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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后之战果然来了。景帝永康十一年十二月初八，也是易轻陌昏迷的第十五天。春节将近，谙王府却又添了一桩喜事，谙王妃吴氏诞下长子李辰。李辰降生之日京城风云四起，有百姓见有神兽应龙悬于云雾之中，盘绕谙王府上空久久不去。王太后令钦天监查察此事，钦天监上报曰“且有此事，此乃大吉之象。”
  王太后大喜。一时盛传真龙临幸谙王府，王孙李辰诞生有帝王之兆。王太后公然请尚无所出的景帝立皇侄李辰为储君，待李景百年之后由李辰继承王位。
  李景大怒，暗令郭太师上书，说先帝托梦思念太后，恳请太后离宫，前去为先帝守灵。
  王太后怎会从之？遂令人揭露景帝三大罪状。其一，宠幸男色，令世风日下；其二，擅立妖妃文素绢，祸乱后宫；其三，在位十一年仍无所出，贻误社稷。以王太后和王治为首的太后党逼李景退位，让贤李谙为皇帝，立李辰为储君。
  帝后之争正式拉开序幕。
  三十八　交换
  帝后之争是易庄早就意料到的，可是他迟迟没有任何行动却急坏了身后的易氏力量。
  方文诺来到轻陌居，悄声问张平曰：“老爷可在里面？”
  不待张平回答，里面传来声音：“进来吧。”是易庄。
  方文诺向易庄行了礼：“老爷，外面三位长老已经求见多次，老爷仍然不见吗？”
  三位长老乃是易氏庞大家族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者，易庄虽为族长，但遇到关系易氏的大事，也不得不听从三位长老的意见。如今帝后之争正如火如荼，易庄却迟迟不肯有所行动，难道要将易氏一族葬送在这乱世之中吗？
  易庄忧心地看着昏睡不醒的易轻陌，道：“陌儿如此清醒，我心如刀割，哪里还有心思关心其他？你请他们回去吧。”
  方文诺表情复杂，迟迟不挪动脚步。
  易庄问道：“文诺还有话说？”
  方文诺点点头，诚恳道：“文诺跟随老爷已近二十年，知道老爷一生经营智谋，但没想到老爷为了大公子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易庄轻叹一声，低声道：“机会去了还会再来。”似乎只是在安慰自己。
  方文诺：“老爷知道，这次如果易氏迟迟不肯表态，失去的不光是机会，也许还有生存的权力。”
  易庄抬起头：“那又如何？文诺，郭通害死了天奇，又让他的女儿将我陌儿弄到如此地步，我如何能忍下这口气？如今天下，拥兵勤王便是同他郭通为伍，我誓死不为；站在太后和谙王爷一边却是谋反，我易氏为官三代，决不为忤逆之事。——你让我如何选择？”两人沉默良久，易庄终于道：“去请三大长老去宴客厅吧。”
  夜间，易轻舟来到轻陌居见易庄，被方文诺挡在门外。易轻舟：“文诺师父，你可知爹爹下令易氏全族退出京城？这是为何？如今形势正是成就霸业的绝好机会，爹爹为何要错过啊？”
  方文诺：“二公子还是听从老爷的安排，与你母亲收拾行装吧。老爷自然有他的打算，连三大长老都同意了老爷的做法。”他知道老爷为了说服三大长老付出了卓绝的努力，老爷如此做的苦心他如何不知，又怎会忤逆？
  易轻舟还要辩论，被一步跨出门槛的易庄堵了回去。易庄不看易轻舟，径自指挥着向天问等人：“天问，此一路凶险，你定然要将公子安然送到顾今师父那里。如果公子醒来，告诉他去青州寻我。”
  向天问用力点了点头：“老爷放心，有天问在没有人能伤害公子，谁要想动公子分毫，先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向天问一向忠厚，不说妄言，如今言语凿凿，可见其护主之心坚如磐石。
  易庄又道：“张平张安从小未离过公子身边，也一同跟去吧。至于青鸾嘛，并非我易氏家仆，趁此机会送其归故里去吧。”
