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青涩春天      更新:2021-02-20 17:08      字数:4814
  柳北桐听的很专心,他第一次听林如玉坦露自己的心扉。
  “听说你遭到暗算以后仍然不让别人告诉我时,我又看到了你另外的一面。”
  “你说什么?谁告诉你的?是一丁?他为什么要给你说这些啊?”
  “你不必责怪他,他是一个好人。是我问出来的。他说你把我当作一个大孩子,说天塌下来都不能殃及这个孩子。我特别感动,觉着你特别可以依靠。我在离开家乡这么多年,从小就独立生活,许多事情都是我自己解决,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朋友。但那次我感受到了什么是保护——父亲一样无私的保护。”
  “不,如玉,你过奖了,那次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不,我了解我自己。人要真诚,我父亲从我很小就给我讲述这个道理。我是威海人,我秉承了我们山东人的性格,敢爱敢恨,看到那些虚伪的东西,特别没劲。”
  “如玉……我们是缘分。”
  “当然,我们不是说过吗——假如、假如……在去日本之前,我根本没有想要介入你的生活,我真的没想到你的生活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那天晚上知道了你的处境,我一夜都没睡……
  柳北桐睁大眼睛望着激动的林如玉,他那一刻明白了许多事,他们之间的确有许多相同的地方。
  “上次你在上海说我有恋父情结,对吗?”
  “对不起。”
  “你说的是对的,我忘不了我父亲对我许多年的呵护,忘不了他那温暖安全的怀抱。我在你那里得到的感觉是双重的,父爱和情爱都有。关键是,我抵御不了你心里那种澎湃的激情,它让我难以抗拒;当你用音乐表达你心中的追求的时候,我几次都被你震动了。……我虽然接触过不少诗情和浪漫,但我第一次接触到这样一颗滚烫的、离我最近的心……
  柳北桐陷入了沉默,他有这么好吗?
  “不!如玉,我还有很多缺点……“”
  “人都有缺点,我也同样。但人的本质不会变,不会的。”
  ……
  打开窗帘,那一轮弯弯的月亮正在向他们微笑。他们相依着坐在那宽大的窗台上,欣赏着浩瀚的夜空。他们现在是快乐的,他们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面对浩瀚苍穹,柳北桐从心里发誓,今生今世,他都只爱他怀中这个女孩子,要让她同时感到情人的爱和父亲的爱,让她永远做一个快乐的、幸福的孩子,永远受到他的保护和呵护。
  四十五
  从北京回来,柳北桐立即投入了工作。他心态充实、身轻如雁。孤独和低落已经离他远去,他的未来已是彩虹满天。
  林如玉仍然是如此繁忙,经常在国内各大城市飞来飞去。但她几乎每天早上都要打一个电话到柳北桐的床头,关心着他的生活细节。
  “昨晚几点钟睡的?又吃脑白金了吗?”
  “昨天睡的晚了一些,不好意思,又和大家喝了一点酒。”
  “一点是多少?不会是一斤吧?”
  “怎么可能呢?我的心情现在如此愉快,有比酒更有吸引力和魅力的事情在等待着我,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是‘酒到微醺处’啊”。
  “你为什么这么愉快啊?”
  “明知故问。”
  “我想听你说嘛。”
  “想你、想你、想你……”
  “不对,我也想你,可我的思念为什么总是苦涩的呢?你那种愉快的感觉从哪里来的呢?”
  “你要发挥啊,你要联想啊——你要想我们的未来、我们永远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我们未来的家、我们未来的事业……
  “作曲家,我们可能要加紧了。”
  “加紧什么?”
  “你的调动。”
  “为什么?”
  “我可能有了……”
  “有了?有什么了?”
  ……
  “你说啊!”
  “我可能怀孕了!”
  “真的?!真的吗?!啊!万岁!万岁!你太伟大了!林老师;你明白你有多么伟大吗?我要做爸爸了,我又要做爸爸了。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能确定吗?”
  “基本确定了,已经过了十几天了。我们怎么办?证还没领,工作还没落实,我和你面前还都有这么多的工作?”
