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4 节
作者:莫再讲      更新:2021-02-20 16:10      字数:4773
  “哈……不能相比啊!‘五热糊涂面’只是一般好货色,但这‘八宝扒驼掌’,太棒了,相距何止千倍,好吃超逾千倍万倍,吃过了驼掌,又怎会对甚么糊涂面再有兴趣!”
  光头胖子说得坦白,而且老实不客气的又再举箸挟菜,贪婪的食相活像刚从牢狱逃出来,饿苦了的囚犯似的。
  小白笑道:“好了,好了,既然客人都爱上了这美味的‘八宝扒驼掌’、‘母子大会’这等菜式,常老兄,你头上的招牌可以摘弃了,改以桌上任何一款美食的名称,一定能更吸引人、更旺场、更令人家满足食欲了。”
  酒楼里外原来围颧的客人们,都立时响起雷动掌声,当然了,吃御厨名菜,当然比甚么“五热糊涂面”精彩多了。
  谁都鼓掌称庆,大笑大悦,就只有一个人脸有难色,一点点笑容也挤不出来,他,竟然就是原本理应很高兴的御厨-常吉。
  带着忧郁无奈的表情,常吉幽幽的道:“对不起,各位,常吉不可能每天都献上最好的美食!”
  愕然、迷惘、失落,只维持了一阵好短的时间,因为常吉接下去说出了真正的原委。
  常吉带着最无奈的叹息,轻轻道:“这些菜式,因为要上等食品、配料,还需要花上大量心血去煮,每天能煮成的份量并不太多,物料太贵,成本重,吃一回这样的美食是‘五热糊涂面’的千倍价钱,各位村民要负担,根本绝不可能,对……不……起!”
  对一个充满热忱,又大有煮食兴趣、能耐的御厨来说,要他拒绝客人要求,不能煮出美妙上等菜式,实在比死更难受。
  惟是现实使然,整个“风林村”也没有一家人能负担,这些菜肴又怎可能天天都煮出来。
  并不是好吃就成,价钱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酒楼里里外外,客人都低下了头,有一些更是黯然离去,原来,他们都配不上此等一品菜式,何等卑微!
  小白拿着还留有一些驼掌的碟子、淡淡的道;“御厨常吉,终于等到时机,有人认识你了、欣赏你了。只可惜,阁下所煮的菜式依然如一“名贵、价昂,本质不变,也就成了成功的最大障碍。你这次的成功,只可能是昙花一现,绝不能持久!”
  “就算谁都很欣赏你的美食,但就只有最便宜的‘五热糊涂面’适合村民们,你的成功,也就只能困在此穷乡小村内。”
  横刀冷冷道:“本质不变,也就成了成功的最大障碍!”
  回头看一看,满脸不可一世的皇上皇,嚣张倨傲的态度,确实是十年如一日,从未变过。
  如此难以令人接受的性子,会有能人义士,拼死为他夺取江山吗?难道一个人一双手就能成为天下王者?
  小白的隐喻一针见血,横刀为了培育孩子成为下一代武林霸主,用心良苦,他确实下了许多功夫,奠定了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然而,时机到了,但太狂傲嚣张的性子,令任何人也不愿甘心为他效劳,如此“本质”
  不变,当然难成大器。
  原来挂在横刀脸上的无比信念,一下子被挫弱、消减了许多、许多,小白说得不错,若然皇上皇的高傲、不可一世性子不变,要建立势力,重新夺得皇位,实在太天真。
  以御厨的实例来打破横刀藉御厨所要演绎的道理,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白的聪明机智,依然是天下无敌。
  破得好,破得妙,却又不太正面冲撞大师兄横刀的面子,留有三分馀地,小白奇才真超群,果真半分不错。
  小白虽然从容应付过去,暗地里其实是跟大师兄横刀已对上了一招,化解得轻松恰到好处,但坐在一边的莫问、梦儿又如何?
  “常吉老兄,你知否如今‘剑京城’中,那‘醉翁楼’的‘七醉八宝虾’一客卖多少银两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莫问,看来认为时机成熟,是他应该说话的时候了,只是,他问的却是好无聊的价钱问题。
  这些问题,跟化解横刀摆明的挑战有关吗?跟皇上皇的情况又有何关系?
  常吉仍未回话,莫问再笑着问道:“‘皇京城’有一间远近驰名的大酒楼‘合欢阁’,那里的甚么‘富贵七人宴’最受欢迎,请问,你知道为何贵客锺情如此昂贵的菜式呢?”
