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
卖吻 更新:2021-02-20 16:03 字数:5230
并把它作为一件事情来熟悉。
多少次,多少场轰轰烈烈:
仔细一想,其实只有两个人。
有时,两个人意味着拥挤不堪。
有时,两个人即便互相信任,
互相依靠,也难以应付一种恐惧。
也有时,每一个写下的字
都很顺手,一下子变成为
满园的黑郁金香,能将针对着
空白的包围圈不断缩小:仿佛
一封信仍可以引起一场战事,
象唐朝的檄文;或者结束一段
情感,象折断一根细长的柳枝。
【抒情诗】
不冻的水域,绿色波纹
纺织时间的粗线。而变细的
却是我们的眼神——
似乎还能再细,至少
可以比仔细更细
细如陌生人的皮肤
细如胆大时的心细
细如精细,那的确是
我们在回忆或人生中
能拥有的最好的惊喜
细如细而不腻,仿佛
你正在除夕之夜
替不能出席的人
为喷香的团聚做年夜饭
细如细雪,它不会不到场
那限度的神话
也应该如出一辙
而我们所走过的小路本身
就意味着一种细
所以我呼吁,细如细长
或漫长:游丝般波动
反纠缠的典型,退出
他们的结构的同时
就编好了记忆的长辫
细如乌黑中的一撇或一捺
细如远方,它的暗示
多么出色,因此也不妨说
细如有戏。而幕间休息时
全球化客串中西结合
我们的角色开始多于我们的面具
细如少去减多
其结果是我们的抽屉里
又添了一把指甲刀
细如难忘,细如入睡前的琐碎
它们等于被剪下的指甲
细如再次被我握紧时
你的手指象五条小银鱼
细如润滑,细如剧烈运动
和舞蹈难解难分
细如我们的本质如此
细如粗中有细
它几乎就是命运
细如天生的歌喉,因为它
仍然是一条通道
细如耳语,既然你说的是秘密
细如安慰丝丝入扣
却唯独不扣主题
细如你和我的故事没有情节
细如细节的连贯密不透风
细如可以象这样珍藏
树才,1965─,出生于浙江奉化。1987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学院法语系。1990至1994年在中国驻塞内加尔大使馆任外交官。1997年11 月应邀参加法国巴黎第四届国际诗歌节。2000年6月调入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任副研究员。现居北京。着有诗集《单独者》随笔集《窥》,《树才短诗选》译着有《勒韦尔迪诗选》,《夏尔诗选》,《博纳富瓦诗选》等。
【忘掉昨天吧】
忘掉昨天吧,从今天开始,
我正式拜生活为师。
忘掉明天吧,既然昨天
是忘也忘不掉的。
构成曾经的东西,支撑我一生。
在不同的地点,以不同的步态……
我不前行,也不后退,我等待
但我永远是空的。
一场生命的大雪,早已把我
活生生错过。
我,一个走进街道的谦卑者,
我,一个骨架瘦小的旁观者,
我不炫耀我身上值得炫耀的。
天空轰隆隆。
安静,安静,安静……
哦,讨厌的路灯与贼为伍!