  “如玉,你听我说,事在人为,不着急。证和工作都没有问题,我已经想好了,大不了辞职。这边的演出都不是很重要的,我可以想法脱出。关键是你那边,香港回归之前,你的演出肯定很多,不行我去跟班,专职照顾老婆”
  “你在那边已经快十几年了,善始善终吧。还是正常调动好一些。你心里有数就行了,我三个月内都没问题,你放心。“
  “我放不了心,我想你。”
  “你也是个急性子啊,早知道这样我就晚些再告诉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我们两个的。你把自己照顾好了,我就放心了。”
  “你太累了,我心疼你!” 柳北桐说的发自肺腑,情深义重。
  “坚持,再坚持几天,我们就要会合了,我们要推掉任何事情,我们到一个远离人群的地方去。”
  “你说的是?”
  ……他们都停了一下。
  “雅鲁藏穆大峡谷。”他们一起喊了出来。
  柳北桐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彩霞满天来形容了,他想呐喊、想疯狂、想把这件事告诉他的每一个朋友,朋友将会用什么眼光来看他啊。他要到北京、到国家的首都去工作了。他要娶一个国家级花旦、东方玉女、享誉世界的弦乐大师做老婆啦。更关键的是,老婆已经怀孕,那肚子里面已经蠕动的宝宝是他的、是柳北桐的……
  但此柳北桐已不是过去的那位柳北桐,他把这一些都埋藏在了心中。离香港回归只有十几天了,坚持、坚持,活动结束,立刻行动。找局长、找市长,动用一切关系,实在不行,坚决辞职。
  他的眼光是那样深沉,心情是那样笃定。他感到自己真正成熟了,这种成熟的感觉真好。
  演出和预期的一样,很顺利。柳北桐在所有演出即将结束的时候,和他们的一把局长谈了一次,说了他想调动的事情。那位廖局已经听说了他家里的事情,也影影绰绰听到了一些他的个人隐私,人到中年了,不容易。这个年龄不要说进京,即使从外地调入本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事业单位、文化机关更是难上加难。他说了一些挽留的话,并一再嘱咐他要慎重,没有把握一定不要贸然行事等等,柳北桐当然说了不少感谢的话,并许诺,如果一切顺利,北京那边就有自己家乡人了,最后大家都说要暂时保密,达成默契。
  柳北桐立即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了林如玉,她已经随一个艺术团去了香港。演出结束以后,还要到广东演两场,然后就回北京。柳北桐调动的事她已经和她的那位同学谈妥,先是借用,手续慢慢办。
  一切都在秘密有序地进行,柳北桐已经在悄悄地打点行装,他把自己这么多年的作品作了分类和整理,把所有的获奖证书、职称证书、甚至学历文凭都复印成册。家里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套房子没法带走,产权是文化局的,可以暂时不交,他决定抓紧把它买下来。将来可以出租,也可以留着自己用,如果囡囡在美国定居了,他就把它卖掉……
  一个全新的生活在等待着他,他的心中每天都在勾画着未来、预测着今后的生活,甚至他已经忘记,囡囡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电话了,筱晴在美国怎么样了?回来没有?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他一个人在家里为一所医院写一首院歌《白医天使》,那几天天气闷热,一场大家都在期待的雨总是下不下来。那台嗡嗡作响的窗式空调已经没有什么凉意,他的心情总是沉不下去,在钢琴旁望着歌词发呆,撕了好几张稿纸也没写出一句让他满意的乐句来。
  电话响了,他一个箭步从琴房里冲了出去——林如玉这两天可能演出很忙,没有她的电话。他看了来电显示,是一个很熟悉的市内电话,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拿起了电话,里面的声音把他吓了一大跳。
  “爸爸!我是囡囡!”
  “囡囡!你在哪里?”
  “你猜猜看……”
  “我猜什么猜,这是本市电话,你回来了孩子,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我在楼下,就在我们家的楼下,我和妈妈在一起。”
  “快上来!上来啊!”
  “不!你要下来接我们,我们带了好多东西啊!”
