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
赖赖 更新:2021-02-20 17:18 字数:4785
知该何去何从。
但是,陈小杨毕竟是陈小杨!她性格中的凡事满不在乎的乐天因子很快占了上风。
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努力驱除了心中的惶然。既然无处落脚,那岂不是就代表随处都可以落脚?她随便跳上一辆公交车,漫无目的地一直坐到终点站,决定先找个住处再说。她当然不敢去住那些小旅馆,更不敢问津那些高档宾馆,就这样,陈小杨选择了一家不算太贵的连锁快捷酒店住了下来。具体位置?她哪里知道!
春节前的北京,工作并不难找。一点儿也不难!真的。
大量的外地人纷纷离京返乡。春节,毕竟都是要回家的!随处可以见到招工的广告。北京,这座巨大的城市机器,离开了数以千万计的外地务工人员,几乎要瘫痪了。
保姆?呃,她煎个蛋都要被钟石取笑的。
医院护工?嘿嘿,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酒店服务员?那个,不知底细,听说很容易误入狼窟的。
送奶工?开玩笑,她连自己在哪儿都没搞太清楚,不认识路,怎么给人家送奶?
清洁工?大妈比较合适,她……还是算了吧。
发广告单?不行,外面太冷了!宁肯饿死不能冻死。
兜里揣着一张幼师的大专毕业证,她倒底能干什么?看人家招个服务员都要求本科毕业!陈小杨悲哀地发现,她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钟石怎么就会喜欢她呢!
陈小杨第N次甩甩头。
不想钟石!不想钟石!陈小杨,你有点种好不好!
专职带孩子?这个好,她应该没问题吧,怎么说她也是幼儿园老师。担心手机漫游太贵,陈小杨去充值便利店买了张手机卡,打通了联系电话。
“不好意思,你一个没结婚没孩子的年轻姑娘,怎么带孩子?”
在这家纷乱的劳务中心,陈小杨一无所获。
请问她可以骂人吗?
陈小杨转身走出劳务中心,在雾霾中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回她暂住的酒店。这都已经临近中午了,北京的雾霾还真是够威力。
路过一家小面馆,陈小杨才想起早饭还忘了吃呢,便拐进去要了一碗刀削面,食不知味地吃完。钱包呢?陈小杨翻完了手袋,然后去掏左边的衣兜,再掏右边的。还有别的兜吗?
她记得出来时带了她的小钱包的。那个,劳务中心里人多,大概是不留神送给小偷了吧?
他妈的!
陈小杨终于懊恼地骂了出来。
她看着脸色疑虑的老板娘,不好意思地笑笑,终于从口袋里找出一样有用的东西,红着脸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我钱包被偷了。身份证押这里,我回去拿钱行吗?”
幸好,在劳务中心时,她拿出来过身份证,随手放进了口袋里。要是放在钱包里一起送给小偷了,那才真叫悲催!
五十多岁的老板娘接过身份证,看了两眼,脸色犹豫。一旁正颠勺炒面的老板开口了:“算了,这大过年的,一碗面钱,有空送过来,没空也不要了。”
老板娘笑了笑,说:“看你也不像骗吃骗喝的,外地人吧?都不容易。”说着把身份证还给了她。
要不怎么说北京人热心爽快!陈小杨连声道了谢,裹紧棉衣,扭头冲入寒冷的雾霾中。
陈小杨从昨天换下的衣服口袋里翻出了三百元钱。三百元钱,现在是她所有的财产了。
再在这酒店里住两天,她连饭也没得吃了。对了,她眼睛一亮,酒店里还应该剩下一部分押金。
陈小杨决定,重新去找一家便宜些的宾馆。她立刻退了房,因为预交了押金,结算房费,还退回来八十元钱。
380元。
她首先去了趟面馆,付了老板14元面钱,还剩下366元。
这366元钱,连吃带住,能够她维持多久?
陈小杨拖着箱子走在一条小街上,迷迷糊糊想起今天除夕了。小街上少有行人,两旁的店铺都张贴着喜庆的春联和福字,很有节日的气氛,街上却没几个人,很冷清。都说北京胡同有名,她怎么就看不到四合院?
落寞的心情和无名的忧伤,使得她几天来除了偶尔找找工作,就一直把自己关在酒店里。
见鬼,她都还没见识首都风采呢!
