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节
作者:幽雨      更新:2021-02-17 03:14      字数:4883
  慢慢的,寒山重尖厉的目光射向凌玄,这两道目光里似含蕴了两柄冷森的锐剑,那么锋利,哪么深澈,却又那么带着血腥——
  凌玄畏缩的哆嚷了一下,不敢仰视,周身在簌簌而抖,寒山重平静的道:
  “凌玄,叛离,残害手足,阴谋串通敌人企图推翻浩穆院自立为主,禹殿主,该处何刑?”
  禹宗奇快速而辛辣的道:
  “凌迟!”
  这“凌迟”两个字,像两个魔手突然分别扯开凌玄的心脏,他震骇的整个弹跳起来,声嘶力竭的大叫:
  “不,不,冤枉……我冤枉……禹殿主……我不是有意的。……。是留仲他逼我……禹殿主……求你发发慈悲……求你明察是非……我冤枉……我冤枉啊……”
  禹宗奇冷厉的回过视线,微微领首。
  凌玄一见禹宗奇颔首,他在浩穆院多年,自然明白这是他表示着什么意思,于是,他像一头野兽般疯狂挣扎,扭曲着面孔乱跳乱吼:
  “禹宗奇,你这老不死的刽子手……你这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寒山重,你今天高高在上……总有一天有人打你下十八层地狱……你们双手都染满了血腥……你们都是万死不足赎其罪的江湖败类……卑鄙、下流、龌龊……一点武林道义都不讲……老子不怕死,老子死了也要变为厉鬼找你们索命……”
  赵思义在旁冷冷挥手,凌玄还在冲突翻滚着大叫狂嚷:
  “老天啊……你要用雷劈死他们啊……用火烧他们成灰啊……这些冷血冷心的狗,这些……”
  一声惨叫,突然中断了他的吼嚷,锋利的短刀,在刽子手紧握的五指中削落了凌玄的耳朵,他喉中噎了一下,头发已被另一名刽子手倒扯后仰,整个身体翻了过来,寒光一闪,短刀刀柄上的刃杯己剜人他的左目,血在喷洒,而他的右眼亦被挑出,刀柄上支出的卷刃抹着他的嘴巴向上擦去,于是,他的鼻子便齐着软骨飞落地下,刀口再翻,他的右耳掉下,刀刃深切,凌玄的双臂已连筋带肉的,那么熟练而利落的被两名刽子手像杀猪那样割断!
  这零碎屠杀的痛苦是无与伦比的,是惨怖得无以复加的,一个寻常的人,简直就不敢目睹,空气里,播荡着浓厚的血腥味,有着深刻的残酷,凌玄在地下的身体,己不成为人形了,但是,仍然抖索着,一口森白的牙齿,紧紧嵌入下唇的肉里。
  两名刽子手像是天生就不懂得什么叫怜悯,什么叫仁慈,将凌玄血肉狼藉的身体扯横,就要动手切除他的双腿。
  禹宗奇抿抿嘴,沉缓的道:
  “够了,让他去吧。”
  于是,一个刽子手略一俯身,锋利而宽的短刀已进入凌玄的胸膛,一翻一绞之下,轻悄的又拔了出来,这时,这两位煞神穿的那套酱褐色的熟牛皮衣裤已染满了鲜血,似是屠宰场的屠夫,但是,不久之后,这些血迹亦会转为酱褐色,与那些牛皮衣上的陈渍混融在一起。
  两个刑堂弟子熟练的用一大块布蒙在凌玄的尸体上,转身行去,地下的血水,已由另一名刑堂大汉几捅水冲进两边陷洼的浅沟里流走。
  圣鹰田万仞面色晦涩,神情恍惚,他呆呆的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旁边的玉凤凰郑妃却浑身颤栗,姣好的脸庞惨白得像一张未浸水的白布,没有一丝血色,眼前的惨怖景象,在她有生以来尚未见过,那是人,那是些活生生的人啊,但却在瞬间被支解成一堆堆的肉块,令人作呕的肉块!
  周白水目光生硬的凝注着血迹隐隐的石质地面,铐在双料手铐中的两手没有意识的曲伸着,他后面的丁晋及吴保名则紧闭双目,嘴皮子蠕动着不知在说些什么,石厅中已恢复了死一样的沉寂。
  寒山重淡漠的眨眨眼,冷然道:
  “田万仞候刑!”
