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节
作者:大热      更新:2021-02-17 03:04      字数:4826
  琶媲暗牡匕澹坪跻呐鹩胨薰厮频摹?br />
  ‘你小子给我说话!’又是一顿拐棍儿敲,陈父一边劝老爷子息怒,一边开口责备儿子,‘好好跟爷爷说话!’
  陈子墨抬头,看了看暴怒的爷爷和严肃的父亲,清冷的声音响起,‘爷爷,父亲,我要娶的人只有她,别的人再好,也与我无关。’
  ‘你!’陈老爷子手里的拐棍儿‘咻’的飞出来,陈子墨身手敏捷的一侧身,只听身后‘哗啦’一声响,花瓶坠地的声音。
  陈子墨抿了抿嘴角,不再说话,转身往外走,正赶上福伯他们从餐厅冲过来,微一闪身,立刻伸手抓了云瑄的手臂,沉声说,‘我们走!’
  福伯和小夏被这情形给唬住了,都不敢开口,背后一声苍老的怒吼,‘陈子墨,你给我站住!’然后是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子墨,回来!’
  云瑄抱着儿子,被陈子墨拽着往门口走,心中迟疑,眼下的情形好像不太妙啊?看陈子墨铁青的脸,估计也气得不轻,客厅里的那两位就更别提了!步子一错,手臂一转,她脱开陈子墨的钳制站定了,轻声说道,‘子墨,回去。’
  陈子墨手底下也不敢真的使力,前进的步伐一滞,不得不停下来,只是紧绷的身体语言表明了他此刻的怒气。
  云瑄无奈,只好把儿子交给小夏,自己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往回扯,‘有什么话,今天一次说清楚,我和你一起去说。’陈子墨本不欲回头,眼看着袖扣几乎被扯脱,她还是不肯放手,只好叹了口气,跟着她一起回到客厅。
  陈父正轻拍陈老爷子的后背,帮父亲顺气,拐棍儿还跟那堆碎片一起静静的躺在地上,云瑄低头轻哂,老爷子的手劲不错,居然扔得这么远。
  轻轻的叫了声‘伯父’,陈父点头,示意他们先在一边坐下,看老爷子的气顺了些,才低头在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陈家老爷子的身体确实不错,那么一通脾气过后,不过短短几分钟,再开口,又是声如洪钟,‘管她是谁家的丫头,我都不同意,来了也没用!’云瑄的嘴角一抽,这老爷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顽固。
  陈子墨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要不是有云瑄拦着,大概新一轮的争吵又已经启动了。陈子墨极不甘愿的压住火气,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头不语。云瑄这才轻轻开口,‘爷爷,您不同意,我也来啦。’
  ‘哼!’陈老爷子这才扭过头来,朝他们这边看过来。虽然年迈,但眼神还带着年轻时的霸气,直直的扫过来,颇令人心惊。云瑄并没在意,小时候跟着外婆,那份淡定和从容早已渗进了骨子里,因此只是微微一笑,坦然迎视。
  陈老爷子刀子似的眼神一道道的射过来,置身其中的人就像有无数的小刀从身边飞过,冷飕飕的让人心惊肉跳,没点定力还真是承受不了。
  云瑄身陷‘刀阵’之中,只能硬着头皮挺着,与陈子墨交握的掌心也变得粘腻。虽说她心底坦荡,但挨刀子的滋味怎么说也好受不了,原以为还有一阵子要挨,不料小刀片儿们突然毫无征兆的戛然而止了,周围阴森的‘白色恐怖’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山河一片红’,只差大唱‘革命同志一家亲’了。怪哉呀怪哉!
  不止云瑄这边莫名其妙,陈子墨和陈父也是一样,纳闷儿的看着突然态度转变的老爷子,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一只手直直的指向云瑄,干瘦的手掌青筋突起,微微抖动,‘你、你……’混浊的眼中涌出的是真真切切的激动和惊诧。
  云瑄一愣,不明所以的也站起来,和陈子墨一起,迎向已然被陈父搀扶住的老爷子。
  ‘爷爷……’陈子墨侧身把她挡在身后,担忧的看向一旁的父亲,只见陈父淡淡的摇头,他也搞不清楚老爷子突然之间闹得是哪一出。
  只听陈家爷爷断断续续的念叨着,‘阿宛……是不是……阿宛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头释疑——父母是用来孝顺的,莫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时候,才来后悔!
