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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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团 更新:2021-02-20 15:54 字数:4783
至于那‘们’字的去掉与否的含义,她根本没有用脑去分析。
风雪过后的这天,冀文星步在去圣林村的山径中,一路上痛苦地思来想去,她觉得路程虽然与王成毅近了,但两颗心可能是越来越远了。因为她并非高兴与成毅挨近而是高兴她离家越远,越能在这块清水碧林围绕的圣林村,圣母庙院里净心养性,静心工作。
她,望着南边的一个村庄,伤心地想着成毅一定要绕那个村庄而行。一则,邢东俏就是那片绿林中惟一的妖杨,二则,还有些风言风语说成毅喜爱的凡花俗草,也都摇晃在那一片土地上专侯凡俗者采摘。然而,文星哪能悟道,她却错怪了成毅。成毅的心是丹红的,成毅的身是金子般的,成毅的眼光是雪亮的,他与这些妖杨、怪草、乱地花,生来就无缘,他看着它们还在讨厌和躲着走呢。
唉!人群中的隔耳炮确实能打死人。
冀文星步入圣林村,犹如游至冰城。在刚下过雪的道路上,近看一排排杨柳仍穿着雪花衣,遥望一层层劲松千柏好似绣在了白色绫罗绸缎上,更显得碧绿翠气。路,很滑。天,很冷。冀文星巴不得一步就到达目的地。她一路宣着誓,一路下着决心,定要在这里干出个名堂来。她虽然抹泪揉眵地伤心,但她敢保自己能甩掉烦恼,化伤心为力量,为教育事业尽忠竭力。又走了一程,看到围绕村庄的秀河冰上,青少年们欢欣鼓舞地进行滑冰运动。他们虽然没有冰鞋更无冰车,但那两只穿着破鞋的脚丫子敢比滑冰运动员的灵活,还做着各种姿势很优美的动作,使站在河岸上的观众不时喝彩助威。
文星转身走不多远;就见校门前的高阶下;孩子们堆成的雪人、雪狗、雪兔、雪虎,还有一个雪狮与百阶上、庙门两旁的一对石狮一模一样。正门两侧的平台小院里,那对称的圆柏树,生长在青石蓝砖与雕梁画柱的屋檐前,衬托得更加优美。那扑鼻的柏叶香味,使人顿觉心旷神怡,令人立刻甩掉了所有的烦恼和苦闷。
进得正门又是蓝阶层层,整个环境清洁干净。左右的花栏墙虽说有些破旧,但师生们修补得很整齐。上面放着的花盆,不知哪个心灵手巧的师生,用干树枝做成一盆盆雪花,犹如白杜鹃、白兰、白菊、白牡丹怒放。
文星看得入神。她十分爱花,也会剪花做花。她在吸取这些花的长处,计划改变它不逼真的地方,便于她以后辅导孩子们做得更好,争取将雪天给人以春景似的感觉。“是否可用红绿颜色再点缀一下呢?嗯!待我以后实践。”文星捉摸。
她想要能做得实在的话,起码比昙花寿命长,这是一项很有趣的手工劳动课。
冀文星步上台阶,迎面就是用正殿做的教室。这个教室里:有的琅琅读书,有的呜呜哇哇杂乱,有的在门前击拳,有的在窗口伸出头来耍鬼脸。令人耳闻目睹好生烦恼。
她步进办公室,一位年仿五九上下的男老师迎出门来。
“大妹子好稀罕,到此有何贵干?”
文星一看是娘家村里;帮助他走上教育前程的乡亲兄长高伟就高兴道:“兄长,您也在这儿工作?几年了?”
“一年多了,妹子,你……”
“我是又求您帮助来的。”文星抢着回答。
“我?我能帮助你什么?”高伟二愣八怔地问。
“兄长,我这条光明的路子,难道不是您的指点吗?现在又得您帮助我,为这个学校教好班级而下工夫呢。”
“啊!你被调到这儿来了!妹子,你不该来这儿,这个老山区会埋没你们这些夜明珠的。况且,这里的娃娃实在难管教,真是些神童呢。”
他说领导也太苛刻了,把个女同志甩出这么远,丢下小孩怎么办?
“兄长,我们必须以工作为重。况且这是我志愿来的。”
“咦!您怎情愿远离家乡?”
“哪里是我的家?我没有家?”文星噘着嘴一副痛苦相。
“你没家?呵!妹子,现在的社会翻了,女娃们都觉得婆家不算家,娘家好当家,你也想给娘家去当家吗?”
