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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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团 更新:2021-02-20 15:54 字数:4811
成莲学业成绩差,就是由于给继母看孩子,做繁重的家务活儿缠得她不得不三日打鱼二日晒网。条件再差,困难再大,都打不倒成莲的爱学精神。她抓住一切空隙时间跑到学校学习。不论早晚,也不管星期假日,问了老师问同学。成莲,刻苦学习孜孜不倦。升到四年级学得就更起劲了。
夏季的一个中午,文星没有休息,到办公室准备下午讲课教案。忽听教室里嚓嚓响,看时,是成莲一个人在学习。她一会儿低声朗读,一会儿默写课文。
“成莲,中午为甚不休息?忘了学校的制度吗?”文星轻声问。
“老师,我必须中午来补课。要不下午我妈又叫我请假。”成莲说着垂下头,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她,还是一个劲地写呀写。
文星被她这种勤学好问,废寝忘食的苦钻精神深深感动了。她不仅答应了成莲每天中午来校补课,而且自己从此也放弃了午休。
这天晚上的下办公时刻,文星一推办公室门,忽见成莲在门口站着。夜幕下的成莲只能看清她一身灰粗布衣服,歪着头,两手抱着石板,规规距距地立在哪儿。
“成莲,这么晚了,你来做甚?”文星怜悯道。
“老师,俺问您功课。”
“为甚不早来?”
“俺给他们做好饭才来,来了一阵儿,只是不敢进办公室。”
“哎呀!我的莲莲,你的学习精神真了不起。来吧,不要怕。以后,我上办公你上考场,从卷面上指导你,好吗?”
成莲听得一下拉住文星的手,喜泪顺着老师的手指滚滚而下。
星期天,文星到成莲家访问,一进门,就看见她坐在岩阶上,抱着弟弟琅琅读书,厨房的火台上放着石板石笔。
成莲的继母给文星唠叨:“老师呀!您这学生走着站着嘴里在念叨,趴着坐着都在石板上写画个没完没了。一边做饭还要一边写,从火上往下端锅,恰巧放在了石板上。“嘎喳”一声压成好几半。”
她说成莲哭了多半天,因为大人没钱给买石板呀!不料,这小块石板方便了成莲。她憋气把它装在衣兜里,随时随地拿在手中写;写上擦了;擦了写上。石笔粉沫沾得满手满脸,成了个灰人儿。继母问她谁叫她这样死求卖力地学习?成莲说这叫刻苦。说是老师一天到晚总是一个劲地忙这忙那,学习呀刻苦的。
“老师,她说她是看上老师们的精神呀什么的……”继母笑哈哈地说。
文星被成莲的刻苦精神激动着,更为教师们能以自己的楷摸去影响孩子而自豪。文星的信心更足了,她干脆牺牲了星期天,牺牲了假日,牺牲了一切活动时间,帮助这个差等生终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
离校那天,成莲手提一包礼品,相跟着班上的几个女同学来到文星房间,边问好边把礼品包放在桌上,从里面取出一枝八毛钱的钢笔,一个二寸宽三寸长的笔记本,一块小手绢价值一角五,还有几枝五分钱的铅笔和一个小小的皮球,最后掏出一个圆圆的盒子,上面有个美人像。成莲一边往开揭,一边对文星说:“冀老师,这是一盒粉,您搽吧。那铅笔和皮球是给小弟弟的。”
文星“哎呀”一声说:“你们拿这么多东西干么?你家困难得很,这钱……”
“不打紧,俺妈说,要不是您,俺哪能念完小学。这玩具和粉,是俺和同学们想下的。俺们看到有些女老师悄悄搽粉,您白白的脸上搽点皮肤会更细。”
文星“扑哧”笑道:啊呀呀!好孩子,你们真逗笑,真天真可爱。可是老师从来不爱搽粉,也希望你们不要搽。爱美是好事,但搽这些会损害本色美。比如个人卫生、公共卫生,要始终保持良好的习惯,比搽粉抹脂更美,你们说对吗?”
