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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铲除不公 更新:2021-02-17 03:15 字数:4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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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让他们就这般放弃,坐视这一切发生,显然也并不现实。说实话,甚至不止陈大人,便静娴都实在低估了人性里对自己既得利益的维护之心——无论这得到的利益是否该得,对其余人来说是否公正。
寿康宫内,刚刚送走了骠骑将军家穿着一身富贵的老诰命夫人的静娴,忍不住的起身长长出了口气,转身进了內间便连忙动手松开了胸前系的紧紧的束带,感受着这瞬间的畅快,甚至还不满意,在心内暗想着应该脱得精光,叫热水来洗浴一番才更利落。
绿柳见此又让人送了一盆冰进来在墙角放着,自己则端了一碗不是太凉的绿豆汤送到了静娴手里,轻声说道:“虽然一身正装闷热了些,可怎么也是夏末了,小姐别太凉过了。”
“无事,这一波波的夫人求见,我便是想凉过了怕也难!”因为想着就算换了,恐怕一会还是要穿上,便只松了外衫的静娴接着苦笑道:“连这么一把年纪的老太太都这大热天的进宫折腾,也不怕出了事,这为子孙之心还真是……”
绿柳笑着:“要不说子女是父母前世的债呢?小姐,明日求见的人应还是不会少了,可还要再这么一一见过?”
静娴摇摇头:“不必了,来的人虽多,却都是为了一件事,我对这事也只有一个答复,见了这么多,京里各家们也该知道我的意思,再见的更多也没用,明日你看着些,除了不好拒绝的,剩下的都推了吧。”
因为朝堂上静娴的态度,盛京豪门们显然都将希望放到了静娴身上,毕竟已她垂帘听政的太后之名,是有权利代表圣上发表意见,名正言顺的阻止陈大人这项变革的。不过几日,虽然多少碍于名声官员们不能大批进后宫求见,但诸多带品级的夫人诰命们却是川流不息的往这里来来去去,问得却无非是静娴的意思,可能出面阻止陈大学士所为。
而静娴对此的回答也很简单:“静娴出身侯门,本也不愿见如此变革,然,陈大人乃先帝遗命的辅帝之师,肱骨之臣,只凭一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能身居高位的,大多也不会是太过无能之辈,听了这样的暗示,应也明白静娴的言外之意,给出回应。
“恩,也是,小姐也该歇歇了。”绿柳也了然的点了点头,说着又有些欣喜:“不过这般一来,他们也只能和您站在一线,咱们也终于不用总按着陈大人的意思行事了。”
静娴向后靠向了椅背,面带嘲讽:“那不过因为我愿意与他们站在一线,能让他们名正言顺罢了,你以为若我也与陈大人一般对此一力推行,他们便没办法了?哼,古往今来变法之事不知凡几,也不乏真是利国良策的,但主持之人结果有几个好的?你以为这是为了什么?”
绿柳一顿,面上也带了几分深思。
“先帝生前想法设法,先除卫党再除贺氏,若不是因为驾崩在贺氏全灭之后便定然会趁机追究严查,另盛京豪门元气大伤,心存畏惧,你以为这样之后他下一步是想做什么?”静娴提起赵尚衍像是有些叹息:“先帝虽然对后宫女人狠绝,但若是对江山,倒还算是很有几分明主气概的,只可惜,运气不好。”
明明就是您当初想法设法要害了先帝性命的,现在倒又这般夸赞……绿柳心头暗暗念叨,却也不敢说出来,偷偷在心里吐了个舌,点头应道:“绿柳明白了,”
“好了。”静娴对赵尚衍不愿多提,摇摇头又问起了另一件事:“逸王最近怎样了?”
提起这事绿柳撇了撇嘴,像是不怎么看得起:“自前日进宫谢过您为他辟谣后,回去砸了一架子的瓷器宝物,然后又去找了陈大人,可陈大学士似是在看着何大人的奏本,没留他多一会就客客气气送了出来,然后回府就召了一个新纳的歌姬,不知折腾的有多狠,第二日还请大夫为这姬妾开了伤药呢。”
“大皇子这沉不住气的性子倒还是没变。”静娴以手撑颌,沉吟了半晌幽幽叹道:“不过这次我对他倒也算逼得很了,莫急了被他玉石俱焚才好。这么多年看来他也没打算安生的做个闲散王爷,我也不能这般等着他有本事了,再来报复我啊。”
对这样的事绿柳并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只是在一旁默默站着,等着静娴最后的决定。
可静娴说罢这话后却又沉默一阵,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起来:“罢了,现在还是先好好看着吧,仔细些,以后倒是真有个好用处。”
绿柳歪头答应一声,又和静娴说了几句话后便退出去梳理着求见的夫人的们的名单,正一一看着吩咐人将大部分回绝之时,便又人来传话,几乎第一日小姐便已经见过的,如今盛京中除了齐安谨外,已算是硕果仅存的镇国公夫人,想要明日再向太后请安。
闻言绿柳不禁一笑,小姐的计划,简直比想象的更顺利些呢!