“我不是人间女娃中的成员,我是地府冤鬼中的向导。兄长,娘家已不收留我这个逆子。”
她说这么多年来,她娘家能指上她什么事?她连门都顾不得登了。
“好,有自觉性。确实也有人说你好女无孝心,不认娘家人,母亲化子样,女儿赛富翁。可是,妹子,我看你更穷。”
他看着她笑笑又说这么冷的气侯,只穿一身粗布黑棉衣,不用说外大衣了,连块围巾也没有,连双手套也不戴。他逗她说:“妹子,你是不是地老虎哭穷嘞?唉!特别是你这双……”
他指了一下文星露棉花的鞋子,扭过头再不好意思说下去。
文星由于心情不快懒于缝补,今日更是头不顾头,脚不顾脚地就上路了。
“哼!古人曰笑脏不笑破嘛;我的鞋可干净喽!”文星强打着笑脸说。
“可是你的衣服……”高伟指着文星衣裳的前偏襟与裤腿的下半截忍俊不禁。
这时,文星才发现倒了一身的饭,已经干得脱落了一半。她无精打采地坐在墙角的一个凳子上,低着头沉默起来。
高伟看出她思绪纷乱,又瞧见她眼睛红肿,像是哭过的样子,觉得她肯定有难言之苦。
“妹子,先洗尘休息去吧。”高老师安慰道。接着他又喊了声:“伶梅,快来迎接新同事。”
利伶梅进得办公室门一见是文星,怔了一下,随即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热泪盈眶。二人抽泣着,沉默着。良久良久,利伶梅上下打量着文星说:“文星,你怎弄成这个样子?简直使人认不出来了,你为甚来这儿?”
“我们生在乡间,长在乡间,哪能忘了乡间?我要学习你热爱山村,服务山村的精神。伶梅,我是为锻炼自己而来。”
“哎呀!你这内在美永不褪色,令人敬佩。”伶梅伸着大拇指高兴地说。
“你的内在加外表双美无比;叫人艳羡。看看你,年纪越大越鲜艳了;真不愧为是祖国的一朵红牡丹,仍保本色美。”
文星又赞成伶梅说下山村下得对,还是这青山绿水养人。伶梅听之默默点点头,向文星眨着亲切的凤眼。
之后,二人又热乎乎地推心置腹,叙谈离情之苦。
学校共有四个班五个年级,连同领导四名教师,男女各半。
高伟老师由于旧人员加社会关系复杂,什么台湾关系呀;地富表亲呀;所以由联合校长降级到圣林小学任学校负责人。
文星调来后,高老师给她分任了二、三年级班主任。
这天,他对文星笑道:“妹子,正殿虽宽敞,娃们可难管。成绩不好;岁数却不小。不会钻研,可会捣乱。你还得准备费一大把劲嘞!”
“兄长,哪个班不要辛苦,那有啥难,放心,咱有的是精神。”
“嗨!这个班可不比其他班;因为留级的、退级的;大部分在这个班。”
“退级?”文星疑问。
他说是这样的:四年级十分差的到三年级,三年级十分差的到二年级,转来的学生同样是这种办法,本校的留级办法也是在二年级停留补习。这样,二、三年级班就成了五花八门班。这个五花八门班经常出“人”呢。
“文星,你可得时刻招呼这些‘人物’给你的出谋划策喽!”他说完哈哈大笑。
“高老师,您放心,我一定要竭尽全力,但还得您和同事们多加帮助指点。”
“帮助你?唉!我们还叫天天高,叫地地厚呢。哪会指点你,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在坐的五年级班主任老师逗笑。
代一年级的利伶梅听了笑得前仰后合。
“我的好同学,他的棍棒学生都不服,要说帮助,就看高老师的整顿纪律吧。”伶梅拍着文星的肩膀说。
以前,除了体罚和变相体罚,还采取了组织措施。开除,记过,大会批评等形式都毫无效果。越开除越犯错,越记过过越多,越大会批评,越引起了家长的讨厌烦心,甚至愤愤不平。孩子们的怪事越来越吓人。
高老师来了,他将“开除”变成校外“发展特长”教育。索性成立了个校外学武队;并请来了武术师教学。这样,不管在星期天或是节假日期间,甚至每日的放学后,自然就把那些顽皮捣蛋和逃学打战以及失学的、流动的孩子们引到了练武场上。武术师逐步教育他们收了心归校门。高老师又将“记过”薄,改成“记功”薄。有过暗解决,有功大表扬,多表扬。哪怕做了点滴好事,也要上上记功薄。这天,值日生忘记扫一个小院子,一个正在转变的顽皮生,独自去清扫得干干净净。“记功”薄上给他写道:
顽皮生,变勤恳,
小院子,扫得净。
这点营生不算甚,
功劳大过值日生。
高老师把“大会批评”变成“个别谈话”。五年级一个顽童犯了纪律,高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让他面对面坐在椅子上谈话。高老师笑吟吟地说:“孩子,好好说说你犯纪律的思想根源,不要拘谨,不要害怕。你看,咱俩是‘平起平坐’。老师既不骂更不打,慢慢说嘛。”
其实,孩子们觉得这“平起平坐”太拘束了,甚至怕得很。所以说呀说,说出了不正的心理活动,说出了如何悔改的保证。学生们,都怕和老师平起平坐,时刻操心守纪律。之后,孩子们的好人好事,学文练武的好精神层出不穷。
可惜;这个二、三年级班;由于两个月前就缺了班主任而又紊乱开了。冀文星毫不犹豫地接了这个五花八门的二、三年级复式班。班上百余只渴望的眼睛盯着她,如同园林里的幼小苗子正等待着她的培植、浇灌、细心接嫁与剪枝。她暗暗下决心:向同事们请教,到群众中学习,求家长们帮助,为桃李园辛勤耕耘,争取获得丰收硕果。
冀文星不体罚和变相体罚学生,她将拷打变成考核:每周来次操行评定,对照学生守则与学校的纪律制度,人人自我总结。一月小总分。一学期大总分。她将变相体罚变成了照镜子:这些镜子有大镜有小镜,即班报、周报、月报、学期报。教室内是班报、周报。校院里是月报。校门前是学期报。各报上表扬为主;批评也有。这样;好学生加油干,差等生苦钻研。冀文星虽然对孩子们的学习抓得紧,但是从未布置过繁重的作业。什么中午作业呀!课间任务呀!晚上加班加点呀!什么默写某字一百遍,演算某题若干张,从而造成孩子们,吃饭都在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笔,嘴在嚼饭,脑在计算,眼在看书,胃里消化不良。这样损害孩子们身心健康的做法,文星从来没有做过。让学生们当堂消化,布置适量作业是她的指导思想。
冀文星除课堂教学任务一丝不苟外,还担负着全校的音乐教学和宣传工作。学校要求每周或半个月各班有生动活泼的文娱活动,全联校经常举行红歌比赛。文星不但得搞好自己班的节目,更重要的是全校的文娱宣传工作,得走在兄弟学校的前头。哎呀!简直忙得人马不停蹄。文星虽然觉得自己的负担重;却很乐于接受。她对领导不但没有怨言;反而感到这是对她的看重、信任、爱护。她想:“领导绝不会拿工作闹着玩,更不会用工作去惩罚教师,欺负教师,压迫教师。”她认为;那些工作量小的、少的;甚至闲着的人,反而是被领导冷落、轻视、不可重用的人。这样的人,生活在人世间还有什么愉快与可存在的意义呢?
文星虽然感到自己的身子吃苦,心里却甜滋滋的,甚至暗暗自豪。
自己对文娱知识的提高,更是苦学苦练。文星经常废寝忘食。这晚,她坐在风琴前练习歌谱,一直到十二点多了,才被隔壁邻居制止道:“嗳!文星,人家星期六都回家过礼拜,你却和风琴算账。还引得我们家的豹豹和他的妹妹,半夜下地唱呀跳个没完没了。喂!女老师,是不是男老师来了?你们办事还配着音乐呢?”
这个说话的是文星小学阶段的好学友,她俩经常在一起推心置腹互相逗着玩。这个夜晚,被文星的琴音唤醒的时候,她又一次为文星操心。她了解她的心情,更知道她的要强性格。她关心她的苦累,怜悯她的孤单。她想逗耍着制止她赶快休息。
子时已过了。
老人们说得好,要想身体好,不误子午觉。但她哪能想到,文星听了她最后的两句话不由心酸:“他,不会来,我;无心回。我即使回家他也不在家。就算在家,夫妻见面的尴尬无味;也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文星呆坐在琴前,直愣着泪眼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