我的头颅象开了锅。
忘掉昨天吧,我要大声向生活
呼救!但不让旁人听见。
难上加难的岁数,让人不得不
把肉身看轻:稻谷人仓,草垛霉烂。
忘掉昨天吧,因为只剩下
明天一条路!拜生活为师吧一一一
因为我不想求助于死亡一一一
因为死亡也无法减轻灵魂的重量。
【对不起 虚无也结束不了……】
虚无也结束不了……
到时候,这世界还会有
高过人类头顶的风,还会有
比爱情更晚熄灭的火,还会有
比自由还要自由的……〃没有〃
虚无是一只壳
更是壳里的空空
崭新的苔藓又绿成一片
那些唱出的歌已经入云
那些做诗的人正拿起筷子
虚无也结束不了……
那戳破窗纸的人只瞥了一眼,
后半生已经变了
活不下去?还得活下去
虚——无,这中间有一条缝
虚无能结束那当然好……
你也就没机会再写什么
高矮胖瘦,都过去了
我们都会过去的!拐弯处
虚无翻了翻我的衬衣角
【多么薄,多么寒冷】
这个早晨多么薄,多么寒冷
一群冻晕了的灰鸽,不知道
天空已经结冰,一阵扑楞
就不知道坠到哪里去了
西北风在墙角磨得飞快
许多人聚集在站牌下
挫着双掌,想搓碎寒冷
灵魂哆嗦着向心脏撤退
一口气刚呵出,就被夺走
只好再呵出一口
这些汽车多么慢,多么急人
一个老乞妇在桥洞口被冻醒
只知道哭泣。西北风的辫子抽得
她多么疼呵!但人们匆匆走过
象逃难的蚂蚁,谁也顾不上谁
西北风主宰的这座大城,谁
也跑不了!水泥电杆还好受些
它的光头上至少还亮着一盏灯
而那位被遗弃在桥洞口的老乞妇
能不能熬过这西北风整夜的抽杀
伊沙,1966…,原名吴文健。出生于四川省成都市,汉族,有哈萨克血统。在西安度过中小学时期。1985年考入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1989年毕业后一直在西安工作,现任西安外国语学院社科部讲师,兼任《文友》杂志策划。在海内外报刊发表诗作近千首,出版了数本诗集与相关评论集。部分诗作被译为英,德,日,世界语。90年代崛起于诗坛,从此倍受关注也饱遭争议,被视为中国后现代主义诗歌的杰出代表,海内外舆论称其为〃中国的金斯堡〃。创作兼及随笔和小说,其文化批判性的随笔创作在当代文坛和广大青年读者中曾引起强烈反响与争议。其小说创作亦别具一格,引人注目,是目前小说界十分稀有的血性激情与幽默好读兼有之作。伊沙是世纪末的中国文坛最具反叛色彩的新锐作家,是提前跨入21世纪的先锋作家,他的作品代表着新人类的声音。
【结结巴巴】
结结巴巴我的嘴
二二二等残废
咬不住我狂狂狂奔的思维
还有我的腿
你们四处流流流淌的口水
散着霉味
我我我的肺
多么劳累
我要突突突围
你们莫莫莫名其妙
的节奏
急待突围
我我我的
我的机枪点点点射般
的语言
充满快慰
结结巴巴我的命
我的命里没没没有鬼
你们瞧瞧瞧我
一脸无所谓
【某日经过广场】
一股臭咸鱼的味道袭来
说明我已开始进入广场
全市最大的水产市场
在它的南端
所以它经年
都被这种不良气味笼罩
东侧是科技馆
我从未进去过
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而西侧是少年宫
初三那年我一个人
偷偷溜进去
去看人体奥秘的展览
我在一副女性生殖系统的
模具前站了很久
最终还是没有看透
现在我已到了广场的北端
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正面
我在双层巴士的窗口
把一切看得都很清楚
北面的省府大楼
还算雄伟庄严
我老婆曾在上面混过
嫌钱少得可怜
广场——草坪和水泥方砖
相间的广场上正在降旗
旗子降至一半
象下半旗
二十二年前的九月
我们曾在这里追悼过
刚刚辞世的前领袖
年少的脸和红领巾
被冰凉的秋雨打湿
白发苍苍的老校长
站在凄风苦雨中嚎哭
“中国向何处去?”
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现在我看到围观的人群
在夕阳的光照下
象一堆桔子
我还看到有两个人
已经脱队
是两名成年男子
手牵着手
向广场的东侧跑去
车子向西开远
我没有看清
他们究竟是去了哪里
【《等待戈多》】
实验剧团的
小剧场
正在上演
《等待戈多》
左等右等
戈多不来
知道他不在
没人真在等
有人开始犯困
可就在这时
在《等待戈多》的尾声
有人冲上了台
出乎了“出乎意料”
实在令人振奋
此来者不善
乃剧场看门老头儿的傻公子
拦都拦不住
窜至舞台中央
喊着叔叔
哭着要糖
“戈多来了!”
