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作者:爱之冰点      更新:2021-02-20 16:23      字数:4840
  朱坤芳激动地凑前一步。他定定地凝视着胡蝶那双深情的眼睛,玉雕石塑般的鼻翼和那有几分性感的口唇。朱坤芳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捧住她的腮,将口逼近她的唇。他何尝不想与她交颈长吻?可是,朱坤芳仿佛陡然从梦中惊醒般地将两手收回来,本能地后退一步,呆怔在那里。
  “你……?”胡蝶也大惑不解地睁开眼睛望着他。
  “大姐,我不能那样做的……”朱坤芳像自言自语也像在告诉黑暗中的胡蝶,他说:“您在我的心中一直是圣洁的偶像,我不想因为我的一时鲁莽而破坏了我心中为之敬重、为之崇拜的美好形象!大姐,就让我们做一辈子精神上的朋友和伴侣吧!即使将来您到台北或者到世界的其他地方,我的心都会和您联结在一起的。永远是您不倒的精神支柱!……”
  “朱先生……”胡蝶从来没有见过像朱坤芳这样纯正无邪的男子。她的心被深深地打动了,再也忍不住胸臆间的无限悲楚,失声地恸哭了起来……
  一片亲昵的叫声:“妈姆,上飞机的时间到了!您还在等什么?”“胡大姐,快走吧,乘客已经登机了。”“李翰祥导演已经走进机场的停机坪了!”
  朱坤芳独自躲在汽车里,远远地望着。衣饰齐整、容光焕发的胡蝶伫立在候机厅的大门前,神不守舍地左顾右盼着,似乎在盼望着朱坤芳的突然出现。
  胡蝶不能再顾盼了。她在子女、亲友和同仁的团团簇拥下,向启德机场的候机大厅走去了。她似乎还有什么未竟的心愿,不时地回转头来探望着。但是她却没有发现早已等候在汽车里的老华侨朱坤芳。他已经为胡蝶采买了许多可口的水果食品,那是准备让她在客机上用的。可是,在胡蝶出现在候机楼前的一刹那,朱坤芳忽然又果断地改变了自己到候机厅里亲自为胡蝶送行的打算。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给众目睽睽下的胡蝶带来不应有的难堪和麻烦……
  朱坤芳钻出汽车,翘首望去。胡蝶那窈窕的身影已经远去,忽然,她在大厅门前回转头来,似乎远远地望见了他……
  大导演李翰祥第十三章 “国联”如日中天
  第十三章 “国联”如日中天
  如今的李翰祥已非从前在“邵氏”时可比,“国联”公司内众星云集
  ……李氏每天前呼后拥,实现了拍片一切自己做主的美梦,过足了老板瘾。
  “恕弟直言,我劝你记住‘盛极必衰’四个字才好!”“哦?”李翰
  祥闻言一惊,他深邃的眼睛里流露出讶然的目光。
  1965年秋天。
  一架“华航”004号客机从香港维多利亚海湾边的启德机场一跃飞上浩瀚的碧空。在客舱里有一位与众不同的乘客,说他不同,就是衣饰打扮与这现代化的豪华客舱及身边那些衣饰华贵的男女形成鲜明的对照。非但他那套已经由灰变黑,不断散发着酸腐气味的旧西装令人生畏,特别是他那憔悴枯瘦的颜容和下颏丛生的乱蓬蓬胡须更让周围旅客望之生厌。这位以赴台探亲为由获得赴台签证的港客,此时顾不得四周那些厌恶的白眼,正埋头专注地阅读一张香港的《星岛日报》,其中有这样一条新闻倍得他的青睐:
  蜚声银坛的大导演李翰祥在台执导历史巨片《西施》
  本报讯:1963年脱离邵氏公司的李翰祥导演,自从来台湾发展以后,
  他所领导的“国联”影业有限公司蒸蒸日上。两年来李氏虽然只自行执
  导《七仙女》和《状元及第》两片,但其麾下的各路导演甚多,台湾版
  权的“国联”影片不但在港台销路大畅,甚至星马地区供不应求。如今
  的李翰祥已非从前在“邵氏”时可比,“国联”公司内众星云集,门下
  食客众多。李氏每天前呼后拥,实现了拍片一切自己做主的美梦,过足
  了老板瘾。
  李翰祥在台两载之间,非但将“国联”公司办得有声有色,发行畅
  通,而且又不断栽培新人。不但能使江青、汪铃、凌波等演员崭露头角,
  且又打柴不忘磨刀。李翰祥在拍片之余又办起演员学习班,效法当年李
  祖永试办永华公司,大力招收新演员。李氏在给学习班全体学员信中说
  道:“中国电影如果要有明星,应该是有文化意味的好演员。在气质、
  仪态上富有发自内在的魅力,他可以经历时间和各种角色演出的考验,
  而能继续保持他的光彩。所以,你们必须多读好书,慎择交游,深思明
