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不是就是      更新:2021-02-20 17:36      字数:4810
  是因此而调到那里去的。他表面上没有流露出慌乱的情绪,而是预料到,由于在中东地区没有做那种应该做的事,最好是“一走了之”。换言之,戴高乐并不认为,在行政管理和军事方面,法国在大马士革和贝鲁特的存在对法国来说,具有生命攸关的重要意义。
  可是,戴高乐在中东地区的短暂逗留,并不仅仅给他留下这些反应。1931年7月,戴高乐在一个不大重要的和出乎意料的机会里,突然披露了他从此次逗留中得出的结论。当时,贝鲁特的圣约瑟夫大学举行发奖学金的仪式,耶稣会会士作为大学主人,邀请了法国高级专员出席。由于军衔最高的人拒绝发表讲话,戴高乐便奉命代表法国高级专员讲话。诗人、文学院教授加布里埃尔·布努尔对戴高乐的传记作家让·拉库迪尔写道:“当时,所有的沉闷空气都暂时消失了。我们听到了那些在每分钟里都得到发明的、罕见的新思想。由戴高乐操纵的语言机器上升到偶然和便利之上,广泛地开辟了自由意志的领域,以及那种能够改变历史伟大力量的、人类能力的领域。”⑩为了在象让·拉库迪尔这样的出版者那里,毫无疑问,在所有戴高乐与之谈话的人那里,造成这样的冲击,他必须特别地同常用的套话实行决裂。因此,戴高乐选择了同黎巴嫩青年进行对话,谈论黎巴嫩青年的前途问题。
  “献身于公益事业,”戴高乐说,“这是必要的,因为重建国家的时刻已经来到。对你们黎巴嫩青年来说,这项伟大的义务恰恰具有一种立即的和急迫的意义,因为这是你们必须建设的祖国。在这片神奇而富有历史底蕴的土地上,建设国家的重任是属于你们的,你们依靠大山这些坚强后盾,通过大海同西方国家的活动相连,并得到法兰西智慧和力量的帮助。这就是说,不仅要分享国家的职位,实行其职责,而且要向国家奉献这种高尚的人生,这种心灵的力量,否则,国家机构就会空空如也。你们必须树立和培养公共精神,换言之,人人都自愿服从于全局,这是政府实行权威、法院实行真正的公正、街道井然有序、公务员自觉工作的必要条件。没有牺牲,就没有国家。再说,黎巴嫩国家是从许许多多的牺牲中诞生的……是的,黎巴嫩的青年,明天将从这里毕业出去,准备完成国家的任务。沿着他们的父辈(其中有黎巴嫩共和国总统,我们首先要向他致敬)的足迹前进,决心执行纪律和发扬无私精神,通过一切心灵之路同法兰西相连,这样做的精英就将是一国人民——从此,它承担着自由的重大义务——的中流砥柱。”
  这里的一切都会使那些聆听戴高乐讲话的人感到震撼。甚至戴高乐使用了“祖国”、“公共精神”、“国家”、“国家的任务”、“自由”等词汇,乃至同法兰西的关系这些被确定为应是“精神和心灵”的联系等,每个词都无不具有其爆炸性的词义。不过,事隔多年来看,没有任何字句只是显得明智的和有远见的,形式上是大度的,内容上是合理的。但是,人们不能搞错这个问题。当时,这种语言不是人们在法国的委托统治地叙利亚和黎巴嫩,在法兰西帝国的其他任何一个国家,以及在世界上任何一块欧洲殖民地里使用的语言。戴高乐在中东地区的逗留即将结束,并从中汲取了教益。对戴高乐来说,在那里有着数国人民,其中每个国家的人民都有着它自己的历史,它自己的前途;当然,这些国家与法国人民不同,因此,它们有着与法国人民不同的命运;简言之,法兰西应当承认这些民族的存在。当时,这种思想在军队中并未占主导地位,远未如此,甚至在行政机构中也不是如此。