☆、晋江独家首发
乾政殿内;除了坐在软凳上的陈大人;剩下数名穿着官服的男子在御案前另一边依次而立,但隐隐却显出了几分相对之色。
“那此事便如此办理吧。原本荫生改为监生;贡生人数比以往翻倍即可,如今离冬日也不过两月;加上路途遥远又要一一选拔。若是一下子增的太多;怕是各州县也来不及筛选出有才之士,不如还是依照惯例,等到明春再正式开始?”一身暗色宫衣的静娴语气温润;看着桌案前的站着的几人,尤其是当先的陈大人;满面皆是劝和商议。
陈大学士面上显出了些迷茫无奈,他虽然知道自己略有些仓促;先前也已预计到两人自己这做法在朝中定然会有些阻碍,但他自认历经三朝,乃两帝之师,甚至能不客气的说算是先帝遗命,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平稳乱局的辅政之臣!他本以为即便会有些只顾自己家族私利的官员权贵们反对,但凭着自己的地位坚持,这事情也不会太难办。
可经过这一个月的纠缠,满是自信的陈大学士却是真真切切的只剩下了满心的挫败之感,他面对的不只是朝中的明面反对,甚至私下威胁警告。更让他在意的,却是从各地送来的折子,也没有几份赞同之言,甚至不少出身寒微,是他一手提拔,原本以为定会对他一力支持的的学生亲信们,都在对他苦苦相劝,或视若不见毫无反应,或满纸记挂却请他三思后行,或阳奉阴违,直言学生所辖之地贫瘠,无法选出这许多贡生的,陈大学士甚至丝毫不怀疑若自己强逼,他们会真的送一群大字不识的白丁来把他这张老脸甩在地上!
这样的阻力带来的不止是无法留名青史的无奈,还有迷茫,甚至让他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信念,他已是花甲,年近古稀,甚至没法肯定自己面对这样的情形还能不能再像年轻时一般毫无畏惧,虽千万人吾往矣,为国为名哪怕撞得头破血流!
因此直到静娴出面劝和,提出监生之策时他竟也并不觉得如何生气,反而像是有了台阶一般,让他几乎长出了口气,因此这时因为心头的复杂,顿了片刻却也只是,叹息一声,略拱了拱手,声音无力:“太后之计甚好。”
“既是如此,何大人。”静娴面带微笑,看向了自己的母舅:“吏部刘大人年事已高,说不得今冬便要告老,此策既原本就是舅舅所提,不如即日便调入吏部,协刘大人办理此事。”
何大人自然明白这意思,心头一喜,面上却也丝毫不露,深深弯下了身:“臣谨遵太后懿旨。”
静娴点点头,又看了此时更显苍老的陈大学士一眼,心里倒是有些奇怪对方竟会沧桑到如此独步。在她想来,就算事情比料想的差了一些,但盛京豪门们也确实是已经退了这一步,而有一便有二,从渐渐进入朝堂的新鲜血液,收买拉拢开始,无论在是朝堂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还是借此慢慢蚕食已被分瓜干净馅饼,已都是很有可能的事。反而有时候,温水慢熟的效果并不比快刀斩乱麻来的弱,毕竟前者要更温和更隐蔽,不那么容易引来对方瞬间疼痛的反击,甚至让对方有能力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不过能让陈大学士这么快心灰意冷,倒也算是好事……静娴思量着收回了目光,本想着就这般散了时,殿外却忽的响起了一阵略显杂乱的喧闹,还未来得及问是什么事,福全已将殿门打开,脚步急促的躬身行到了静娴身前,抬手送上了一份奏章,语气简洁:“禀主子,边关八百里加急文书。”
静娴神色猛然一僵,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伸手接过问道:“何处送来的。”
“西北下原城,王虎啸裨将亲书。”显然送来前福全也知事的问了清楚。