  “啊!……” 柳北桐一点精神准备都没有,这个孩子从小就常有惊人之举,
  她居然从美国回来没事先通知他一声,而且是和她妈妈一起回来……柳北桐一头雾水,根本来不及思考,就下楼了。
  四十六
  从筱晴离开这个家到现在,柳北桐已经一个人生活将近三个月了,他没想到筱晴居然就这样回来了——和她的女儿一起很自然地回来了,在他们这个三口之家的历史中,有无数这样的场面:囡囡刚刚放假,陪读的筱晴和囡囡一起回来;囡囡自己回来,她到车站去接,柳北桐在家里买菜做饭……一切如故、涛声依旧,这里好象没有发生任何变故。
  囡囡首先给老爸来个西方式的拥抱和亲吻,然后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在自己的床上打个滚,在自己的破琴上弹几个和弦,嘴里用汉语和英语兴奋地唠叨着,不知所措的柳北桐好象什么也没听懂。
  筱晴没说什么,她面色苍白,人整整瘦了一圈,颧骨都突出来了,这么多年柳北桐都没见过她这么瘦过。她勉强地笑着,说家里没有个女人不行吧,你看看桌上一层灰。囡囡说再脏再破我也爱,这是我的家。柳北桐眼睛一直在看着囡囡,囡囡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直视过他。筱晴放下东西就开始忙活,洗呀擦呀地开始了。
  是囡囡不知道,还是这本身就是个套?柳北桐的眼神恍若隔世,这一切都太突然了!太戏剧性了吧?这是在开玩笑吗?这种事能开玩笑吗?一股怨恨渐渐从他心里升起,目标直指筱晴——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这是旅店吗,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囡囡在收拾她给爸爸带来的东西,厨房里竟传来洗菜的声音——筱晴在做饭!她居然表现的如此自然——是在演戏吗?
  “囡囡,过来,爸爸跟你说话。” 柳北桐在自己的卧室里喊着女儿。
  “等一下吗,我在收拾东西,吃饭时我们再聊。”囡囡也不怕热,把自己关到自己的房间里。
  柳北桐来到厨房,压低声音问筱晴:“为什么搞突然袭击?囡囡都知道吗?你们在演什么戏?”
  筱晴低着头说:“一切由你决定,孩子是我的,也是你的,你想怎么样,你来说服她吧?”
  “你什么意思你?!当初是你提出的离婚,你当初为什么没有想到孩子?为什么不提孩子?你当初为什么不说出国?你是不是神经有问题你?!”
  “我没有办法,你不要逼我,我说不过她。你让我死可以,你总不能让她受到伤害吧?”
  “岂有此理!” 柳北桐气得脸色都变了,他感到胸口发闷——这都叫什么事啊!筱晴年轻时经常不讲道理,经常把他气的不说话,但这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妈妈,你看我们的照片。”囡囡在那边房间兴奋地大叫。
  柳北桐一头钻进了厕所,他把头放到水龙头下面冲着,他不能用这张扭曲的脸面对自己万里迢迢从大洋彼岸归来的女儿,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害孩子——筱晴啊筱晴,你真他妈的毒!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这还不到三个月啊!
  出了厕所,柳北桐已经换了一张面孔,虽然还有些勉强,但已经可以笑出来了。
  “什么照片啊?是不是你小时侯的啊?”
  囡囡手里拿的,就是那张和保姆一起的四个人的合影。筱晴只看了一眼,就回到厨房去了,柳北桐抱住女儿的肩膀,把她拉进她的房间,给她讲保姆传凤的故事。他知道筱晴肯定在厨房抹眼泪,不能让孩子听见。
  “爸爸,我能给你说几句话吗?”
  囡囡站起来,把房门关上了。
  “你说吧。”
  “你今天要和妈妈一起睡。”
  “囡囡,你还是个孩子,你什么意思?”
  “妈妈不想和你离婚了。”
  “什么?你都知道了……是她给你说我们离婚了?”
  “离婚怎么了?离婚到复婚不就是再办个手续吗?”
  “你以为离婚是买东西吗?你以为复婚是退货吗?你以为是我想和她离婚吗?囡囡,爸爸有好多话没有给你说过,不是爸爸要离婚啊,我和你妈妈在一起这么多年,我说过这两个字吗?”
  “是啊,爸爸是个好爸爸,你们都说不想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