  但是,这种情况却未能使迪·格朗吕将军在戴高乐即将动身返回法兰西的时刻,放弃对这位部下的赞不绝口。格朗吕在对戴高乐的最后一次评语中写道:“两年来,我可以赞赏戴高乐作为我的参谋部第三局局长的工作。对于他在智力和道德方面拥有的全部品质,我不断地有一种与赞赏交织在一起的敬佩之情……迅速地把他推进到一个使他充分施展才能、不辜负众望的高级岗位,对于他的武器和整个军队来说,是有所裨益的,他将是一名优秀的军官。”然而,当戴高乐结束其逗留中东地区时,一次新的失望在等待他。尽管戴高乐在贝当身边进行了活动,但他没有争取他所希冀的高等军事学院教授的职位,再次遭到了排挤。戴高乐向贝当建议,要对领导战争的教学科目实行改革,暗示对民事机关干部和军队干部进行这方面的教育。但他看到,贝当的回答是,但愿“这种思想观点是有趣的……现在没有仓促实行的理由”。因此,戴高乐调到最高国防委员会的总秘书处。也许他一开始就没有看到这项新工作的全部好处——他将处于关于防务政策辩论和会议的中心地位。戴高乐以此为新的起点,在充分了解事实的情况下,将为法兰西设计一个防御体系和一个军事工具。这样,戴高乐将第一次进入公共生活。
  这时发表了戴高乐的一部著作,它比其他任何一部著作都更加显示出他个人关于人、领袖、权力、统帅部和行动的观念。这部著作收集了戴高乐从其发表过的讲演出发,逐步加以明确和修改,并长期审阅和重写过的一些文章。1932年,该书以一个暗示军事文学著作的题目《剑刃》出版。这时,西方世界已经感觉到,大动荡已经产生了首批效应,将要使它卷入战争。繁荣业已土崩瓦解了。1929年10月24日,华尔街的股市破产拉开了资本主义制度总危机的序幕。在德国,国家社会主义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英镑贬值了。中日战争在满洲国开辟了武装冲突的纪元。在这种纷乱的局势中,《剑刃》的出版不仅是一种严格的和孤独的思考,对过去那些期待、悲伤和惊慌不安的岁月的追忆,而且是未来风暴将要引发的、未来行动的序曲,对社会——社会摆脱了军人,因为它只想到和平,但尚不知道和平已经失去——内部军人的奇特命运所做的分析。
  戴高乐谈到了他生活的时代,以便在这种时代背景下来确定书中的“人物”——军人。军人是奉献给行动的思想家,是被迫等待的行动家。戴高乐在书中,首先提及军队在战争时期进行前所未有的努力之后,对和平时期放弃其所有活力所产生的忧郁情绪。但是,戴高乐想要使人们知道,这种“忧郁情绪”也可以用在一种深刻思潮的影响下排挤军事问题来加以解释。
  “此外,在这种时代氛围中,”戴高乐写道,“看来一切都结合起来,以便扰乱人们的职业良心。群众在经过战争暴行后,作出了热情的反应。到处都流行着一种神秘主义,它不仅倾向于诅咒战争,而且倾向于认为战争已经灭亡,因为人们想要战争灭亡。虔诚,肯定是与驱魔同行的……”
  戴高乐对词汇的选择是很能说明问题的。他明确地暗示说,时代精神正在拼命地进行努力,要发现那些认为战争从此灭亡的最好理由,但这种发现却没有严格的推理和信念。戴高乐担心自己囿于军人职业的骄傲,从此对各国人民的不安和希望漠不关心。
  “看见一个病人向死亡伸手的情景,”戴高乐写道,“这是不能让任何人无动于衷的。”
  戴高乐还站在那些寻求怎样确保和平的人一边,意识到下述问题:
  “怎样去建立这种由各国人民——它们暂时得到了平静,不用激动万分的集体的帮助——向往的国际秩序呢?”
  不过,戴高乐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是为了马上预言:那些创造历史进程的不断的变化,正在排除瓜分世界的国家和强国享有持久稳定的可能性。
  “人们是否认为,只要弱者想要变成强者,强者想要实行统治,老者想要幸存下去,就能使今日的平衡变成最终的平衡呢?如果这种演变继续下去,那么怎样才能使边界和强国稳定呢?”
  关于怎样回答1932年在日内瓦举行的、关于裁军组织问题的争论,戴高乐补充说:“如果人们不能强制性地实行权利,那么光说权利是否是够呢?”他还引证了雷兹的红衣主教的话:“军队的法律遭到了人们的蔑视。”
  这里,戴高乐无保留地揭露了一种关于人的悲观主义观念,即认为人本身带有一切冲突的萌芽。
  “人们在哪里看得见,那些制造武装冲突的热情和利益正在放弃其要求,某个大人物自愿放弃其所有的和他想要的东西,人们最终不再是人的情况呢?”
