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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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团 更新:2021-02-20 15:54 字数:4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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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母娘边咯咯边小声咕哝:“唉!尽怨时间太紧张,叫人着急才弄成这个样子呗,没见过连娶媳妇都不给点空。”
成毅整整受了弟妹们一上午的奚落,好不容易才等干了衣裤和鞋袜,他才像脱缰的小马往下一跳,首先抓住那个小姨子的领口笑骂说:“你再说一句,我就连你娶去做小老婆。”
嘴尖毛长的小妹哈哈大笑,并指着文星的裤子说:“好不自量,就我姐姐一个还借裤子穿嘞,如果带上小妹子,我看你还得当几天贼哩。”
文星在一旁刷地红了脸,瞅了堂妹一眼说:“死丫头,你见我这是借的?我的裤子你姐夫还没有给我做回来,才暂穿大姐这条灰色的嘛。”
小妹咧嘴嗤笑说:“他根本没钱给你做,你还包庇他!你呀你!真是酒盅盅挖米不嫌人家穷的好媳妇哪!如果他要娶我的话,管叫他哪里来哪里去,一棍子将他哄出去!”说着前仰后合地笑倒在炕上。
成毅嗤之以鼻:“哼!别说大话别诬赖,数你跟人跑得快。”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弟弟突然拍着手附和成毅:“姐夫说得对,俺姐和云村的云贵哥很好,可是贵哥比你还穷嘞。姐姐说,他们那是?那是?”他拍拍脑袋想了想:“啊!对了,是真诚的爱情。姐夫,什么叫爱情?”
大家听之哄堂大笑,堂妹红着脸腼腆了。
不大一会儿,她又活跃起来,对成毅说,爱情是无价之宝,女人不应该讲究钱财,那男人爱情的价值应该如何体现和估量呢?
成毅沉思片刻笑笑说:“尽诚竭节全心全意呗。”
“什么?进城接接?我姐又不是城内姑娘,你进城接谁?”堂妹急问。
成毅和众姐妹兄弟听了大笑不止。
良久,他捏住堂妹的嘴巴说:“不要瞎咬人。你看!天都中午过啦,下午我还得上班去哩!”
他瞟了文星一眼,叫她准备早点走。
文星又将烘干的外衣递给成毅说:“有什么可准备的?穿上这补补钉衣裳,吃过饭就走。我比你更现成,又没湿了衣服。”
他俩对视着坦然地笑起来。
中午,是弟妹们给新郎端饭,一碗 玉茭面搅白面角子,即饺子,放在成毅面前。又是快嘴婆堂妹专门绷着脸对成毅说:“快吃吧,惟有新郎才能吃上这上等饭,我们还得靠后歇凉呢。”
“现在又不缺粮,是怨你们不怠做。”
“你,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们村里也很快吃食堂饭了,家家户户都把粮送给大队,你吃的这点面也是偷过的,你还说风凉话?哼!”堂妹委屈道。
“食堂化;集体化;你不满意吗?快去食堂里吃吧;别看着我流口水。”
大家听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弟妹们不但继续与成毅斗嘴,还给做了很小很小的、用红绿等颜色染成的各色各样的角子,比饺子大,然后用红线穿成一串,盘在碟子里,再做一个大花角子放在中间,仍让快嘴婆堂妹给姐夫捧敬:“姐夫,请你给我们解答这盘饺子的图案是什么意义?”
“嗨!一看就是象征着全世界人民大团结嘛。”
堂妹他们几个听了出乎预料的回答,又仔细分析观察一番,感到成毅说得不很准确。
“哪儿不准?就你从骨头里头挑刺呢!”成毅厾着堂妹的前额瞪着眼。
“这个代表什么?”堂妹指着中间的大花角子问。
“它代表我们的祖国,全世界都向着我们这个花园似的国家嘛。”成毅不加思索地说。
大家听了异口同声地叫起好来。
“你姐夫是个爱国主义者;所以首先想到的是祖国的尊严。”文星父亲一本正经道。
成毅听之越发兴奋地演讲起来。
他们哄闹了一气,成毅问:“你们原来的答案是啥?”
