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不受约束      更新:2021-02-20 18:23      字数:5020
  所有这些分离和间隙将受到处理,扣拢和连接起来,
  整个地球,这个冷酷、无情、无声的地球,将被承认和证实,
  神圣的三位一体将被上帝的忠实儿子——诗人光荣地完成和结
  合得十分严密,
  (他会真的越过海峡和征服高山,
  他会绕过好望角去达到某个目的,)大自然和人类将不再被离
  析和分散,
  上帝的忠实儿子将把它们绝对地熔合在一起。
  6
  一年哟,我在它敞开的门前歌唱的一年!
  一年哟,希望完成了的一年!
  一年哟,各个大陆、地带和海洋结婚的一年!
  (如今不只威尼斯共和国的总督在迎娶亚德利亚的公主,)
  我看见了,一年哟,你身上那水陆共有的地球在获得和给予一
  切,
  欧罗巴同亚细亚和阿非利加连接了,而它们都连接着新大陆,
  那些国土、地势都在你面前跳舞,拿着一个节日的花环,
  像新娘和新郎互挽着胳臂那样美满。
  向印度航行呀!
  凉凉的风从高加索远远吹来,使人类的摇篮为之平静,
  幼发拉底斯向前奔涌,历史又大放光明。
  瞧,灵魂,回想在继续涌出,
  地球上那些古老的、人口最稠密、最富庶的国土;
  印度河和恒河以及它们众多的支流,(我今天行走在我的美国
  海岸上,看见并重温着一切的事物,)
  亚历山大在他好战的长征中突然死亡的故事,
  一边是中国,另一边是阿拉伯和波斯,
  向南是大海和孟加拉湾,
  那滔滔不绝的各种文学,宏伟的史诗,宗教,社会等级,
  可以追溯到很远的古老神秘的婆罗门,温柔年少的佛陀,
  中央和南部的帝国,以及它们所有的附属品,占有者,
  帖木儿的征战,奥伦—蔡比①的统治,
  商人,支配者,探险者,穆斯林,威尼斯人,拜占廷,阿拉伯
  人,葡萄牙人,
  至今还著名的第一批旅行者,马可·波罗,摩尔人巴托塔,
  有待解答的疑问,隐匿的地图,有待填补的空隙,
  人类不停的脚步,永不休息的双手,
  还有,灵魂哟,不能容忍任何挑衅的你自己!
  那些中世纪的航海探险者在我眼前升起,
  1492 年的世界,连同它被唤醒的事业心,
  人性中膨胀起来的像春天土地的活力那样的东西,
  衰微的骑士制度的黄昏美景。
  而你,暗淡的阴影,你是谁呢?
  巨人般的,梦幻般的,你本身就是个爱幻想的人,
  有强大的四肢和虔诚发光的眼睛,
  你的每一瞥视都给周围散布一个黄金世界,
  给它染上瑰丽的霞晕。
  当那位主要演员登上舞台,
  在某个伟大的场景,
  我看到支配着别人的船队司令本人,
  (勇敢、行动、信心的历史典型,)
  看见他领着他的小小船队从帕洛斯启航,
  看见他的航程,他的归来,他的崇高的名声,
  他的不幸,受诽谤,成为囚犯,拖着镣铐,
  看见他的失意,贫穷,丧生。
  (我恰巧好奇地站在那里,观望着英雄们的努力奋斗,
  还要拖延很久吗?那种诋诽、贫穷和死亡很痛苦吗?
  种子会埋在地里几个世纪无人过问吗?
  瞧,它准时地响应上帝,在晚上起来,抽芽、开化,
  将价值和美散遍天下。)7
  灵魂哟,是真正在向原始的思想航行,
  不单是陆地和海洋,还向你自己的清新之境,
  你那幼苗和花朵的早期成熟,
  向经典发芽的国上。
  ①
  印度在伊斯兰教统治时期一个从父亲篡夺王位的君主;英国作家德莱顿的同名悲剧(1676)即以此为题
  材。
  灵魂哟,不受约束,我同你和你同我,
  开始你的世界周游,对于人类,这是他的精神复归,
  回到理性早期的天国,
  返回去,返回到天真的直觉,到智慧的诞生地,
  再次同美好的宇宙在一起。
  8
  啊,我们已再也不能等待,
  我们也启航呀,灵魂,
  我们也欢乐地驶入茫茫大海,
  驾着狂喜的波涛无畏地驶向陌生之地,
  在飘荡的风中(灵魂哟,你紧抱着我,我紧抱着你,)
  自由地吟咏着,唱着我们赞美上帝的歌,
  唱着我们愉快的探险的歌。
  以欢笑和频繁的亲吻,(让别人去祈求赦免,让别人为罪愆、
  悔恨、羞辱而哭泣,)
  灵魂哟,你叫我高兴,我叫你欢喜。
  哎,灵魂,我们比任何神父都更加相信上帝,
  但是对于上帝的神秘我们可不敢儿戏。
  灵魂哟,你使我高兴,我叫你欢喜,
  无论是航行于这些大海或者在高山上,或者晚上醒着不睡,
  思索,关于时间、空间和死亡的默默的思索,有如流水,
  真的载着我像穿过无边的领域,
  我呼吸它们的空气,听着它们荡漾的水波,让它们浑身洗浴我,
  在你的心里洗浴啊,上帝,我向你升起,
  我和我的灵魂一层层进入你的领地。
  超凡的你啊,
  不知名的,素质和呼吸,
  光的光,流溢着宇宙万象,作为它们的中心,
  你,真的、善的、仁爱者的更强大的中心、
  你,道德的、精神的源泉——爱的溪涧——你蓄水的深潭,
  (我的沉思的灵魂啊——没有满足的渴望啊——不是在那里等
  待吗?