  答案当然又是哑口无言,常吉已困在这穷乡小村二十多年,没有去大城镇去走,又哪会知晓他乡事情。
  “你所懂得的,就只有‘五热糊涂面’,对吗?”莫问追问常吉,教他不得不点莫问冷冷道:“你在此二十多年,每天都在等待时机,同样,也每天都在浪费机会。等得太久,令阁下变得与世隔绝,成了无知。一个无知的人,就算身负何等高超技艺,能做出来的好东西,变来变去,也难以变出个甚么新名堂来。”
  “常老兄,太长久的守候、太脱节的现实,就算今天你再当上御厨,也难以明白、适合皇帝主人的口味了!”
  一滴泪珠,从常吉的眼眶掉了下来。他不得不承认,从前的风光已不可能再现。
  如今的世代,对他已太陌生,瑟缩太久,常吉早已不适应全新的时代,他已错失了机会!
  莫问轻轻的回头,对着横刀道:“大师伯,我的分析可有错吗?请加提点、指教。”
  一样形式的反证,莫问说明了皇上皇虽然等到了良机,也懂得掌握机会,但失去的,却是实战“经验”与“关系”。
  人生很公平,有得,同样也必然有失!
  所有争霸者,都在这生日子里建立了深厚基础,人脉关系、作战经验、失败经验、时间掌握……每一方面、每一细节都不会疏漏,这些重要的条件,困在深山练功的皇上皇却是半分也不可能拥有。
  莫问道:“我实在从未听闻,一个困在与世隔绝地方练武的人,一出来便能掌握天下。
  哈……是太天真还是在说梦话,也许三岁孩童也会有最合适的答案吧!”
  皇上皇依然保持着不变的骄傲态度,托着头只听不语,他依然对自己充满无比信心。
  他,一定会是下一代的霸主!
  只是,他的父亲横刀,内心却充满重重矛盾,非但是莫问的解说有理;更重要的,是他能清楚闵释道理,又能透过以御厨常吉的实际情况,来说明一切,如此人物,岂同凡响!
  莫问,太超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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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三 章 梦儿的道理
  话,都说完了!
  横刀之后,小白、莫问,充满睿智的影射、讽刺,确实思想要有好大力量,才能说得出来。
  这个论据,有个比较简单的统称--道理。
  并不是人人都懂得“道理”的内涵意思,只是,要把“道理”有层次、深入浅出的阗释出来,令人既明白、又接受,就绝对比甚么都更难上千倍、万倍。
  横刀、小白、莫问都有各自的“道理”,馀下的梦儿,他又如何?谁也知道梦儿并不擅长于口舌之争,但梦儿却从来不愿落在他人之后,不甘心当个平凡者,更不能接受莫问比他更强、更优越。
  梦儿走到御厨身前,以极其冰冷的语气质问道:“离开前朝皇宫以后,你有过失败的经验!”
  犹如一刀斩中了常吉的伤口,原来已康复的伤处,突然又再冒血,常吉竟然全身抖震起来!
  梦儿没有等常吉回话,也许他的表情已是最好的答案,多说无谓,重点尽在后头。
  梦儿道:“你的脸色总带着重重挫败感,很明显,离开皇宫以后,你也曾用自己的大名作招徕,希望重整旗鼓,开一间名闻遐迩的大酒楼,尽把从前的风光、荣耀再重揽。”
  虽然常吉并没有表态,但从他不停微微点头,证实梦儿的说话丝毫没错。作为一个曾经享尽赞誉、拥有风光日子的人,一下子失去了一切,平常人又怎能接受!
  梦儿道:“只可惜,你的理想大计与实际情况是两码子的事,在大市镇、京城开大酒楼,并不单单是有厨艺便成,因此,你失败了,家败散尽,只得沦落至此贩卖‘五热糊涂面’。”
  梦儿大声呼喝着说,食指指在低下头的常吉额上。如同受了重伤的常吉,实在抬不起头来,梦儿说得没错,他的确曾经彻底失败过。
  只有曾经彻底失败过的人,虽自认力量犹在,但却不敢轻易再向甚么挑战,委委屈屈瑟缩一旁算了!
  昂然而立的梦儿,对着一直默然却高傲的皇上皇狠狠的道:“要成功,唯一的条件是勇于向任何艰巨困难挑战,不能畏惧,心里绝不能有一个‘怕’字!怕,便甚么也不能成功!”
