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
冷如冰 更新:2021-02-20 18:02 字数:49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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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瑞卿既当导演,有时还兼编剧、演员。在第三次反“围剿”结束后不久,罗瑞卿编导了他的第一出戏《谁给我痛苦》,揭露土豪对农民的残酷压迫和剥削。这出戏演了好久。红军每到一地,宣传队在演出之前,都要到村里作一番调查研究,然后将剧中人的姓名换成当地真人的姓名,剧情再稍作变动,演出效果非常好。群众看完剧后交口称赞:“红军真神了,才来三天就将我们这里的事情编进戏文了。”
罗瑞卿先后导演过聂荣臻政委编写的四幕话剧《南昌暴动》,以及李伯钊、李克农编的《杀上庐山》。最为轰动的则是他导演的由政治部副主任李卓然和宣传部长张际春编写的大型话剧《庐山雪》。剧中描写红军打进南昌,杀上庐山,蒋介石的反动统治就像那庐山上春天的残雪,很快消融、瓦解。
为了体现官兵同乐,在罗荣桓的支持和赞助下,罗瑞卿将军团主要领导干部都动员上了台,各人都按实际担任的职务扮演角色。至于反面角色,罗瑞卿即自告奋勇演蒋介石,童小鹏男扮女装演宋美龄。
演出那天,剧场设在一面土坡上。天作天幕,松杉竹林作背景,从树上垂下两条布来算是边幕。
戏演到最后一幕,红军已经打下南昌,部队正准备向庐山前进。台上是军团司令部,军团长林彪正在接电话。他听到电话铃响,拿起电话:
“么事?”
“报告军首长,现在已缴获了许多战利品,请示怎么处理?”
“用船装。”
“船装不下呀!”
“用汽车装。”
“汽车也装不下呀!”
“那,我们马上开会研究研究!”
林彪放下电话,喊道:
“通信员,通知罗主任来开会。”
这时候该罗荣桓出场了,而他此时正患疟疾,烧得满脸通红,正坐在后台火盆边烤火,没有听到林彪的呼喊。林彪在台上火了,连喊几声:
“罗主任呢!”
仍然没有回音。他便下命令道:
“通信员,去把罗主任请出来开会!”
罗瑞卿一看急了,如果林彪摔下话筒,那戏可就演砸了,于是命令几个小伙子把罗荣桓推上了台。
戏演到结尾,“蒋介石”和“宋美龄”被押上台来,接受林彪的审问。
林彪:“你是蒋介石吗?”
“蒋介石”:“是!”
林彪:“怎么叫我们抓住了?”
“蒋介石”:“我的飞机坏了。”
林彪:“你怎么长得这么瘦?”
“蒋介石”:“我成天算计怎么坑害人民,怎么卖国求荣,消耗太大。”
林彪:“怎么不吃补药?”
“蒋介石”:“吃了也没用,心肝坏了,肚肠不好,我吃红肉拉白屎,一肚子脓水。”
台下爆发出一阵笑声。
林彪这一次胡问一通,过足了审判蒋介石的瘾,而罗瑞卿现编的台辞也够精彩的了。
如此多的军团首长上台演文明戏,一时在红军中传为佳话。一军团的文娱生活更加活跃了。
1933 年夏,赣闽交界的武夷山区。
第四次反“围剿”之后,红一军团转战在赣江和抚河之间。部队连日跋涉征战,生活相当清苦。一天,部队打土豪,给军团保卫局分来一头二百多斤的大肥猪。几个月未闻过荤味的指战员们乐不可支,围着食堂管理员潘振武,兴高采烈地说:
“管理员同志,这下子瞧你的喽!”
潘振武也十分兴奋,于是在午饭时,亲自掌勺炒了一盆热气腾腾的辣椒回锅肉。在把肉端上桌子的同时,他盛了满满一盘,吩咐给罗局长送去。而他则在饭堂里踱来踱去,踌躇满
志。
饭堂里好似过年一般,充满了欢乐的气氛。当他踱到靠墙边的一桌旁边时,只见桌上的人却紧锁眉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菜一筷子也没动。潘振武这才想起,这一桌是福建籍的战士,而福建人是不吃辣椒的。但事已至此,又正在兴头上,他就沉下脸对这些人说:
“将就点吃吧,这比野菜南瓜汤强多了!”
