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
青涩春天 更新:2021-02-20 18:51 字数:4881
二十一、金星
和金星的访谈那天冷极了,拍摄用的酒吧没有暖气设备,空调声音太大又不能开,真是活活把人冻死。金星还没到,我就一直捧着杯热咖啡走来走去,棉衣也不敢脱。
和金星约好了10点开始访问,可11点了,还不见她的人影。编导吴穷说:
“她没什么时间观念,昨晚我和摄像为了拍她和朋友在一起的画面,在楼下等了她1个多小时。”
我笑了,心里满是纵容。“艺术家,就该有些不拘小节的气质。”我是个极守时的人,平常最讨厌等人。但金星的迟到,我丝毫不以为意。
我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会毫无原则。
11∶20,金星终于到了。还是盘着发髻,一件宽袍大袖和服一样的大衣松松地罩在身上,那么夸张的款式,她穿着只觉得随意,不觉得张扬。金星脱去大衣,我扑哧一声乐了。她比我还凉快,里面只穿了件短袖毛衣。
我们俩哆哆嗦嗦地开始了对话。
很巧的是,那天我们俩都围了披肩。两个女人,面对面,很真诚地对话,那画面,很美。
金星开朗、健康的心态让我的工作变得易如反掌。和她,我什么都可以聊。
金星说,曾经有一个记者问她:“你认为你有病吗?”她毫不客气地说:“没有!”金星回忆起这一段,脸上是一种乐不可支的表情。
可是,我总觉得能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那么一丝伤痛。
“现在,生活中还有那种异样的眼神吗?你介意吗?”我问她。
金星摇摇头:“我不介意。我已经向生命、向生活要了这么大一份自由,还不把评述的自由给别人?”
有一次坐出租车,司机和金星聊天:“小姐,你的声音很低,挺特别。”
金星大大方方地说:“那是因为我以前是个男的。”
司机从反光镜扫了她一眼:“小姐真会开玩笑。”
金星很认真:“谁跟你开玩笑了。”
司机愣了一会,然后很真诚地说:“这样挺好的,人嘛,就该做自己。”
金星乐乐呵呵地提起了这个故事,可把我感动坏了。
金星是辽宁人,家里惟一的男孩。可她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还喜欢所有女孩子关心的事情。她9岁参了军,进入沈阳军区前进歌舞团,15岁时,又到了北京,在解放军艺术学院舞蹈系深造。1988年,她去了美国,学习西方现代舞。1993年,金星带着一个梦想回到中国,他要做变性手术,从此做一个女人。
手术的过程虽然痛苦但很顺利。可是,和变性手术本身无关的一个小小的事故却几乎给金星造成终生的残疾。
在长达16个小时的手术中,护士没有注意到,支在左腿膝盖的托架滑落到了小腿上,致使小腿肌肉痉挛,从小腿到脚之间的神经全部坏死。
金星说:“我完全可以申报二级残废。”
恢复的过程很痛苦。每天要在腿上插满针,然后通上电,用电击治疗。难怪金星说:“我比江姐厉害多了。”医生的诊断是,就是好了也是个瘸子,跳舞,想都别想。可是,3个月后,金星奇迹般地站在了舞台上。不过,直到今天,金星左腿的温度是冰凉的,跳舞的时候她得把舞蹈动作放在健康的右腿上,这样,观众就看不出来了。
金星谈过很多次恋爱,但真正刻骨铭心的有3次。她的初恋在19岁,爱上的是一个得克萨斯牛仔。金星说:“那时候爱得很crazy(疯狂),还跑到得克萨斯跟他放了3个月牛。”
而截止到采访那天,金星的感情生活是:有一个欧洲男友,正准备放弃一切,追随她到上海。
二十二、一生为悲鸿
我曾经两次听过廖静文做的报告,一次在初中,一次在高中。两次演讲的内容我记不得了,惟一有印象的是廖静文提到徐悲鸿时哽咽的语调。我那时太小,不理解这种感情。
十几年后的2002年,我又见到了廖静文女士,她的外表让我吃惊。她已年过八旬,但头发依然乌黑浓密,皮肤很好很白,五官仍如她年轻时一样清秀。廖静文穿了一件紫色上衣,我说好看,她有些羞涩:“悲鸿最喜欢紫色,我就常常穿紫色的衣服。”
提起悲鸿,廖静文又变成了刚刚坠入爱河的20岁少女。
