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公子岂是那等小气之人。”
  易轻陌反复思索着，青鸾口中的真是自己吗？自己真如此反常？难道是因为……那小心儿？想起心儿，他不觉间唇角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这丫头武功虽也不差，但跑到宫廷里去行窃却也离谱，她必然是宫中人物，杂役？宫女？……保不准还是那个不受宠的嫔妃！
  想到这易轻陌坐不住了，疾步返回“轻陌居”。
  “青鸾，”
  青鸾忙上前伺候：“公子。”
  易轻陌若有所思道：“你可见过后宫宫女妃嫔的名册？”
  青鸾未想公子突然问起这个，甚感诧异“回公子，青鸾确实见过，是在青龙帮接受训练之时。——这些公子是如何知道的？”
  易轻陌点头曰：“青龙帮训练你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进宫，你的年龄不出意外一年之内必然被郭贵妃带进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缘故阴差阳错去了郭府。青龙帮既然之前是想让你进宫，必然教习你宫廷礼仪和宫内形势，那么后宫有些资历的宫女嬷嬷女官，特别是妃嫔的名单你必然见过。——青鸾，你将你知道的那份后宫人员名单及其背景全数描述出来，”说着目光突然变得悠远。“我要从中找一个人。”
  青鸾领命行事，易轻陌却仍然出门而去。如今伤势将愈，半月不见如烟，上次不知为何得罪她，如今该去赔个不是了。
  易轻陌对张平张安道：“陪爷出去，将前年爷收的那坛梅花雪水带上。”如烟最喜好的也是茶道。想两年前初次与如烟相遇她便说，冲茶雪水为上，泉水次之，井水最差。这便是那年冬天他为她收的梅花蕊上的雪水，他和张平几个整个冬天也就得了一坛，如若不是易家在京城有梅园，恐怕这些都是难得。
  易轻陌又问：“池中的荷花可开了？”
  张平：“回爷，未开，不过今儿清晨张安去看过，已有了好的花蕾，估计明儿就大开了。”
  易轻陌：“不必等到明日，只将那蓓蕾选了大的摘上几只带上。”
  张平：“是。”
  如烟见了易轻陌带的梅花雪水和荷花果然脸色好得很。易轻陌趁机道：“虽然不值什么钱，但还算能称得上一个‘雅’字。”
  如烟嗔怪道：“有钱能买得了这个？你提‘钱’倒俗了。”一面细心接过那水，又取出了个雨过天青的上好瓶子将那荷花插了，一面道谢：“难为你有心。”声音清秀不失缠绵，让人好不受用。
  易轻陌在她这里自然不会客套，斜斜地歪在她平日躺的软榻上，把弄着她顺手放在榻边的一副刺绣，道：“你对我越发客气了。”
  如烟笑得冷冷清清：“这么久不见，难想起你的样子，怎会不生疏？”说着，顺手拈些新香放到香炉里。
  易轻陌漾开唇角的笑：“可在怪我？”
  如烟摇头：“不敢，”伸手要去拿回易轻陌手中的刺绣：“你耍它做什么？”
  本来假意推他一把，谁知被易轻陌顺手一拉，佳人已入了个满怀。易轻陌顺势抱着她在榻上翻滚，一直转到松软的大红宫花地毯上，如烟绕在臂上的轻纱披帛将两个人越来越紧缠在一起。她的钗环和他的发冠散了一地，两人的衣与衣交织，发与发相缠，目光深邃，唇角柔和。
  易轻陌不觉沉醉：“如烟，这房内……”
  如烟试着拉开两人的距离，谁知轻衫扯破，香肩半露。她的柔情更胜往日，让人好不消受！如烟开口如酥，杏目含情：“这房内良辰美景，岂能辜负……”
  易轻陌好似被施了魔障一般，俯身索取她的唇，迷醉地愣了片刻，道：“烟儿，你可会怪我？”
  如烟娇羞地摇摇头，慢慢闭上双眸，迎上他的唇。
  微风吹来，芙蓉帐暖。良子佳人，世间姻缘原本没有比这更美。
  待易轻陌再醒来，自己全身□地躺在“望春阁”如烟房间的软榻上。
  如烟并不在身旁，易轻陌唤张平张安的名字，两个小厮闻声叩门进来。易轻陌：“我在这里躺了多久？如烟姑娘呢？”
