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只见他保持先前那个看屏幕的姿势半天都没有动,接着无力地垂下手,就像是感觉整个人都抽掉了气力一样,猝不及防地就跌坐到了地上,独自捂着伤口处,埋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看到这一幕,心里特别的堵,只想走到他身边拉住他问他伤得怎么样。过了好一会,等我终于鼓起勇气打算走过去时,他又来了一通电话。
“章阿姨真不好意思,今天晚上实在是对不住。不用不用,我已经在外面自己吃过了,嗯,晚上吃得还满意吧?那可不,我打这儿吃了这么几年,就那家店的最舒服。您看,我这不本来打算明天和繁夏一起陪您逛逛商业街那边的,可社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走不开身。那当然,我可是堂堂一社之长,繁夏她管的事情绝对没有我多,就你们母女两人增进感情也挺不错啊。诶,好的好的,和繁夏说一声我没事儿,开始那个电话我没听到让她别担心我。恩,我明白,章阿姨再见。”语气是那么的随意轻松,就像是原来我一直熟悉的那个陈梓都,圆滑又夹点不正经的那个他。
陈梓都、李繁夏、章阿姨,这个阵势是见家长吗?那时候不是说珍惜的人是我么?果然是时不待我?原来我是奥利维亚,李繁夏才是维奥拉,我是罗莎琳,李繁夏才是朱丽叶。
等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返回寝室的时候,室友们都睡下了,只剩黄羚伏在小桌上拨弄自己的手机。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立马拉着我走到了走廊上,神色怪异的问道:“老实交代,和叶筱绿都去哪里厮混了?还有啊,陈梓都先前打电话给我,说你的包忘在戏剧社了,你睡下了不方便就麻烦我下去拿。可是你没在寝室睡觉啊,你和叶筱绿在一起啊!我和他说了这个情况之后,他好一会没说话,多奇怪啊,我还以为他会和我一起八卦你和叶筱绿什么的。”
“陈梓都他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的?”
“挺早的时候吧,我刚准备去食堂的时候接的电话。”
那么,陈梓都你是从那个时候就守在寝室楼下么?你,到底有没有吃晚饭?
“哦,这样啊。可能他是找叶筱绿有事,谁知道他们两个好基友有什么j□j。还有啊,没事别乱八我和叶筱绿,我们那是根正苗红的革命友谊。”说完推着她往寝室里去。“黄大小姐不知道睡太晚皮肤差么,这么晚了不用等我回来的。”
“我哪有等你回来这么贤良淑德,只是好奇心膨胀而已。结果半句八卦都没套到。”
“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了,大家都去睡觉睡觉。”
大概收拾了一下我也终于得以上床休息,白天的种种也开始在我脑海中来回播放。
这注定是一个失眠的夜晚。
第二天我打开手机来,看到数不清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手足无措。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全部删掉。闭着眼睛全部删掉之后,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又太不负责任。硬着头皮和道具那边的学妹小巩打了电话道歉,毕竟是我让道具那边的劳动成果泡汤了,实在是过意不去。
小巩电话里倒是丝毫没有着急布景板的事情,只是不住的问我情况是否还好。我心里挺对不住的,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还是想补救一下。几番言语上的来回,小巩坳不过我,也就只好答应我让我过来帮忙重新做布景板。顿时心里就舒服了很多,好像这样就能把对陈梓都的愧疚感也冲淡一般,固然我知道,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而重新走到戏剧社的门口,我花了好久的时间才踏起脚步走进去。今天我戴了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只希望昨天发生的一切的一切,大家都能以集体失忆处理。好在每个人似乎都很忙,也没有谁注意到我。我悄悄地晃到了道具那边,小巩一看到我就拉住我左瞧右瞧,生怕我电话里只是骗她好让她安心,确定我真的没事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安姐,你昨天还真的是把我们都吓到了。我当时觉得你为了保护我把自己摔伤了,看你都哭出来了,那该有多疼,所以我心里特难受,你真没事了对吧?”