  两个刑堂大汉用力将田万仍向前提移了一尺,穿着熟牛皮衣裤的刽子手已大步行到他的身旁。
  一声尖锐而惨厉的呼叫出自跪着的玉凤凰口中,她泪如泉涌,以膝盖拼命移向田万仍身边,但是,她却没有成功,四条强而有力的手臂已将她硬拖了回来。
  这位美丽的少妇蓬散着黑发,悲厉的呼道:
  “寒山重……你不要这么狠……寒山重……我求求你……我的舅父年纪已经老了……他的基业已毁……他的身体受伤……他不会再有什么作为了……寒山重,你放他回去渡过残生吧……我求求你……寒山重……”
  寒山重阴沉的望着她,语气冷硬得像块铁:
  “你连自己生命都已不保,竞还替你这昏庸的舅父求情?郑妃,你忘记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了!”
  田万仞脸上的肌肉在不停的抽搐,他咬着牙,憋着气,但是,死亡的恐惧却令他整个脸形扭曲得变了样!
  玉凤凰郑妃的泪水淌满了面颊,她全身抖索着,嘶哑着嗓子哀告:
  “不,寒山重,请你可怜可怜我们……寒山重,你要杀就把我杀了吧,请你看在舅父那一大把年纪上,寒山重,我求你……求你放了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孤苦了一生,不该再落得这么悲惨的下场……寒山重,你积积德……我死了,在阴曹地府也为你焚香……寒山重……我给你叩头……”
  她疯狂似的披散着头发,咚咚咚的用力以额角碰击地面,两名刑堂大汉好不容易抓紧了她,这位美丽少妇的额上已是鲜血流淌!
  田万仞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他嘴唇哆嗦着,硬咽着道:
  “妃娃,不要这样,不要忘记你舅父是一教之主,甘陕两地的霸才,妃娃,姓田的家族永远不要人家的施舍与怜悯,妃娃,记住你的舅父是圣鹰,记住你是圣鹰的亲人,不要哭,让我们像英雄……”
  郑垣哭得死去活来,她肝肠寸断的俯在地下:
  “不,舅父……不,你不能死……一切都让侄女为你去承担……舅父……天哪……老天对我们也太残忍了……”
  缓缓地,一丝难以察觉的古怪神色浮上了禹宗奇的面孔,他似乎在思虑着一个什么问题,一双风眼微眯了一下。
  这时——
  郑垣又转向寒山重,她哀切的望着他,哭泣着道:
  “寒山重……我愿意牺牲一切,包括我的生命在内,随你有任何条件我都依允,只要你答应放了我的舅父……寒山重……人的心都是肉做的,你总该有一些儿仁慈,总该有一些儿怜悯……寒山重,求你……求你……”
  寒山重撇撇嘴唇,冷森的道:
  “假如山重愿意,郑垣,本来你的一切寒某人也都可以随便支配,这并不是你依允不依允的问题,今天,你根本已没有地位说这句话了,记得寒山重曾说过,要将你奖给寒某人手下勇士,但是,你那时没有答应,左右——”
  他正要下令行刑,禹宗奇已忽然凑过身去,有些不易启齿的些微尴尬。
  “院主,本殿……本殿甚为此女之孝行所感……是而……是而……”
  寒山重诧异的看了禹宗奇一眼,禹宗奇老脸一热,低沉的道:
  “院主,是否可以看在本殿薄面,赐其活罪?院主,料那田万仍也不会再为祸患了……”
  丹心魔剑金六也俯过身来,低缓的道:
  “此女愚孝可佳,院主,田万仍是为明敌,并非叛逆之罪可比,院主,本堂主之意,亦和禹殿主相同,尚乞院主开恩——”
  重重的哼了一声,寒山重仰坐石椅之上,面孔没有任何表情的阴沉着,两名刽子手早己挽了雪亮宽阔的“鬼头刀”在手,却因未奉谕令,俱皆楞在那里不敢有所动作。
  气氛沉闷,沉闷里有着颤傈,有着惶恐,也有着希望。
  OCR 书城:ocrhome扫校
  转贴时请一定保留
  星魂三十六、冰心慈肠 仇蕴于恕
  三十六、冰心慈肠 仇蕴于恕
  良久……
  寒山重猛的坐正了,冷硬的道:
  “刽子手,断田万例右腿之筋!”
  两名刽子手似是呆了—呆,禹宗奇已喜悦的躬身道:
  “谢院主抬举。”
  金六一拍桌面,吼道:
  “你们没有听到院主谕令?”
  两个刽子手急忙往里一凑,鬼头刀“嚯”的一闪,“嗖”的一声,田万仞已闷哼着全身一震,血流遍地!
