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9 节
作者:
莫再讲 更新:2021-02-20 16:12 字数:4735
当日“醉红尘”前刀锋冷教他如何领会喝酒滋味的往事,此刻又重袭心头,每回想起,都勾起一幕幕往昔事,就像打后所发生的苦事乐事,都因当日欲尝酒中滋味而起,可是人生乐事都太短暂,悲痛的情感却比岁月更长寿,到最后回忆起的事,居然都是凄惨的经历,人生如此,可悲复可笑。
“酒是知已愁是友,血海仇,痛楚受,点滴伴我杯中酒。”小白喃喃地反覆念诵,忆至痛不欲生处,又提壶倒酒,意欲宿醉不愿醒来。
此时月色下,一个长长的黑影自他身后出现,黑影婀娜,步履却是凝重,小白没有回过头去,顾影而思,心中想起的人,正好是耶律梦香,如今伊人已不在,教重情的小白肝肠寸斯,再也把持不住,满下热泪。
彤梦提壶咕嘟咕嘟地喝下黄酒,徐徐步至檐前与小白并排而坐,仰望穹苍,无奈苦笑,喝光了一坛酒,便抛下酒坛说道:“莫问阿爹,你真是岂有此理,有这么一个好地方也不带彤梦上来,你太自私了,要罚。”说罢她抢过小白的酒坛喝了一口,微笑说道:“好酒!”
自从彤梦来了“神国”之后,小白也没好好跟彤梦共聚,今夜两人皆满怀伤痛悲怨,难以发泄,把酒畅怀痛饮,黄汤满肚,带来三分醉意,生性乐天的彤梦忽尔慨叹道:“醉眼看天下,原来人人都一样古怪,人前表现坚强,人后顾影洒泪,以前我爹如是,如今莫问阿爹也如是。”
彤梦提起自己的爹名昌世,小白大感兴趣,问道:“原来平时霸狂的名昌世也有背人垂泪一刻,不独是小白如此,他倒是掩饰得很好,不过你这样一说,便将他在别人面前辛苦建立的印象都摧毁掉,要是他夜来报梦,必定跟你算账。”
提起了巳逝去的父亲,彤梦没有一点难过,说道:“别人怎样看我爹倒不要紧,我知道他是好人,你们最好把他忘掉,那他便永远只留在彤梦的心中,属于我一个人。”
过去二十年,江湖风起云涌,强人辈出各自争雄,名昌世凭一己之力对抗天命,曾雄霸中土半壁江山,虽然日子短暂,但相比下来,与他竞争的小白,成就仍有所不及,小白如今回想起来,他半生为要建立丰功伟绩,不断努力,从不犹豫,纵使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也非大奸大恶之徒,单是他的豪迈果敢,对照小白少年不羁玩世,已该令人尊敬。
彤梦嘻笑道:“我爹是枭雄,莫问阿爹是英雄,枭雄流热血,英雄洒热泪,彤梦都已经司空见惯,你大可在彤梦面前抱头痛哭,我不会取笑你,更不会对其他人说起。”
小白几日来为安顿一切,怕动摇军心,人前表现冷静坚强,从没一刻闲下来,今夜难得躲在一角喝苦酒,却被彤梦揭发他一人独自伤怀,已急急把泪强忍。
其实一个率领万军出入沙场的战士,何尝不是血肉之躯,只不过要带领人跨过死险,杀敌沙场,首先也要自己表现坚强,小白个性本是玩世不恭,只求吃饱喝醉,但别人既一心追随,自已能力也够胜任,只好披甲上阵,平时有泪也只是偷偷下垂,往日还有一个耶律梦香安慰他,可是如今伊人不在身伴,惟有顾影自怜。
天下间,不论枭雄与英雄,都是人前一个故事,人后又是另一回事,努力、坚强,是演给人看,不是自己愿意这么干。
凉风吹拂,彤梦忽觉遍体生寒,打了个冷战,小白见状又将酒递上给她多喝一口,以酒暖身,说道:“名昌世有你这个女儿,是他的福份,我的莫问却不中用,他是有天赋,却自满,为了不想人将我跟他比较,刻意找寻一条更不寻常的人生路,以后你便要替我好好照顾他。”
小白这么一说,彤梦喜上眉梢,笑道:“那么说,莫问阿爹是答应将莫问‘许配’给彤梦了,既然你将莫问交给我,彤梦定当尽力而为,把莫问照顾得肥肥白白,不令莫问阿爹你失望。”
彤梦乐观调皮,她几日前晕倒醒来后,一直留意一切,因为名昌世的关系,她熟知一个强人背后所负的辛酸,今夜特来把名昌世的事告知小白,间接鼓励他抖擞振作,见小白已忧虑去除,总算功成身退。
寒风阵阵,愈益凛冽,彤梦连续打了几个冷战,说道:“这里很冷,别坐太久,我也回去将这婚事告知莫问。”
彤梦对小白笑着,刚始转身,又收敛了笑容,问道:“为甚么莫问阿爹你现在又答应将莫问‘许配’予我?在此时刻,好像不太寻常。”
小白微笑不语,机灵的彤梦滚动两颗晶莹亮丽的大眼睛,似要从他的眼目中瞧出个端倪,忽尔若有所觉,大声地道:“你以为我会为当日那嚣张狂妄的家伙动情么?我讨厌他讨厌得要死,那日只是被他吓着罢了,彤梦绝不会移情别恋的,你要信我!”
