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节
作者:孤独半圆      更新:2021-02-20 16:01      字数:4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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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庐山会议前,空军党委决定我和副司令员王秉璋共同去大连休假。八月十六日晚上,我突然接到刘亚楼从庐山打来的一个电话,就在这个电话中,他给我传达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彭德怀在庐山发生了问题。
  刘亚楼告诉我,彭德怀是“右倾机会主义路线”的代表,在庐山会议上对党中央、毛主席发起了攻击。毛主席已经决定要林彪出任军委第一副主席兼国防部长,接替彭德怀主持军委的日常工作。林彪还提议要罗瑞卿当军委秘书长兼总参谋长。说到这里,刘亚楼兴奋地说:“这是一个好消息!”
  他还告诉我,虽然由林彪主持军委日常工作,但由于林彪身体不好,工作起来很勉强,只能在原则上进行主持,许多具体工作不能亲自参与,必须要找别人来代替他做一些日常性的工作,因此林彪选择了罗瑞卿。是林彪亲自提出,要罗瑞卿来出任军委秘书长兼总参谋长的。林彪选择罗瑞卿,不仅因为他有才干,而且因为他身体好,能组织实施许多具体的工作。
  从电话里听得出来,刘亚楼当时非常高兴。刘亚楼当时为什么这样高兴呢?我想主要是因为两个方面的原因;第一是刘亚楼和彭德怀的关系不那么好;第二是刘亚楼和林彪、罗瑞卿的关系非常好。
  说到刘亚楼和彭德怀的关系,这里我说一件事情。在彭德怀主持军委日常工作的时候,一九五五年,空军后勤部的一个助理员丢了一个工作笔记本,在这个笔记本里记录了空军后勤部一部分“五年计划”。这个笔记本丢了以后,空军党委专门开会作了讨论和研究,并进行了认真的追查。同时,我们也老老实实地报告了军委和总参谋部。没想到,就是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几次三番地受到主持军委工作的彭德怀的责难。彭德怀说:“这还得了,丢了‘五年计划’,就是泄露了国家机密,一定要追查到底。”这一查,不但追查了刘亚楼,还追查了当时的公安部长罗瑞卿。
  在这之后不久,我陪同彭德怀去东北检查空军部队的工作,准备先到丹东志愿军空军指挥所驻地去看看。我过去从来没有陪同过彭德怀,这是第一次。开始的一路上,彭德怀要我同他下象棋,大家说说笑笑,一直都很好。车到沈阳东站时,因火车头加煤上水需要一个多小时,他还动员我到市里去看看,对我非常关心。可没想到,车到丹东的那天早上,彭德怀突然翻了脸,就在车厢里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你们空军丢了那么一个重要的本子,根本不在乎,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把国家的机密都泄露了,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感觉到痛心。”骂了一通后,他又气哼哼地说,要撤刘亚楼的职,空军司令应该让刘善本来当,刘善本是个内行。这是我头一次领教他的脾气,还真有点吓人。
  不知道彭德怀当时因何故对刘亚楼不满。当然,他当时说要撤刘亚楼的职,只不过是借机发发脾气而已。实际上,要想撤掉刘亚楼的职务,并不是一件简单和容易的事,更不是彭德怀一个人所能决定的。
  刘亚楼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情绪很不好。他当时身体不好,于是就要求去休养,差不多前后休息了一年。
  因为罗瑞卿是公安部长,这个丢笔记本子的事情,后来了牵涉到了他。在一次军委会议上,彭德怀当着我们的面大骂罗瑞卿:“空军丢了这么一个重要的本子,你这个公安部长为什么不去追查?为什么要袒护空军?你不破这个案,我拿你是问!”接着,他又骂刘亚楼和我。
  其实彭德怀也是小题大作,真正的原因不在这个本子上。一个公安部长应该破的案子比这个多着呢。彭德怀之所以如此,实际上可能是因为他在历史上和罗、刘有些恩怨。关于这一点,我在后面还要谈到。
