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开盖有奖      更新:2021-02-20 17:22      字数:4911
  “哥,你回来啦。”辰伊揉着惺忪的睡眼,穿睡衣站在扶梯上,哈欠连天,神情慵懒,显然是被客厅的吵架声闹醒了,慢吞吞地挪步下楼,“爸一直在等你,我让他先睡,他说怕你回来了看到家里冷冷清清的,心里头不好受,坚持要坐在这里等。”
  她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见父子两人皆是面色铁青,一副谁都不服谁的倔强模样:“你们怎么啦?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没事,两句话意见不合就绊了几句嘴,都是些公事,你乖乖上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言父胸口的疼痛缓解了一些,手便支着膝盖站起来劝道。
  “嗯,那爸,哥,你们也早点休息,别再吵架了。公事上出了什么问题,大家慢慢商量也就是了,一家人别伤了和气呀。”辰伊绕上言臻的胳膊,撒娇般地腻上前去,“爸爸,你也真是的,哥毕竟还年轻,经验不足,出点儿状况也是正常的,就当是增长社会阅历了,为今后的成功打基础嘛,你干嘛那么急躁,好好跟哥说不行吗?”
  “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你,和念紧箍咒一样。”言父见女儿娇俏可人的模样,遂笑逐颜开,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十分亲昵,“好啦,爸爸不会再跟辰诺吵了,打扰到你睡觉了是不是?乖啊,你哥有点醉了,扶他上去歇着吧。”
  “哦,好,那爸爸呢?”辰伊眨巴眨巴汪汪大眼,令人更加怜爱。
  “爸爸过会儿就上楼,你就别管了啊。”言臻慈爱地拍了拍辰伊的手,旋即目光一偏,眼神一凛,警告般地瞪了身侧的言辰诺一眼:“辰诺,这事我们到公司再商议,今天就到此为止,别再提了,回房间睡去吧,明天准时跟爸爸去公司。”
  言辰诺低首默默不语,神色亦是清冽,瞧不出一丝一缕的波澜,黝黑的发尾遮住了一部分脸颊,光影投在下颌处,那里密密地冒出了黑而硬胡茬。
  他任由辰伊扶着他的胳膊,缓慢地抬着步子,上了楼梯。
  言臻疲累地坐回沙发上,浑身失去力气,整个人深陷在里头,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胸口的疼痛复又发作,一下下地锤击着五脏六腑。
  刚才他硬撑着没倒下,是为了不让辰伊看出他的不对劲,徒增紧张和忧虑。他的身体一向健康硬朗,年年的体检指标都十分正常,人人闻风丧胆的三高一项都没有,冠状血管也素来强健,令同龄的老朋友们羡慕不已,直说他保养有方,老来有福。他看了体检报告,也很是欣慰,自己没病没灾,也算是不给子女儿孙们添麻烦。
  他身体自己知道,应该不会突然摊上什么毛病,大概是方才急怒攻心,实在被言辰诺的叛逆气到了,经血倒行,心脏才不堪重负地疼起来,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让辰伊白白担惊受怕。
  他调整着呼吸,台子上的电话铃骤然响了起来,划破了夜晚寂静的空气,言臻不禁感到奇怪,都快三点了,万籁俱寂,搁平日里早已在睡梦之中,谁还会这时候打电话过来?
  夕颜月华,伊人霜影,枫露莹泽,只待君亲 第十八章 错身离索
  言臻扶着靠背挪身过去,拿起了听筒,那单调而恼人的铃声终于告一段落:“喂,请问哪位?”
  “言董事长,没忘了小的我吧,我可是日夜惦记着您哪。”邪里邪气的嗓音,声调上扬,蕴含着一丝得意。
  “你是?”言臻手下的员工何止千人,饶是他记性再好,哪可能一一认识,这声音听起来并不熟悉,并非身边的亲信。
  “唉……果真贵人多忘事啊,那就让我来提醒你一下,三年前,你将言总的资料偷换的事儿,您没忘吧。”试探性的口吻,那猥琐恶俗的语调,奸笑连连,却令人作呕。
  言臻握听筒的手倏然一紧,指骨箍得生疼,但他却毫无所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是谁?”