采访廖静文之前,我和同事们都认为她一定会谈很多她和徐悲鸿的故事,但我们想更多地关注她的人生。采访开始以后,我发现从廖静文嫁给徐悲鸿开始,她的人生故事中就没有了我这个概念。悲鸿一直是她生命中的主角。
廖静文的听力很不好,戴着助听器还需要我大声而缓慢地讲话,有时候一句话要重复好几遍。但她的记忆力很好,思路清晰。每一件事都从头讲起,娓娓道来。
1945年底,廖静文和徐悲鸿结婚前,徐悲鸿为了和蒋碧薇解除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答应给蒋碧薇100万元和100幅画,为此徐悲鸿拼命工作,终于积劳成疾。廖静文认为,没有那一段日子的操劳,徐悲鸿后来也不会英年早逝。所以提起蒋碧薇,廖静文那么温婉的一个人也显出了愤怒与不屑。
徐悲鸿去世的时候,廖静文只有30岁,一个年轻的女人独自走在漫长的人生路上,再有新的情感是很正常的事。但我决定不去触及那一部分,出于对廖静文的尊敬,也出于对徐悲鸿的尊敬。但是她主动谈起了一段徐悲鸿以外的感情经历。当时我只是问她,这一生有没有遗憾。我的意思是,她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徐悲鸿,自己的理想并没有实现,是不是感到遗憾。没想到她说,是有遗憾,而这份遗憾竟是一段徐悲鸿以外的情感经历。
在一次外出的火车上,廖静文和她的孩子们结识了一个年轻的解放军军官。孩子们很喜欢这个高大英俊的叔叔,而他也对廖静文产生了好感,于是,他和她们一家成了朋友。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他终于鼓足勇气向她表明爱意。廖静文被他的真诚感动,接受了他的感情,但是,她也一再强调,徐悲鸿永远活在她的心中。他表示理解,于是,他们结婚了。婚后的生活并不幸福。廖静文对徐悲鸿的思念与日俱增,她感觉对方并没有像承诺的那样,理解并尊重她对悲鸿的感情。在失望中,他们离婚了。
廖静文声音颤抖地说:“我今天很坦率地告诉你,这就是我一生最遗憾的一件事。”
我做过很多采访,无论面对谁、听着什么样的故事,我都能保持平静、客观,而此时,我的眼眶湿润了。透过余光,我看见樊庆元和吴穷都在擦眼睛。
“如果真的有黄泉,百年之后我和悲鸿能再见面,我要哭着把头靠在他的胸前,向他诉说这五十年来我对他的思念。”
我被这样一份伟大的爱情深深地感动了。
二十三、聆听杨钰莹
得知杨钰莹答应上《鲁豫有约》,我既高兴又有些吃惊。
自从远华案曝光以来,有关“三年婚姻合同”和红色保时捷跑车的说法不断地见诸报端。
虽然没有一篇文章指名道姓,但“歌坛玉女”一类的词汇却让老百姓早就猜到了谜底。在众说纷纭之中,杨钰莹选择了复出歌坛。于是人们更加相信了坊间的传言:靠山已倒,所以不得不自力更生,再战江湖。
平心而论,重新亮相在歌迷面前,杨钰莹的表现不过不失。也许没能带来惊喜,但也决不令人失望。而观众和传媒则表现出了有保留的宽容,一方面,她的演艺事业并没有因为不利新闻而受到阻碍,另一方面,人们的态度又明确地传达出一个信息:“你在我们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不同以往了。”
自始至终,杨钰莹一直保持着沉默。
对于沉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有人说这是默认,有人却感叹,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依然能够春风满面地在舞台上唱着情歌,这女孩子真不容易。
可是,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鼓足勇气把积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是一种解脱。
我想,这也是杨钰莹决定接受《鲁豫有约》访问的原因。
我知道,做出这个决定,不容易。
策划会上,大家意见一致,那些敏感的问题如果刻意避开,节目不如不做。但是,我有我的担心,如果她不想说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怎么办?