  青鸾一听此言早已泪流了满面，跪地曰：“老爷，青鸾已不记得家乡和父母，公子对青鸾恩同再造，青鸾誓死不离开公子。公子生，哪怕只有一息尚存，青鸾便会日夜伺候左右；公子死，青鸾自会为公子守墓三年，再追随公子一起西去！”
  易庄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已有如此心思，不禁动容：“陌儿如此情形恐怕……”说着声已呜咽，让他一个父亲如何忍心说出自己的儿子命不久矣的话？“罢了，你也一同去吧。文诺，令我的贴身暗士十二人全数保护公子出城。”
  方文诺：“老爷，这……”
  易轻舟：“父亲……”
  易庄主意已定，阻止二人道：“不必多言，去办吧。”
  方文诺、向天问等人领命而去。
  易轻舟：“父亲，我们真的要走吗？如今太后和谙王爷已现败象，我们为何不趁势勤王，扫清乱党，成为……”
  易庄喝道：“住口！你才多大，岂知其中利害？明日我们便要离开京城，你还不速速回房收拾去？”
  次日，易轻舟和郑姨娘也被送走，易氏大部分势力由明转为暗，只有易庄仍然留在府中坐镇，方文诺贴身保护。
  方文诺：“老爷，外面来报，事态好像出现了变化。郭玄在宫中被人劫走了。”
  易庄一惊：“可知是何人？”
  方文诺答曰：“虽然不敢十分确定，但也十之八九了。与郭玄一同消失的还有凝春公主。”
  易庄又是不解：“李沁劫郭玄何用，难道是以他威胁郭通？皇上将李沁许配给刘百川，用以拉拢刘氏势力。李沁对此安排未必满意，说不定会因此而怀恨皇上，用郭玄将郭氏势力拉到太后一边。”
  方文诺点头曰：“也只有这一个解释。”
  此时的太师府郭通正拿着一封信函眼露凶光，他万万想不到写信之人竟然是凝春公主李沁，她说自己的独子郭玄在她手中，让他用如烟换郭玄性命。郭通重重一击桌案，怒道：“哼！李沁竟敢如此！不杀之不能平我心头之恨！”
  郭通身前一男子微敛着眼睑抱剑而立。此人身长九尺，身形健硕，面容俊美，着一身黑色直裾长袍，金色发带将漆黑长发高高地束起，如果不是那双极深邃不见底的眼睛，此人定然有说不出的刚正挺拔之姿。
  郭通问那男子道：“龙池，此事你如何看？”
  龙池冷哼一声：“传言李沁并非养尊处优的无能之辈，倒是有几分胆识和聪明。虽说杀了她并非难事，怕只怕公子到时候也要与她陪葬了。”
  一听到郭玄，郭通怎不投鼠忌器？他虽然妻妾成群，可是膝下儿女却是单薄，只有正室李夫人留下的独子郭玄，一女郭水仙。如烟虽然也是他的骨肉，可毕竟是个女孩，且出身卑微，乃下人所生，终是入不得他的眼。儿子郭玄年轻荒唐，虽未成婚，也侍妾无数，却还未为郭家传递香火。郭玄死了，他郭太师的基业却要传给谁呢？
  郭通看着龙池的腰间，那里缠的正是龙池赖以成名的绝命龙魂镖：“龙池，你的龙魂镖例不虚发，难道危难之中连少主也救不得吗？”
  龙池仍是一副寒冷入骨的表情，道：“如果公子出现，龙池自然是救得，但如果公子不出现呢？我说过了，那李沁并非无能女子。”
  郭通：“那你看应如何？”
  龙池道：“她要拿如烟交换，太师就将如烟给她。为了公子性命，难道太师连区区的如烟也不舍得吗？她可只是一个侍婢生下的庶女啊。”
  郭通终于点头道：“好。明日你带如烟前去交换，务必将玄儿要回来。”
  龙池说的对，李沁并未蠢到将郭玄带在身边。
  李沁：“将如烟交给我，一日后，我自然会将郭玄放回太师府。”今日的凝春公主一身墨色劲装，手中执着马鞭，立于马上。此马正是大宛进宫的宝马赤风，只见它威风凛凛，像神兽一样保护着佳人的周全。身边自有侍卫诚惶诚恐地牵着马的缰绳，唯恐一个不小心自己这位金贵主子出现点什么闪失，那样就是赔上这些人的小命也是没用的。
  龙池一直敛着的眼睑不由抬了抬，心中一瞬的酸涩——李沁着男装的娇俏模样竟让他想起了一个人，正是他从小呵护的师弟文鸾。那时的他还小，生得又单薄，弱不禁风的样子让他的心纵然已如寒石亦不禁动容。如今两人十年未见，眼前这位小公主着男装的样子竟勾起了他往日的情怀。