“裨将?”静娴眉头皱的更紧,直送京城圣驾手里的报信,却是以一裨将之名呈上的,显然说明下原的主将的出了问题,若真是想象的一般,那只能说明西北形势已很是严峻。
心内念头转着,静娴手下也已不停得将军报打开看了起来,再过一阵,便头也未抬的,对身旁福全说道:“立刻去请黄将军、兵部及户部尚书过来,不可延误。”
福全神色不动,闻言依然沉默的转身而去。
“给几位大人都搬个座吧。”静娴边吩咐着,便将手里轻薄却似有千钧的纸交给了身旁绿柳,示意她传下去,接着这才看向了案前已是满面仓皇的众人,面色严峻:“今日怕是还要劳众位大人在这耽搁一阵了,西北哲哲举兵十万,范我下原。”
。
三日后,太和殿。
“区区西蛮小族,竟敢如此狼子野心范我大赵!想当初,我文武明睿康景庄宣圣太祖挥兵百万将西北哲哲一氏驱至金门之外,苍山以北,那是何等文成武功!当初哲哲族长跪地苦求,只求能保一丝血脉,信誓旦旦愿为我大赵俯首称臣,岁岁纳贡,那时又是……”
一个静娴不怎么记得的年轻御史正站在殿前,满面激愤,连圣太祖那奇长无比的谥号都能一字字说得抑扬顿挫、慷慨激昂,简直只差没破口大骂来表现自己的挥斥方遒的意气昂扬,毫不畏惧。
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朝中刚刚收到了飞鸽传书,哲哲举兵十万后却并未进军攻城,反而就在下原城外驻扎了下来,派使臣送上了书信,用词自称倒还是对大赵以属国自居,但语气却不怎么恭敬,直言因为年岁风雪,使得哲哲一族牛羊大减,欲向圣上借银绢三十万匹两,精细粮草二十万石熬过今冬苦寒,若圣上与太后不同意,恐有祸生。
银绢三十万匹两,精细粮草二十万石,这些东西大赵若真是想筹,倒也给得出,但任谁都看得出,对方这话与其说是借钱借粮,倒不如说就是□裸的威胁,只看那下原城外十万精兵也知道,哲哲这就等于是明明白白的在说了:“钱粮我们是一定要要,你不给,我们就抢!”
而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大胆的原因,除了修生养息恢复了元气,这一任的哲哲族长铁拿又极有野心之外,怕还是看大赵重文轻武,如今又只是一小儿与女人当政的缘故了。
这时那殿下的御史一番慷概呈词之后,也终于到了结尾,满脸写着为国尽忠跪地说道:“圣上!此例决不可开,还请您即刻下旨,另我大赵百万健儿驱尽西蛮,扬我国威!”
第一次见这般阵势的赵泽骏很是有些无措,圆润脸上满是迷惑,按以往惯例看向了陈大学士却一无所获后,又努力扭着屁股转头看向了坐在他右侧稍后的静娴。
静娴这时却是隔着帘子注视着站在百官之首的几个沉默不语的人,扯着嘴角露了个嘲讽的笑,若他们当真有意抗敌,又怎么轮得到一区区御史在这大放厥词?当初圣太祖好武,那时又是大赵最辉煌的日子,圣太祖早就率领百万大军几乎将能征能讨的都伐了个遍,更莫提那时候率先犯境的哲哲,最后真的是如丧家之犬只剩下了几千的老弱妇孺。甚至最后导致了穷兵黩武招兵过多,国库入不敷出,养不起这百万精兵,民间却无健壮男子,几乎地无人耕。晚年的太祖不得不下令铸剑为犁,让许多将士卸甲归田,散军多达几十余万。
也正因如此,这许久以来,莫说文臣,便是武将也早已不需他们上阵杀敌,尤其盛京中的权贵,百年富贵安逸的日子,确实是早已将他们祖上揭竿起义的血性磨得已丝毫不剩,只从哲哲一事,三日前就得知了消息,但直到今日还依然在畏手畏脚,无法决定便可见一斑。
清清嗓子,静娴扬声向站在最前的陈大学士开口问道:“不知陈大人是何意?”
陈大学士皱了皱眉:“此例不可开,否则已哲哲狼子野心,定会欲壑难填,步步紧逼。”
静娴扬了扬眉:“那便是要战了?”
“这……”陈大学士眉头皱的更紧,看起来越发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