  53
  峥嵘岁月稠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毛泽东《沁园春?长沙》
  ——————————————以下是正文——————————————
  陈家爷爷含混的呼喊带着颤音,极难分辨,直到守在客厅外的福伯冲进来,大家才了解到,原来陈爷爷口中‘阿宛’,竟是大有来头。
  解放初期,正是公有制改革进行得如火如荼的年月,各行各业的资本家纷纷主动接受公有制改造,也诞生了一大批红色资本家。
  商人,尤其是成功的商人,对政治都有着特殊的敏感性。他们深刻的知晓,目前炙手可热的‘红色’资本家,再怎么红也还是‘资本家’,是必然要被无产阶级消灭的,即使现在还只是‘改造’,还只是‘自愿’。因此,除了捐出可观的钱款和产业给新生的人民政府外,想方设法与掌权者拉关系攀交情,是当时的大资本家们的普遍做法。
  李家是当年响当当的名门望族、书香世家。名下的产业数目也不少,是京城里为数不多既有名望又有实力的大家族。
  当时作为李家族长的李老先生,不但饱读诗书,更精通官道,与新政府各个部门的大人物关系良好。成为第一批‘红色资本家’让李家成为备受器重的资本家代表,不过这还不能让李老先生安心,他的目标是让李家一直繁荣下去,光靠捐出几间工厂得来的地位,还远远不够。
  于是,李老先生便把主意打到了联姻上。
  联姻是个奇妙的纽带,他可以让两个家族彼此建立信任,互惠互利,仿佛只要双方一嫁一娶便可万事大吉。然而,它又无比脆弱,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可以把多年建立的信任一夕摧毁,半点不留。
  虽然联姻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但无论古今,都是短期内换取和平和利益的最省力的方法,也是与上位者结成联盟的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方法,为历代掌权者所钟爱。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和亲公主的存在了。
  李老先生虽然是打算用亲事换取更牢固的靠山,但女儿毕竟是亲生的,再怎么打算,也要挑一个配得上的女婿,才不至于委屈了自小宝贝到大的闺女。所以,当时正当年的陈老爷子,虽说行伍出身,但胜在根正苗红、位高权重又年轻未娶,自然成了李老先生心中的不二人选。
  这李家小姐知书达理,是东城出了名的美人,几乎无人不知。因此,当李老先生的打算一传到陈老爷子耳朵里,立刻动了心,直到后来与李家小姐见了面,更是打定了主意非卿不娶。
  李老先生对未来女婿也是相当满意,有了这座前途无量的大靠山,李家就什么都不用愁了。见他对自家女儿一见倾心,一切就更加稳妥了,遂立即命人准备婚礼。
  谁知,一向温柔如水的李家小姐竟是极有主意的女子,对父亲安排的婚事拒绝不成,竟一气之下离家,与在学校里情投意合的云姓男子一起去了北方。
  女儿的私奔令李老先生气愤不已,陈老爷子当年也是年轻气盛,出生入死的战场都闯了过来,没想到竟然栽在一个小女子的手里,立即着手派人追查,很快,李家小姐和云姓青年便被找到。
  毕竟是新社会,提倡婚姻自由,况且,陈老爷子也自有一股子豪气在,虽然心仪李家小姐,却没有仗势压人。他千里迢迢赶去,与那两人开诚布公的一席谈话,谈话内容无人知晓,但他最终却放了他们离开,从此不再追究。
  此后,虽然他再没提过李家小姐,但就是这样子,记了一辈子。
  福伯当年正跟在陈老爷子身边做勤务兵,对这件事的经过亲眼所见,所以也只有他才知道,陈老爷子嘴里的‘阿婉’是谁。
  当他把往事言简意赅的说完,陈父与子墨两人面面相觑,深感意外。陈老爷子与陈奶奶是典型的革命婚姻,组织上是介绍人,婚后相敬如宾,即使在十年动荡岁月也是不离不弃的相互扶持着一路走来。
  他们之间,虽然没有激烈的爱情,但那份革命的友情和亲情早已深入骨髓,没人会想到在这份相濡以沫的感情之前,陈老爷子竟还有过那样一段颇具传奇的情感经历,并且,深埋至今。
  待陈老爷子的情绪平复下来,众人这才把焦点重新放回到云瑄身上。面对陈老爷子期盼的眼神,福伯谨慎的探寻,还有陈子墨父子眼中的疑问,云瑄有些不安的低下头,手指紧紧的攥着陈子墨的手掌,内心颇感迟疑。
  对于李家,她并不是一无所知,外婆在她小的时候也会常常提起,语气中有对过去时光的缅怀,却从未曾有过后悔。那些繁华往事于她早已是过眼云烟,只有对亲人的思念偶尔也会在心间萦绕。每到这时,外公总会怜惜的看着外婆,眼中浓浓的都是歉意,外婆总是笑着摇摇头说,‘有失才有得’,外婆对当年的任性,有愧,却不悔。
  后来外公离世,母亲生病,外婆便很少再提过去,直到过世前,才握着她的手叮咛,‘对李家,不必刻意寻找,但也不必心怀怨恨。但若是遇到了,认与不认,全凭你的心意。’
  片刻的沉默之后,云瑄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轻声但却坚定的说道,‘我的外婆,姓李,名宛。’
  ‘阿宛……’陈老爷子身子微颤,靠坐在沙发上闭目长叹,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福伯回头,担心的看着老首长微微抖动的双唇,在心里跟着叹气,这么多年,还是放不下呀。他转过身来,仔细打量云瑄一番,想起上次见到这个姑娘时的疑惑,忍不住问,‘不是说,你父亲是孤儿?怎会姓云?’