“龙凤呈祥呗,这更是祖国的吉利。男的不嫌女的‘富’,女的不嫌男的‘穷’。”
大家问这是什么意思,堂妹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贫农和富农。”
兄弟姐妹同声赞成成毅和文星的结合体现了革命路线的正确。
弟弟妹妹一直嘻乐到下午两点多,成毅和文星才步上归途。他们俩各持一把金边梅竹扇,柔情蜜意互敬互爱。
成毅他们到家后;给文星第一印象;果然觉得比唱“空城计”还危险。连亲朋好友的影子都不见一个,真的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左左右右连同公婆五个人。连成毅的亲姐妹、亲叔叔大伯家里都未参加他们的喜事。
冀文星由丈夫直接领至一所破旧的小南房,她坐在土炕沿的窗台前,瞧着光席炕上放着两床旧红花棉布被子,一个旧蓝布双人枕头。再看看地下放着尺半宽,二三尺长的一个黑旧桌子,上边摆着一个小小的圆镜和一个小梳子。虽然显得寒苦,但觉得自由美满的婚姻给自己送来了无限温暖。回首瞅瞅歪斜黑旧的门窗用黑黄色大麻纸糊着,虽说连块小玻璃也没有,但也实感新鲜明亮。举目凝视顶棚,用高梁秸搭成的幔子,用一些书报画片等,七颜八色的纸张补糊了一层,文星也把它当成漂亮的天花板,当目光移到白白的山墙上贴着的四幅字画的时候,她更感到小屋子的布置幽雅清静。
桔红色虎皮纸上写着黑光光的二十八个毛笔字。
蜜月正值跃进时,新婚俭办乐佳期。
合欢莫忘工作好,比翼双飞志不移。
文星的视线落在了下框,眼睛突然模糊了,心情有点沉重起来。她对那句“比翼双飞志不移”的词句有点担心:“能一辈子坚定意志互相勉励比翼双飞吗?能一辈子保持真正的爱情吗?”她有点心跳了,精神也就紧张起来。她生怕又遇上一时心血来潮的无义郎,因为她,自觉自己条件不足。她不敢想下去,惟有使她自己能自信的,觉得有点资本的,就是天给具备了个标致的女性,又有一个吃供应粮的户口,否则……
“不,成毅决不是相准了我的户口,他是有情者。哪有男性相女性的钱财哪?否则,他们犹如毒蛇,犹如寄生虫。”文星暗想。
在这间人们戏称为神仙洞的小南房内,一对新人默默无语。犹如风雨过后的两山垂柳,弓身坐在炕沿两端,倾着头各有心事……
他俩沉默良久良久,才都慢慢侧转身来抬起头互相偷寒送暖。虽然呼吸着人间的自由空气,但他们哪里知道要饮尝红尘河水的酸甜苦辣,哪里能先知先觉这个洞房,已开始孕育着他俩一生的悲喜交加……
文星和成毅本来应该是火热的情愫;可是现在却像未成熟的少男少女,竟以尴尬的气氛勉强结合了。他俩双方都毫无怨言,虽说知命的君子莫怨天;可是女性复杂的心理,使文星不由想先思后,暗暗叫苦。她,感到成毅的这个洞房内;不像是他亲自燃起的心爱的花烛,不像是他称心如意的燕尔新婚之夜。这闷热的室内气温,骤然变冷而击痛了少妇火热纯真的心灵,刺痛着女性的自尊心。她不愿主动求温送暖,而又得不到对偶热切的暖流,所以勾起了她心灵的痛处。
在这一刹那间,文星又觉自己走错了路。
是的,由此原故,才将文星炽热的情怀顿时结成冰心,立刻拉回忆境并苦思极虑:“人家成毅嫌……”
她眼前只有黑鼓隆洞的夜幕,漆黑一片的后墙。望着望着,影片似地忆境消失、消失……
文星从消失的忆境的尽头又突然迈进梦乡的荒野、陡坡、悬崖、峡谷中:
她独自漫步。
瞬间,来到一棵挂满雪花的松树下,冻得她放声大哭。
她悔恨,她恐惧,她告天天阴告地地冻。她恨怨自己自寻苦恼,自己一意孤行来在此地,本想畅游秀水绿林,哪知错路来到荒山雪岭。
“完啦!狼拉虎啃全怨自己!谁能知情?谁能可怜?又能叫应谁呢?这是扑灯蛾寻火焰自寻的油头哪!”
她咬咬牙忍住哭声,双臂抱胸缩着脖子;圪蹴在松树底下的枯草丛中,又悄悄地抽泣起来。
“死也活该!谁让你这棵枯树妄想春雨复活?妄想美景乐趣?”