对!孩子们你推我搡哈哈大笑。
八
这天,烈日炎炎。午饭刚过,“刚嚓嚓”雷电暴雨浇下……
从不午休的文星,天却可怜见,叫她好好睡一觉,同时把她拉入一个奇异的梦乡:
上房里,欢声笑语夹杂着小刚、小强和女儿继兰的涕哭声。文星闻之疾步向上房来。隔着窗玻璃,忽见成毅与邢东俏并排坐在婆婆的炕上,二人欢欣若狂。
冀文星看着怔了!该进去闹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思索片刻,决定退走为佳。她挪动着沉重的步伐;揩着扑扑滚落的热泪;又返回自己屋里呆坐起来。
“奶奶,俺们不要新妈,不要……”继兰的尖叫声又似钢刀刺痛着文星的心灵。
紧接着呜呜咽咽一片哭声……
须臾,小强“啪”地一下甩上门,“腾腾腾腾”向母亲屋里跑来。他告母亲说他爹和一个粗女人来看奶奶,还拿着枕巾、褥单,上面都有好看的花呀燕的。说他爹和奶奶都要他们叫那个粗女人妈呢!小强说着又伤心地抽泣起来。
“叫妈?你爹说我哪去了?”文星惊问。
“说你有病了,快死了。”小强回头厾厾上房,瞪着一双似懂非懂的的眸子又告诉文星说:“妈妈,俺爹可高兴哪!还和那个粗女人紧挨着坐……”
文星听之再按压不住冲天的怒火,走为上计也丢在了脑后,拉上儿子直向上房冲来,准备打他们个你死我活……
“轰隆隆”一阵滚滚巨雷响,将文星从痛不堪忍、愤气填膺的恶梦中救回阳世。
气梦冲醒的文星呼呼喘息,怦怦心跳。觉得这是一个异乎寻常的梦。是一个使人难以推测吉凶的梦。这个梦使她痛楚彻骨,有难言之隐,甚至有背井离乡、远引深潜的极痛心情。她,纷乱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远调的念头。
“孩子们,你们永远属于妈妈的,不过得忍受阔别之苦……”文星喃喃自语。
仲冬下旬的清晨,屋檐前的一棵梨树枝上,还挂着刚下过不久的雪花随风飘动。在旦阳寒光的照耀下,忽闪忽闪明珠万点,好似成串的珍宝。一阵冷风过后,树枝又突然变得干枯。当文星经过树下的时侯,却给她撒了满身的白雪,扑打在脸上冷得她直打哆嗦。
“唉!天也在冷冻我,欺负我,树也想给我头上洒尿,真够个苦难的万丈红尘呢……”文星闭着眼边擦摸脸上的雪片边囔囔。
她懒于梳头洗脸,急向文教机关走去。机关办公室里,只坐着祁斌一人,他就是管人事的主干。
“咦!一向一尘不染的人,为啥这个样子出门?是和成毅离婚吗?”祁斌盯着文星直笑。
“哟!你这是从哪儿说起?我是来要求调动的。”文星诧异道。
“调动?你想到哪儿?那是不容易的?”
“那么。离婚容易吗?”
“如果有充足的理由和条件,也是不好阻挡的。”
“你觉得我有条件吗?”
“有啊!我还给你掌握着一半材料呢。”
文星听之愣然呆立,向他投去惊疑的目光。
“别疑,是真的。”祁斌哈哈大笑。
“啥材料?”文星不相信。
“哼!你还装聋作哑,难道连个那事也不懂?”
“拿出纸据我看看。”
“秘密呗,我可不敢闹着玩。”
文星绷着脸驳斥祁斌说既是保密的,为甚走风漏气,既然露了马脚,为什么又不敢给人家个清楚?难道这是领导的做法吗?
