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
青涩春天 更新:2021-02-20 18:51 字数:4849
手本能地伸出来想撑住自己,可人还是撞到了冰凉的台阶上。我本来就不清醒,这下更被吓晕了,恍惚间只觉得左胯左腿蹭着地面往下滑,身旁传来一片尖叫。我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两条腿被谁拽住了,然后我就被人从地上头冲下拎了起来。
我双脚落地的一刹那才感到后怕。
演播室的外面还有一些观众,他们听到动静都凑到玻璃门那探头探脑地张望。我的公众形象意识一下就回来了。先低头查看衣服,还好,白色长裙竟然没脏,刚才摔下去的一瞬间裙子应该被裹在了腿上,所以光应该是没走。确认自己没太丢人,我这才感到胳膊腿和胯全都火辣辣的疼。
“没事!”我知道自己没大毛病,只是有些蹭伤而已。
我一说话,周围的同事这才回过神来,开始忙做一团:“鲁豫姐腿磕破了,胳膊也破了,快去拿湿纸巾,谁出去买点药阿?”
众人围住我唧唧喳喳,我却突然灵魂出窍般想起小时候每次摔交,奶奶总会用力地在我绊倒的地方踢上几脚,嘴里还愤愤地说:“让你再摔我家鲁鲁。”鲁鲁是我的小名。
这短暂的童年回忆让我一时间很是伤感。长大真是件无奈的事,眼下的我惊魂未定,身上的伤虽说不重却很疼,再加上人一受惊吓总会无来由地觉得委屈和脆弱,我于是任由自己在心里小小的酸了一把,然后故意提高嗓门轻快地说:“好了,跟下面说,马上可以开始。”
容祖儿的节目做完已是晚上七点多了,我匆忙跑回化妆间脱下那该死的鞋,再换上轻便的衣服,来不及卸妆就匆匆下楼,去机场赶九点飞深圳的航班。
凌晨一点左右当我睡眼惺忪地在深圳一家酒店终于安顿下来,我这才仔仔细细转身踢腿的好好查了查自己的伤。还行,我真是挺结实挺禁摔的,筋啊骨头什么的都没事,只是左边胯骨处一大块青紫和擦伤,两条腿有点惨不忍睹,大腿小腿都青了一大片,摊开左手手掌,可以看到整条手臂都成了透明的青色,我竟然欣赏了半天,觉得色彩霎是好看,有种青花瓷的味道。简直变态!
十二、上学实在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柔弱文静的鲁豫,竟一肩挑起主持人、管理两副担子,却举重若轻、行走如飞,一年干出别人五年的活。她的感悟深切而有趣。
从学校毕业这么多年,内心仍然保留着很浓的学生情怀,有时累了,就会孩子气地设想回到校园里去当个学生算了,每天晃晃悠悠抱着课本饭盒去上课,然后去食堂然后回宿舍,这种单纯的生活该有多好。当然,只是偶尔想想而已。
可偏偏机缘巧合,我认识了长江商学院的项兵院长,在他充满激情的鼓动之下,我成了长江EMBA七期的学生。2005年秋季开学,2007年夏天毕业。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每个月有四天我要一大早拎着电脑素面朝天跑到位于北京王府井的东方新天地去上课,长江在北京的校址就设在其中一座写字楼里。
我的同学大多是各大企业的老总、高管,也有政府机构中的新生代官员,每个人的来头都不小,只有我,坐在他们中间颇像个来混事的小孩。同学们对我都极客气,只是一时还不适应仅仅把我当作普通同学来看待,所以中午午饭时大家总是不好意思来邀请我。好在我中午常有安排,不是约了朋友就是谈公事,否则,我真要可怜巴巴地一个人吃饭了。等到我和他们慢慢熟了,报喜鸟的老总吴志泽就在课间大发感慨:
“鲁豫,当个名人一点也不好啊。你看,别的女生中午都有人请吃饭,只有你没人请,因为没人敢请你啊!”
我一个劲地点头称是,站在一旁的刘晓天颇具有怜香惜玉的绅士风度,他立刻提出邀请:“鲁豫啊,以后只要中午你没有饭局,我就请你吃饭,好吧。”
晓天说到做到,以后只要上课,中午下课前我的手机上就会传来他的短信:“鲁豫,中午有人请你吃饭吗?没有的话,我请你吧。”
有人请吃饭,我总是高兴的,不过这时我已经和绝大多数同学混得很熟了,于是晓天请我最后总变成十几个人的大聚餐。吃了大家那么多次饭,我从不知道最后谁买的单,做女人真不错,谁说要男女平等的?