  “怕面对失败,怕再被人从皇位轰下来,怕死、怕敌人,怕得逃到深山去隐居,坯!还有啥力量可言?甚么争霸称雄,屁话而已,来吧!不怕死的,就拿出实力来,来跟我笑梦儿决一生死。”
  “实力,才是成功的最重要因素!”
  梦儿的道理最清楚明白不过,他重视实力,惟拥有最强大实力的人,才可能称王称霸。
  皇上皇不论现下的情况如何、不论懂得把握时机与否,他要证明自己是下一代武林霸主,而且他相信,这一天不会等太久,如今便显露出实力来吧!
  简单、直接、实力,这就是梦儿的“道理”。
  梦儿的挑战就在眼前,从来倨傲嚣张的皇上皇,他能不站起来接受挑战么?
  跟随横刀苦练多年的皇上皇,已绝非吴下阿蒙,从眼神观察,他对自己武学上的修为,具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皇上皇能压倒梦儿吗?
  答案是不能!
  这个当然了,一个没有站起来迎战的皇上皇,自然无法战胜笑梦儿,他依然在独自饮酒。
  皇上皇拒绝了面对面的挑战,没有回话,也没有任何解释,梦儿只冷冷一笑,便迳自离开“五热糊涂面”店。
  梦儿已为横刀、皇上皇的再出现划上句号,皇上皇纵有实力,也不敢面对梦儿的挑战,恐惧、害怕在他的心灵上已植根,挥之不去,如此人物,又岂能屹立于武林?
  梦儿离开,小白、莫问拜别横刀后,也随之踏出“五热糊涂面”店。这里看来已没有甚么值得再追寻的答案。
  街道上异乎寻常的平静,原来应该人来人往的巿集,如今眼前却只有二、三十个村民,更奇怪的,是村民只是站在一边,并不走动。
  默默站着的人,通常只有一个最简单的原因--等。
  “他们在等三哩外的一队兵马到来!”小白先知先觉地说出他耳朵“听”到的声音,相比莫问,始终还是小白的功力最高。
  莫问笑道:“名昌世不可能这样冲动,先出击扑杀啊?这队敌人的兵马并不是冲着我们而来。”
  即将出现的兵马,究竟是为谁而来?
  “皇上皇,你这小子给我滚出来!”猛然一声呼喝,答案来了,敌人是要来取皇上皇的首级。
  沙土飞扬,从马蹄急疾声之下,一脸跳动的肌肉出现于小白三人眼前,来者身后还有三十弟子兵。
  垂垂老矣的一流高手,内力、定力已深厚无比,此刻却竟然被挑夫得皮肉抖余震,这次真的被激怒了!
  余震道:“你你你,杀……了我家上下……十十八口口口?”
  仍在酒楼内自斟自饮的皇上皇,一点儿讶异也没有,活像杀人一家十八口,只是好平常的事。
  余震道:“杀杀杀你之……前,我我只……想想知……原因因?”
  喝完了最后的一碗酒,确定了酒坛已是空空如也,傲慢得眼望向天的皇上皇,方才愿意站起来,走出酒楼,面对一大群专程来报仇雪恨的敌人。
  皇上皇叱喝道:“老头儿,你今年多大了?”
  余震激怒难平,已欲动手先诛仇人,只是皇上皇身后,仍在饮酒的,他认得,是昔年三大盗帅之一的横刀。
  余震有百分之百的信心杀皇上皇,只是对横刀,他却连半分信心也没有,故此必须小心谨慎。
  何况,在他面前还有小白、莫问、梦儿。惟是血海深仇实在不能不报,今天一定要有个了断。
  人在震,掌在震,杀意在震……!
  “他奶奶的熊,你一声不出,呆站如朽木要放屁吗?我在问你啊!老头儿,你他妈的今年多大了?”似是得势不饶人的皇上皇,狂吼一声,又是食指笃前,骂得青筋暴现。
  余震没有被吓怕,只是心头更气,但很快他便收敛内定,淡淡道:“老夫今年八十有七,当你爷爷绰绰有馀。”
  皇上皇踏步向前,哈哈大笑起来:“八十有七,哈……真的愈老愈笨愈该死,活了好好的八十七个年头,剩下时日本已不多,竟不好好去把握,却来白白送死,他奶奶的臭笨头!”
  原来,这就是问题的答案。
  皇上皇再走向前,已离开余震只有八步,眼目依然仰高望上,对余震这老前辈一点也不尊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