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坠玉扇子贴着她的脸，重重地合了起来。扇骨一弹，打出一道红红的印记。她下意识的捂着脸，双眼泛红的瞅着他。
  她只不过溜个神儿，他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下狠手吗？！看来，不是他的引力迫使她靠近，是她有被虐的倾向……
  “本太子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他冷声质问道。
  周小舟茫然的看着四周，大家为什么都是一副惊呆，诧异的表情？
  “奴才刚刚走神儿了，您再说一次成吗？”她小心翼翼的问，深怕他回手又是一下子。
  他瞟了她一眼，扇子指着托盘说：“去，想给谁给谁。”
  周小舟险些晕过去。让她给？那不就成她选太子妃了吗？
  嫔妃中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这不好吧！此等大事，怎能儿戏？”
  一道道尖锐的冷光刺得周小舟寒毛炸起，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奴才不敢——”她慌忙跪地，脑袋恨不得挖地三尺，整个身子都钻进去。
  清祥安懒洋洋的拄着下巴，浓密的睫毛垂下，一缕阴影映在他挺秀的鼻梁上，呈现出惊人的美丽。“不敢？你也有不敢的时候？”
  室内静得可怕，连呼声都悄然若无。半晌，皇后揉着疼痛的额头，平静的说：“既然太子执意，你照办就是。想来你服侍太子多时，多少该了解太子的喜好，总比他胡乱选一通要好。”
  皇后这话是说给旁人听的，事已至此，她总得找个台阶下。
  周小舟战战兢兢起身接过托盘。皇后都发话了，她自然不敢推脱。可太子的喜好……？？她回头可怜巴巴的瞅着他，一副难为的模样。
  清祥安心底暗乐，忽然觉得作弄她是一件挺开心的事儿。
  两排秀女整齐的摆列两边，周小舟在中间来来回回走了数趟。个个都是美人坯子，个个都楚楚动人，渴望的瞅着她。拿到的人欣喜若狂，拿不到的就得恨她一辈子……
  “两千两，你动作快点，别磨磨唧唧的。”清祥安催促道。
  她眼睛一闭，长叹了声。算了，爱咋咋地吧！她走回最前头，站在第一名女子的面前，侧身瞄着台阶上的皇后和太子。
  皇后的眼神悠悠的望向远方，太子低头把玩着扇子。过——
  第二位，皇后低头看着指甲，太子依然低头把玩着扇子。还过——
  第三位，皇后轻挑了下眉峰，嘴角微微上扬。太子……不看也罢！赏——
  周小舟就这样看着皇后的眼神行事，直至手上剩下最后一枚平安扣。她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最前头梦涵舒的身上。这二十个人里头，数她相貌最为出众，可皇后闭目扭头，就表示不中意。太子又一点暗示也没有。她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呢？
  一记哀戚的目光投来，带着迫切的祈求。周小舟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咳，咳咳……”皇后突然轻咳了两声，双眼瞪的跟铜铃般大小。
  意思表达很明确，不行——
  周小舟投给梦涵舒一个抱歉的眼神。刚想转身就听见清祥安说：“怎么？你还真打算留给自己？”
  倏的一下，周小舟小脸瞬间染成了红粉色，耳根子通红通红的。握着平安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猛的起身，轻佻地看着梦涵舒，黑白分明的眼眸闪烁着让人无法琢磨的光芒。
  他走向她，折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柔和嫣红的双唇，吐出的话却冰冷如雪：“就给她吧！反正你也娶不了。”
  她什么时候说她想娶了？自始自终都是他在说好不好？
  清祥安一把抢过周小舟手中的平安扣，轻轻往上一抛，梦涵舒紧忙伸手接了住。
  他嘴角带着抹讥笑，转身弯腰行了个礼。“若无其他事，儿臣先行告退。”
  没等皇后允许，他转身毫不迟疑地离去——