  那完美的伙伴不也在那儿什么地方等待着我们吗?)你——星
  星,太阳,太阳系的脉搏;你——它们的动力,
  它们旋绕着,有秩序地、安全而融洽地运动,
  斜穿过浩渺无形的空际,我该怎么想,怎么呼吸(即使仅仅一
  次),怎么说呢,如果仅凭我自己,
  我不能向那些更为高超的宇宙航去?
  我一想起上帝就自觉渺小,无可奈何,
  一想起自然和它的奇迹,时间、空间和死亡,
  我就只好转而呼吁你,灵魂哟,你这实际的我,
  而且你瞧,你轻轻地支配着这个星球,
  你与时间匹配,对死亡满意地微笑,
  并且满满地充塞着、增长着空间这无垠的寥廓。
  啊,灵魂,你大过星星和太阳,
  跳跃着出外旅行;
  还有什么爱能比你的和我的扩充得更广?
  还有什么抱负、愿望能胜过你的和我的,灵魂?
  还有什么贞操、完美和力量的设计?什么理想的梦?
  什么愿为别人而献出一切的精神?
  为了别人便不惜一切的牺牲?
  朝前想想吧,灵魂哟,当时机成熟,
  所有的海洋都渡过了,海岬都经历了,航程完毕你被包围,对
  付和抗衡上帝,终于服从,这时目的达到了,
  那样满怀友谊和仁爱的长兄找到了,
  在他的怀抱中,弟弟完全为爱抚所融化了。
  9
  航行到比印度更远的地方去呀!
  你的翅膀真的丰满得能飞行这么远吗?
  灵魂啊,你真的要作这样的航行?
  你要在那样的海岸上游戏?
  你要探测梵文和吠陀经的底蕴?
  那么,首先要解除那束缚你意志的禁令。
  向你们航行呀,向你们的海岸,向你们老迈而凶狠的谜!
  向你们航行呀,向你们的支配地位,向你们逼死人的问题!
  你们,到处散布着遇难船只的遗骸,它们活着时可从没抵达过
  你们那里。
  航行到比印度更远的地方去呀!
  大地和天空的奥秘啊!
  你们海上波涛的奥秘啊!婉蜒的小溪与江河的奥秘啊!
  你们林地与田野的奥秘啊!
  你们,我的国上上的巍巍高山的奥秘啊!
  你们大草原的奥秘啊!你们灰白岩石的奥秘啊!
  朝霞啊!云彩啊!雨雪啊!
  白天和黑夜啊,向你们航行!
  太阳和月亮以及你们全部的星星啊!天狼星和木星啊!
  向你们航行!
  航行,赶快航行呀!热血在我的血管里燃烧!
  走啊,灵魂!赶快起锚!
  把粗绳砍断——拉出来——抖开每一张风帆!难道我们像树木
  生长在地上那样站在这里还不够长久?
  我们趴在这里像畜生一样吃着喝着,难道还不够长久?
  我们用书本把自己弄得头昏眼花,难道还没有弄够?
  驶出去——专门驶向深水区,
  要无所顾虑,灵魂哟,向前探索,我同你、你同我靠在一起。
  因为我们的目的地是航海者还没有敢去过的,
  而我们甘愿冒险,不惜船只和一切,连同我们自
  我的勇敢的灵魂哟!更远更远地航行吧!
  啊,大胆的欢乐,可是安全!难道它们不都是上帝的海面?
  啊,航行,航得更远,更远,更远!
  哥伦布的祈祷
  一个被击败了的遭难的老人,
  被抛弃在这蛮荒的海岸,远离家乡,
  为大海和险恶的巉岩所禁锢,十二个月了,
  因历尽辛劳而痛苦、僵硬,病得几乎死亡,
  为了散散这优郁的心,
  我在岛屿的边沿闲逛。
  我的悲伤太重了啊!