这句话正好给这几个人提供了一个发火口。其中一个大个子霍地站起来说:
“你明明知道我们不吃辣椒,却炒了这么多,这不是整人吗?”
潘振武一听,也火了:
“你别这么说,当红军是为受苦人打天下的,又不是来享福的。”
这下对方火气更大,双方谁也不示弱,吵了起来。
午饭后,罗瑞卿知道了此事,就派通讯员去叫潘振武。通讯员一会就把正躺在床上生闷气的管理员找来了。
罗瑞卿一看潘振武满脸委屈的样子,就一边示意他坐下,一边问他:
“今天打牙祭了吧?”
“是啊,罗局长,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我吃着当然要得喽,我是四川人嘛!”
罗瑞卿稍顿了顿接着说:
“可你先别高兴,福建同志不吃辣椒你知道吗?”
“知道,可。。”
潘振武心里难过,说不下去了。
“说说看,可什么?”
“我是想给大伙加点味道,照顾。。大多数嘛。”
“加点味道,这是好心啊,大家这几个月来口淡得不得了喽。但是,”
罗瑞卿的脸色严肃起来:
“人家提出意见来,不作解释,口角起来,就是你的不对喽。”
这一句触到了潘振武的心思,他低下了头,红着脸说:
“罗局长,我错了。”
罗瑞卿见潘振武认错了,就坐在他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语调深沉起来:
“同志哥哎,你可别小瞧了你手中的那把勺子啊。你是为大家服务的。
一把勺子调百人口味,关系到同志们的健康,影响着同志们的情绪啊。福建那几个同志参加部队不久,还缺乏艰苦生活的磨炼,我们更应当关心他们,体贴他们,这样才能使大家更加心情舒畅地生活在这个集体里,吃不吃辣椒不是小事,与部队的团结和战斗力密切相关,这里面可是有政治学问哩。你是个老同志,要做团结的模范嘛!”
潘振武豁然开朗,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激动地站起来说:
“罗局长,我今后一定把工作做好。”
“这就好嘛,来,”
罗瑞卿拉潘振武坐下,眨眨眼睛说:
“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
第二天的午饭桌上,又是一盆盆香喷喷的回锅肉,每盆肉旁,另外摆了一盘炒辣椒。行动是最好的说明。当潘振武又走到那几个福建籍的战士桌旁时,大家都站了起来,几双大手伸过来,紧紧地握住了潘振武的双手,一迭声地感谢管理员。潘振武心情十分激动,他不好意思地对他们说:
“不,不要谢我,是罗局长教我这样做的。”
1933 年9 月,蒋介石经过半年准备,发动了对中央苏区的第五次大规模“围剿”,自任总司令。罗瑞卿随一军团参加了第五次反“围剿”的艰苦斗争。1934 年1 月,出席在瑞金召开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
在春夏之间的反“围剿”战斗间,罗瑞卿随红一军团参加了北线的乌江镇战斗和南线的温坊战斗等。10 月16 月,红一军团保卫局随中央红军踏上长征的漫漫征途。在极其困难复杂的条件下,为巩固部队,为保卫党中央和毛泽东的安全作出了巨大的努力。
第五章 立场稳心胸宽 长征志弥坚
1934 年10 月16 日深夜。江西于都城外。
赣南的十月,秋寒袭人。于都河水在深秋的夜色中缓缓流淌,没有咆哮的浪涛,借火把的光亮可见河面微波起伏,显得肃穆庄重,像一个沉思的巨人。
罗瑞卿带领着红一军团保卫局的干部战士缓缓地从狭窄的桥上走过。他脸色凝重,若有所思。他的身后紧随着警卫员陈德先。寒气很重的夜风从一泻千里的于都河面上吹来,吹着他和战士们已显得单薄的军衣。
走到桥中间,前面又拥住了。罗瑞卿也随之把脚步放得更慢。他的脑子里翻腾着不息的思绪:这次行动规模这么大,是要去哪里呢?一个多月来,牺牲了那么多同志,这是“搞么鬼”哟!现在又如此大规模移动,上级却几乎没有什么指示。。红一军团从来没打过这样憋气的仗。他解开上衣的第一个纽扣,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仿佛又听到出城时满脸愁容的老表们拉着战士们的手,重复着那句极简单的话:“盼你们早回来,盼着你们早回来呀!”
