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节
作者:
铲除不公 更新:2021-02-17 03:15 字数:4736
静娴沉吟不言,太和殿也是接着一阵沉默,半晌站在右侧的何大人终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左上跨前一步,深深一礼,声音清朗:“臣以为监正大人所言甚是!当日先帝突崩,今上年稚,娘娘扶大厦之将倾,为我社稷耽思竭虑,立新政,退西哲,治得如今一片太平盛世,方得上天特降祥瑞,以表娘娘之功。确实百年难遇之事,若不遵之有违我上天子之名!”
这一长段话似是终于也惊醒了朝堂上得大多数人,在何大人说罢后,已他为首,早已算是静娴一党得官员们便也站了出来,加上已各种手段拉拢甚至威胁的世家官员,朝上近七成的人陆续出声表态,赞同钦天监为此事大肆祭拜感谢上天。
便是剩下立在原地的,虽然大多眉头紧皱甚至面带不忿,但见这般威势,却也终究没有出声说出什么,只是接着沉默。
扫过一眼,将殿下百官们的姓名反应都记在心里之后,静娴清咳一声,第一次在圣上还在的时候,没有先走过场的询问一旁赵泽骏的意见,而是径直开口说得断然:“既是如此,下旨于方口郡拨银,另郡守主持,即日重修女娲神庙,日夜香火供奉不绝。
一旁的福全微微低头,应得干脆。
“张卿家。”静娴口下不停。
太和殿下的礼部尚书闻言一震,忙迈步出来应了一声。
“中元将近,本宫欲借此机与圣上同赴皇庙祭天,感谢上天赐福,以祈我大赵风调雨顺,以你礼部为首,即日与钦天监一道,定要准备妥当,如有差迟,惟尔等是问。”
“臣,遵旨。”
——————————————————————————————
“小姐,事情顺利的很,只泽州这一月便又新建起了七座女娲庙,更莫提那神女现身过的,如今连想上香的都要排到年底去了。”绿柳面带笑容,又接着开口:“他们都说是有您圣明,上天才派了神女现世呢。”
继方口镇女娲神庙突发异像,泥塑神像变为赤金且夜放金光以来,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自西哲事了之后,如今的大赵本就是风调雨顺,一片祥和,没什么事情百姓都有些闲的发慌的时机,突然出现了神女现世这般的异事,还有朝廷的大力支持倡导,原先对这事多少还有些收敛小心的祭拜传扬,自然便更是放到了明面上,简直是愈演愈烈。
如今早已不止泽州,经过官府出面对女娲庙祭拜修缮之后,周围各州郡里也已因此很是热闹,不止有女娲庙的被人争先修补重塑金身,便是原先没有的,也有不少乡绅富户出财出物,耗巨资修建了起来。
这一切算是都在静娴等人的预料之下,听着绿柳的话,静娴略微点了点头,开口问道:“逸王那呢,如何了?”
绿柳略皱了皱头:“倒没什么,只是又开了几次诗会宴饮,言语间是说此事太过荒诞不实,朝廷即便不予肃清,也实在不该大肆宣传祭拜。”
“哦?”静娴沉默不语,过了一阵便又听到绿柳在一旁接着问道:“小姐,方口郡女娲庙那事奴婢一直奇怪,泥像变金像还好说,可那夜放金光,光耀十里是怎么回事呢?”
静娴一挑眉:“不就是一堆篝火,周围再摆些铜镜的事。”
“可那也不至于十里啊,那般大的光,点的火岂不是要把庙里烧了?”绿柳依然迷惑。
“哪里有十里,至多一两里便也了不得了。”静娴面带笑意,又扭头接着说道:“一月前传来的是十里,你便以为是真的了?若如今再去打听打听,说不得金光破天的说法都有了!”
绿柳一顿,猛地恍然,面上带了些不好意思:“也是,是奴婢想差了。”
静娴笑笑,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转了话题:“对了,云裳可是要请恩出宫了?”
云裳是从前赵尚衍的贴身御前尚仪,自从赵尚衍死后,云裳也只是接着在乾政殿绿担着这虚名,闻言绿柳点头回道:“是,近四十了,身子也不甚康健,说是想出宫养老。”
静娴沉吟一阵便又接着说道:“放出去吧,等她出去了,这御前尚仪的名头,你就也一并兼着。”
知道主子要的是这御前尚仪却是太后贴身宫女的这事实,绿柳清脆的答应了一声,她如今虽还年轻,但已是太后近前的掌事大嬷嬷,在内宫中已是宫女之首,自然也不怎么在意添这御前尚仪的虚名,因此也只是虚虚行了一礼算是谢过,便站起了身,面色却有些犹豫,似是不知该如何张口一般。
静娴发现开口问道:“想说什么便说,不想说也把无事的样子装的像点,做出这幅样子做什么?”