“真的没事,不过确实好疼,哪怕不推开你也好疼。不然我一正常人哭什么哭啊,又不是神经病对不对。”终于找到个台阶下来了,天助我也。
“就是啊,而且繁夏后来和大家说,安姐你是为了帮我才弄成那样的,社长已经送你去医务室了,还说已经没有大碍,要我们专心工作就好。所以现在社里面的人都说安姐你是大好人呢。不过就是,一个比较好面子的好人。”说完眼里还夹带了一丝促狭,估计指的是一看到陈梓都从舞台上赶过来,我就夺路而逃这件事情。
听到这个我只好冲她笑了笑,又转过头看画板的情况。
这算是完全扭转了这件事情么?
指点了一会儿布景板的事情,我的心思就开始飘到陈梓都那里,不管怎么样我都欠他一个谢谢,哪怕我觉得我给他添的乱够多了。
环视会场,不见他的踪影,估计他应该在化妆间。
那就还是勇敢地去吧,去见他。
去那个有好多回忆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你好吗?我很好
当我沿着那条昏暗的走廊往目的地行进时,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略显陌生的男声:
“就是同一个人啊,我当时在宾馆外面看了好久才认出来是叶子,可那女的头低得特别厉害。我觉得难得叶子也有感情世界什么的,就不去打扰人家了,谁知道等哥出来买宵夜的时候,那女的也从宾馆里出来了,叶子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不认识的估计都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一起的,那个时候那女的就终于没低头了,我仔细看着越看越熟,可不就是叶子电脑里面那女的么,在叶子他老家那边景点照相的那个。不是我这个人八卦,我当时看照片的时候就觉得蹊跷,感觉不少照片都是叶子趁那女生没注意的时候照的,你说这不明摆着的么。”
“董烜同志,你确实很八卦。叶子的事情叶子自己有把握,不用我们着急。”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陈梓都不疾不徐的声音。
“也是。不过别人我不说,至少我觉得哥几个应该还是要多关心叶子的。一来他本来就是咱们里面最小的,二来你也知道他在他家那边受了不少委屈,特别是他哥哥那边委屈一定不少。既然他叫我们一声哥,把我们当他亲哥,那我们就是要帮兄弟的。说真的,你认不认识那女的?要是认识的话,给撮合撮合也好。”
“知道了,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今天先谢谢董大老板抽身送我来社里,感激不尽。”
“你那腿伤你自己注意点吧,有困难就说,别学叶子受伤了也不吭一声。”
“好好好,您老唐僧再世么?慢走我不送啊。”
“就你嘴贫,像叶子那样多讨人喜欢,你要向人家学习知不知道。还嫌我烦,我这就不烦你了陈大社长了。”说完就看见一个中等身材的男生走出了化妆间,本就狭窄的过道想避也避不开,我可不就是他口中那个“叶筱绿的感情世界”里的主角。好在先前没把帽子脱下来,七遮八挡地也算是没让他认出我来。
那个叫董烜的男生一离开过道,整个化妆间这一块,应该就只剩下我和陈梓都两个人了。我呆呆地站在过道里,默默地听着里面传来鞋子在地上拖动的声音,翻东西的声音,身体撞到桌子的声音,喉咙发出的疼得嘶嘶作响的声音,和他轰然倒地的声音。
我什么也顾不上地跑了进去,就看到跌在地上的陈梓都望向我的惊讶表情。
“哪里撞到了,是腿那里吗?”我一边伸手探他的伤势一边问道。
“没事,就是没站得稳才摔的。腿伤也没什么大碍,有劳你挂心了,还亲自跑一趟。”
“昨天晚上我,我那个时候太累了,可能表现得有点奇怪,应该要和你道歉的。好吧,我昨天整个就没正常过。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推你的,那个时候我。。。”
“真的没关系,认识你这么久了,也一直都是由着你的性子来,你自己没事就好。还有一件事,我要和你坦白,那个时候并不是我找到黄羚的。当时我和你一起离开戏剧社之前,叶筱绿就要我带着你一起,他自己再分头找。老校区那边路灯不多你是知道的,他当时没注意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他就是这样子还找到了黄羚。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想告诉你真相,但他一直不肯,我自己似乎也希望是我找到的黄羚,可是到现在我觉得我必须要说出来,我不想骗你,我更加不想对不住他。”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因为,他是我的好兄弟,而你,是他喜欢的人。我觉得他能带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你和他在一起也觉得安心,那样就很好。而且叶筱绿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们喜欢的东西也相近,时常两个人都会说一样的话。”