所谓那个嚣张狂妄的家伙,就是指皇上皇,他当日以彤梦握着的刀割伤脸庞,目的是为要她将他记住,想至此,彤梦惊声叫道:“啊!我真的把他记住了!”
这也正是皇上皇目的,他的确是达到了。
彤梦徐徐转身慢慢踱步离开檐篷,口中一直喃喃地说着:“忘记他,忘记他,忘记他,对了,我会很快忘记他的。”
小白看着她离去,不作提点,这儿女感情事,不是他能够阻挠,况且自已廿年来的经历,已教他明白很多事情的确要亲身经历才能有深切的体会,就像是喝酒这一回事。
没有悲苦痛楚历练,谁又能真正明白苦酒所带来的痛快感受。
夜愈深,风愈冷,但冷得有冰雹飞来,便绝不寻常,可是小白平静如常,继续喝酒,喝光了,一滴不剩,可是还未有醉意,忽尔对着风中说道:“朋友,你有带酒来吗?”
冷风吹起,檐上忽又多了一人,他提着两大坛酒,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站在小白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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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惊人的烂铁
日出前的半个时辰,最为冰寒,天上浓云如墨,蛰雷鸣然,狂风吹得漫山草木竿竿作响,再过一时,必然又会暴雨连场,烂铜铁手中推着偷来的木轮车,用来载住妹子烂漫儿途中赶路,旁边还有傻七跟随。
因早钱日,由“天法国”往“神国”一带都下着绵密暴雨,大海恶浪翻涌,烂铜铁疼惜妹子,怕她乘船会有危险,是以沿途经过几个小岛,遇着下大雨便登岛上岸,等雨势稍缓才继续行程。
经过一番阻滞,他费了近倍时日,今日“神国”终于在望,可是刚上船来,仰望天上乌云似鬼魅一般如影随形,脾气不算太好的烂铜铁指天骂道:“衰天!病天!你总是喜欢给我折磨,我才不怕你!来吧!够胆你就下雨吧!”
他刚说罢,天上便刷啦刷啦地降下滂沱大雨,猛风吹来,烂铜铁边咒骂边急急把漫儿推至一送丛林,图找个山洞来避雨,傻七在后面架起一块大荷叶,替漫儿挡雨,烂铜铁斜眼瞥见他在吃吃偷笑,突然伸手过去一掌打他的头,傻七本可闪避开去,但又怕雨水打在漫儿身上,硬吃了一记重掌,呼呼叫痛,状甚可怜。
烂铜铁却狠起了脸来说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是傻的,傻瓜不要妄想打我妹子主意!”傻七虽然一掌掩着脸叫痛,但嘴角还是掀起满足的微笑,见他不时偷看收在怀中的“晴天娃娃”,一时又偷偷瞧着漫儿,根本不把烂铜铁的说话当一回事。
这个“晴天娃娃”,傻七当日在“穷乡乞巷”附近不小心遗失掉,却被烂铜铁拾回,本想送给妹子作伴,可是漫儿对“晴天娃娃”的外貌十分讨厌,叫烂铜铁丢掉,如今失而复得,自是烂铜铁根本没照妹子意思去办。
因为是雨天的关系,“晴天娃娃”派不上用场,只要样貌酷似“雨天娃娃”在自己身侧,傻七便不会觉得闷。
烂铜铁跑得气喘,终于找到一处洞窟躲进去,此时听得急促的马蹄响声,的的哒哒从远处草原传过来,烂铜铁一听声音,兴奋叫道:“啊!好了,前面有马,等一会雨停赶路便不用太辛苦。”
提到骑马,烂铜铁眼神闪烁,信心十足,转头对漫儿说道:“好妹子,你还未骑过马,我拉一匹马过来让你感受风驰电掣的快意!”漫儿几岁时便被人神秘掳走,一直困在小屋之内,足不出户,虽然也见过马匹,但从未真正尝过骑马的滋味,脚上的铁链犹未斩断,更加寸步难行,兴奋的答曰:“好啊!快去!”
