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淘气      更新:2021-02-20 17:37      字数:5094
  结果真是这样。1944年,利伯曼在一部新闻纪录影片中见到罗斯福,预言他会因脑溢血而过早离开人世。有一天晚上,我在伍道夫·爱斯多利亚饭店碰到利伯曼医生,他作为贵宾出席一所杰出的医学院的毕业餐会。“你的演讲题目是什么?”我问他。“我没有演讲,”他回答,“我告诉这些毕业生他们将来会死于什么病,逗得他们开心极了。”
  萨拉·伯恩哈特(Sarah Bernhardt)和阿尔伯特·爱因斯坦(Albert Einstein)都是利伯曼医生的病人。爱因斯坦住在柏林的时候,只要不舒服,就拍电报给利伯曼,在电报中描述他的症状。利伯曼就将他的诊断用电报传回去给爱因斯坦。利伯曼医师告诉我,著名谐星哈伯·马克斯(Harpo Marx)第一次来找他看病的时候,是头下脚上,倒立着走进来的。“你干嘛这么额三倒四地走路?”利伯曼问。“我在拉肚子,直着走路憋不住。”
  利伯曼把大部分收入,加上从病人那儿募来的大笔捐款,都用来资助年轻医生的研究工作。我的亨佛利叔叔去世的时候,利伯曼写信给我:“请你把随信附上的这封信转交给皇家医学院的摩根勋爵(Lord Morgan)。我准备捐一万美元用于成立一个以亨佛利·洛勒斯顿爵士的名字命名的讲座基金。早点请我吃饭!”
  他在64街和他姊姊共有一套高级住宅,但两人住在不同楼层,很少见面。有一天下午,我看见一位老先生从利伯曼的办公室出来,里面的留声机正放着索尔(Saul)的《死亡进行曲》。我问利伯曼为什么放那首葬礼音乐。“这个人快死了。”多年来,利伯曼一直为臭窦疼痛所苦,在办公室里,他鼻孔里总是插着一根包着药棉的探针。有~次他的一个病人在盲肠炎手术中死了,他希望获得许可,切除去世病人的甲状腺,但病人家属拒绝了。那天深夜,利伯曼和卡瑞尔参加完晚宴回家,途中顺便去了停尸房。没向任何人打招呼,利伯曼立刻脱下晚礼服,把手臂插入那个病人的盲肠切口中,一直往上伸,全然不顾尸体的脓液喷在他消过毒的衬衫上,直到他摸到甲状腺,并用手指头把它取出来。
  想知道我对美国烹饪术的看法吗?美国的苹果派和面包是世界上最差的,牛排和烤牛肉是世界上最好的,龙虾也很棒。弗吉尼亚和田纳西两州的火腿别具一格——比英国拜扬尼(Bayonne)、约克(York),或欧洲所有其他地方的都好得多。酥皮饼、甜薄煎饼还有枫糖浆都令人食欲大动。冰淇淋简直是人间美味。但仅此而已。
  全世界最棒的厨师是法国人、中国人和比利时人,最差的莫过于爱尔兰人。
  我的另外一封介绍信是我的表姐吕贝卡·威斯特写给曾雄霸纽约戏剧评论界多年的亚历山大·伍尔科特(Alexander Woollcott)的,化肥胖、和善、风趣、感性,还有点粗鲁。在《人群中的我自己》(Myself Among Others)一书中,露丝·高登(Ruth Gordon)这样回忆我初到伍尔科特在佛蒙特州的私人小岛时的情景:
  亚历山大这头公牛的汽艇撞到码头,一个高个子年青人顶着一头像火一样的红发跳下来,跟着他的行李,一路走到早餐桌旁。
  “我猜他一定是个石头一样倔的家伙,”伍尔科特一边说,一边走到桌子这儿来,“这位是大卫·奥格威。大卫,这些都是吃白饭的家伙。”
  “早!”这位新来的客人说,“有没有书桌?”
  “这是他妈的什么怪问题?”伍尔科特问,
  “坐下喝点咖啡,这可是你或贵国人民不配享受的高级待遇。”
  “谢了,但是我必须先给中佛蒙特铁路局局长写封信,说说这趟不体面的旅程。”
  伍尔科特的兴趣被撩起来了。“怎么不体面了?”