我的同学都挺神的。这里的神有两重意思,一来,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有传奇的财富故事;二来,只要坐在教室里,大家就都变成了小孩子。我们上课接老师的下茬,彼此揭短调侃,课堂上热闹快乐得不得了。当然,我们也会守望相助,谁早上因为堵车又迟到了,总有人挺身而出代他(她)在考勤记录上签到。那天上高级理财学,我因为早上磨蹭九点十分才气喘吁吁跑到教室门口,班主任老师正在签到桌前弯腰查看出勤情况呢,转身看到我,不由得微微一笑:“已经有人把你的名字签上了。”
班里神人一大堆,最好玩的要数山西来的小二。他热心做教育,每次吃饭都会恳切地问我:“鲁豫,我的大学有一天学生人数过万了,能上你的《鲁豫有约》吧?”
小二留平头,戴眼镜,鼻子和上唇之间留一排短短的胡须,有一天的饭桌上,小二就坐在我的对面,我反复打量他,猛然想起,李大钊若胖一些,就是他这个样子。
小二搞笑的事太多了。一次和同学喝酒,大家兴致高涨,白酒一瓶接一瓶的开(不可提倡),最后,轮到小二和另一男同学对决。那男生让服务员拿来六个玻璃杯,每个杯子里都满满地倒上白酒,然后对小二说:“我们一人三杯,干了!”(再次声明,绝对不能提倡!)
小二镇定地看看面前满得快溢出来的三大杯白酒,不动声色地说:“行,你提议的,你先干。”
“我要是喝完了你不喝怎么办?”那位男同学将信将疑,平常小二的鬼点子是最多的。
“你放心,我要是不喝,就从这餐厅爬出去。”
当着一起喝酒的七八个同学的面,小二的承诺掷地有声,于是那同学就一口气喝光了三大杯白酒。众人于是把目光转向小二,小二镇定地咳嗽一声,把双臂高高举起,做了两个伸展动作,然后突然蹲到地上,不紧不慢地爬了出去。小二后来回忆说,那同学完全崩溃了,对人生的看法从此改变。
十三、老板长乐
在我们凤凰,你基本上可以从一个人的身高“体重”身材规模判断出他在公司的地位。凡是瘦骨嶙峋的,不外乎前台Amy、秘书Lily和司机小D之类。反之,海拔高,吨位大的,至少也是个部门经理。以我为例,身高163m-164m(高兴时164m),体重则常年徘徊在43kg-45kg之间,BMI指数约为16,严重低于正常标准(BMI指数等于体重kg除以身高m的平方,185-25为正常)。于是,你尽可以得出结论:我在凤凰的大舞台上,充其量不过是匪兵甲一名。
同理可推,如果你在凤凰会馆的走廊上看到一位肤色黝黑、身如铁塔、面似弥勒佛的男子(请想像弥勒佛晒黑后戴金丝边眼镜的样子。),你尽可大胆迎上去问他:
“请问,您身高1米8,体重100公斤吧?”
然后,不等对方回答,只管握住他宽大绵厚的双手,叫一声:
“老板,我可见到您了!”