“那你。。。。。。”
“你真的不用在意我,可能我原来做过一些事情,让你觉得和他在一起会影响我和叶筱绿的关系,或是弄得我们尴尬什么的,可是我真的没关系的。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不管怎么样我都很珍惜你们。”
依旧珍惜我,只是不是那种珍惜了吧。
“是在撮合我们么?到时候看来要请你吃饭多谢你搭桥?”我无奈地看着地面呆呆地苦笑着,接着转过脸去不想看到他,我跑到这里来还真的是傻啊。
“对啊,我要把你们两个吃穷。”过了好一阵才听到陈梓都的声音。
听到这句我木然地保持着先前姿势,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熄灭。我偷偷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扶着他帮他重新站了起来,细微之间似乎看到了他眉头微蹙,额角有零星汗珠。
“我今天其实是来找小巩重新弄布景板的,看到你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休息,好好养伤,你可是社里的顶梁柱,少了你可不行。”我站开了一段距离说道。
“顶梁柱算不上,社里都是靠大家团结协作的,像繁夏他们都帮我分担了很多困难,我只是名头比较大而已。”他拍着身上的灰,也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一点。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恩,我不方便就不送你了。”
我冲他点了点头就走出了化妆间,一走出那个门我就感觉自己像是瘪了气的气球一样,被风拽着什么事情都由不得自己。陈梓都希望我和叶筱绿在一起,我就应该和他在一起么?虽然陈梓都说的都是对的,我也自认欠了叶筱绿很多,但我就应该和他在一起么?也许真的应该和他在一起吧,因为陈梓都也是这样希望的。
我扶着墙蹒跚地往外走,心里是一派的凉,可没走出几步就又听到化妆间里面传来跌倒的声音。“他会自己站起来的,你跑过去又能做些什么?”我只好自己安慰自己。
可走了几步却迟迟没有听到他站起来的声音,一颗心又悬了起来,急忙往回赶。
而一走到化妆间的门口就看到陈梓都躺在凌乱的房间里,一动不动,登时我脑中就一片空白,心中似被针扎。颤巍地走到他身边,不停地晃着他的肩膀。
“喂!陈梓都你怎么了,睁开眼啊,你到底怎么了!”我情急之下掐了掐他的人中,见他只是迷迷糊糊眼皮抖动了一会儿,接着就像是休克了一般再无反应,那一刻我的心脏都要停拍了,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似的,呼吸也是异常艰难。“我一定要镇静,我一定要镇静。。。。。。”一摸身上没带手机,陈梓都的手机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你等着我啊,我马上就回来,我马上就找人送你去医院。”虽然知道冲着已经不省人事的陈梓都说这番话,他也听不到,但我确实不想离开他的身边,而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一安置好他就冲出了化妆间,碰到人就抓着对方的手臂不停地说:“快去救陈梓都,快去找医生,求求你快点!”看到大家都往化妆间那边赶去,我才稍微感到了一丝释然。
陈梓都,你会没事的,老天会保佑你没事的。
我和社里几个大二的一直在走廊上守着,而一想起先前陈梓都和我说话时,我只顾自己内心的失落,却没有注意到他稍显苍白的面庞,心里又是一阵自责。
面对你,我为什么总是做错事?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听到李繁夏焦急的声音伴着奔跑的步子从后方传来,我回身望了过去。她喘着气向同事们打听情况,精致的脸上挂满了汗珠,眉头也一直锁着。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跑得快他就没问题了?”看到李繁夏的妈妈章阿姨也踏着快步走到了这边来,嘴上虽是呵斥的口气,可面上也是写满了着急。
“社长他已经进去好一会了,医生刚才初步诊断是急性胃出血,正在输液。现在好多了,医生也说这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