  “我是那家私人侦探所的一个跑腿儿的,不过我手上恰好存有当年,被您销毁的那份资料的复印件,就是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电话的那头,尖利的声音继续道,“如果说您不记得了,我想应该物归原主,一股脑儿全数交还给言总,也好了了一桩心事,办成一件好事不是么。”
  “少废话,条件是什么?”言臻悚然一惊,这个人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恐怕是盗取机密资料的惯犯。
  “哥几个最近缺钱花,想跟言董热络热络,顺便讨几个赏钱买酒喝。”他说得模糊,但目的却明确了,他只想要钱。
  “你要多少?”言臻继而问,在他的观念里,能用钱打发的事都不是大事。
  “不多,二十万。”那头报了价,“现金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分都不能少。”
  “你别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二十万?就买你手上那几张破纸?”言臻头疼起来,这人抓住了他的把柄,竟然喊了这么高的价位,就他现在的经济状况,手头能动用的资本都拿去解公司的燃眉之急了,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凑到这么一笔不小的款项,而且对方要的是现金。
  “言董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您腰缠万贯日进斗金,分我们哥几个一杯羹又不会怎么样,就当是做做慈善积点功德,转眼的工夫就挣回来了。再说了,这东西值不值这个价,言董心里比我清楚不是吗?”那流氓仿佛信心满满,打准了蛇身的七寸,捏住了言臻的弱项,哪有轻易放手的道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言董,明儿可就不是这个价啦,这物价日日在涨,而我手上这宝贝可关乎您家庭的和睦啊,何况如果我找言总去,恐怕他会答应地比你爽快。”那流氓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愈发明目张胆地挑衅,“如若言总知晓,你这个慈眉善目的父亲,表面上劝他节哀顺变,背地里却尽干些偷梁换柱的勾当,你说他会不会很失望很恼怒,从此不再认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养父?”
  言臻犹豫了,动摇了,他和言辰诺的关系已经闹僵,就靠往日上的情面和辰伊维持着,不能再受到任何打击,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有可能让他们父子二人自此反目成仇,针锋相对。
  更何况,言臻知道,这份资料,是攸关他的家庭是分是合的关键,极具分量,一旦被辰诺看见,别提是和解了,恐怕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他。这十几年来的父子情分,算是到头了。
  “好,我答应你,二十万就二十万。”一念至此,言臻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一口答应下来,“但我怎么确定,你的手上有且仅有这一份资料,不会再冒出几份复印件呢?”
  “这个言董你大可放心,哥几个不是那么贪心的人……”那头似乎掺杂了人声,悉悉索索的,扰乱了通话,依稀能听到“跟他说这么多干嘛”、“他不信咱们还能怎么办”、“快点快点,他们只想拿到钱,逼急了恐怕不会再管下家是谁,这份资料,不能落到言辰诺的手上!
  “什么时候,在哪里交易?”言臻问清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对方警告了一句不许报警,便率先挂了电话。
  他搁下听筒,右眼皮突突地跳了起来,太阳穴的地方闷胀不已,蔓延到脑门,沉沉地钝痛,他轻按穴位,却毫无好转的迹象。
  三年前他狸猫换太子,如今报应不爽,可能真应了那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前几年他风光无限,在康城翻云覆雨只手遮天,现在报应到了,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人人都弃他而去,事事都百般不顺,落得个众叛亲离,连原以为早已了结了的旧账也重新被翻了出来,曝于光天化日之下。
  眼前蓦地浮现出一个女孩的影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言臻猝然感到了无休止的威胁,当年的她还如此稚嫩纯真,无忧无虑,辰诺看她时,永远都是一副欢悦满足的样子,现今她也长大了,却不再是早先胸无城府的模样,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厉害女人。