  或许我已熬不过今夜;
  上帝哟,我不能休息,我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能睡,
  直到我将我自己和我的祈祷再一次献给你,
  我再次在你的怀中呼吸和沐浴,与你谈心,
  再一次地向你倾诉我自己。
  你知道我的全部历史,我的生活,
  我那长期操劳的生活,不只是崇敬而已,
  你熟悉我年青时的祷告和祝祷的仪式,
  你熟悉我成年时严肃而富幻想的沉思,
  你知道在我开始之前我怎样把未来的一切都献给了你,你知道
  我年老时重申了那些誓言并信守不渝,
  你知道我从没丧失对你的信念和入迷,
  戴着镣铐,身系狱中,受污辱,但并不埋怨,
  接受出自你的一切,它们应时来到我这里。
  我的全部企图中都充满着你,
  我的打算和计划都按照你的旨意而开始和执行,
  为你而航行于大海,跋涉于陆地;
  意向、主旨和抱负是我的,但成败都由你决定。
  啊!我相信它们的确是从你而来,
  那冲动,那热情,那不屈的意志,
  那强大的、感觉到了的、比言语更有力的内在控制,
  那些来自上天的、甚至在梦中也向我耳语的信息,
  所有这些都促使我向前不止。
  由于我和这种种,至今的工作得以完成,
  由于我,那些饱腻而窒息的比较古老的国土得以疏松和获释,
  由于我,两个半球合成了圆球,未知才变为已知。
  结果我不知道,这完全在你,
  或大或小,我不知道——也许是什么广阔的田野,什么地带,
  也许我所认识的人类下层那种粗野的无限繁殖,
  被移植到那里会长大成材,获得无愧于你的知识,
  也许我所熟悉的剑在那里会真的化为铧犁,
  也许我所认识的那个无生命的十字架,欧罗巴的死了的十字
  架,会在那里发芽,开花,结实。
  还有一个努力的结果,是我在这荒凉沙滩上的祭坛;
  上帝哟,是你把我的生命点燃,
  用你稳定的、不可言喻的、恩赐的光线,
  那罕见而难以描述的点燃光线本身的光,
  那远非笔墨和语言所能叙说的光源,
  为了这些啊,上帝,让我进最后一言,我跪在这里,
  我老迈、贫穷而瘫痪,向你表示内心的铭感。
  我的终点近了,
  乌云已经在我头上密集,
  航行受到挫折,航线争执不定,完了,
  我把我的船队交给你。
  我的双手和肢体已经麻痹,
  我的脑子被折磨得几乎昏迷,
  让这老朽的船骨散裂吧,可我不愿离开,我要紧抱着你,上帝
  啊,尽管浪涛不停地冲击,
  我至少还认识你呀,认识你。
  我说的是预言者的思想吗?或者我是在胡言乱语?
  我懂得哪些生活的事,哪些我自己的事呢?
  我甚至连我过去或现今的工作也不理解,
  我面前展示着的种种对它的猜测,也永远变化不已。
  还有对于新的较好世界及其分娩的猜想,
  在捉弄着、迷惑着我的心机。
  而我突然看见的这些东西,它们意味着什么呢?
  仿佛一只神圣的手把我眼睛上的封条揭开了,出现了奇迹,
  一些膝陇的巨大形象微笑着,穿过天空和大气,无数的船只在
  辽阔的海涛上航行,
  我听见一些新的语言的赞歌在向我招呼致意。
  睡眠的人们
  1
  我整夜在我的幻想里漫游,
  我轻轻地走着,迅速而无声地举步停步,
  我睁着两眼俯视睡眠的人的紧闭着的眼睛,
  我神志迷惑,忘记了自己,错乱,矛盾,
  屏息,凝视,俯身和停息。
  他们在那里伸直了身子,静静地躺着,看来是如何地严肃,
  他们的呼吸是如何地安静,像睡在摇篮里的小孩子一样。
  倦怠的人的悲苦的脸、死尸的苍白的脸、酗酒者的发青的脸、
  自读者的灰白的脸,战场上受重伤的人体、在坚闭着门户的屋
  里的狂人、神圣的呆子、从大门出现的新生者、从大门出
  现的将死的人,
  夜遮盖着他们,包围着他们。
  夫妇恬静地睡在床上,他把手放在妻子的腰肢上,她把手放在
  丈夫的腰肢上,
  姊妹们亲爱地并排睡在她们的床上,
  男人们亲爱地并排睡在他们的床上,
  母亲搂着小心包裹着的幼小的婴儿睡着。
  瞎子睡了,聋子和哑子也睡了,
  犯人在监牢里睡得很熟,逃跑的儿子也睡了,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