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节
作者:团团      更新:2021-02-20 15:55      字数:4834
  评讲会散后,已是下午六点多了。文星犹如小学生放学回家,高兴地拔腿跑到宛伶的教室。
  “宛伶,我成功了,成功了。你的课外活动呢?”
  “哎呀!看您高兴得,唉!可是俺的课外活动,却有一项使某些同事不满。”
  “什么做法?
  “不是做法,而是俺砍掉了一项活动。”
  “为啥砍?”
  “哼!你听了肯定会向俺伸出大拇指,因为你怕土。”宛伶逗笑道。
  “怕土?”
  宛伶咯咯地笑起来。
  “是呀!你不住地清扫身上的土,敢不是怕土的表现。”
  “我知道你是要用我的优缺点来导入新课了,请你快讲解吧。”文星也笑了。
  宛伶边笑边从院子的墙角里抬来一个大三角铁盘,里边放着沙土。
  “冀老师,你看,俺砍得就是这个,你是同情它,还是赞成俺?”
  文星一见是专供小孩子们玩沙土用的盘子,心里暗暗嘀咕:
  按当地的生活环境,孩子们天天都是土里来沙里去,根本谈不到缺“沙土”二字。乡村和小镇子与大城市并不一般,在教育教学上,应该因地制宜,因人制宜,决不能死搬硬套大城市的教育教学方法。此地,本来身上的土都掸不完,为啥还给孩子们专供沙土玩呢?可是,领导说了算。文星想到这些,不由恨声恨气道:“成毅;从哪儿搬来这一套?讨厌?什么都和大城市比,真是盲目信从者。”
  “这可不怨王老师,这是咱们那中低年级教研组长,从京城学来的。成毅老师还不知道呢。”
  “哎哟!那他的错误就更大了,官僚啊官僚!”
  “不不!不官僚;还是前天王老师检查以后;俺才敢扔了这个土盘子。”
  “嗷嗷!亏了这么大个校院,还能顾得到全面检查。如果是掌管个大地盘的话,哪能面面俱到呢?”
  “那就只好让东家吃鸡蛋,西家喝烧酒。你说东,他道西,犹如饭市上的大杂烩。哈哈!”
  宛伶笑了一阵,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官可不能像王老师亲临这个院子的各个角落。他们必须用贤任能,否则,就会把南海里的鱼儿,放在北山上当雪狗喂。看看!不但受苦,还差点伤命。乱了乱了,费力不讨好吗?”
  “是呀!如果把热带树木移种在南极州,不也越种越没材了吗?”
  文星和宛伶说着,笑呀笑,笑得孩子们都为老师拍起手来。
  秋雨唰唰,金风飒飒,白莲花般的云朵在空中穿梭。天地间,并不十分阴暗;气候似乎仍保存着盛夏的温暖。这日,文星又走在支农途中,与她同来下乡的丁老师对她说:“文星,你的身子本应该是领导照顾的对象,可是……”
  “哼!可还是人们盯着,应该起带头的先锋呢,是吧?”文星抢上一句。
  丁老师听了哈哈大笑。
  “谁盯你哩?尽怨你的成毅以身作则的过分了。”
  文星板着脸沉默寡言。
  良久,丁老师又发表她的观点说,成毅老师的做法不错,不要恨他。
  文星瞪她一眼又低下了头。
  丁老师继续开门见山:“你要知道,王老师的官不大,盯着他的眼不少。”她说文星,应该吃大亏,不要谋算占小便宜。不要做站在人民头上的官,应该当人民的勤务员。
  文星点点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正如群众中传说‘小官不如大官,大官没人看管,想盯人家有点不敢。’看看!人敢盯他,他却敢盯我,唉唉!”