她轻轻翻了下身子清醒了。
此刻,文星深深体会到人间的男女情爱,万万不能感情用事。虽然自己做过周密的考虑,可还欠缺对自己足够的自知之明。
她对自己的怨恨已经晚了。
她想想自己踏在车辙小道上的脚印已经收不回来了。
她这张结婚证,彻底地注定了自己的命运,再无改悔。
她自劝自己必须把这悔恨化着坚定的生活信心与成毅过下去,才够做人的标准。
同时的成毅透过一块很小很小的玻璃窗;望着那十五刚过的一轮金月。它是多么好看,多么明亮,多么纯洁。可惜它和文星一样,有一丝使人看不清的残缺……
圆月能月月圆,她的圆,我今生今世欣赏不到了,这是自己一生的遗憾。成毅“怦怦”的心跳和“遗憾”的伤感,毁灭了他愉快的情怀。他真想向文星提出查看的要求,但又怕刺痛她的心。他想,她为自己的圆缺肯定更痛苦呢。他的思绪很乱,眼前突然又出现了那些村姑和荷红的影子,特别是那个梦境中的白衣姑娘,更是清晰明显。对了,文星就是那个白衣姑娘。白衣姑娘说要来报恩。但将带来痛苦。又说什么“这是天意。”这些字眼击荡着他的耳膜。他猛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成毅。”文星闻声急问
“没什么?我打了个呵欠。”成毅望着已拂晓的窗户,立刻穿衣下地干活去了。
文星望着他那聪明的举动与勤快的手脚,又欣愉地笑了。她笑得那样安如磐石,天真烂漫,无忧无虑。那些苦忆和梦中的惊吓全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章 一
“说呀!刚迈出学校门,就想退休吗?暮气沉沉还算什么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不发言,谁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对运动抱啥态度?”
这是文星婚后的第二天,领导整风运动的祁斌正在新教师小组讨论会上耀武扬威地演讲。
他说教师们没有官气,也有骄气;没有骄气,也有娇气;没有娇气,也有暮气;没有暮气,也有怨气,必须好好清清自己身上这五股臭气,才能做一个真正的革命派。
他这个小小的文教干事是文星的冤家,同时也是梅花巾的侮辱者。
人们都叫祁斌“三级有靠”。
局里有小亲。
县里有老亲。
省里还有亲上亲。
有些人在他背后诅咒:“哼!人家局里有亲朋,县里有弟兄,省里喊叫叔叔大伯们。”
有的嗤之以鼻:“人家局里有帮手,县里有门路,省里靠山更不愁。要说门路哪里来?一凭手腕儿;二凭送足了糖蛋儿。”
现在只用了县里的一句话,就把他从教员身份提拔成文教干事。
祁斌的工作不拉后,人情不耽误…明跑暗送。嗨哟!那就是工作不起胜,也会破例高升。
文星他们这伙刚从学校毕业的热血青年;并不反对这反“五气”会议。
五气;确实有损个人,更有损于革命。它是人生进步路上的障碍,更是革命征途中的绊脚石。彻底清除“五气”是理所应当的,可是这些毕业生,毕竟没有丰富的社会知识,更没有实践锻炼和胆量。他们有的不敢说话,有的敢说也是拉拉杂杂,有的还有一种初生牛犊的盲动劲儿。
最可叹可笑的是段瑜的发言:
他说他身上什么气都没有,因为头上没戴乌纱帽,小小学生哪敢骄?弹弹唱唱搞宣传,暮气怨气一概消。他说他呀!倒想给别人提提意见,可是又不知道人家的情况,他要求领导不要拘住教员每天开会了。
“快让我们到岗位上课去吧,等我们工作上一年半载以后,身上肯定会产生气味的,到那时候就有点说的了。”
祁斌拉下脸蓦地站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按着桌边怒道:“没想到五气还没有清除干净,又出现了你这股怪气!你这小小娃儿倒能奇谈怪论呢?你这表现就是标标准准的怨气,更是十足的骄气,好好检查检查你这两股气从哪儿来的吧。”
大家听了虽然觉得段瑜言之有理,但都低着头敢笑而不敢出声。
祁斌在台上踱来踱去。段瑜瞪着一双眸子随着他的踱步转来转去。
好大一会儿。
段瑜突然小声喃喃:“哼!你和爹爹从小同学加老乡,刚当上个小卒,就把眼睛长在眉毛上了!你比爹爹大多少哩?还叫爹爹娃儿?你说爹爹是怪气!简直在放屁!这气那气,你倒会给人瞎说一气……”
他身旁的利伶梅狠狠捏了他一下,又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住嘴!胳膊哪能拗过腿?你看谁像你?”
他俩正在嘀咕,被祁斌拉长的声音惊