  辨,你必须是个好知识分子,才可能是个好演员。……我个人能容忍你
  们在学习上的困难,如果你们中间有谁在人格上有缺点,我不姑息。……”
  从此信中可见李翰祥对“国联”后备力量的严格与追求。
  善通历史古今,擅长以大场面招徕观众的李翰祥,在“邵氏”多年
  难得一酬夙愿。此次李氏在台大排历史巨片《西施》,便以大场面为主,
  不惜投资巨款,亦力求拍出醒世精品。……李翰祥的“国联”正处鼎盛
  时期,从李翰祥身边众多之影界明星,以及那些只能捧场不能拍片的各
  界食客,便可看出李翰祥宽博的抱负……
  “好啊!李翰祥如今在那里已经做了地地道道的大老板喽,可惜得很,我这些年在香港是白活虚度了!……”那个阴着一张沮丧的脸,不断捧着报纸长吁短叹的大胡子中年人,此时不禁追思起最初来香港的岁月……
  飞机在台北桃园机场降落……
  “请问,李翰祥在哪里?”
  当那位穿着散发酸霉气味旧西装的中年汉子,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位于台北市泉州街一号的“国联”有限公司写字楼内,粗声大气地发问时,承启处内的几位职员都惊愕地怔住了。因为他们接待过众多前来投奔李翰祥的各路食客,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寒酸褴褛的陌生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付才好。只有一位管事的起来询问:“先生,您从哪里来?寻我们李经理何事?”
  那人瓮声瓮气地说:“我是从香港来看望李翰祥的,我什么事情也没有,只是随便来探望朋友。……”
  管事的惊愕不已,他没有想到李翰祥在香港会有这样的朋友,便摇摇头说:“这位先生,李经理在香港的影迷朋友当然很多,只是他如今主持‘国联’公司的业务,事无巨细,全靠他一人。况且李经理如今正在拨冗执导《西施》,他实在没有随便见客的时间呀!……”
  那人吼道:“李翰祥有什么了不起!我告诉你们说,我不是他的什么影迷朋友,我是他当年在上海戏剧专科时的同窗好友!当年,是我陪他从上海去香港的,莫非他现在当上了‘国联’的老板,真的连老朋友都认不得了吗?”
  职员们听那人道出来历,都立刻噤若寒蝉。谁也没有想到如此其貌不扬的陌生人,居然与“国联”大老板李翰祥有如此深远的私谊。那个管事的职员立刻变得满面堆笑,慌忙地将那位神秘的港客引向大楼门口,来到一辆特殊制作的工作车前,悄声地说道:“这是李经理最新特制的工作车,此时他正独自一人在车里忙着剪接刚拍出来的胶片。在这种时候他是绝不见客的,但是您可以例外,因为您是他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那位港客困惑地抬头一看,出现在绿荫匝地院宅里的李翰祥工作车,原来是一个特制的银灰色大车厢,远远望去,很像一只巨大的集装箱。那管事的职员悄悄将港客引上通往工作车的铁梯,小心地将车门开启。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偌大的空间,与喧嚣的世界相比,这里俨然是一个恬静而安谧的世外桃园。工作车的四壁上排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类书籍,密密麻麻、重重叠叠,是书的海洋。此外,这辆特殊的车厢里又有供主人小憩的床榻与可以烹烧菜肴的炊具。
  高海山熟悉的李翰祥坐在工作椅上,无法看见他的脸,但可以望见他面前的工作台上,堆挂着一条条尚未剪辑的三十五毫米彩色电影胶片。此时,他前面有一架立式电影放映机,他正将自己刚刚剪接完成的胶片,放进片盒内。然后他开动放映机,随着胶片的沙沙滚动声响,对面的一方小银幕上便映现出一组电影《西施》的画面:
  层层殿阁,碧瓦璀璨。汉白玉丹墀之下,红毯铺地。两厢
  兵士林立,刀剑熠熠闪光。一辆花舆缓缓而来,吴王夫差道貌
  岸然。降阶相迎。随着那辆披红挂绿的轿舆的缓缓推迟,画面
  上出现了歌词字幕:
  馆娃宫中馆娃阁,
  画栋侵云峰顶开;
  犹恨当时高未极,
  不能望见越兵来。
  范蠡进殿跪奏说:“东海贱臣勾践,感大王之恩,不能亲率
  妻妾,伏侍左右。搜遍境内,得善歌舞者西施一女,使陪臣纳之
  王宫,以供洒扫之役!”