  丁老师听着接了话茬儿:“是是,人们还说:‘忠臣不如奸佞,奸佞直上青云,鸡犬跟上威风,拍马屁的跟着一群。’”
  “哈哈哈哈……”文星和丁老师说笑着不觉来到目的地。
  一进农家门,二人就感到是个无比温暖和淳朴善良的大家庭。体会到了这个家庭成员的真诚和敦厚。他们的那颗心,那双眼睛,一见弱者就怜悯同情,令人深深体味到这个天地间没有邪恶,没有嫉妒,没有讽刺和打击,没有欺软怕硬的丑恶现象。
  “冀老师不宜做重活,丁老师女人家也担不起什么重担来。我看您俩都快回校上课去吧。”一个老农直接了当道。
  “不,我们是来支农的,重要任务哪!哪敢临阵脱逃。”
  “支农?说不定俺们还得给您接生。”妇联主任瞧着文星的肚子逗笑道。
  说笑了一会儿,主任又关心她俩到一户条件比较好的家庭落脚。安排完毕又说:“老师们,您俩就干剥玉茭皮的营生吧,请您们来去自便,冀老师不必太累了。”
  文星听之感激得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握着主任的手左摇右摇。丁老师看着她们咯咯地笑着说别摇别摇!把小生命摇怒了,她俩连玉茭皮也剥不成了,三人说着咯咯嘎嘎地笑个没完。
  之后,文星与丁老师每天的活儿不重,生活倒不错。与群众同吃同住在一起,每日享受群众的厚待。
  快要分娩期间的女性,一般都是营生不愿做,食欲却倍增。想吃这想吃那。文星不愿说出口,农家姐妹却都能体谅到同性的甘苦,她们竟能暗自轮流给文星做可口饭。
  这日,派饭到有八十高龄的老太太家。
  女主任单给文星做了两碗玉面饸饹,文星却呆望着这碗饭不进口。因为面对着一位边咳嗽边嚼着一碗糠面糊糊的老太太哪能自个享用呢?她硬把老人的饭换在自己手中正吃着,女主人发觉了;她看看婆婆感激的泪眼;再瞧瞧文星一大口一大口地咽着就急巴巴道:“哎哟老师,您倒比俺还孝敬呢。”说着给她婆婆使眼色。
  婆婆年老神不老,一点就明。
  “嗬!俺知道;是你偏待老师的;可是;老师硬说她不想吃这饭呀。”
  “她是装嘞。”
  “对,老师呀!就是沾嘞!这么大的肚子了,还来劳动。老师,您有几个娃子?”
  “连肚子里的四个,已经来了两个小子,一个女子了。”
  “啊!好好好,这个又是女子,两个男两个女,好造化,好造化。”
  “大娘,您怎就看出这胎是女的?”
  “嗳!俺是瞎断嘞。您不要全信。”
  女主人对文星附耳悄声说她妈断得可真哩!就是不轻易给人断。求她的,她不理。今天却主动对老师谈吐,真怪真怪!她咽回了半截话,猛地转向婆婆脱口问:“妈,看您,是不是老师那一碗饸饹暖了您的心?”
  老人点点头。
  “说得对;她有可怜俺的心;俺就有真话对她说,人共人要共心啦。”
  “妈,有的人给您的礼物又多又重,可您为甚紧闭嘴?”
  她说他们给她的打算不良,他们的礼重人情淡,礼多神乱心不正。她哪里敢和人家共?说错了非送了她老婆婆的命,不要看这碗饸饹,礼轻仁义重,眼亮心又红。
  文星听了孩子似地吐了下舌头,向女主人说老人怎就知道人家的心好心坏?怪哉怪哉!
  女主人说她闹不清,只知道她既给断就很真,不像有些那样的人胡言乱语。
  文星暗思:这种意境、预测,有真有假,真的帮助人预知未来,不贪钱财。假的祸乱人间,损公利私,损人利己,贪财无道。这是科学的尖端;人类、祖国;急需要有尖端科学家去探索。否则,毁人乱世。
  二
  中秋节夜晚。
  冀文星和丁老师在被窝里香甜地嚼着群众送来的月饼,吃着吃着进入了梦乡:邢东俏的一声嗤笑又刺入文星的耳膜:“成毅老师与你心一吗?听说你很寂莫的,与其在他家守活寡,还不如找个武大郎和你作伴呢。”
  邢东俏的尖声长时间地在文星耳旁回荡,邢东俏的影子久久地晃动在她的眼前。她躺在农家的席子炕上,翻来复去睡不着。她想,邢东俏对她和成毅之间的操心,其实是人间有一种女性内心的杂乱情调,这,不为罕稀。
  邢东俏的音容消失后,同事们的笑脸紧接着在她的眸子下闪现。同事们的欢乐掠过去,农村群众干部的温情又暖在她的心中,映在她的脑海。