从周围的建筑和繁华程度,陈小杨隐约知道,她现在置身的地方,是在燕郊。周围几乎是外来打工者聚居的出租房。现在看来人家都回家乡过年了,她稀里糊涂地来到了。
她找了一家小宾馆,问了价格,也并不便宜。她又踏进一个家庭小旅馆,还没来得及说话,先听到一阵刺耳的叫骂声。狭窄的楼梯上冲下来一对男女,男人一手揪着女人的头发,另一只手连扇了女人几个响亮的耳光,女人哭喊尖叫着朝男人扑打过去。门厅里一个壮硕的光头男人微笑旁观着,看到陈小杨进来,眼睛即刻一亮,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陈小杨扭头就走。
陈小杨挪动早已经冻得麻木的脚,漫无目的地沿着小街走着,天色渐暗,她知道很快就该天黑了。她徒劳地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呵呵手。
真冷!
她忽然想念钟石买的那些深红浅红的大围巾,多么柔软,多么温暖。她抬起手腕,看着手腕上钟石送她的那条紫水晶手链。通透的深紫色,据当时店员介绍,是最顶级的巴西紫水晶了,这是她身上目前最值钱的东西。如果她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是不是可以卖点钱?陈小杨忽然后悔,当时怎么不选一条最重的黄金手链买下来,随便哪里都能换成人民币。
钟石!钟石!他会想她吗?抑或他会恨她?
想也罢,恨也罢,陈小杨心里就是有一种笃定:只要她现在拨通她的“专线电话”,钟石一定不会让她流落街头。
然后呢?
陈小杨忽然蹲在地上,在暗沉的暮色中呜咽地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青梅如故
“喂,你怎么啦?”
陈小杨胡乱地用衣袖擦了下眼泪,慢慢抬起头。她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孩,一张清秀白净的脸,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她重又垂下头,没作声。
“你不能呆在这里,这儿晚上很乱的。”那女孩细声细气地说。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很冷的!”
冷!她当然知道。她的手脚都已经冻僵了。可是,哪里有温暖?
那女孩见她默不吭声,在她身边蹲了下来,说:“你来找人的吗?你得赶紧找个地方住下!”
陈小杨双臂抱着膝,把头埋在手臂上,继续沉默。心里的哀伤遭遇身体的疲惫,她此刻只想好好哭一会儿,却没想到有人来打扰。陌生的城市中面对陌生的人,她不愿开口了。
“你从哪里来的?我也是外地人。”大过年的拖着行李在街上落泪,不用问也是外地人。
那女孩见她不说话,心里一急,干脆动手硬把她拉了起来,说道:“你想去派出所还是救助中心?反正不能呆在这儿,你会冻死的。”
路灯已经亮了,昏黄的灯光中,陈小杨看着女孩纯净的脸,终于开口了:“我哪儿也不想去。”
不管去哪儿,用不了明天早上就会有人来接她了吧?
女孩为难地看看她,冷得跺跺脚,呵着气说:“要不,你先去我那儿吧,我们再一起想办法。我租的房子离这不远,虽然没暖气,总比大街上暖和些。”
女孩叫徐青梅,跟陈小杨同龄,来自同一个省。大学毕业后在北京漂了两年了,学服装设计,揣着一个设计师的梦,现在白天在一家面包店打工,晚上不定期给服装模特做助理打杂。
“总得先养活自己。学服装设计,很花钱的。你呢?”她问陈小杨。
幸福是什么?陈小杨觉得,此刻在这间只有几个平方的小房间里,一杯热热的白开水就是幸福了。
她实在冻坏了。
“我爸早就过世了,我妈再婚了。……剩下我自己,就跑到北京来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找个工作先养活自己呗!”
在北京,养活自己哪有那么容易?
“你毕业了吗?学什么的?”
“……幼儿园老师。”
“幼儿园老师?这里的幼儿园恐怕没机会的。那你想要找什么样的工作?”
“……不知道。”
徐青梅右手轻轻拍着左手背,忽然问道:“花店的工作你做不做?老板是我们老板的朋友,女的,人挺和气的。”
花店?她能干什么?陈小杨说:“我没做过花店的工作,什么也不会呀!”