  因此,戴高乐得出了对武力念咒的结论。与此同时,戴高乐在树立一种与其文化不可分离的人道主义,并且揭露德国帝国主义的野心和方法的“无度”。如果人们不知道这点,那么这种对武力的念咒就会变成一种辩护。不管怎样,武力是与历史共存的,没有武力,历史就会变得不可设想。
  “其实,没有武力,人们是否能设想生活吗?但愿人们阻止生命的诞生,但愿人们使精神不结果实,但愿人们冻结武器,但愿人们使需求昏睡,届时,无疑,没有任何东西会使得武力继续必不可少。作为思想的方法,行动的工具,运动的条件,必须有武力这个稳婆来分娩整个进步。无论是主人的彩旗,还是金銮殿的城墙,或者革命的铁锤,都轮番地把秩序和自由归功于武力。作为城市的摇篮,帝国的幽灵,没落世界的掘墓人,武力在对各国人民发号施令,支配各国人民。”
  当戴高乐发表了《剑刃》这些文字时,20世纪的前三分之一刚刚结束。这个发表日期具有一种几乎动人心弦的象征主义。欧洲即将摆脱其还在含情脉脉地抱有的幻想:长期的和平前景,作为对第一次世界大战无限暴行的自然代替。正是在此时,戴高乐变成了挑战者和卡桑德拉神。作为挑战者,他彻底地——那怕以极端的方式——否定了任何和平解决冲突的希望,冲突正在出现。作为卡桑德拉神,他宣布这些冲突正在逼近,必须抬起头来,看着冲突。有关系,戴高乐已经决定进行撞击。与此同时,他要求让那些想要正视世界前途可能性人,拥有一种分析使用武力问题的权利和义务。现在还不是打仗的时代,但至少是进行思考和写作的时代。
  “现在是,”戴高乐写道,“军队的精英们要重新意识到他们卓越的作用,将时间精力集中在战争这个唯一的目标上,高瞻远瞩的时候了。现在是他们重建那种适合其状态的哲学,以便归还剑刃的时候了。”
  戴高乐的《剑刃》包含着一种关于人、行动、社会的哲学,在法国思想和观点史上占有一席之地,而这种关于人、行动、社会的哲学发端于20世纪初,并表明它转向后来岁月所发生的大灾难。在第一章《战争的行动》的描述中,戴高乐明确地印证了他在青年时代偏爱的那位哲学家,也许这是他偏爱的唯一的一位哲学家——可以不夸张地说,他在智力方面,确实接受了这位哲学家的影响。
  “柏格森业已指出,”戴高乐写道,“为了直接地接触现实,人应当怎样通过将本性同智力相结合的方式,来获得对现实的直觉。实际上,本性是存在于我们的自我之中,能力将我们同自然最接近地连接起来。多亏了柏格森,我们达到事物秩序的最深处,我们参予那种可能存在的、模糊不清的和谐……对于战争统帅来说,在观念方面出现了一种与艺术家为主体的现象类似的现象。这个主体并不能使人使用智力。柏格森从中得出了一些教益、方法和知识。但是,在柏格森看来,只有通过一种本性能力的努力,以及那种唯一地同自然——从自然中可以迸发出火花来——进行直接接触的灵感,才有可能进行创作。关于军事艺术,人们可以引证柏格森谈论别人的话:人是自然的补充。”
  戴高乐阐述这个主题时,不仅满怀热情,而且怀有一种特殊的爱心。因为戴高乐在这里重提了他同高等军事学院教授之间的争论。时势具有的无法预见的多变性,几乎无与伦比的自由,则是战争行动的特点。
  “战争如同生活,”戴高乐写道,“那些已经发生的事将不再发生,永远如此;而行动,不管怎样,很可能不是这样,就是那样。”
  对于军队消极的和往往狭隘的行为戴高乐以自己的方式,继续进行他多年来所作的的指责。
  “有时,军人夸大其智力的相对无能,所以忽视对智力的利用,这是事实。”
  这是一种值得欣赏的曲言法,也许是法国文学中最漂亮的一种曲言法。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