  “这个国家一定得想办法改善铁路路基。我可以要张纸吗?我要把我的抱怨写下来。”
  那些“吃白饭的家伙”是哈伯·马克斯和苏珊·马克斯(Harpo and Susan Marx)、乔治·卡夫曼和碧优·卡夫曼(George and Beau Kaufman)、爱则斯·杜尔·米勒(Alice Duer Miller)、洛尔·弗莱彻曼(Raorl Fleis-chmann)、罗伯特·舍伍德(Robert Sherwood)、爱斯尔·贝瑞摩尔(Ethel Barrymore),以及露丝·高登——伍尔科特佯装爱上了她。在晚餐闲聊的间隙,伍尔科特很大声地说:“奥格威,你是个没有天分的苏格兰中产阶级分子。”那天晚上接下来的时间,我划船载着贝瑞摩尔太太在撒满月光的湖上化游。她告诉我当她第一次出现在伦敦的舞台、演出《骑马水兵团的扫把星上尉》(CaptainJlnx of the Horse Marines)时,邱吉尔就爱上了她。此后的15年,只要他到纽约来,一定会在抵达后的半个小时内派人给她送来玫瑰花。
  我发现如果不好好说说美国人的好客个性,就很难描述我初到纽约时的生活。首先要提到的就是查尔斯·伯灵翰(Charles C.Burlingham),他是改革运动的老前辈,那时已经80岁了。据说他曾经负责揭露市长吉米·沃克(Jimmy Wa比er)的腐败丑闻,然后策划了费奥雷洛·拉哥地亚(Fiorello LaGuardia)的当选。每周日早上,心存感激的拉哥地亚都会用打字机打一封长信给伯灵翰,报告前一周的政治事件,而伯灵翰允许我阅读那些轻率的杰作。伯灵翰最恨的人就是墨索里尼(MllSS。h山),但是他~直都守口如瓶,怕导致与在纽约的意大利奇公民的不和。但是,有天晚上(准确的时间是1938年10月17日)在世纪酒店吃完饭后,他终于放松一下自己,对我说:“你知道如果我是罗斯福,我会怎么做吗?我会把大西洋舰队派到地中海去,邀请英国海军来参加一些周年纪念日的庆祝活动——什么纪念日都行。之后我把联合舰队停在罗马外海,再给墨索里尼送个信:你这个王人蛋,要么住手,要么去死吧!”这时候,一向温和的他摇晃着拳头,气得脸色发青。伯灵翰在他位于康涅狄格州黑角(Black Point)海滨的花园里教我玩糙球,井灌输我关于美国政治的知识。他后来活到100岁,一辈子都反对偶像崇拜。
  然后是在1890年创立罗丝玛丽·贺尔女子学校(Rosemary Hall girls’school)的卡洛林·露丝一李斯(Caroline Ruutz-Rees),最具处世之才的女校长。还有嘉·芬勒特和汤姆·芬勒特(Cay and Tom Flnletter)、汤姆·雷蒙特(Tom Lamont)——他从1911年起就是J.P.摩根的合伙人,我在美国的第一个感恩节晚餐就是在他家吃的、杰克·艾略特(JaCk Elliott)和他美丽的妻子、女权主义者奥黛丽(Audrey)。他们介绍我认识罗伯特·摩西(Robert Moses)和爱尔·史密斯(AI Smith)、艾略特的一个儿子,当时还是个14岁的中学生,后来在我退休后继任奥美广告董事长。最后要提到的是法兰西斯·柏金斯(Frances Perkins),她当过多年的劳工部部长,我的工作许可证就是她发的。
  在这个时期,我的生活发生了一生中最幸运的转折:乔治·盖洛普(George Gallup)博士邀请我加入他在普林斯顿的公司。如果你下定决心要在异国发财,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在当地的盖洛普民意测验机构中找份工作。在那儿,你会知道那个国家的人有什么样的生活目标,他们对当时最重要的话题持有什么样的看法,还有他们的生活习惯如何。很快地,你对这个国家的了解会比许多本国人还多。有多少美国人知道他们的同胞中有65%的人在餐前会念感谢祈祷文,或者有46%的在一般周日也上教堂?(在英国,在一般周日上教堂的人,只有3%。)
  乔治·盖洛普是个了不起的人。作为一个周游各地的哲学家的儿子,他在高中时设法养了一群乳牛,并因此摆脱了贫困。在爱荷华大学上学的时候,他成为学生杂志的主编,并把这本杂志变成一份日报,还发明了一种计算每一条新闻和每一篇特写的阅读人数的方法——一个将给新闻业和广告业带来革命性变化的发明。1936年总统大选时,《文学文摘》(Literary Digest)预测兰登(Landon)将以领先19个百分点获胜。盖洛普对他们电话访问的可信度提出质疑,因为当时电话只局限在高收入阶层中使用。他抽取了最具代表性的样本进行民意测验,并预测罗斯福将当选。这一结果使《文学文摘》销声匿迹,而盖洛普则名声大噪。
