞不下去,吐吐不出来,我们哪里是跨世纪的人,我们是大清王朝的狗;我们哪里是大资产阶级和影帝,我们是在田里捣粪、夹着剃头布和剃头家伙在赶集路上走的剃头匠六指。纯粹是为了畅快吗?纯粹是为了占有吗?说它是,它就是;说它不是,它就不是。是为了姐姐还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身还是为了心?一阵云雨过后,一切都不清楚了;剩下的只是空虚和困乏,一切又变得简单了。我们还是从简单说起吧。想到这里,两人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悲凉,有一种不被世人理解的孤独、自怜和相互同情。为了这点同情,两人的感情竟一点一点沟通了;如同两股涓涓的细流,越过千山万水,一点一点把障碍排除,把坷垃绕开,相会在这片世人不到的沼泽里。我们搀扶着向前走吧。我们从哪里开始?你在银幕上搞过几个,我在生活中搞过几个,你在想象中有哪些飞腾,我在现实在有哪些局限,这一切还显得重要吗?你说你能区分阿肯色州和巴黎十三区的姐姐们的细微差别,我也不是没去过那些地方,她们摆在我面前,我怎么只觉得是一堆机械的胳膊腿呢?皮肤颗粒的大小,是水蜜型还是小巧型,重要,有感觉,刚抱过硕大的水蜜,再抱一个柔软小巧的身子,怀抱里空落落的,这时你想些什么?想起了多年之前,在故乡,红眉绿眼弟兄在战场上厮杀的场面。战斗已经结束了,一马平川的青草地上,到处都是尸体,草地是红的,河流也是红的;你遍体鳞伤,一胳膊一腿地往前爬,嘴里呼唤着你亲爱的战友的名字,你想随他们而去,可世界残酷地把你留在了这个你并不留恋的世界上。瞎鹿,好哥哥,我理解你,我理解你银幕上的表现和夜里一个人时候的作为,就像我理解许多人自杀一样。自杀者只是出于对这边世界的绝望,他是痛苦的;如果他在另一个世界上还有亲爱的人心爱的人在等待他,他又是幸福的。战友是这些姐姐吗?不,她们是我们凶恶的敌人。我们的军号呢?我们那个16岁的小号兵呢?最后一发子弹,最后一枪,请原谅,我留给了我自己。我心爱的小弟,我不想你长大以后看到你,你麦田里奔跑的双腿一拨一拨的儿时的身影呢?这是我赖以生存的不多的图画之一。世界上的人们,不要撕我的图画,虽然我内心是一个懦弱的人,但我可以饱含着愤怒的泪水看着你。给我一把刀,我不敢砍你;你抽我的耳光,我不敢还你;但我可以背你而去,一个人走在黑洞洞的大街上;路灯依稀,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谢谢你,让我在这一时刻离开了你们。姥娘,,我想你。爹,我恨你。你,我们是一场误会;亲爱的你,你在哪里?我真的有些累了。让我坐在过去的草地上休息一下吧。各种各样的人,我不愿意接触你们。在我死的那一天,还要把我的一切交到你们的手里吗?为此,我要好好活着。姥娘,正是因为你的存在,使我对世界充满了恐惧。我希望这种恐惧永远存在,半夜的惊醒时时发生;没有了这种恐惧,我就变得无所畏惧,我在这个世界上,就真变成了在草地上呼喊的人,战友们都离去了,我手中孤零零地就剩下了一把手枪。牛根哥哥,你死得好不冤屈。在以后的一个篇章里,我要好好谈谈我对你的感情。我们是一样的人。我忘不了你拉着我的小手,一起在河岸上行走的情形。30多年过去,一切还恍如昨天。比较起来,我喜欢你,更甚于喜欢孬舅小麻子瞎鹿六指他们。舅舅大爷哥哥们,原谅我吧。我所默默爱过的姐姐们,原谅我吧。我不是小麻子。天色已经晚了,太阳就要落山了。瞎鹿,我的爹爹,你们回去的路,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要走,我们说的也差不多了;似乎说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说;姐姐们,别跟沈姓小寡妇瞎闹了;二人转唱得够了。让两位我们的前辈,冷不冷带衣裳,饿不饿带干粮,背着褡裢往回返吧。梁园虽然好,不是久留之地;小麻子虽好,却也反复无常。说我动了感情,那是本书作者脆弱的流露,看他是个乡亲,糊到我身上我没理他。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乡亲乡亲的,过去是乡亲,现在是劳务市场上的民工吧?瞎鹿沈姓小寡妇背褡裢走上18天不到京城,我坐专机不到四个小时就到了阿肯色州;故乡是一片尘土,阿肯色州有的是大颗粒大眼睛的白姐姐。不是我乐不思蜀,这个蜀有什么好思的?扛枪杆到故乡闹革命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血草地上的孤独呼喊,只是一种去不了三陪酒店干在外边着急的顾影自怜的回忆。你无非是想表明,你也有过深刻感情的过去──说这些话,如同沈姓小寡妇在小姐姐面前说自己有过桃花灿烂的青春一样让人感到可笑人们更想躲开火炉里喷出来的火星一样想早一点躲开你。什么火星,回光返照罢了。在炉火之上你是火星,离开炉火你可就是垃圾里的一撮尘埃了。谁是永远的炉火呢?如果说我在世界上还有什么伤感,那就是在我掏炉渣之时,面对一批批废出的姐姐们,想起她们当年叱咤风云时的幼稚和无知,我感到可怜和可笑罢了。俱往矣,别在这里等了。别说什么合同不合同了。我刚才说过这话吗?嘴说无凭,有批件吗?媒不说了,故乡的处女们,都让他们见鬼去吧。便机没有,便车没有,便条也没有,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吧。大枣可以留下,核桃也可以留下。我的形象也先留下,先不要来扮演。把歌声带走,把微笑留下。把人民币带走,把美元留下。小麻子已经长大了,婚姻该自主了;爹娘,你们就别瞎操心了。我们不是白走一遭吗?世界上白走一遭的事情还少吗?在通往关系的道路上,我这里不是慈善机构,我不对任何人发表同情。这固然不是强者的表现,但什么是强,什么是弱呢?弱就是强,强就是弱。牛粪把鲜花吃了,海水把冰山吃了,女人把男人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