  张平张安道：“爷，我们昨日午后来的这里，如今已是卯时了。您与如烟姑娘两人在屋内我们不敢打扰，如烟姑娘已于一个时辰前出了房门，说是去看日出。”
  “她神情如何？”
  张平小心回曰：“与平常无二。您知道如烟姑娘除了对爷会露出几分笑脸，对其他人都是淡淡的。”
  张安摇摇头：“好像与平日又不尽相同。张平总感觉如烟姑娘表情萧索得很。”
  易轻陌闻言便是更加坚定了不好的预感，轻斥曰：“这么长时间也不叫醒爷！更衣！”
  张平张安不敢怠慢，忙将易轻陌散落于地的衣衫一件件捡起来，心中斟酌着自己这位爷在他处过夜的情况虽然不少，但却从不曾有过女人，如今竟然……与如烟一夜温柔。这之前却从未有过。
  易轻陌掀起夏被，榻上一抹嫣红格外醒目，易轻陌一愣，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昨日自己为何如此失态？竟然与如烟……他知道如烟仍然保留着贞洁，但却将自己女子最宝贵的东西在昨日蹊跷地献给了他！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竟沉睡一夜！
  想想之前发生的一切，他既沉醉又迷茫。沉醉的是，自己与如烟从相识到相知，两年情意今日竟意外升华。原以为自己放荡惯了的性子，不会为情所累，谁想真有了一份责任在身上，反而有意想不到的坦然；迷茫的是，自己多少对宫中邂逅的小心儿动了真情，如今与如烟产生了肌肤之亲，少不得他日娶回家里，却要如何面对小心儿和自己这份感情？他原不想辜负任何女子，却因为对小心儿无意间的怦然心动而产生了愧疚之心。况且如烟出身如此，要如何去说服易庄接受她呢？这真让他大费脑子。
  张平端来热水，张安洗了锦帕，细心拧干，上前为易轻陌擦身。他擦得极其仔细，因为他知道此次不同，锦被上的血迹他们也是看到了，从今日起自己的爷已是真正的男人。
  擦拭完毕，两人将锦衫为他一件件穿上。
  易轻陌：“去看看，如烟可回来了。令人通知父亲，我无恙，晚些就回家。”
  张平张安分头行事，不一会张平上前回报：“爷，如烟姑娘不知去了哪里看日出，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易轻陌突然看到案上的香炉，上前检查之下果然发现案上有些零星的块香渣滓。这香……竟然是催情迷药！怪不得昨日自己心智不受控制，做出轻浮的事情。
  易轻陌心乱如麻，疾步出了望月阁，上马独自去了城东的洛神泉。那迷药本不是什么稀罕的，以自己对药物的了解应该很容易就分辩出来，可对自己用迷药的偏偏是如烟，自己最不设防的女子，否则换了他人定然是不能让他失去理智的。如烟，你为何如此？我半月踏入望月阁一步那也是有苦衷，难道你恨我就如此对待自己吗？你将自己给我，可是已有轻生念头？
  洛神泉是他与她两年前第一次相见的地方，那时两人还是懵懂少年，后来她入了青楼，他经了许多的事，两人心态虽早不如往日，可那份相知之心又何时变过？如烟，你若有事，让轻陌如何为人？！
  一直以来他都对“爱”这件事物似懂非懂，他不懂如烟看他的眼神为何渐渐浓重，他不懂她为何看出自己有心事而生气不理他，他更不懂她为何将自己全部都给他。但是想起宫中的小心儿，他突然有所悟了。他对小心儿魂牵梦绕，会不自觉想起她的样子她的形容，会因为从回忆里发现一点点关于她的新东西而倍感温暖，难道这就是爱吗？那么如烟对自己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感情呢？如烟，你万不能有事！
  二十四　断袖
  易轻陌一心想着如烟可能去了洛神泉，却终是没在那里寻到她的影子。心事重重地再回望月阁，她果然也没有回来，易轻陌不得不回府，不忘令人继续四处寻找。
  青鸾见易轻陌回来，将长长的一卷纸呈上：“公子，这是您要的名单。我已在每个人后面备注了她们的长相特点和身份背景等等。”