  在一次去好莱坞的旅途中,我写信给我哥哥:“我想用盖洛普的调查方法衡量电影明星的受欢迎程度、预测故事情节的吸引力、预测电影未来的走向等等。由于不了解观众真正喜欢什么,电影业在剧烈地摇摆。我发誓绝对可以消除对市场的盲目和对数字的错误统计,是它们正在扼杀这个庞大的工业。”这简直是奇迹般的巧合,盖洛普正是要我做这个工作。在接受了几个星期的调查方法灌输之后,我陪着他去好莱坞,身上带着肉肝馅饼大王亨利·谢尔(Hemry Sell)写给康斯坦斯·伯纳特(Constance Bennett)的信:“一位英俊、富有的英国青年正在前往好莱坞的途中(作者注:当时我全身上下只有400美元)。他绝对不是普通的英国人,而更像爱芙琳·瓦(Evelyn Waugh)那样的英雄。”我们到达当天,盖洛普和我一起跟乔治·舍弗(George Schaefer)吃中饭,他是RKO制片厂的老板。盖洛普根本就不会做推销员,我则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直到舍弗在桌子底下用橡皮筋“啪”地打了我的靴子一下。这个举动让我放松下来,之后我开始侃侃而谈。饭后,我们开车到20世纪福克斯公司,在一间我所见过的最大的办公室里,达瑞·扎纳克(Darryl Zanhlck)手里拿着马球棒,正大步地踱来踱去。我再次娓娓动听地表达了我们的来意,一切似乎都进行得很顺利,直到斯派罗·斯古洛斯(Spyros Skouras)加入这个会议。这个好斗的希腊人负责福克斯制片厂与诸多电影院之间的联系。像每个做那种业务的人一样,他无所不知。他怀疑,有人需要调查吗?但是比他精明得多的扎纳克认为自己需要,所以邀请盖洛普和我一起去箭头温泉饭店(Arrowhead SPrings Hotel)度周末。多棒啊!我先找饭店的医生为我免费检查身体,他给了我一大杯蓖麻油,与费提兹学校医务室的做法如出一辙。然后我洗了个泥巴浴,并点了一份量大得吓死人的晚餐,还配上两夸脱Lafite红酒。我旁边那桌坐的就是饭店的医生,他一直紧张地看着我,生怕他让我喝下的深水炸弹会爆炸。星期一的早晨,舍弗打电话来说RKO会跟我们签一份为期12个月的合约,前提是我们不得同时为其他制片公司服务。扎纳克听到这个消息,下令再不准盖洛普和我踏进20世纪福克斯半步。
  按照合约,我们要为RKO提供四项服务:
  (一)从票房号召力的角度衡量电影明星的受欢迎程度。我称这项调查为“票房价值稽核”(Audit of MarpueeValues)。
  (二)预测观众对根据百老汇戏剧、小说和电影旧作改编的不同电影的接受程度。
  (三)调查不同片名对票房的影响。
  (四)调查电影观众中有多少人在一部电影发行前就听说过它。我称它为调查“公众浸透指数”(Index ofPudllclty Penetration)。
  为了预测故事情节的受欢迎程度,我们抽取一组观众样本,给他们看故事大纲,然后问他们如果将这个故事拍成电影,他们愿不愿意看。我们发现一般人都倾向于夸大自己对亚伯拉罕·林肯的兴趣,但是我们学会如何让自己避免掉入这样的陷阱。我们首先问被访者这样一个问题:在晚上,是听电台的谐星,如杰克·班尼(Jack nenny)的节目,还是读莎士比亚。如果回答是莎士比亚,我们就知道他在撒谎,于是结束访问。
  只要提供给我们故事大纲、片名以及演员阵容,我们就能在电影开拍之前预测出有多少人会去看这部片子,平均误差低于10%。很快,我们就开始向制片商们提供我们对于影片的看法,并且用测试记录证明我们的建议。我向大卫·塞尔兹尼克(David Sefanick建议拍摄一部描述耶稣基督一生的史诗型电影,他没这个胆量。我建议迪斯尼(Disney)拍摄《爱丽斯漫游仙境》,他听了我的话。有些时候,我们的客户没有先让我们做测试,就投了大笔金钱购买故事版权。这时候要告诉他们大众对他们买来的故事没有兴趣,就很棘手了。这样的情况发生在葛利克(Gaco)的《雪鹅》(Snow Goo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