全体起立热烈鼓掌
余怒,1966─,安徽省安庆市人,1985年开始诗歌创作,1999年出版个人诗集《守夜人》,2005年出版个人诗集《余怒诗选》。其人被一些评论者视为“20世纪90年代的一个诗歌现象”。
【布道者】
我四处游走,飘忽于精神之上
经历石头和花朵。一件事物
与一件事物,一双手
和另一双手,它们都是我沟通的目的
我巧舌如簧
钻营在事件与事件的中心
我大气一样弥漫,不可抵御
集合起云
和涣散的人心
无孔不入。带着干粮,水
一身清凉的火焰
在富有质感的游说中,我被他们悄悄抽象
出神入化 亲近我宗教的面颊
以异端的嘴巴
老谋深算,我要的就是这些外衣
剥开它们
或者就被它们封闭
【衰老】
一所房子以它的凹陷,时光
在进入中,失去了一片涡轮
窗口处,透明遮住了一个女人
于是它承受。在吊兰中布下
它的凹陷,被欲水填满
大理石向内收紧,象饥饿
光滑的肚皮
她来时已经是正午,她形体不整
她与一面镜子
以各自的凹陷,互相打量
【现出】
清晨现出风车,因转动而无形。
是一个嗓子,叠着。
神经质的,扩散的脸形。一个没有轮廓的
向前波动的喇叭形。
围绕着细节的白色拱顶,和带有
各色斑点的鹿角的沙径,沿着那时刻
慢慢聚成一个人。他的参照物即他的反面。
附着在秘密冒出的木桩上
一晃动,一片叶子绽放。风从
远处召回了形像,制止了
视野的消失。把看不见的换成了玻璃。
用旧的物件的名字,它的无名
是一些残骸。
慢慢聚成一间屋子,四面都开着,却黑得挪不动身体。
这风,使高处低下来,低到低语。
是正在收回的一瞬。
发生的事件被压缩到它的里面。
一天变回到一秒钟。
一座无人走过的桥,水的过去和现在
桥离开自身向下滑落。
一扇窗户及其遗忘。当他介于
这二者之间,清晨便成了他的暗匣。
昏暗和一个夏天的联系,开出一条
长长的清单。
颤动到静止的长度,无物可以
充填其中。逐渐变轻的孩子
抬着石头,以假想
衡量他自己,离不开一瞬。
言语中的分身术,是漏斗和水的关系。
同一只漏斗,不同名称的水。
慢慢倒入,却不见流出。
可以活动,可以跑起来
但流出是无形的。
在越来越深的废墟里,突然的坍塌
也来得均匀
看不出是坍塌。
一个怀念的夹角,上面是昏暗,下面是
清晨,被残余物支撑着
平坦里充满天空。原野
下降到树丛中。炎热针对这一现实,找到
需要它的人,一个伤口正红的
中年妇女。
她在空气中,舔着空气因为空气的甘甜。
味觉中尖尖的山。堆着
风车的骨头。空气再一次
为青翠的缓慢所控制
只有碎石滚往山下。
吴晨骏,1966…,1989年毕业于东南大学动力系。着有小说集《明朝书生》(海天出版社1999年版),《我的妹妹》(花山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柔软的心》(时代文艺出版社2002年版),诗集《棉花小球》(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3年版),长篇小说《筋疲力尽》(中国文联出版社2004版)。
【回到纸上】
这是空白,他去了其它地方
天气冷下来,天空和去年一样
空白的纸,原来也就没有东西
可以写一些字,随便什么
他去的地方我没去过
天气冷得恰好让我想到他
一个朋友而不是敌人
当初空白的纸可以任意折叠
无所谓,远方的他可能
也在想同样的问题
我觉得人多拥挤,字也很密
天空蓝得让人变轻
我看我幼稚不成熟
空白的纸上不应该有字
停止吧,天空下我看到什么
树叶和我没去过的地方
朋友,和他的朋友
他们一溜边靠着墙壁
纸也一样,那么多堆在
破旧的办公桌上
【不知名的东西】
从不同的角度
看到的总是这些
不知名的东西
它们掉在路边
它们毫无变化
但它们变化着周围的环境
它们变化着我们的心情
当我们冲到这里
总要停足
当我们还没有冲到这里
总要预算着与它们的距离
为了这些不知名的东西
我们面面相腼
犹疑不定
摸不清它们的底细
到底我们离不开它们
还是它们过分坚强
使我们暂时迷失方向
或者永远找不到任何一个方向
【断章 】
你希望自己回到迷茫的童年,在青青的
石板上奔跑,在菜花的清香里,在蜜蜂
的嗡鸣中,在柔和的激发生命生长的空气里
丢却自己的本性,想象着一溜子几个小孩
在河边走路,个个手里都捏着一片青涩涩的
草叶,不小心一个孩子的腿伸进了
浅浅的河床,两只眼睛流出泪水
一只玩具的遐想,一本书,一顿丰盛的晚餐,一些
很容易被满足,也很快得到满足的愿望
因为这些包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