  ☆、第四十一话
  “听说了吗？太子妃第一轮删选是一名太监拿的主意。”
  “嗯嗯嗯，我听我们宫的娘娘说，好像是皇后的细作。”
  “啊？我怎么听说是祥容公主的细作……？”
  御花园，花亭外，几个名小宫女神秘兮兮地爆着八卦。假山后，一个好奇的脑袋探出半头，疑惑的眨着眼睛。细作？说的是她吗？
  某个宫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得了吧！要真是细作太子会对他那么好？听说，差点没把太傅的孙女许给他。”
  “偶的天啊！太监还能娶大臣之女？偶没听错吧？？？！”
  “那是开玩笑，就算太子想，那也得皇上答应不是。不过，我在宫中这么久，还第一次听说太子身边有太监服侍。”
  “你们不知道吗？那个太监是太子和公主从宫外带回来的。先是在锦容宫侍奉，后来又调到了储秀宫，现在不知怎么地又跑到了太子殿当差。神通广大着呢！”
  袁斋一身锦衣玉服靠在桃树下，双手抱在胸前，愉味的盯着一脸认真偷听的周小舟。心想：这丫头怕是忘了他的存在。
  神通广大？！！小脸荡起骄傲的神情，笑得跟朵花似的明媚。那一刹那，袁斋胸口猛然一震。似有一股柔软的气流，轻轻激荡在胸口，让他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
  “哎，你们说，这太子这么宠那个太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由啊？”
  “你是说……”
  “打住，祸从口出，小心让旁人听见。”
  几个脑袋低头凑在一起，细声低语。一会儿呵呵的笑，一会儿摇头叹息。周小舟伸着脖子，半天也没听清她们说了什么。
  半晌，一名宫女捂嘴乐道：“真想见见那名太监到底长什么模样。”
  “就那么好奇？”某张熟悉的小脑袋挤进人堆里，歪脖问道。
  众宫女一愣，各自倒退了一步。周小舟仰着笑脸，亲切地挥着小手。
  “你是谁？哪宫的太监？为什么在这偷听我们讲话？”某个宫女惊呼质问道。
  没等周小舟回话，一个个杀气沸腾的目光，低声逼问道：“你都听见了？”
  “嗯……听见了一句半句。”周小舟被盯的有点发毛，严肃地想了一会儿，慢吞吞地给出了答案。
  那表情似乎有点严肃过了头，众宫女倒吸了口凉气，悔恨不已。
  “不该听的你听见没？”某个小宫女睁着亮晶晶的圆眸，鼓着腮帮子问道。
  “不该听的？？？比如说什么？”她皱着眉头，疑惑的瞅着那名小宫女。
  小宫女想了想说：“比如，我们说太子的那些坏话……”
  “哪句坏话？？”
  “就是说太子一直带在身边，片刻不离的小太监，其实是太子养在宫里的宠男。就那句……”
  ‘轰隆——’一声巨响，劈的周小舟眼花缭乱。宠男？？？她一本分的小太监，什么时候成太子的‘BL’了？这宫内的流言蜚语，看来比娱乐新闻还不靠谱。
  小太监脸憋的通红，小嘴抖了两下硬是没挤出来声。
  “问你话呢，你到底听没听见？”小宫女焦急的跺着脚。
  本来是没听见，现在是听见了。周小舟挠着后脖颈，为难的点着脑袋。
  “那我们说太子和他时不时会欢爱一番，如胶似漆……等等……也都听见了吗？”
  小太监的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耳根子都跟着红了。全身都在颤抖。
  宫女们皱了眉头，根本没有理解这么有深意的举动。
  “不许说出去！”
  “你要是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我们会拉着你当垫背的，一口咬定是你告诉我们的……”
  话说到这步，其实也就快散了，大家都想尽快逃离现场，来个死无对证。反正这个小太监脸生，也未必知道她们都是哪个宫的。
  宫女们彼此使了个眼色，刚想一个个闪人。树荫下沉默已久的人终于现身说话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我也听见了……”
  宫女们闻声望去，一个个脸色雪白。太子身边的锦衣御史——袁将军。
  宫女们一副副大祸临头的模样，四肢发软。周小舟如梦初醒般撒腿就跑。
  “两千两，你给我站住。”袁斋身子一跃，腾空飞起。