  为了丢笔记本的事情,我两次挨骂,实在有些想不通,于是就跑到我的老领导、总政治部主任罗荣桓那里去诉苦。我跟他说:“彭老总怎么那么厉害呀!为了一个本子,要撤这个,要撤那个,把罗部长也牵进去了。”罗荣桓听了我的话,只是叫我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之后不久,彭德怀在毛泽东那里开会,向毛主席汇报军队的工作。由于刘亚楼还在休养,我去参加了这个会议。没想到会开到最后,当着毛泽东的面,彭德怀又说起空军丢了本子的问题。他还说:“我这个人是高山上倒马桶,臭名远扬。但是我主持军委工作,一定要公事公办,对什么问题都要一查到底。”当时弄得我十分紧张。
  那个笔记本到最后还是没有找到。笔记本究竟丢在了哪里,又对国家造成了多大的损害,到现在还是一个迷。
  坦白地说,因为这个本子的事,当时我对彭德怀的印象是不太好的。后来在刘亚楼休养期间,空军的工作暂时由我主持,有关空军的问题也就由我直接向彭德怀汇报和请示。另外,时间一长,慢慢的我的看法就有了一些改变。我认为,彭德怀秉性刚直,炮筒子脾气,好训人、骂人,有话就说,憋不住。但是真正办起事情来,对部下还是很关心的。
  与此相反,刘亚楼同林彪及罗瑞卿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据我所知,刘亚楼与林、罗二人的关系,是从红军时期开始的。大革命失败后,罗瑞卿被派到闽西去开展武装斗争,从而认识了闽西人刘亚楼。闽西暴动以后,罗瑞卿成为闽西红军的领导人之一,刘亚楼则在闽西红军中初露锋芒。一九二九年七月,闽西红军被编为主力红军红四军的第四纵队。一年以后,林彪接替朱德担任红四军军长,从此罗、刘二人便开始在林彪的直接领导下工作,并先后分任十一师和十二师政委。一九三一年,罗瑞卿在林彪任军团长的红一军团任政治保卫局长。那时的保卫局在建制上是和军团司令部、政治部并行的。因此,罗瑞卿当时也是红一军团的领导人之一。一直到长征结束,林彪和罗瑞卿的关系是非常好的。他们天天在一起,行军骑马,走在一起,住在一起。
  那时军团下面的建制就是师,刘亚楼先在红一军团二师当政委,后来又在一师当师长。红军到了陕北以后,刘亚楼又回到二师当了师长。随后,林彪、罗瑞卿、刘亚楼一起到了延安,进了红军大学。红军大学改为抗日军政大学后,林彪任校长,罗瑞卿任教育长,又抽调刘亚楼任训练部长,专管军事训练。当时,林、罗、刘三个人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
  抗日战争开始以后,刘亚楼被派往苏联学习并治病。不久,林彪也因为负伤去苏联治疗和休养。抗日战争胜利以后,林彪被毛泽东派到东北,担任东北民主联军总司令。此时的刘亚楼,正作为苏联红军的一名少校军官,在苏联红军远东方面军司令部任情报处处长。日本投降后,刘亚楼随苏军来到了大连,并坚决要求回中国工作。不久,经过林彪的提议,刘亚楼出任东北民主联军参谋长,成为林彪的得力助手。
  一九四八年十月东北解放后,在平、津战役中东北的第四野战军和华北野战军并肩战斗共同完成平、津战役的重大任务。在战役进行过程中,林彪、刘亚楼和当时任华北军区政治部主任兼二兵团政委的罗瑞卿,在共同的作战中更加深了彼此之间的情谊。
  建国以后,林彪、罗瑞卿、刘亚楼三人虽然不在一起工作,但却经常见面,关系依然如故。所以,林彪接替彭德怀主持军委的日常工作以后,罗瑞卿自然成为了林彪的助手。正如彭德怀主持军委工作以后,就把总参谋长粟裕撤掉,而让时任湖南省委第一书记的黄克诚来当总参谋长。毛泽东说过:“党外有党,党内有派,历来如此。”这话一点没错。
  关于粟裕被撤职这件事,我认为彭德怀的作法是欠妥当的。红军时期,彭德怀一直是红一方面军三军团的主要领导人。黄克诚也是红三军团的,是彭德怀的老部下,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错。彭德怀主持军委工作以后,为了用起来顺手,就必然要把黄克诚调来当总参谋长。本来,当时的总参谋长粟裕,也是我们军队中一位非常有名的战将,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林彪这个人自视甚高,但他却非常看重粟裕,很重视粟裕的意见和建议。然而彭德怀不光一下子把粟裕撤掉了,还给他戴上了好几项政治上的大“帽子”。这几项大“帽子”一压就是好几年,最后在粟裕逝世时也没能完全拿下来,以至成了他的一件终身憾事。