烂铜铁说道:“好,我现在就去。”刚转过头,却见两股旋风在眼前掠过,当中还夹杂叮叮当当的兵器交迸声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可见拿兵器的两人身法快绝,烂铜铁不禁脱口哇的一声大叫起来。
这处荒芜之地,竟有两个高人在比斗,烂铜铁心念一转,料想这次可能有意外收获,举步便欲追前,哪知一眨眼之间,傻七已先他一步,惊电一般疾闪,追风而去,烂铜铁追得气急败坏,才能看到眼前广阔的原野。
原野上万马飞奔,踢起沙尘漫天飞扬,情景豪雄壮丽,马蹄声的的哒哒,如擂鼓节奏,敲起战曲,伴和着刀剑交鸣,叮叮当当又叮叮当当,擦亮火花,又有冰雹四散。
金光掠地,炽热如火,划过之处,片草焚燃,火势刚始蔓延,银芒又如惊电闪起,寒霜密罩,扑灭火焰,这一金一银的光,一烈一寒的气,来自“赤龙”与“武士道”。
两柄神兵在马群中穿梭比拼,杀气如浪四散,几百匹野马受惊四窟,但任它们如何奔驰,小白与天狗丑人还是在它们身边游走,傻七忽尔介入进来,两人俱是一愕,旋即停手。
异地遇故知,傻七真情流露,兴奋地跑过去一把将天狗丑人抱住,如一个小孩般向他撒娇。
傻七在“天皇帝国”时被小池忍忍困在大铁笼内,为怕他日傻七不懂保护自己,天狗丑人便暗中教授他功夫自保,后来小白认识了傻七,送赠丁妹子作见面之礼,辗转便跟天狗丑人交上朋友。
三个旧相识今日重逢,但关系已完全逆转,天狗丑人与小白沙场对敌,傻七又被小白下令要斩下他的手,已避免他倒戈相向时,替“天皇帝国”研制出比“神风笑”、“混世龙”、“雷霹雳”及“火龙枪”更厉害的火器。
小白提点过梦儿要向傻七学习步法,只要追得上傻七,才有机会胜过天狗丑人,当日梦儿离去之后,一直未归,如今眼前只得傻七独自出现,小白心中有疑团。
傻七手仍拉着天狗丑人臂膀,他的手此刻理应寒若冰霜,可是傻七突觉手中一暖,乍看之下,原来天狗丑人臂上已有剑伤,定是刚才与小白比拼时,被“赤龙”剑锋割中。
天狗丑人满意地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龟缩在‘神国’不出,任由老不死来宰割,原来不见短短时日,你又有所突破提升,想是你为了要对付老不死,已经费尽心思,筹划好一切了吧?”
这时一马疾驰而来,叱喝声引得天狗丑人注视过去,只见鞍上烂铜铁神威凛凛地策马飞奔,可是手上却无缰绳,只用大腿使劲紧夹马腹,便能随心所欲纵横奔驰,料不到这个并不起眼的小人物,也有如此出色的骑术,天狗丑人也脱口叫好。
烂铜铁策马至小白身前十多尺处,纵身跃起,如滚球一般冲过来,跪在小白跟前说道:
“焖铜铁拜见师公小白!”他拜梦儿为师一事,小白尚未知悉,贸贸然上来便称唤小白为师公,当然令小白感到惘然迷惑。
当下烂铜铁将几日来发生的事,简短地陈述一番,一边说着时一边偷笑。小白的名宇,早就如雷贯耳,今日能一睹真人,更是他的师公,感觉上终于由一个平凡的人,愈来愈接近不平凡,整个人如像轻飘欲飞。
天狗丑人听罢说道:“假如你已拜梦儿为师,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师公才对。”
烂铜铁上回跟随伍穷出兵往偷袭“武国”的时候,曾经见过天狗丑人,那时已知他厉害,但他离开“天法国”时,尚未知“天法国”已生惊变,太子与梦儿在“穷乡乞巷”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全然不知,听天狗丑人这样说,以为他是来找便宜,即板起了脸说道:
“他妈的你算是甚么家伙?怎配做我师父的师父?”
他始终不肯唤天狗丑人一声“师公”,是以将之念成“师父的师父”,倒也有点智慧。
天狗丑人说道:“他要学懂我的刀法,才有足够能力把我杀掉,所以我是你师公已是不变的事实,况且要收梦儿为徒,是小白使人托我所办的事情,你没有权拒绝。”
烂铜铁不禁呆住,却不敢确定他的说话是否属实,转过头来向小白瞧去,见他默然无声,不否认也不承认,想是默认了,大为诧异,不假思索便替小白说道:“嘿!师公他智慧深不可测,既然他这样做,一定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