“你呀!可叫我看扁了。”文星高声。
“嗨呀!好怕的眼光,就能看扁别人,为啥看不透成毅?”祁斌奸笑一声说。
文星明白了,从祁斌的话里,也断定成毅的外遇是真实的。事到这步田地了,文星对成毅还抱着一丝希望。为了保护他,还装着不知道。她,低着头默不作声。
几分钟过去了。
“文星,你可要管住点成毅呀!他的事情闹大了;告他的状子可多哩!”祁斌一本正经地说。
文星听得脑袋轰了一下几乎晕倒,她慢慢坐在墙根一个凳子上沉默着,同时的脑海却在激荡着他们夫妇这十多年间的喜怒哀乐……
文星思绪乱纷纷的:越想越觉得成毅不规不正,越想越体味到成毅没有夫妻之情,越想越感到成毅在捉弄她。她醒了:她想他从来没有爱过她,因为她竟能仍保纯洁的少女样的心理:不知道什么是亲吻拥抱,不知道丈夫的怀抱是冷是热,是何滋味。他每逢回家,总是显得疲累不堪。夫妻生活竟能干巴巴地像一对各居本位的同性鸳鸯。说得好点,也只不过是为了个传宗接代而已。他从来就没有给过她什么爱情的快乐,从他这点上看,她觉得他的心尖是朝下的,血液是黑色的。她想着想着哭了,抽泣的身子靠在墙上,模糊的眼睛被撒开的乌丝掩盖着,一块小手绢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湿团。但是,她哪里晓得:她所听闻的实讯却像真空,成毅的心身却像妖魔掌下的唐僧。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更不会相信,丈夫是为了工作,为了事业,竟犹如寺院中的主持,几乎如杜绝了红尘。
祁斌觉得趁热好打铁;他换了副嘴脸;用同情可怜的态度说:“文星,别难受,你是怕处理他吗?请放心,如果领导上不追究,这些材料就不计划上交。这样你该高兴吧?看你;哭成啥样子了;快到镜前整整头发……”
其实,文星这颗对男人赤诚而炽热的心灵已经冷在了零下百度。她并非顾及成毅的祸福,更无心领受祁斌的温情。在她眼里的男人,包括丈夫在内,恍若都是戴了假面具的奸邪;都是长了狐狸心肠的妖孽。所以当祁斌给文星递来一块热腾腾的毛巾,她低着头冷冰冰地摆手拒绝,并沉着脸要求立即看那些揭发材料。没想到祁斌马上取来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放在文星面前说:“这只是一部分,还有……”
冀文星随意抽出几份,目光还未落在纸上,两眼突然模糊。她无心看下去。她不想念叨这些恶心的字眼。她摸挲着这沓肮脏的纸张,好像被蛇蝎狠咬着。
“太欺人了,还让我看!”文星“啪”地将它摔在了一旁。
“谁欺你?谁叫你看?是你的成毅欺你!是你想知道秘密!这是群众的呼声!”
“群众?难道人手一份吗?你给我全拿出来!”
“你,你有什么权利向我要秘密看?”
“是谁让你将秘密告诉群众?”
“你是群众?你是被告者的家属,也是受牵连的。”
文星听得顿觉火上加油,心焦如焚,暗自怒言:“不只是你这个狗官;就是皇帝面前,也有个一死了之,何必再在这非人之地活受煎熬呢?”说着抡起巴掌照住祁斌的左脸蛋而来。
“他难道是政治犯?”文星狠狠地喊了声。
在这一刹那间,祁斌感到怕犯了泄露秘密的错误,而造成不良后果。二则,他对文星的爱慕之心仍像燃烧着的一团火。因而,她那横眉怒目的神态,在他眼里反而像一朵刚开放的红玫瑰,使他的态度立刻软了下来。不但挡住了巴掌;还握住了文星白嫩的小手说:“别怒,这是为了你。否则,你会永远蒙在鼓里的。文星,你不怠听不愿看就算了。今天,你不是说来要求调动吗?为什么舍近求远?”
“你不需问为什么?只是看领导答复不答复吧。”文星抽回手来说。
“这个答复不答复可是严格的规定和纪律。”他那一双情不自禁的眸子,直愣愣地盯着文星说她如果有需要调动的充分理由与条件,领导自然要考虑。否则,那就得等上级需要你到什么地方;你再服从命令听指挥吧;不能由自己那么随便。”
文星说她的理由更充分,领导不但该答复,还应该表扬呢。
祁斌立刻向文星送来疑问的目光。
“我觉得挨家近会影响工作,给我往远处调调吧。”
“哈哈!人家都要求挨家;你却要求远走;怪哉怪哉!成毅满意吗?”
“满意满意,他还说调得岗位如果离他近一点,还要感谢你哩!”文星灵机一动道。
“他拿什么感谢我?还不如你有办法呢。”
文星虽然会意,但事到如今不得不屈尊。她的一气客套话,使得祁斌云天雾架,乐不思蜀,随即干脆利索写好了调动手续递给文星说:“你看这个地方怎样?不过;我可等着你送礼来。”
他那双大眼睛眯成一道缝,瞅着文星笑得十分含情。
冀文星只顾高兴这个调令,对他的出言吐语表情动作毫无介意。特别是一看到真的是挨成毅岗位很近的圣林村小学,她越发高兴和感激地说:“谢谢你,我们一定给你带礼来。”
“少谈虚话,多办实事,送礼来时一定要去掉‘们’字。”
文星的愉快已经冲昏了头脑,她竟能傻呵呵地回答祁斌道:“一定不忘。”
至于那‘们’字的去掉与否的含义,她根本没有用脑去分析。
风雪过后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