  郑妃感激得发狂,热泪又夺眶而出,她泣不成声的道:
  “谢谢你,寒山重,谢谢你,禹宗奇、金六,我永远会将你们这大恩大德记在心中,变了鬼也来报答你们……”
  禹宗奇微微一笑,道:
  “大恩大德为浩穆一鼎所赐,姑娘,你怎的却谢起本殿等人来?本殿等人只是穿针引线而已,你要明白、一鼎若不答允,姑娘,其结果仍与原来无异!”
  郑短抽噎着朝寒山重不停跪拜,感怀之情。溢于言表,她现在的形态,实在令人怜爱,虽然披头散发,泪痕满脸,却另有一股楚楚动人的风韵。
  寒山重面孔冷漠的道:
  “罢了,郑妃,你到一旁与你舅父诀别吧,稍停一会,就轮到你上道了,那时,希望没有人再为你求情!”
  禹宗奇与金六悄悄吁了一口气,闷声不响装着糊涂,寒山重向周白水看了一眼,冷然道:
  “提周白水子女人厅,本院主答应他给予机会再见一面!”
  赵思义连忙转身向着门外沉喝道:
  “带周白水子女入厅!”
  随着喝声,一个小巧窃宛的身形己在四条粗壮的手臂反扣下进入石厅之内,这是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女孩,脸孔白白净净的,五宫小小巧巧的,有几颗淡淡的雀斑,但是,这样却更增加了她的抚媚与柔驯,她穿着一件青丝绣白色牡丹花的衣裙,这套衣裙早已揉绉得不成样子了,衬着她失神的眸子,蓬乱的秀发,在狼狈可怜里,却更流露出一片令人喜爱的生怯意味,似一只受惊的小猫。
  刚一人厅,这少女的眼睛已惶恐得向周遭寻视,终于,她发现周白水的位置了。
  “爹……”
  她急促的叫了一声,用力往外挣扎,两名刑堂大汉左右一夹,将她双脚悬空的提到了周白水身边,石门人影一晃,一副软兜已由另两名大汉抬着进来。
  周白水脸上肌肉一阵抖动,他却强制住情感的汹涌,颤着嗓子道:
  “好孩子……你……你哥哥呢?……”
  他的语声蓦地噎住,目光已惊恐的望向抬进来的那副软兜,两名大汉将软兜抬了过来,轻轻放在他的一边,软兜上,躺着一个面色枯黄,鞭目深陷的青年,看情形,大约只有二十岁左右。
  周白水震动了一下,满脸的绉纹在哆嗦:
  “小蚊,你受伤了?”
  那青年艰辛的转过头来,枯瘦的面孔上透展着无限的喜悦与激奋,他孱弱的道:
  “爹……天保佑你老人家安好……爹……可急煞孩儿了……”
  忽然,这青年惊怒的喊了起来:
  “爹在跪着,爹,你老人家在跪着,爹,你是为谁跪着?”
  周白水痛苦而无颜的摇摇头,苍苍白发与颤颤长髯簌簌而抖,凄凉极了,有一股令人断肠的悲切。
  冷煞的,一个语声缓缓响起:
  “孩子,你爹在为浩穆一鼎跪着,因为你爹违背了两湖一川的武林誓律。”
  这青年人的脸上起了一阵激动的红晕,他狂怒的吼叫:
  “寒山重,你是什么东西?你竞要我爹向你下跪?寒山重,我爹是万筏帮一帮之主,你如此凌辱于他,便不怕折寿吗?便不怕武林同道的主持公义吗?”
  两名刑堂大汉怒骂一声,两柄腰刀已雪亮的交叉到青年人头上,周白水全身一震,急忙阻止道:
  “小蛟住口,小饺,寒山重乃为两湖一川武林盟主!”
  慢慢地,寒山重站了起来,他冷冷凝视着这青年人,半晌,他转首问周白水:
  “这孩子是你的?叫什么名字?”
  周白水心腔狂跳着,他惶恐地道:
  “寒院主,此乃小儿周小蛟,那女孩子是小女周小娟,院主,此次事件,全是由老夫一人做主,与这两个孩子无关,院主……”
  寒山重平静的笑笑,道:
  “这孩子倒很有骨气,不过,喂,将来也必是个祸患!”
  周白水全身一凉,有如焦雷击顶,他恐惧的道:
  “院主,寒院主,不能,你不能加害这两个无辜的孩子,他们没有过失,院主,你不能将上一代的惩罚连及下一代,院主,你不能将上一代的惩罚连及下一代,院主,你是明白人,你要讲理,你要讲理啊……”
  那年轻人——周小蚊挣扎着想起来,他狂乱的叫道:
  “寒山重,让我看看你,看看你是一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