绿柳闻言倒是索性开了口:“是,是绿杏姐姐,前日说起这事,奴婢瞧她的样子,似是也想出宫,只是不敢与和小姐开口。”
寻常宫女在二十五之后是可请恩出宫自谋前程的,但在主子身旁得用或是身兼重职的,却要看主子愿不愿放人,毕竟无论是真的舍不得还是知道阴私太多不愿放出去,宫内真正有些体面的宫女姑姑,大多却都是出不了宫门,老死深宫的结局。
因此虽绿杏年纪快到了,这样的话却也是真的不敢主动提出来,毕竟若同意还好,若静娴不愿,这可不就是故意在主子面前添堵了么!
静娴闻言一愣,瞬间明白后面容里有些失望:“她是当真想出宫?”
“听话里的倒是。”绿柳带了笑容:“奴婢是知道您不会怪罪才说的,杏儿姐姐在宫外侯府里时便有一两情相悦的表兄,若不是与您进宫,本打算是大了便请恩出府嫁人去呢。”
静娴叹息一声,摇头笑着:“原来如此,怎的不早说,如今倒是我耽搁她了。罢了,也莫等二十五,到中元趁着祭天开恩,便将她也放出去吧!除了该有的一丝不少,再给多添些嫁妆,好让她风光嫁人!”
绿柳笑着福下了身:“那奴婢便代绿杏姐姐谢过主子恩典了!”
见她这样子,静娴倒是也想到了什么,像是调侃的问道:“单是说她,倒是忘了你,如今你可正是好时候,不想着出宫嫁人吗?”
绿柳闻言虽态度未变,眼里却透了一丝傲气,撇嘴说道:“说句逾越的,绿柳如今虽为奴婢,但在宫里在只要忠心勤恳、不出差错,小姐便会接着重用,便也算是众人尊敬,八面风光,为何定要出去嫁为人妇,成日的相夫教子低声下气,在内宅里耗尽心机,老来还不一定晚景如何!”
绿柳说着面上便明明白白的透出了不忿,接着开口:“您可知绿杏姐姐那表兄早已娶妻生子,可绿杏前日却说都是自己负了前约,与他无干。若是能出宫,若是那男子不怨,她不介意俯身做妾!您说说,怎么说也是领三品俸的尚宫,哪里至于卑贱到这地步!”
瞧见绿柳这恨其不争的样子,静娴倒有些失笑,摇头安抚的开了口:“好了,人各有志,也不能强求,对杏儿来说,这说不得还是完了夙愿,心心念念的好日子呢?”
绿柳闻言抿唇停了口,似是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便接着弯膝说道:“是,那我便去杏儿姐姐那,问问她真的意思,让她再来与您谢恩了。”
静娴颔首,在绿柳要出去时又轻声加了一句:“叫福全进来。”
绿柳应了是,出门后不过片刻,福全便垂眸立在了静娴面前,静默不语,几乎透出了几分阴郁。
不过对福全此时这样子静娴倒是都已经习惯,毫不在意的开口问着:“准备的如何?”
福全身形不动,说的很是简洁:“万事具备,只看您欲何时动手了。”
“赵泽书那可有惊觉?务必谨慎些,不可出了差池。”
“逸王那京南庙内出来的人一丝不落的盯着,王爷对此一无所觉。魏九行已从皇陵调了回来,禁卫也已都安排妥当。”似乎对静娴的怀疑有些不满,回答完静娴的问题后福全抬起头口下不停得说了这许多,顿了顿,福全又垂下了眼帘,连语气都低了下去,似在叹息:“您吩咐的事,小人从未有过不上心之时。”
可静娴却并未注意到,闻言只是点点头,沉吟片刻后语气坚决:“极好,那便在定在中元节的祭天大典上动手!”