  文星是学校支农的先行者,是成毅以身作则的范例。她替他以身作则下农村,他给了她临行安慰,他说全校职工都看着他,瞧着她,派她先行,就等于他亲临前线去以身作则。这样一来有利于团结云师傅;二来他以后好往下派人。
  “以身作则?劳动就得以身作则?模范就不敢有我的份儿?你竟能将我的名字从模范名单上抠下来,哼!我呀!不能给你去以身作则了!”她想到这儿,一气之下猛然惊醒,看表,正值子丑交接时分,文星的肚子突然剧痛。她只以为是食积受冷而引起。因为离分娩还有个把月,怕惊动了丁老师香甜的睡梦,自己咬着牙穿衣下地,寻了一包带来的驱寒药品服下去。连服两次不顶用,只好弯在炕上翻来复去。
  丁老师被翻醒了。
  她一见文星已到这步田地;急得乱喊乱叫。喊来了群众;惊动了干部。可是由于医疗条件太差,交通又十分不便,人再多也无用。所以,天刚蒙蒙亮,小生命只好落在那位有预测的老太太怀中。老人连手都没净,浑身上下一色青,急急忙忙下手取了衣胞。
  文星晕过去了。
  丁老师和几位女乡亲手忙脚乱;只好用醋气对着文星的鼻子让她呼吸。好大一阵,文星“哼”起来了。
  “好好,好了。福大命大,小鬼不敢叫她。俺就知道她有点难嘞。”老太太欣愉地喃喃。
  须臾。
  她抽上一袋旱烟,瞭着窗外告诉人们说她来的时侯,看见路旁的一钵秋兰花正开得鲜艳,忽然遭了一阵旋风摔打,但花儿未损。她断定坐月子的虽然有难,但是会平安无事。
  “如果看不到花开呢?”丁老师问。
  “嗨!不让咱看到;也就不用咱预先知道了。如果正好遇着花落;唉!那坐月子的肯定……”她摇了摇头。
  “谁看到也能预测吗?”丁老师又问。
  “啊呀!那里边的鼓点可多嘞!俺可给你说不清楚。”老人笑道。
  老太太边笑边慢慢转向黄瘦黄瘦的小女婴说:“看你母女俩多可怜,周围连你们的一个亲人也不见来。”
  文星微睁杏眼,笑盈盈地看着这位老人。
  “大娘,您们更比亲人亲。”
  之后,文星又要求老人给孩子命名。
  “就叫秋兰吧。”老人思索片刻说。
  文星听了满意地点点头。
  此刻的院子里,正为文星紧张的几位乡亲,忽听屋里有了说笑声,顿时高兴地耍笑着编顺口溜:
  小生命,真带劲,抢先一月来俺村,长大一定爱劳动,农业机械靠你们。
  一片欢乐的说笑声回荡着人们对农业机械化的期望。
  眨眼间,又是一个二年后的春天。
  这日,学校院子里站满了欢送云师傅的师生。他们一个个挥泪握别,简叙阔别之情。特别是成毅和云师傅,呆呆地对视着两双眸子,久久地握着手,二人胸中顿时燃起了他俩几年来团结战斗,情同手足的炽热的情感。
  “云师傅,工宣队已逐步离开了学校,犹如砍掉我的臂,您我虽是一文一武,但禀性都是刚正不阿……”
  “是的是的,由于咱们班子的团结,由于您我之间同心协力,互相勉励,那些邪魔外道和残余的派性斗争,哪敢从中作祟?”云师傅打断成毅的话,高兴地抢着说。
  他又沉吟了一下,把自卷的旱烟头往地下一甩又说,他们不会像其他学校的工宣队,跟人家学校领导闹分歧,搞对立,进而走到开战的道路。
  “战,可能是个别祸乱者挑起来的。”
  “嗯,说得有理。”云师傅用手托着额角沉思。
  “不用操他们的心,还是多想想咱校吧。”成毅要求云师傅继续做指导,欢迎他做课外辅导员。云师傅人走心不走,在他的辅导下,在成毅的努力下,在师生的辛勤苦战下,工作搞得热火朝天。
  半年后。
  成毅孩子似地跑到云师傅的工作岗位,喜出望外地告诉他:“哎呀!我的老云,咱校的教育教学经验,已被中央教育部选拔出版。”
  云师傅听了一下将成毅拦腰抱了起来:“嗨哟!还是咱校长的能力高强。”
  “不不!还是工人阶级的力量大,看把我抱得多高。您们是我们的后盾,没有您们,我们一事无成啊!”
  “哪里话!俺们这些大老粗,离开您们才真正如盲人骑瞎马哩。”
  “哈哈,看来,咱们谁也离不得谁哪!”他俩几乎又是异口同声。
  春阳的光芒,将云师傅和成毅欢乐起舞的影子,长时间地绘画在青石岩上,令人观之敬佩而赞不绝口。
  文星在一旁,正凝视着的眸子冷不防被一双滚热的手捂住,同时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