  温柔乡即英雄冢,他以为从前的她,才是言辰诺的软肋,而今看来,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这个女人,都是祸害他们言家的不安定因素,绝不能再坐视不理,姑息纵容。
  为了公司,为了女儿,为了这个家,这女子必须严加防范,不能再给她任何可趁之机,靠近自己儿子,危害他的家庭。
  言臻疲惫地用手撑住头,倚靠在沙发扶手上,为了维护这个半途组合起来的家庭,他算是操碎了心,眼下遮遮掩掩,也实属当年的无奈之举所致。
  然而他后悔的不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是暗恼三年前没有将这件事彻底埋葬,如今看来实实失策,引发的后患无穷无尽。
  夕颜月华,伊人霜影,枫露莹泽,只待君亲 第十九章 兰蕊残妆
  慕惜这几日不必上班,辞职的事儿暂时还没批下来,倒是等来了年假,尧楠说她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放松下心情,恰好公司事务不忙,把年假给她批了。慕惜私心里想着,乞浆得酒,罢了罢了,一步一步慢慢来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就没再提及辞职信的事情,打算先把假期休了再作打算。
  无官一身轻,这几日她来去自由,不必向任何人报备行踪,逍遥快活倒是乐得自在,可惜美中不足,尧迪的事尚未解决,给她添了不少压力和忧愁。
  又是一个周末,按往常来说,慕惜都会去医院探视母亲,刚过七点半,她便早早出门,以免碰上交通早高峰,容易堵车,她这个闲人,也不愿意跟那些忙忙碌碌的人们抢位置,耽误他们上班的时间。
  甫一进门,便发觉母亲的病床上空空如也,被子掀在一旁,床单整洁,一丝不乱,点滴吊瓶孤零零地挂在那儿,针被撂在一旁,一滴滴地滴着盐水,将地面沾湿一小片。她的心骤然收紧,母亲已成了植物人瘫痪在床,不可能自己下地走路离开。而且这几年来也从没人来探望过她,顾晴是顾家的独女,平常的交际圈也不广,是个退居二线典型的家庭主妇,只管相夫教子,没什么亲戚挚友,兄弟姐妹,应该也不可能是他们带她出去散心。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慕惜急忙去前台询问护士小姐:“请问一下,533房的病人顾晴去哪里了?”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值班的护士是新来的,并不认得慕惜。
  “我是她女儿。”母亲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请稍等,我帮你查一下。”护士小姐翻开探望录看了几眼,“哦,是这样的,您的母亲早晨七点十分左右,被人带去小公园散步透气了,并许诺两个小时之内送回,不会影响医院的治疗。”
  “被人?被谁?”慕惜心乱如麻,双唇紧抿,五指纠缠到了一起。
  “顾小姐,你来啦,今日很早啊。”护士长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茶走了过来,见新来医院的小护士拙于应付,便替她答道,“情况呢是这样的,长期资助我们医院的言董今天来视察了,路过病区时,提到与您的母亲是多年的患难之交,听说她在这医院中静养,想去探视一番,顺便带她去住院部的小花园里溜溜弯,呼吸一下清晨新鲜的空气。我个人认为,病人总是闷在病房里不好,适当的外界刺激对恢复有帮助,便同意放行了,并嘱咐他们早些送顾夫人回来。”
  在听到“言董”这两个字时,慕惜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瞬间失了反应,耳边嗡嗡作响,如一群苍蝇蒙头乱撞,扰得人心烦意乱,讷讷难言。
  “你放心吧,不会耽误治疗的,请相信我们的专业。”护士长见慕惜的神色有异,便补充道,想安抚她的情绪。
  “是……言总还是言董?”慕惜唯恐自己听岔,抬头怔怔问,不辨喜怒。
  “是天华企业现任的董事长,言臻言董事长。”护士长审度着她的神情,谨慎开口,“顾小姐,你没事吧,你的脸色有些苍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是言臻而非言辰诺,慕惜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母亲明明还不知所踪,但她却找不到缘由的,心中千斤重的石头放下了一些。
  不过稍缓片刻,她便奇怪,她素来与言董事长没有任何交集,更别提在母亲口中听过这个名字了。
  即便慕惜和辰伊、言辰诺都认识,和他俩的长辈言臻,似乎也未尝谋过面,难不成真如他所说,与自己的母亲早就相识?此番前来探视,只不过是尽朋友的一点心意?
  慕惜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下一秒的一通电话,就证实了她的猜测。
  “顾小姐,你好。”电话那头洪亮的嗓音,极具威严和气魄,好似一口洪钟一般,一下下敲击着慕惜的心门,震荡颇大,“我是言辰诺的父亲,言臻。”
  “言伯父,您好。”慕惜进退有度,不敢流露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