  龙池将如烟往前推了推：“人在这里，公主可不要食言，否则休怪我手中的绝命龙魂镖。”说话间一镖出手，不等李沁出手相抗，已经正中她高髻上的发带，带断发落，惊得李沁倒吸一口冷气。
  侍卫纷纷上前将龙池围了个结实，可这些资质平平的侍卫哪里能入他的眼？
  李沁：“本公主自然会信守承诺。”扔下一根黄金绳，对身边的侍卫道：“将此人绑了！”
  如烟被绑了扔到马车上，一路向北而去。
  龙池对身边人道：“背面有座行宫，乃是皇上夏日避暑之用，凝春公主定然是将公子藏在了那里。我这就前去营救公子，你们回去向太师禀报。”
  李沁将如烟绑回行宫。
  李沁：“你是郭通的女儿，但是他却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毫不犹豫牺牲你。这样的父亲真的值得你为他伤害轻陌？”
  提到易轻陌，李沁观察到如烟的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内疚。如烟知道她欠那个男子的生生世世都还不清。如烟：“我的事情，不牢公主操心。”郭通对她这个女儿弃之如敝屐，她如何不恨？可是恨又能怎样，她的母亲在他手中，况且十几年的训练，她已经被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沁毫不犹豫挥起手中长鞭，干净利落地打在如烟梦一般美好的容颜上：“你不配拥有这样一张脸，你伪装的纯洁只会蛊惑世人，这张虚伪的面具将轻陌伤了多深，你可知道？！”
  如烟既然被郭通送到李沁手中便没准备能活着回去，毁了这张脸又算得了什么？李沁恨她这张脸，她自己何尝不是？
  鲜血从如烟雪白的肌肤上渗出的情形显得格外妖冶，她却不以为然：“你不是想杀了我吗，动手吧。”
  李沁恨从中来，又一鞭子狠狠地抽到如烟脸上：“杀了你能让他活过来吗？轻陌已昏睡半月，如草木一般毫无知觉！就是这样他还时时有泪流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死一千次都不足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早有侍女递上锦帕：“公主莫气坏了身子。”
  李沁并不去接，任泪水爬满粉颊。“说，轻陌身上的毒可有解药？他迟迟不醒可是你施蛊术所致？”
  如烟：“轻陌身上的毒早已被顾今解了，我在他身上施的蛊虫名曰芙蓉蛊，只是乱其心智，令其不能动情，并不会取其性命。他不醒或许……或许……”
  李沁急切问曰：“或许什么？快说！”
  如烟眼中几分不忍，嘴角微微颤抖：“或许因为他根本不想醒来。”
  李沁听罢，眼泪更是泛滥：“为了你这样一个心如铁石的女子，他何其不值啊？！”李沁伤心欲绝，身子早已摇摇欲坠。
  侍女忙上前，将她扶到榻上坐下。李沁手指如烟，道：“你伤他至深，又对他用毒施蛊，我定然不能饶你。”
  如烟目若死灰：“你杀了我吧，杀了我轻陌身上的蛊便解了。我不死，他即使活过来也会断情弃爱，不再是以前的易轻陌。”
  李沁一狠心，抽出侍卫身上的佩剑便要上前。
  三十九　沁逝
  “公主，皇上带人来了。”侍卫突然前来禀报。
  李沁只得放下佩剑，道：“将她好生押着，我去见皇兄。”
  侍卫：“是！”一左一右上前拧住如烟的胳膊。
  李沁顿觉不妥，喝止侍卫道：“郭玄在我们手中，她不敢如何，只好生关着，待会一刀了结了性命，就不要再让她受皮肉之苦了。”又似喃喃自语道：“怎么说她也曾是轻陌的妻子。”
  李景怒气冲冲带人入了行宫，斥曰：“沁儿，你太胆大妄为了，竟敢将郭玄放走。你可知此人对朕的意义？”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