☆、九十五章
虽说静娴准备已久;但对旁人来说;中元节在祭天大典上发生的变故却当真算得上是瞬息而至,雷厉风行。
从夏日到现在;祭天大典也已筹划了近三月,准备算是十分充足;从禁宫至京郊天坛要经过的街道建筑都是清扫一清;从祭天祷告的祭文,上好乌木制成的神牌,焚烧禀意要用的上好狼银木;七彩锦缎搭成的神幄,到祭乐所需的乐师与各类编磬、编钟;百余件飨上用的玉、帛,酒、果、菜肴;五土五牲,这些惯例便有的自不必说,静娴甚至还下令已汉白玉重修了祭拜用的天坛,将以往的规格都重新翻了倍。
为上这般重视,在下者自然不敢怠慢,因此除了泰山封禅外,这次的中元祭天的规模已几乎可称得上是大赵历来之最。而静娴费了这么大气力做这事,自然不单单只是为了祭天祈福,除了将神女降世一说传的更广以及将赵泽书的事打算借此顺势而为后,更重要的,却是她早已准备好了,此次祭祀,由她主祭!
因此当天坛下的群臣注意到虽然圣上就在一旁站着,主祭的却是东宫太后这一事实,还未来得及对静娴这几乎已明目张胆的司马之心震惊感叹之时,念完祷文,对着神案三跪九叩完毕了静娴便又马不停蹄的起身,对着群臣说起了另一件事。
“此次祭天,除代万民拜谢上苍厚爱,祈愿我大赵国泰民安外,本宫还有另一件要紧事,要当着众卿家的面分辨个明白。” 静娴昂首挺胸,声音威严:“诸位大人应还记得,宣启二十三年,我朝出了一件大事。 ”
因为祭天,出宫前着意收拾了两个时辰的静娴装扮的异常隆重,层叠的礼服玄红为底,金线密而不乱的绣满各色禽鸟飞鸾、五彩凰凤,浑身的首饰也皆以庄重的金玉为朱,本就浓密的发髻上又加套了鬓发,斜插凤钗,手上还依然捧着祭祀时的玉圭,迎着旭日如将金乌之光都聚集一身了般,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这一身的装扮虽说穿起来确实不是一般的累人,但不可否认,当这样的静娴高站天坛之上,眉目凌厉、气势凛然,群臣都只能从下迎着日光仰视时,任谁也不由的会生出股不敢冒犯的敬畏感。
许是因着这缘故,静娴开口后,台下群臣皆是恭敬俯身,却无一人应答,一片庄重的寂然,只有静娴一顿后,清亮的声音接着响在了祭台上:“贺氏谋逆,合德逼宫,虽有先帝英明,未让反贼得逞,却终还是胸受刀伤,不治而崩。”
赵泽书闻言心头一跳,就已有了些不好的预感,猛然抬起了头却发现静娴的目光竟也满含深意的落在了自己脸上,一时间便更是惶惶,直觉着今日自个恐有不测,但又只得强自劝慰自己冷静,之前没收着丁点消息,或许应无大碍。
但显然赵泽书的自我安慰没什么大用,因为坛上静娴依然在看着他,口气却越发严肃冷峻:“当日先帝驾崩,本宫便觉使出蹊跷,无奈彼时不过是一久居深宫的无知妇孺,无能查明真相,多方权衡之下,却也只是与陈大学士商议,虽事不明,但我大赵却决不可交到有大逆弑君弑父之嫌的皇子手上,这才舍长立幼,以观后效。
此言一出,台下的群臣便皆是倒吸了一口气,满心震撼,先帝之死乃当初大皇子所为的传闻在盛京流传多年前便有,已不是一日两日了,在场的诸位大臣虽多少都有耳闻,但那到底也只是私下流言,上不得台面,甚至都不得诉诸人前。
但这流言一旦经静娴之口在如此隆重的场合里说出来,意义瞬间便完全不同,几个心思灵便的,偷偷觑向逸王的眼神便已经满是同情叹息,只觉着成王败寇,虽不知道这话当不当得真,但今日逸王就算是死了,这弑父的脏水怕也只得背到冥府去了。
赵泽书面色难看,几步从队伍中迈出,抬头看着静娴,语气激愤:“太后此言究竟何意?”
静娴面色幽幽:“本宫原以为,这番话的意思,逸王是再清楚不过的。”
赵泽书咬紧牙关,不再理会静娴,撩起长袍跪倒了赵泽骏面前的台下,目光真挚:“圣上,臣虽不孝,却自幼得父皇教导,对父皇一心孺慕,当日父皇驾崩,臣只恨不得……”
赵泽书说着语带哽咽,似悲怆的已说不话了般,眼里含着闪闪泪光,台上的赵泽骏在旁像是听懂了些,又似乎还是有些迷惑,但近些日子逸王趁着为他修建兽苑之机蓄意投之以好,倒也让他觉着自己这哥哥还算不错,因此便也站了出来,说的霸气:“到底如何王兄尽管说出来,是何人害你,朕自会诛他九族!”
逸王满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