  看着青鸾原本清灵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易轻陌心疼道：“让你默写也不必这么急，可是一夜未眠？快去睡吧。”
  “青鸾不困。”
  易轻陌一笑：“去吧，待你醒了，我自会让人将膳食送于你房中。”
  青鸾见易轻陌满脸焦急，并不似平日的平和洒脱，少有忧色的眉间却不是平展的样子，于是心中自然有了计较，不再烦他，只依允着点头下去。
  手握着长卷，如今发生了如烟的事情，他又哪里有心情看这名单？小心儿是什么身份他也没有心力去关心了，只一心想着如烟的安全。易轻陌起身向外行去，见爹爹已经上早朝回来，行完礼，曰：“爹爹，陌儿要成亲。”
  易轻舟一听，也不待易庄说话，先上前道：“恭喜哥哥！不知是哪家姑娘有幸成为哥哥的夫人？”
  易轻陌看他一眼，对易庄道：“是望春阁的如烟姑娘。”
  易庄：“什么？你要娶她过门？”
  郑姨娘：“望春阁？如烟姑娘？”
  易轻舟趁机进言，眼神瞟的却是易庄：“哥哥，望春阁不是青楼吗？那里的姑娘不就是……妓*女？”
  易轻陌一步上前揪住易轻舟的衣领：“如烟是个好女子，不许你用‘妓*女’称呼她！”
  易庄怒曰：“兄弟手足，即使是管教也不能动手！”又对易轻舟道：“轻舟，和你母亲都出去。陌儿，你随我来。”
  后花园的小亭里只有易庄和易轻陌父子两人，易庄道：“陌儿，你之前说视那如烟为红颜知己我才倾力帮她，求小王爷保她清白，只图你收心养性，再为她找个好男子做夫君。如今你说要将她娶进门，你可知我们易家的规矩？你是嫡系长子，莫说娶一个妓*女，就是平常女子，也要经过全体族人同意，三书六聘才能入门！要知道，你的妻子就是将来易家的当家主母。”
  易轻陌跪在易庄面前：“父亲，陌儿从小未求过父亲，这次为了如烟我求你。陌儿已与如烟行了周公之礼，我不娶她，她必然万劫不复！陌儿顽劣，可并不是轻薄男子，她那般对我，我如何负她？”
  易庄没想到一向谨慎有分寸的儿子竟然与一个妓*女有私情，顿时动了真怒：“如烟进门之事没有可能，你趁早断了这份心思！否则别怪我动家法！”
  易轻陌脸上丝毫不改坚定：“陌儿心意已定，父亲不同意，陌儿只能长跪不起。”
  易庄冷冷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下跪！”
  “如烟自昨日起已经不是平常女子，他是我的女人！爹爹，求你接受如烟。”
  易庄颜色不改，骂道：“孽子！”转身不再理他。许久，方出声道：“——哼，皇上传下口谕，让你午时进宫伴驾！”说完头也不回出了小亭。
  皇上明日要与王绾云大婚，今日必定有的忙，为何突然想到让他入宫伴驾？易轻陌虽然心中纠结万千，但不得不沐浴更衣准备入宫。张平一面为他整理发冠一面轻言细语道：“爷，您安心入宫，天奇天问两位大哥已经带人在京城各地寻找如烟姑娘，张安也时刻注意着望春阁，一旦有了消息立即传到宫里让爷知道。”
  易轻陌眼光深沉：“张平，为何我有一种感觉，好像再不会与如烟像以前那般品茶弄诗了？”
  张平见易轻陌的表情从未像现在这般流露出悲凉的感觉，他的小主子何时不是从容淡定，运筹帷幄的神情？
  张平眼圈一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爷，不会的，你一定可以和如烟姑娘在一起的！等爷回来我们同爷一起去求老爷，老爷一定会同意如烟姑娘进门的。”
  易轻陌：“起来吧。备马。”他求父亲都毫无结果，几个下人父亲又怎会放在眼里？但愿自己的感觉都是错的。之前自己为何从未意识到如烟原来对自己已用情至深，如果发现得早一些，或许如烟便不会做出昨晚的事情。昨夜的事虽然来得突然，却也来得决绝。如烟怎知他昨夜会去望春阁？又碰巧预备上了那特制的熏香？恐怕是如烟早就有此打算也说不定。
  他虽多情，却不薄幸，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