放心,你一定不会认错人,他就是我的老板——凤凰卫视控股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行政总裁刘长乐太平绅士。
写自己的老板是需要勇气和技巧的。不敢写他不好(我的工资是他发的),也不敢写他太好(怕读者骂我谄媚)。所以,在2003年出版的《心相约》里,我干脆吝啬笔墨,对他点到为止。 老板自己不干了。
“鲁豫,我们一起从旧金山开车去落杉机的经历多有意思,你以写一写。”
写就写,我光脚不怕穿鞋的。
那次我和文涛随老板、院长赴旧金山参加凤凰美洲台开台仪式。按计划,活动结束后,2日我们一行人参观著名的斯坦福大学,当晚飞LA,三日在我们下榻的酒店还有一场晚宴。不料,2日傍晚天气突变,漫天大雪使旧金山和LA两地的机场全部被迫关闭。
当时,我们正坐在一辆超长卡迪拉克车上在斯坦福的校园里转悠呢。
“鲁豫,文涛,你们俩会开车吗?”老板问到。
“不会!”我和文涛理直气壮。
“那,这样!”老板沉吟片刻,“这辆老爷车赶紧退了,租辆适合跑长途的,我和院长两个人轮流开。几个小时就到LA了。”
听说要沿海岸线从旧金山开车去洛杉矶,我雀跃不已。
我们换了一辆Dodge三排座的车,老板开车,院长坐在司机旁边的位置上,我、和老板秘书段敏坐在第二排,文涛这没心没肺的家伙,一副天塌下来你们顶着的架势,上路不久,竟然在后排睡着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不知什么时候空中开始飘下大片大片的雪花。我兴奋得像个孩子,一直不肯系上安全带老老实实坐好。
老板神情专注地开着车,颇有几分专业司机的风采。这倒让我想起一个笑话:
布什的车在公路上风驰电掣。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他觉得手心痒痒的,于是命令司机停车。总统有令,司机哪敢不从,于是乖乖地挪到了驾驶员旁边的位子上。而布什则潇洒地一踩油门绝尘而去,一路上超速、闯红灯,直看得人心惊肉跳。终于,布什的车被警察拦了下来。“您的驾照!”警察冲缓缓摇下车窗的司机望了一眼,就一下子呆住了。幸好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上司打来的,询问被他截下的车上坐着谁。按车号看来,应该是白宫开出来的。
“报告长官,车上坐着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反正总统先生是他的司机。”
这恐怕属于猫扑网上的冷笑话,不好笑,但够荒诞,而且,符合眼下的场景。
雪花越下越大,一大团一大团地扑到车窗上,雨刷器开到最快拼了命似地刷也跟不上。
十四、老板开车,我们坐
在去往旧金山的公路上,老板、院长轮番开车,我和文涛成为舒适的“座客”。
整条公路上好像只跑着我们这一辆车,前后左右,目光所及,只看到狂风卷着雪片直直地迎面扑来,即便坐在车里,我仍不由自主地把头往老板身后躲了又躲。
渐渐地风雪小了,道路两旁的建筑物开始有了轮廓。前方有个麦当劳,金黄色的M标记在寂静的雪夜显得格外醒目。
“老板,要不停车歇会吧,我去麦当劳买点吃的。大家晚上都没吃东西。”段敏探身在老板耳畔轻声询问。
“好!”老板是行动派的,一个好字没说完,车已经稳稳地停在麦当劳的大门前。
我这才发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
平常,无论在香港还是北京,我从不吃快餐和油炸食品。我很怕胖,光是想想那些夹肉面包和薯条我就感觉自己重了好几磅。可眼下,没有什么比巨无霸、草莓奶昔、大份薯条更吸引我了。
我尚且如此,以老板和院长这么魁梧的身型,恐怕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拉开车门,我把身上橘红色高领毛衣的厚领子向上拽了又拽,蒙住嘴巴鼻子,只露出两只眼睛,然后埋下头,和段敏冲进仍是灯火通明的麦当劳。
“给我六个巨无霸,五份大薯条,四杯可乐,一杯草莓奶昔,一杯咖啡,外加两个麦香鱼,请多给我番茄酱,我要打包带走的。”我一口气说完,这才想起自己愣头愣脑地,连声你好都没对人说。
值夜班的麦当劳胖小伙一边麻利地收钱,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和段敏,他恐怕无论如何搞不明白,这两个体重加起来不会超过200磅的东方女性如何能塞进那么多的汉堡包。
我怀抱一大袋热烘烘的巨无霸再冲回车上,发现老板和院长已经换了座位。院长脱掉了夹克衫,只穿一件明黄的衬衫,挽着袖口,正在调节座椅的位置。而老板,在连续紧张专注地开车近五个小时后,想必有些累了。他让自己半躺着,那件及膝的皮衣此刻盖在身上。
“啊,有东西吃,太好了!”简直是奇迹,一路蒙头大睡的文涛居然醒了。
“给你!”我从袋子里摸出两个瘪瘪的纸包递到他手上。
“你们吃的是什么,为什么和我的不一样?”文涛一口咬掉了大半个麦香鱼,眼睛却炯炯地透过镜片盯住我手上的巨无霸。
我知道文涛也是个无肉不欢的饕餮之徒,可谁让他一路贪睡,所以结果就是如此的活该。
“文涛,你吃我这个吧。”老板居然毫无原则地把自己的巨无霸给了文涛。
“老板,你这是奖懒罚勤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