  对黄克诚本人,我是很敬重的。他是一个坚强的共产党员,在抗日时期,我一直在黄克诚的领导下工作。我认为,黄克诚是位好领导,好老师,尤其在个人品格方面,是我学习的榜样。对于他的一生,我们党中央已经在对黄克诚同志的悼词中作了公正的评价,我认为他是当之无愧的,愿他的在天之灵,能原谅我在他生前曾对他有过的不敬。
  对彭德怀也是一样,我对彭德怀也一向都是相当敬重的。在彭德怀的问题彻底平反之后,我们党对他的一生的功绩也作了公正的评价,这些我都基本同意。但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也认为,彭德怀的“山头主义”也确实是存在的。不承认这一点,也就无法理解他撤换粟裕总长的理由以及有关空军的一些事情。
  二、军委扩大会议批斗彭德怀和黄克诚
  一九五九年八月十六日晚上,我接到刘亚楼从庐山上打来的电话,得知了庐山上发生的重大事件。第二天一早,我接到北京的电话通知,要我和王秉璋立即返回北京,参加军委扩大会议。接到这个通知,我同王秉璋当天下午就乘机返回了北京。我还记得,那天下午北京下了一场大雨,飞机在南苑机场降落以后,我们坐车回家的路上,看见到处都积满了水。这场雨整整下了两天,一直下到了八月十八日。
  我们回到北京的第三天,也就是八月十八日下午,贺龙、刘伯承与彭德怀、黄克诚同坐一架飞机,从江西九江返回北京。把贺龙与彭、黄二人放在同一架飞机上的安排是周恩来决定的,实际上是一种监视。
  那天,按照空军党委的规定,我正在机场指挥所值班。贺龙、彭德怀等人乘坐的飞机从九江机场起飞后,飞到济南上空时,因为北京正下大雨,飞机不能降落。于是,根据当时的气象预报,我要求贺龙等人的飞机在济南机场降落,暂住一晚。八月十九日,飞机才从济南起飞回到了北京。得知飞机从济南起飞后,我随即去南苑机场迎接他们。
  我刚到机场,飞机就降落了。机场上,除了我及贺龙等四个人的司机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人来接机。第一个走下飞机的是贺龙,他和平常一样面带笑容。第二个是刘伯承,也是神态祥和。第三个是彭德怀,他的脸色阴沉,很难看。第四个是黄克诚,也是面无表情。我走上前去,向他们一一敬礼。他们分别和我握了握手,但谁都没有跟我说一句话,上了汽车就走了。我本是黄克诚的老部下,和他非常熟悉,但这个时候他也没跟我说话。我看到黄克诚那种样子,感到情况不好,心里非常难过。我不知道在庐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在这种场合下,我不好问,也不敢问。
  八月二十一日上午,军委扩大会议正式开始,会场设在中南海怀仁堂,毛泽东没有到会,但以刘少奇为首,朱德、林彪、刘伯承、贺龙、陈毅、罗荣桓、徐向前、聂荣臻、叶剑英、粟裕、陈赓、谭政、萧劲光、张云逸、罗瑞卿、王树声、许光达等都到了会。除了将要被批判的彭德怀、黄克诚和患病的徐海东以外,所有的元帅和大将都在主席台上就坐。参加这次会议的,有驻京各部队、各军事机关、各军事院校和京外部队选派的一千零六十一名师以上干部,以及五百余名有关列席人员。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开会,把整个怀仁堂挤得满满的。
  会议由林彪主持。我记得好像是罗瑞卿先传达了庐山会议的精神,但传达得很简单,连彭德怀七月十四日给毛泽东的信都没有全部念。彭德怀的这封信一直没有公布,也没有在会上印发。会议上什么文件都没有,只是听罗瑞卿传达说,庐山会议出了一个“反党集团”,并且点了彭德怀、黄克诚、张闻天、周小舟的名字,说他们四个人组成了一个“反党集团”和“军事俱乐部”,猖狂向党中央和毛泽东进攻,是“右倾机会主义”的代表。
  接着是刘少奇讲话。他说,彭德怀对当前形势的估计,是一种“右倾机会主义”的观点,这是彭德怀犯错误的思想基础。从政治上说,彭德怀有个人野心,想夺权。
  再下来是陈毅讲话。他说:“彭德怀是‘右倾机会主义’的错误,在庐山公开跳出来反对毛主席,应当彻底批判。”他还说:“林彪这个人在井冈山时我就知道,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