  ‘我随妈妈的姓。外公姓云。’
  原来是这样,都怪自己太在乎结果,只知道盯着人家的爷爷问。不然……‘小瑄,你外婆如今……’云瑄迅速扫了一眼沙发上那个闭着眼镜却突然握紧了拳头的老者,轻声叹息,‘外婆已经去世了。’
  ‘爷爷!’
  ‘爸!’
  ‘首长!’
  焦急的叫喊声中,老爷子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头无力的垂下,竟是背过气去。满是皱纹的眼角有些许濡湿,掌心里,是深深的指甲痕迹。
  一阵忙乱之后,老爷子被安置在卧室,福伯随侍左右。看看一屋子忧心忡忡的众人,保健医生叹了口气,‘不用太担心,可能是平日里情绪压抑得太久,突然释放出来,身体有些受不住,休息一阵子就没事了。’
  陈父点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老父亲,轻轻摇头,‘这么多年,从没听他提起过。’
  ‘唉,这事儿连夫人都不知道,首长对别人更是从没提过。’福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守着,轻声叹息。
  ‘福生——’床上的陈老爷子突然喃喃的出声,福伯立刻上前去握住老爷子的手,把耳朵凑过去,仔细聆听。
  不多时,福伯站起身,有些古怪的看了云瑄一眼,开始复述首长的话,‘首长说,他对李小姐其实心怀愧疚,要不是他当年一厢情愿,李老先生也不会强逼着李小姐嫁过来,李小姐也不必弃家出走,到后来,他大动干戈的找人,又让李老先生深深忧心,竟然在报纸上登出了启示,同李小姐脱离父女关系……’
  云瑄惊讶,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公案,怪不得外公总是对外婆心怀歉意,怪不得外婆从不提及李家的亲戚,怪不得每到中秋,外婆总会叹息连连,怪不得!
  ‘首长他,一直觉得对不起李小姐,所以才……唉!’福伯回头去看双目紧闭的老首长,一阵唏嘘,即使后来放了李家小姐他们,有些事情也没办法挽回,只能将这份愧疚,装了一辈子。
  云瑄的心,好像坐了一趟惊险无比的云霄飞车,忽上忽下忽惊忽喜忽怨忽叹,早已找不到初时的平静。
  望望病床上的老者,想想外婆眼中的轻愁,外公眼中的歉然,忽然觉得人生变化无常,谁能想到几十年前的纠缠,就这么被她的出现牵扯了出来?然而当事人早已不在,再多的歉意又能如何?
  自小她就羡慕别人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守岁,到处给长辈们拜年收红包,可惜外公外婆却没有一个亲戚,每次过年也不过是一家五口围坐而已,后来则更是萧索,只得她们祖孙三人而已。
  外婆喜欢讲年轻时的故事,故事里的人物也从未隐瞒。外婆总说,当年的事情是她任性,是她的鲁莽把一切搞砸了,本来,若是她肯退一步,肯开诚布公的与老父直言,未必毫无转圜的余地。
  凡是总有取舍,幸福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外婆和外公得以厮守一生,成全了她想要的幸福,那么,为此失去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云瑄从小就被要求遇事冷静,越是在意的人和事就越要淡定,这样才能做出正确的取舍,从容应对。也因此,当她发现自己成为陈子墨的软肋时,才会果断的选择离开,即使没有与陈父的那番谈话,她也会选择离开。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