樊庆元说:“有这种可能,但我觉得可能性极低。我想,她是有话要说。”
我同意樊庆元的看法,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我该保持什么样的立场呢?”
策划会的结论是,让杨钰莹着重就成长历程、成名前后、情感经历和复出心态来讲述自己的故事。我不回避关键问题,但也不会直奔“隐私”。如果,访谈只围绕跑车、婚姻合同一类的话,节目就显得太功利、太八卦了。
采访是在三里屯的一家酒吧进行的。北京的酒吧白天客人不多,安安静静的适合拍摄。
当杨钰莹的车子开到酒吧门口的时候,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了车上。杨钰莹乘坐的是一辆深绿色的奔驰,而不是人们想象中的红色跑车。和出道时相比,杨钰莹的外形没什么变化,举手投足还像个小女孩一样。也许是头天晚上通宵拍摄MTV的原因,她看起来略显疲惫。
“我才知道你原来叫杨岗丽,我一直以为杨钰莹就是你的本名呢,这个名字起得非常好,很适合你。不过,杨岗丽也很好听啊!”这是我的第一个问题。
对我来说,每次采访的开场白至关重要。
“你不觉得杨岗丽是个带点男孩子气的名字吗?我的很多歌迷都叫我岗岗,这是我的小名。一听到岗岗,我就觉得这太不寻常了。因为只有我的亲人、我最好的朋友才这么叫我。这个名字就是藏在内心深处的我。”
我们的谈话很顺利,但两个人之间似乎还隔着一层薄纱,我知道,那个问题不谈,这层纱就捅不破。于是,我相当委婉地问她:“当初你淡出歌坛是否和一段感情有关?”
杨钰莹很勇敢,她主动提到了赖文峰的名字和他们共同生活的3年经历。她说,那是一段美好的日子。
二十四、与观众间的趣事
1
文涛来凤凰之前,是广东电台颇有名气的主持人。文涛的口才我早已领教,倒是电视图像让我一直忽略了他的声音,音色明亮、饱满,但并不是浑厚圆润得高不可攀。大概就是凭借着他富有磁性的声音,文涛在广州时就有了一堆追星族,常常有不少女听众寄来表示爱慕的信件。文涛至今还记得其中一封,信的内容言简意赅:
文涛:我要到广州和你合体。
文涛为此心猿意马了好几天。
2
1997年我在昆明举行观众见面会。会场人很多,但秩序井然,排起了长队要我在宣传照片上签名。那天签字签得手都软了,但观众的热情和礼貌实在令我感动。每签一张照片,我都会和观众握握手,并且由衷地说声:“谢谢。”
观众也很客气,都笑笑地回一句:“谢谢你。”
人群中大部分是年轻人,所以当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站在我的面前,我吃了一惊,然后格外认真地在照片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双手递给老人,毕恭毕敬地说:“谢谢您。”
大爷看了看我,慢悠悠地说了句:“不客气。”
3
我在北京的化妆师跟我说过一件有趣的事。
台湾歌手周华健在成都开演唱会,听众反响强烈。于是,主办方特意举办了一场周华健签名会,果然吸引了众多歌迷。可让周华健大惑不解的是,几乎所有的歌迷在请他签名之前,都要激动地说:
“周华健,我是李宗盛的歌迷。”
周华健不高兴了,找来主办方的人质问:“为什么你们安排李宗盛的歌迷来参加我的见面会?”
工作人员赶忙解释:“他们讲话有口音,他们说的是,周华健,我是你忠实的歌迷。”
4
911直播结束后,我仔细反思了自己的表现,觉得比较满意。周围的反馈也很好,认为我及时、冷静地报道了这一突发事件,既客观又有人情味。那一阵,我也颇为亢奋。911直播是电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直播,没有流程,谁也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主持人和观众一起关注事件的发展,一点点接近真相。这样的直播,是空前的。
可网上似乎是另一番景象。
凤凰网的同事知道我从不进聊天室,特意搜集了网友们的意见,打印了厚厚的几十页纸,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飞快地翻了一遍,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有网友措辞激烈地抨击我:“竟然表现出了对911死难者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