  后衣领被人勒住，周小舟拼命的滑动着四肢。哭嚷着求饶道：“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太子让你替他去春怡宫，又不是要你的命。你逃什么？”他皱着眉头说。
  皇后下旨，三日之后在春怡宫举行宴会。倒时候皇上，后宫嫔妃，文武百官都会出席。特命太子妃候选献艺，以此进行第二轮筛选。
  佳丽们在春怡宫埋头苦练才艺，皇后命人送来茶点让太子前去探视。结果可好，太子扭头一甩让她去。早前在储秀宫发平安扣，她就被皇后骂的头破血流，五脏生烟。内伤还没好，他转身又让她往枪口上撞。不去还不行，辩驳等于找骂。那她逃还不行吗？
  “皇后娘娘下旨让太子去，我去算怎么回事啊！我不躲着点，难道还等着找打吗？你快放开我，就当没看见我……”
  “不行——”他拖着她就往春怡宫的方向走。
  衣领勒的她呼吸困难，她求救的看着边上呆愣着的宫女们。哭嚷道：“江湖救急，你们不能袖手旁观啊——”
  那尖锐的嗓音，回荡在御花园中。小宫女们毕竟年幼，一个个涉世未深，看着有人求救，当下还真有人想上前拦着。
  气势逼人的冷光一扫，小宫女们顿时硬了住。
  “都还在这干嘛？等太子来吗？”
  小宫女们的脸上纷纷呈现出不同的表情。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撒腿就跑。结果一眨眼的功夫，救星一扫而空。
  秋末的御花园本就冷清，现如今更添了份凄凉之意……
  熟话说的话，求人不如求己。周小舟眼泪一抹，惊呼道：“太子殿下……”
  袁斋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周小舟趁其不备猛的挣脱开，撒腿就跑。
  “是兄弟就放我一马，我感恩戴德——”她一边狂奔，一边回头冲他喊道。
  金灿灿的阳光射在檐角，折射出璀璨的光环。算不上漂亮的小脸，带着侥幸逃脱的雀跃消失在红墙拐角处。
  兄弟吗？！也许他只配当她的兄弟，也只能是她的兄弟……
  ***
  太阳西下，当周小舟回到太子殿的时候，浑身就像从土堆里滚过一样。她鬼鬼祟祟的惦着脚尖，自以为很隐秘的从墙角蹭过去。
  后门没人看守，安全！
  院内没发现任何人，安全！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彩石铺成的小道，茂密的树枝随着秋风落下片片黄叶。两名路过的宫女，刚想唤住贼溜溜的背影。树下，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却率先用眼神示意她们：安静。
  彩霞落在清祥安俊美的容颜上，衬得他肌肤似雪，晕出淡淡的妩媚深情。
  就在周小舟心中狂喜，以为自己成功潜回自己的小屋时，一只手臂突然从头顶按住了木门。
  灼热的呼吸，薄唇轻轻地贴着她粉嫩白皙的耳根处，带着似有似无的暧昧。“被我等到了吧……”
  周小舟一个激灵，猛的转过身去，险些与之正面相撞。
  几厘米的位置，红唇微开，带着诱人的光泽。似在有意带着挑逗，嘴角深沟翘起。周小舟脑海里瞬间闪出八个大字‘如胶似漆，欢爱一番’。
  她猛的推开他，抚着胸口大口呼吸。不怕不怕，幻觉，一切都是幻觉。都怪她听了不该的听的话。
  被推开的清祥安冷不防的倒退了一步，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严声质问道：“你推我干嘛？”
  这还用问吗？小脑袋歪着，斜眼说：“你干嘛离我这么近，怪吓人的。”
  沉默，连树叶都停止了争吵。
  清祥安精致的五官，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波动。风吹过他脸颊旁的发丝，遮住了他的侧脸，似有一股淡淡的阴戾之气。
  许久，才听见他问：“你怕我？”
  嗖嗖的小冷风，刮进了周小舟的心坎里。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会怕太子，不……不是那个意思，您是主子我怕你不是正常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