“不会学呗!又没什么难的。她家花店她自己打理,原来有个小姑娘做帮手,前几天回老家结婚不来了。现在正急着找人呢!一过春节,花店生意很忙的。”
“要不你帮我问问?”陈小杨说。
除夕夜,陈小杨和徐青梅在小屋里聊到半夜。陈小杨才知道,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在燕郊,没想到她漫无目的地乱跑,居然跑到这儿来了。幸好,如果当时跑进中心城区,估计她现在只能流落街头,或者早进了收容站了。没有春晚,房间里根本没有电视机,也没有饺子和年夜饭,徐青梅冲了两杯牛奶,拿出好几个面包来。
“店里带来的,你喜欢哪种口味?”
大年初一,陈小杨在徐青梅窄窄的小床上醒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快就和徐青梅熟悉起来,产生了信任。她睁开眼睛,看到床的另一端徐青梅正静静地望着她。
“奇怪,我昨晚怎么不把你当成陌生人?”徐青梅说。
陈小杨扑哧一笑:“我也是。感谢收留!”
在这样合家团聚、欢欢喜喜的节日里,两个流落异乡的孤独女孩不自觉地敞开了心底最柔弱的一面,很容易就走近了。这天早上,她们吃到了房东送的饺子,猫在小屋子里聊了一整天,从小学生活聊到家乡风味。不是不想出去玩,不用看也知道这座城市今天热闹的很,可是,也冷得狠。
年初三,陈小杨就成了花店的员工。
面包店春节放假到年初五,但初三这天徐青梅不得不起了个大早,费劲地把陈小杨从床上叫起来,带她去花店。她们在昏黄的路灯下沿着小街步行二十分钟左右,乘上了公共汽车,再换乘地铁,出了地铁站口步行一段路,终于在转过一个小小的街角之后,看到了这家名叫“幸运草“的花店。店门紧闭,约好8点的,她们赶到时差几分钟正好八点。徐青梅说,这大过年的,陈老板恐怕自己也睡冒了。两个女孩只好站在门前等。
“这么远?”陈小杨说。她们前后用了将近四个小时!
“这还是好的呢!今天一大早人少,有时挤不上车的,公交挤,地铁更挤。”徐青梅说。
“你为什么不找个近点的房子?”
“近点儿?大小姐,你知道这附近的房子多贵吗?地下室我们都租不起。”徐青梅看着她笑。“说真的,你不会是那种出逃千金、落难公主之类的吧?”
陈小杨耸耸肩:“我倒希望是。你看我像吗?”
“你看起来根本没吃过苦,身上随便哪件衣服都贵得要命。别忘了,我是跟服装打交道的。”
“是吗?不是我买的。”陈小杨坦言。她躲在家中养了几个月的伤,冬季的衣服都是钟石买来的。钟石自己的衣物不会太昂贵,但对她却绝对舍得。想想他一个大男人独自去买这些女人的衣物,真是难为他了。
一想到钟石,陈小杨不禁又开始黯然。
“给你买衣服的人一定很疼你,每件衣服都是最舒服的面料。你为什么要跑出来呢?”徐青梅以为这些衣服是陈小杨母亲给她买的。她心中推论,陈小杨是和再婚的母亲闹别扭离开家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说这个。”陈小杨露出一个涩涩的笑。
那个人以后不必再疼她了!
她们正聊着,一辆红色的车开过来,在她们身边停住,车窗降下来,一个中年女人从车窗里伸出头,笑着说道:“真是对不起啊,今儿又赶上堵车了。”她随手扔给徐青梅一串钥匙,说:“我先去停车,你们俩自己开门进去,外面冷死啦!”说完开车走了。
徐青梅犹豫了一下,还是尝试着打开了店门。店面不大,像许许多多花店一样,一侧靠墙放着整排架子,高高低低放着好多塑料桶,桶里满是各种各样的鲜花。其它地方满目漂亮的插花。另一侧靠墙放着一张椭圆形的小柜子,柜台上一个精致的水晶花瓶,插着一支硕大的红玫瑰。好漂亮的花店,除了地方有点挤。
刚才的中年女人踏进店门,看着陈小杨笑笑说道:“小徐,这就是小陈吧?”
徐青梅忙说:“是的陈老板,她叫陈小杨。小杨,这位就是花店的陈老板。”
“陈老板,你好。”陈小杨微笑点点头。
“你也姓陈?我也姓陈,陈文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