  吴王夫差大喜,趋前一望。只见轿舆内果然坐有一位如花
  似玉的女子,顿时兴高采烈地捋须大笑:“好好,寡人正在忧愁
  宫中无有丽女!勾践果然如雪中送炭呀!……”
  “大王,万万不可收下!”伍子胥急匆匆奔上金殿,匍伏跪
  奏说:“臣闻夏亡以妹喜,殷亡以组己,周亡以褒拟。夫美女者,
  亡国之物,王不可受啊!”
  “放肆!”夫差大怒拍案,斥责阶下的伍子胥说:“好色,人
  之同心。勾践得此美女不自用,而进于寡人,此乃尽忠于吴国
  的最好明证,相国千万勿加阻拦才好!……”
  “哈哈,果然是大手笔呀!翰祥,你拍的片子果然棋高一筹,都是难得一见的宏大场面!……”那位从香港来投奔李翰祥的朋友,见电影如此感人,忍不住大声地喝起彩来。
  “何人敢到我的工作车里来高声喧哗!”电影正放到关键处,坐在剪辑椅上的魁梧汉子李翰祥忽然回转身来,同时关闭了放映机。
  “翰祥,你莫非连我高海山也认不得了吗?”高海山忽然高声大叫。
  李翰祥惊愕地呆怔在那里。方才他猛一回转身来,被这个突然闯进他工作车里的陌生人惊呆了。他当真已经认不出高海山来,直到对方叫出来,李翰祥才醒悟般地扑上前来,将他紧紧抱住,说道:“海山,你是何时到台北来的?……”
  高海山说:“我是专程由香港来这里投奔你这大导演的。如今全香港都知道你在台湾当上了‘国联’的大老板,我在那里混不出生活来,想来想去,就只好到台北来寻你啊!……”李翰祥急忙问道:“海山,这些年我在香港为什么见不到你?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自从1951年我离开永华公司,就十几年不知你的音讯了……”
  高海山坐在椅子上,似在追忆那早已逝去的岁月。他叹道:“翰祥,当初你我从上海到香港来,本来都想在电影上闯出一条路来,大干它一场。可是我们当真入了电影界,又感到在电影上扬名显身也绝非一件易事。你李翰祥到长城后,拍了几部电影,到邵氏公司以后成了名。可是我高海山却不是演电影的材料,在大中华影业公司混了几年以后,我自知既不能导,又不能演,索性就去当了教师。后来感到教师也决非那么好干,我就去当了几年律师。唉,可是律师事务所也绝非那么好办的,在香港这种地方若想成为上流社会中的人物,没有一定的政治靠山是不行的。所以,后来我就歇业不干了,贫困潦倒到今天啊!”
  “哦,海山,你莫非没有成家吗?”
  高海山叹道:“倒是结过两次婚。后来的这个老婆,本来是很善解人意的,可是……终究因为我那不景气的律师职业,连养家糊口尚且办不到。她也只好忍痛离我而去。唉唉,翰祥,我倒是真正地羡慕你呀!你是生活中的强者,当初在那么困难窘迫的环境中,全靠自己的自信心取得了胜利!我记得有一年咱们在九龙连过年的钱也没有了,你就去香港的街头上为别人画像。谁知道你钱没赚来多少,还被警察以扰乱社会治安为名,关进了赤柱的英国监狱。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我当年的落魄要比你海山兄的今天还惨啊!”李翰祥听多年不曾见面的老同学高海山诉说他在香港谋生的窘况,深表同情也拍拍他的肩说:“海山,不必气馁。你现在也不过三十几岁,正值人生的正午。在香港既然活得不爽快,那么就到台北来。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