他情不自禁地回头眺望对岸举着灯笼、火把为红军送行的群众,心里涌起一阵阵恍然若失的惆怅、难分难舍的离情与暖融融的感觉相交织的情绪。
队伍又开始缓缓移动了。罗瑞卿挺了挺腰板,又迈步向前。他回头招呼了小陈一下:
“小陈,跟上。”
“是,罗局长。”
警卫员陈德先轻轻地应一声,紧紧跟在罗瑞卿的身后。他望着罗局长高大宽阔的背影,觉得罗局长今天好严肃哟。往日的罗局长是那么和蔼、平易啊。他一边缓缓移步,一边想着心思,一件往事浮现在脑际。
那是几个月前的一天。
陈德先调到一军团保卫局在罗瑞卿身边当警卫员以来,一直有一件事埋在心里,总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但是,他又怕像刚参军时那样,因为在一次战斗后同别人议论部队伤亡,被视为动摇军心,结果被打成“AB 团”分子,关入牢房。是有人出面作保,说他年龄小才被释放。那次经历,使他一直心有余悸。来一军团保卫局后,他发现这里没有与他先前所在的部队一样的那种人人自危的清除“AB 团”的气氛,不仅政治气氛远没有那样紧张,而且上下级之间的关系也极为融洽。生活了一段时间,他的紧张情绪渐渐放松了,消除了。在想了好几个晚上后,他在那天早饭后向罗局长的办公室走去。
走到门前,手已经扶在门上了,又缩回来。想到罗局长对他的关怀,想到罗局长说话时那张温和的笑脸,他又抬起手来,轻轻地推开了门。
罗局长正在读书,听到门响,抬起了头,温和的目光落在小陈的脸上:
“有什么事吗?”
“罗局长。。我向您报告一件事。。前不久,我母亲想叫我回家。。”
“回家做什么?”罗局长合上书,扭身朝着小陈。
“她。。她叫我不要当兵了,把枪留下,一个人回去。。我。。我没有听她的话。”
“你做得对嘛!革命很坚决嘛!”罗局长一边说着,一边把小陈拉到床边,按他坐下,放低声音又说:
“你母亲要你回家是要你开小差哟!”
“她让我开小差,那是反革命,我不干。”
小陈赶紧说。
罗局长微微一笑,摇摇头:“哦,不能这么讲,凡是父母都想自己的孩子在跟前。你只能说她思想不进步,不能说她是反革命。再说,你又没有那样做,就是做了,也不能说她是反革命啊!”
“我当时不敢给你讲,怕再成了‘AB 团’,反革命,被抓起来,关禁闭。。”小陈不好意思起来,眼睛盯着脚尖。
罗局长拍拍他的肩膀:“唉,你,小孩子不懂。那是肃反扩大化,乱抓乱杀,是错误的。今后,你还怕么?”
又一阵秋风掠过桥面,小陈从往事中惊醒,他险些要踩到罗局长的脚后跟了。那天他是轻快地走出罗局长的办公室的。可今天晚上,这气氛,严肃而沉重,他仿佛听到罗局长又吐了一口长气。
红一军团直到午夜才全部过桥。后来他们才知道这是要撤离根据地,要进行一次跨越十一个省的万里长征。
1934 年12 月1 日。湘江血战的第五天(最后一天)。
凌晨3 点,一封保证执行命令的电报发到一、三军团。
聂荣臻在后来回忆说:
一日战斗,关系我野战军全部。西进胜利,则可开辟今后的发展前途,迟则我野战军将被层层截断。我一、三军团长首长及其政治部,应连夜派遣政工人员,分入到各连队去进行战斗鼓动。要动员全体指战员认识今日作战的意义。我们不为胜利者,即为战败者。
胜负关系全局,人人要奋起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